53、54、55
作品名称:无轨电车轶事 作者:沙漠孤月清 发布时间:2020-02-21 11:03:56 字数:6613
53
佚神秘兮兮告诉我,星期日举办婚礼。
我刚在办公桌上打了个盹,睡眼惺忪问:“跟谁?”我的意识中只有忽然闯入的佚,还没有把他与其相关的人或事物联系起来。
“你废话!”他气恼地怕了下我的脑袋。
“哦,我去!”我这才回过神,“不过要小心啊,我可是有节目的!”我阴险地笑。
“你老实点啊,她现在可是你嫂子了!”
“什么意思?哦,对了,你是说名花有主了呗。不过,你还是让芷做好思想准备啊,不许翻脸!”
望着佚幸福的背影,我忽然有种酸酸的感觉。那种酸意不是源于佚的幸福。我对佚并无恶感,甚至有点同病相怜。而且我是个善良的男人,从这个角度上说,我希望佚幸福。冲他几年来挖空心思不遗余力隐蔽地追逐女人,应该有所回报,有一个幸福的收获。
醋意应该源于芷。不知为什么,我的意识中觉得芷似乎并不适合佚,而适合另一个不知是谁的男人。同时,又觉得芷不应该只属于某一个男人,而应该是所有男人的女人。这个想法固然荒诞,但却顽固地滞留在我的意识中。所以,明确说,我的醋意是嫉妒佚和芷的结合。
婚姻是一种明目张胆地占有。是男性的一种特权,不仅占有身体,也占有思想。当一种物品有了明确的归属之后,它就不再具有普遍性的意义了,这是私有制的本质。
更为荒唐的是,我居然因芷而生醋意,这是一种不合理的现象。我并不喜欢她,甚至有些讨厌,每每对她采取一种避而远之的态度。她的严肃,她的执拗,她的微黑的面颊等等,无不让我反感,为什么我竟会对她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酸溜溜的心理呢?其实,我应该为她而高兴,因为除了佚,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男人肯于或敢于娶这个女人呢?
我觉得自己太脆弱了,有点女人似的多愁善感。竟然无端地生发出匪夷所思的愁绪来。我应该快乐才对,我应该欢呼,应该高举酒杯大声宣布,这个讨厌的女人终于嫁出去了!
我无心上课,让学生们默读一篇课文。我望着窗外墙角一片灿烂的花丛。那簇花灿烂无比,像五彩缤纷的火焰。
俶在门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朝我摆摆手。
这个比我晚一年分配到这所学校的比我还要年轻的年轻人,总是不停地推鼻子上的眼镜,那应该是他一生最多的动作。我想也许他不该戴眼镜,这给他带来太多的烦恼,也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难怪他令人担忧地瘦弱。
我走出教室。
“怎么办?”他问。
“什么怎么办?”我反问。
“佚和芷的婚礼呀,你说过如果他们举办婚礼,就整治一下他们的。”他反而困惑地看着我。
我笑了:“应该呀。”
“就冲芷平素那股严肃相,我看应该!”俶极力撺掇我。
“咋办你就定吧,到时候把节目告诉我。”我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嗳,要高雅也要恶毒呦!”
“没问题,偲哥放心吧!”
上课铃声响起,他边说边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向上推眼镜。
几天里芷看了我都满面笑容,还不时关心地问问我的情况。
明显套近乎,我心里想。
她这笑容虽然勉强,也应该算美丽。本来一个女人干嘛一脸神圣,仿佛每天都处理国是,身系国家民族安危似的,未免过于夸张。女人就是女人,阴柔温顺就是你的本性,八卦里的坤卦就代表女性,你迷失本性跑到阳位上去,就是错误,就是对自然规律的违逆。尼采说女人不能当哲学家,有点伤了女性,但他还是客气的,依我看女人更不适宜搞政治。
俨在办公室里张罗着大家随礼,他的鼻子因某种兴奋而红润。我不明白芷与佚结婚跟他有什么关系,或许,他就是因为能够张罗点事而兴奋。有些人的存在感,就是通过张罗一些琐碎之事来自我感知的。
红鼻尖到了我面前。“你不表示表示?”他问我。
我点点头。
红鼻尖没动,似乎在等待什么。对了,他在等我掏钱。
教师随礼很寒酸,五角、一元的都有,大都凑在一起买点什么暖壶、镜子、脸盆一类的日用品。即使这样,还犹犹豫豫,放在口袋里的手迟迟不肯拿出来,心里盘算着这一元八角的够买一个月的酱油了。我与佚感情不错,又跟芷是同届同学,就私下里塞给佚五元钱。这在教师中绝对是大礼。好在我没结婚不用请示,自己决定就算全家通过。
我没有理睬那只红鼻子,甚至都没有抬头。他见我没动静,便明白我私下里单独表示了。于是,那只红润的鼻子讪讪离去。
社会上婚丧随礼来往比教育界要奢侈一些,一般都要五元十元的。萃曾抱怨过,上个月随礼三份花了三十元。
我说:“那你来当教师,几毛钱就解决了。”
她说:“真的啊,那还好意思去吃饭吗?”
我说:“有啥不好意思的,也许吃的比别人还多呢!”
“教师真够寒酸!”
“不是寒酸,是穷酸。”我订正她的说法。
“难怪你找不到对象。”她揶揄我。
“没对象倒不要紧,只要有人能够理解就行了,有个红颜知己,可比对象还重要,这叫知己加知音。媳妇可以是知己,但却未必是知音。”
她笑了:“你又想说什么?”
“我说的对吧,你是知我的。”
“美吧!”她不好意思地撅撅嘴。
“你知道卓文君吗?”
她点头:“有点印象,好像是古代的美女吧!“
“不仅是美女,还是才女!就是她后来跟着一个穷酸的司马相如私奔了,为什么呢?就因为这个司马相如也是仪表堂堂,满腹经纶啊,他们之间佳偶兼知音,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话。”我有些放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说。
她红着脸白了我一眼。我们熟识了,说话也就随便多了。
她说她喜欢我说话的方式,睿智而幽默,也常常让人在交谈之后萌生一种思考。这样的谈话让她快乐。
我第一次意识到,交谈确实是一个男人捕获一个女人的一张无形的网。当然,这要看什么样的女人,女人对男人的鉴赏角度和能力,决定了她对一个男人的喜欢与厌恶。不同的女人对男人的语言有不同的理解。比如芫喜欢伦的夸夸其谈,常常眯着眼睛带着某种敬佩听他胡侃;而青年点的另一些女生则讨厌伦的这种方式,她们偏爱沉默寡言而略显深沉的男生。
所以,即使语言对女人来说是一张男人的网,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鱼。
不过,大凡女人喜欢这张网,更喜欢被网在其中。所以,常常自投罗网。
54
星期日的早晨,我早早出了门,夹着几本昨晚翻出来的小说去逛旧书市场。我常在那里淘得一些老版本的书籍,也可以购买一些新出的书。一年来,出版界疯了似地再版新版出书。我的经济能力有限,只能有选择性地买几本。但也颇觉得满足。
我与文字有一种不解之缘,幼儿时文字是我最亲密的玩具。只要有文字的东西我就喜欢看,正面看,反面看,总觉得其中隐藏着某种奇幻的秘密。识字之后,更是迷恋于文字变幻组合的神奇和精妙。哪怕是一小片撕碎的报纸上的残缺文字,也会让我兴趣盎然,翻来覆去的阅读,仿佛那是揭开宇宙之谜的密码。
在十二三岁时,养成了一种不良习惯,只要吃饭就必须看书,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然后埋头吃饭看书两不误。母亲为此大伤脑筋,想尽多种办法试图纠正这个习惯。在母亲的强力干预下,渐渐改成桌面上必须放置一本书我才能吃饭。母亲之所以笃定地认为我不同凡响,与我对文字的痴迷有着很大的关系。在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妇女看来,这个孩子不啻一个神童,抑或是仓颉再世。
我敬仰文字,文字是我的宗教。
在南山站下了车,我坐在站台后面一幢高大的楼房下的水泥台阶上,一边闲翻书一边等候萃的车。
忽然有人叫我,抬头发现是一个近乎妖冶的女人。
她冲我笑着,不时眨着并不很美丽的眼睛。她的眼睛似乎大而无神,显得有些空洞。端详中我终于认出她是青年点一个比我晚一届的女生,名字我却忘记了。
她登着高跟皮鞋,头发还烫了几个大卷,肯定是在家自己用火钳子烫的,几绺发梢还留着灰色的灼痕。我对她的印象并不算好,她在青年点的时候好像为人轻浮、虚伪,言语动作都有些夸张;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把眼梢向上挑,使本来就有些空洞的眼睛更为空旷,仿佛无尽的沙漠。但她认为这是一种美,也许有其他男生认为这是一种美,反正我觉得不美。
我喜欢的是那种自然的美,朴素的美,真实的美。对她的反感在于她曾因为描图室的一件琐事与芫等几个女生大吵一架;而且还不依不饶,依仗着她舅舅是公社知青办主任,竟闹到了村委会,最后由村支书到青年点来批评了芫等几个女生,这才息事宁人。
在我茫然的注视中,她对我略带炫耀地说她也分配了,在厂里还搞描图。我敷衍着与她应酬了几句。那完全是一种应酬,一种无可奈何和若有若无的敷衍。
语言是一种交际的工具,同时也是拒绝沟通的工具。
我的眼睛瞟着街尽头,辨认一辆接一辆的无轨电车。我问她是否也在等车,她说不是,单位有通勤大客就在前边。说完便有些扫兴地朝我摆摆手,同时也摆摆屁股走了。
我不明白她跟我短暂闲聊有什么意义,她完全可以佯作没看见我径直走过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向我或者任何熟人炫耀她的高跟鞋、长裙和焦糊的卷发,乃至于扭动的屁股。我厌烦地把目光从她远去但依旧分明扭动的屁股上拿回来,放在我关心的方向。
“星期天还上班?”我站在萃身边时,她惊讶地问。
“参加婚礼!”
她笑了,问:“那啥时候参加你的婚礼?”
“本世纪末。”我说。
“那不成了四十多岁的老头。”
“是啊,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急。据我推测,那时候老头能吃香,所以我为什么要急呢?我坚信会有一位如你一样魅力的女人会成为我的太太;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时也许修改了婚姻法,男人可以娶几房姨太太呢。你看,我没有理由不坚定等待吧!”
“臭美,痴人做梦!”她红着脸,点着我的额头,“那你就等吧!历史可不能倒退,也不会重演。”
“不对啊,历史就是重演,事情和道理都是一样的,只是换了人物、换了场景、换了演员而已。你说历史上哪件事没有重现在后世,这叫无独有偶。同时,那也不是重演,不是倒退,而是一种回归,向人的本性回归。”
“回归到原始人?”她眼睛注视着窗外,似乎自言自语。
“某种意义上说是这样,人的本质是多偶的动物,甚至是极其多偶的动物。”我故作凝重地说。
“那你就等着回归到动物吧!最好是只老鼠。”她咯咯笑了。
我像受到揄扬的老鼠一样,也跟着咧咧嘴。
“我是撞到了枪口上,怎么能讲过你?不过确实有道理呀!你接着说,我喜欢听!”她一边撕下一张车票递给一个中年女人,一边微笑着说。
我受到了鼓励,也引发了谈兴,就继续侃侃而谈。
“换句话说,历史是人的历史,无论古人或今人,人的本性和本质是一样的,所以,做出的事情也就大同小异。而且,历史就是在不断重复中前进的,其实越前进就越脱离人的本性,脱离人的自然本貌,实际上也就是人的异化。只有通过不断的复古,使人恢复些许古人的淳朴真性,保持人的本来面貌,控制人的异化进程。你看,古代人哪有现代人这样丑恶,坏事越来越多。所以,复古未必不是件好事,老子就强调要返璞归真。”
“倒也是啊!《三国演义》中用那么多计谋,跟现代人比起来可逊色得多,现代人确实比古人坏。”她思索着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可这不等于恢复可以男人三妻六妾呀?”
“三妻六妾是时代的产物,受政治、经济、道德、人口结构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假如重新出现当时的各种条件,那么就有可能而且很有可能恢复这种社会现象。”
“你真厉害!”
她趁停车之际夸我一句,之后便把头伸到车窗外,拍着车厢板吆喝着这趟车放站的站名。车场调度常常根据高峰时期的人流量来调度电车,有时会让一辆车放过几站才开始载客,以疏散几个大站的客流量。
车重新启动后,她接过我的几本书,翻着看看《红与黑》、《苔丝》、《古希腊罗马神话与传说》的书皮。
“好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读外国小说?”
“你天天看中国,肯定看烦了,换换世界呗!”
她喜滋滋地说:“你真鬼!”
“应该是智慧。”
“呸,最准确的应该是狡猾。”
我们都笑了。
临下车时,她充满关心地说:“少喝点啊!”
“不放心?那我还坐你的车回家,你审查一下!”
“我才不管呢,我最讨厌醉鬼!”她不屑地撇撇嘴。
我看着她给一个新上车的男人撕了一张车票后说:“醉鬼和醉鬼并不一样,有的是为自己而醉,有的是为心中的女人而醉。”说完我深情地凝视她。
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我片刻,便扭过头去:“油嘴滑舌,我可是你姐呦。”
我说:“我是个务实的男人,并不在乎称谓。”
她咬了咬嘴唇蓦然沉默起来,幽幽看着窗外。
我下车时,她竟侧过脸去没有跟我打招呼。
我觉得自己有些放肆,有些厚颜无耻,这不是明显勾引良家妇女吗?真下贱!也许她就此不会理我了。
55
我很沮丧,闷闷不乐地走进学校办的那家小酒馆。佚和芷的婚宴在这里举行。
一进门,一个美丽的陌生女人朝我嫣然一笑。我在惊愕中发现,她居然是芷。呵,难怪叫新娘,叫新人,果然不是原来的她。
芷烫了满头的小细卷,额头的刘海齐着眉毛向里卷曲,头顶上戴着一枚艳丽的红色发卡,这让她与自己相比显得十分妩媚,判若两人。浅灰色的女式西装里面是一件绯红的衬衫,小而圆的衬衫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脚上也踩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难怪她比平素更高了一些。此时,她的笑,她的胸,她的修长都散发出一种女人的气息和魅力。她具有一个美丽女人所应具备的外在要素,同时,也透露出蕴含在外表之内的女人的内质。
我坐在由一群青年教师占据的一张桌子前,俶提早给我占了位置。
新娘、新郎点烟轮到这张桌时,我已经喝了大半杯。我乜斜眼睛看芷,发现她也不时偷偷窥视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用一种怯怯的和羞赧的目光看我,好像她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也好像惧怕我会一怒之下砸了这张酒桌。
佚依次递烟,芷依次点烟,一切进展的完满而顺利。我是最后一个,佚将一根凤凰牌香烟递给我。大概他已经预感到什么,竟然进展如此顺利,连平素最喜调闹生事的俶都没有为难他们,这说明什么呢?这种异常的平静让他忐忑不安,他懂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道理。
于是,他附在我耳畔近乎哀求似的说:“老弟,给面子啊!”
我把香烟叼在嘴上,凤凰烟那种独特轻爽的香味立刻冲入鼻翼。它是名牌香烟,有一种怪异的清香,曾一度凭票供应,北方人逢婚嫁喜事都要备了这种烟招待客人。但我不喜欢这种香烟,它的那种香气常让我感到眩晕和迷惑。
芷也站在我的身旁,我清晰地嗅到从她身上袅袅飘来的一股迷人的气息,那是另一种香气,带着女人体香的气味。这时我心里居然一阵发慌,是那种失落的惶恐和空虚。我第一次发现芷如此美丽,而我却丑陋不堪。我心底的那种惶恐与空虚又被一种情绪所充满,那应该是一种妒意,一种在芷与佚确定婚姻后陡然而生的妒意。它不是很强烈,但它确实存在。
芷划亮了火柴,小小的光亮中她的眼眸充满无法掩饰的戒备和惊慌。我把烟卷拿在手里,并没有叼在双唇间。
芷尴尬地说:“抽嘛!”
我故作镇静:“酒是一定要喝的,烟也是一定要抽的。”
“对,老弟,点上!”佚插话说。
看着他谄媚的嘴脸,我心中那种不可名状的作弄心理更加强烈了。
“不过,书记可要给我一句公道话,你交办的教交际舞工作我完成的怎么样?”
“好啊,校长都表扬你啦!”芷不解地回答。
“那好,今天书记大喜,我想请新郎新娘共舞一曲,以见证我的教学效果。来段十四步,怎么样!”
整个小酒馆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我的提议很合理也很文明,连佚家亲属中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也都积极响应,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佚没跳过十四步自然很窘。芷与俶跳过几次尚不熟练,于是二人面面相觑。
“不难为你们,也可以找别人代替,但只能代替一个人,不然这就不是婚礼舞也就没有意义了。”我说。
俶是这个节目的策划者,他扶着眼镜站起来喊道:“对啊,有没有替新娘的啊?”
大家哄地低声笑了。哪有一个姑娘媳妇愿意在别人的婚礼上当新娘的替身呢!
俶得意地说:“嫂子,对不起啊!那就替新郎,愿意的举手!”
十几支胳膊举了起来,并且争先恐后地大叫“我”……
“这样吧,人太多太踊跃,也不能一个个都来,我看不如推举我们优秀的舞蹈教师偲哥,代表所有愿与新娘共舞一曲的男青年们来一段,以示祝贺新婚大喜,好不好!”
又一片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我耸耸肩摊开双手,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倒无所谓,不知新娘意下如何?”
芷满脸羞红,扭头看看佚,佚半怂恿半无奈地朝她点点头。芷便仿佛上刑场似的咬咬嘴唇:“那就跳呗!”
大家腾开地方,我冲佚笑了一下说:“哥,不好意思啊!”说完毫不犹豫地把芷搂住。
俶又大叫起来:“不行啊,嫂子你靠紧一些,跳十四步就得搂紧啊,不然不高雅不好看!”
芷朝俶咬牙切齿笑了一下,尽管眼神是仇恨的,却也只得与我脚尖对脚尖,面对面地直立。俶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大得像手提箱的双卡录放机拎到桌子上面,上面大大小小居然有六七个喇叭。
舞曲响起,高音悦耳低音沉闷,让人仿佛置身与一个音乐厅之中。我搂紧芷闭上双目,翩翩起舞,悠然陶醉。虽然芷略微笨拙,但在我牵引和拥抱下,倒也合拍合律,步履轻盈。引得全场爆笑如雷,屋顶颤抖着差点飞起来。
舞毕,我很优雅地向面腮粉红、娇气微喘的芷微微鞠躬,然后整整领带归座,觉得颇如大侦探波洛在电影《尼罗河上的惨案》中那个跳舞的镜头,风度翩翩。
之后芷给我点烟,我叼着烟卷,用余光注视她。她的手指颤抖不已,不知是愤怒还是激动。
火柴头上的豆大火花也随之摇曳颤动,仿佛有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