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黄婷病
作品名称:底层人生 作者:魏则鼎 发布时间:2020-02-23 05:30:19 字数:4650
黄健看手机是欧阳利打来的。
“什么事啊?小利。”黄健问道。
“健哥哥,你在哪里,想让你来参观一下我和刘允租的房子。”欧阳利说道。
“你们把房子都租下了?”黄健吃惊地说。
“是啊!这房子还是朝阳的,我喜欢。”
“天哪,就一天的时间,你们发展的太快了。”
“怎么了,不知道火车都提速了,你是不是嫉妒了?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个大事。”
“什么大事?”
“我也是刚知道,赖禾月的男人老张出车祸死了。她得到了30多万的赔偿款。”
“这就是你说的大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小月在QQ上告诉我的啊!我俩还通过QQ交换了电话号。我说的大事是今晚她就带着孩子到达上海火车站了,我和刘允打算去接她,你去不?”
黄健再次被这一消息震晕了,这个欧阳利,她嫌这里还不够乱吗?怎么又冒然引来一位。他的心再次掀起了狂涛巨浪。感觉自己正缠在一团乱麻之中,这团乱麻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让他喘不过一丝气来。
“小利,她来干什么?你还嫌这里乱得轻吗?”
“又不是我非要她来的,她是奔着我来打工的,我能说不让她来吗,你可以不见她啊!完全和你无关。”欧阳利说完挂了电话。
黄健茫然地开着车子离开了车站广场,在一条大道的边上停了下来,本能地点上了一支烟,猛抽一口便往后躺了过去,两腿也搭在了方向盘上。他真的感觉疲倦了。生活像无数个棒子在狠狠地揍着他,让他开始的痛变成了麻木!他的脑袋在扫描着最近发生的事,孔荷的“复活”让他抓狂的同时,那个死了许久的亲弟弟黄庆也复活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这个赖禾月再次来,他好像没有精力去应付了。总的算来,在这个普通的女人身上他感觉还是亏欠了好多,这个傻女人居然把初夜给了自己,自己还毫不客气地要了,也许有着男人的本能。让人想不到的是却生下了孩子,致使她的命运得到了更多的荆棘和坎坷。如果他的生命中没有我黄健出现,也许她会有着不同的命运。当他把这支烟抽完扔到窗外,他决定晚上和欧阳利一起去接赖禾月了。
在上海火车站的出站口,赖禾月领着孩子,拉着皮箱出来了。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悲痛的神情,显然这源于她曾遭受到生活的剧痛。
“小月,我们在这里。”欧阳利向她挥手喊道。
两人很快便拥抱在一起,欧阳利含着泪花笑道:“小月,这些年我快想死你了。”
“谁不是,做梦也想见你啊!”赖禾月同样眼含泪花说。
“小月,这是我男朋友刘允。”欧阳利指着刘允向她介绍道。
“挺帅的哦。”赖禾月赞扬道。
“这个就不用介绍了吧!”欧阳利指着黄健开玩笑地说。
赖禾月用复杂地眼神看了一眼黄健说:“黄健,你现在出息了,不是不见我吗?怎么又见了。”
“哪里啊,那么多年了,我能不见吗?别听小月乱说。”黄健笑道。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边的小男孩身上。只见这小孩确实有很多地方像自己,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尤其那眉毛和嘴巴,简直是被自己复制出来的。细细算来,这孩子应该12岁了,现在已经有了一米六的个头,和妈妈一样高了。
“孩子,你叫什么啊?”黄健向小孩问道。
“张可。”小男孩笑道。同时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和两个雪白的小虎牙。
“叫我爸爸。”黄健说道。
赖禾月插嘴道:“叫他什么爸爸啊,叫干爸。”
“干爸就干爸,叫干爸也是我的种。”黄健打趣道。
“美得你。”赖禾月把脸转向欧阳利说,“他现在也变得外向了啊!”
“是的变了,哈哈。”欧阳利把她的箱子放在了后备箱里。又拉着赖禾月上了车,刘允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两个女人和孩子坐在了后座上。黄健驾着车子很快到了欧阳利的租房。
在欧阳利的隔壁,欧阳利早已给赖禾月收拾好了房间。房间虽然简朴,但还算舒适恬静。窗台上放着一盆芦荟和一盆水仙花,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份绿色的生机。
“能否单独给小月俺俩一点时间叙叙旧啊!”黄健对欧阳利说。
“好吧!张可,走,到阿姨屋里去玩,妈妈要单独和你干爸说说话。”欧阳利对孩子说。
屋内很快只剩下了黄健和赖禾月两人。气氛突然有点紧张和尴尬。久别重逢,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黄健最终还是先开了口:“老张是好人啊!可惜啊!当年在沈阳时,我俩在陶瓷城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
“唉,别提他了。说说我陪你在医院包扎好手回来后,你去了哪里?我在沈阳一直没停止找你,找你找你好辛苦。”赖禾月说着流下了泪。
“小月,真的对不起。其实我不值得让你付出那么多。你看你现在的命运,难道就和我没有一点点关系吗?如果不是让你有了这一个孩子,也许你会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别说了,那是我愿意。我还感谢你给我一个那么聪明可爱的儿子呢!总之,我爱你,我爱你与你何干?”
“小月,你还是那么单纯,我哪里值得你爱,你说。”
“就因为我们共同走过了那段美好难忘的岁月。还有,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不知道吗?”她说着便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们甚至可以经得起心脏的千疮百孔,可以接受感情的支离破碎,却不愿喝下忘情水,忘记那曾经爱过的人。黄健深情地望着她……
此时,黄健的手机再次骤然响起……
黄健看了一下手机,竟是柳桃打来的。
“小桃,打电话啥事?”黄健一手把电话放在耳边一手抚摸着她赖禾月的秀发说。
“是这样大哥,我有件事想和你私下单独商量下。”柳桃的声音有些低沉。
“现在不能商量吗?”黄健纳闷了,又是“单独商量”,怎么全世界的人都和自己单独商量啊!看这次又能单独商量出来什么!
“不行,说不清楚。单独商量一下好吗?”
“那好吧!你在‘梦醒咖啡店’找个位置等我,我马上过去。”
黄健挂断电话,急忙穿着衣服对赖禾月说:“是我弟媳妇的电话,不知道有啥事。忘了告诉你了,我那个死了二年的弟弟不知道怎么又生还了,可惜失忆了,到底怎么造成的,现在还是一个谜。”
“那你赶快去吧!”赖禾月哀怨地说。同时她的心也好像很快落入幽冷的谷底。短暂的欢愉过去,接下来就无情的失落。零碎的往事不经意间就隐没了一个红尘。多少期许,多少回忆,多少搁浅了的情怀,一切的一切都犹如在昨天。如今,刚刚依靠的肩膀仍不是自己的港湾。她听欧阳利说,黄健刚和梁静结婚,便冒出来了他以为死了的前妻孔荷。在纠结中的黄健其实是一直爱着孔荷的,欧阳利说黄健的所作所为是瞒不过大家的眼睛的。
梦醒咖啡店里,柳桃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独自品尝着一杯没有加糖的苦涩咖啡。窗外,霓虹灯在咖啡店对面的大楼上密集地闪烁着。她的大眼睛凝视着窗外这座城市染上夜妆的模样,她的思绪飞到往日和黄庆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现在这个重生的黄庆似乎像换了一个人,那种陌生的眼神,让她再也找不到过去的那种感觉。若是用这种方式相处下去,还真不如不遇到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黄健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小桃,在想什么呢?”黄健点上了一支烟。
“大哥,我在回想和黄庆的过去,如果能回到过去,那该多好。”柳桃答道。
“为什么?这个年龄不应该怀旧啊!”
“不是怀旧大哥,我和这个失忆的黄庆在一起,我感觉非常的陌生和孤独,我想把黄庆的病看好,我想先用你的钱,以后黄庆俺俩挣钱还你。”
“钱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但我忠告你,一旦黄庆的病康复了,记忆恢复了,你觉得会带来什么吗?”
“带来什么?”
“未必会给你带来幸福。”
“不明白。”
“人啊,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清醒着未必感到幸福,这个你以后会懂。你想想,黄庆恢复了记忆,面对现在的处境,会怎么想,是不是会痛苦不堪。”
“不只是这个,还有一件难以启口的事。”
“什么难以启口的事?”
“他那方面也不行了,完全不行了。”柳桃说着低下了头。
“这就是你要单独和我商量的原因?”|
“嗯。”
黄健沉思了,在这一瞬间他有些找不到自己的情绪,只是觉得被生活困在一场禁忌的游戏里有些逃脱不出去。
“小桃,你想看就给他看吧!这两种病都好好地给他看看。这里面有10万,你先用着,不够再说。”黄健拿出一枚建行储蓄卡递给了柳桃。
柳桃接住卡,已经是满眼泪花。
黄健离开咖啡店,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办公室。坐在电脑前,他很想给梁静打个电话,问问她是否达到了天寒身边。犹豫了好久,他还是没有拨通,因为她一和孟家的人接触一点,他心里便酸酸地不是个滋味。这时QQ里跳出来一个窗口。他伸长脖子才看清是晓婷发来的。
忆梦:哥哥,我是晓婷,我收到了上海财经大学的通知书。
沉沦天涯:晓婷啊,恭喜,恭喜!这是我最大的欣慰。
忆梦:还不都是哥哥的功劳啊!对了,哥哥,我想勤工俭学赚点钱交学费,不想完全靠你资助了,因为我现在大了。
沉沦天涯:别想那么多晓婷,暑假里好好的把奶奶照顾好就行了,你的学费问题哥来解决,你什么都不要管。
忆梦:哥哥,我也是想锻炼一下我的生存能力啊!没有实际生存能力,老死读书,等到走上社会还是麻烦。
沉沦天涯:也是啊,如果真想勤工俭学地话,那就来上海吧!来前给我打电话。
忆梦:好的,哥哥。后天我就买票。
沉沦天涯:好的,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到火车站接你。
忆梦:谢谢哥哥。
当夜黄健没有回家而是睡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他开始惧怕黑夜的降临,因为夜色里思念会在他心里陡然剧增,寂寥的夜色里,他会闻到她的味道,看似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熟悉的脸转瞬间会在眼前,又变得如此遥远。多少次他试着伸出悲哀的手,却再也伸不到她的心里面……
一觉醒来,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刺得让他睁不开眼。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他不知道新的一天会不会再发生什么新的意外。
清晨的初夏热风带着一丝莫名的惆怅,从打开的窗户里吹拂了进来,恰似黄健的心情。他坐在电脑桌前,用铅笔在一张A4纸上写着一连串的人名,其实他在梳理自己凌乱的情绪。他罗列了一下,身边的成人和小孩共是15口人:梁静、二柱、孔荷、黄贝贝、黄婷、黄嘉、黄乐、柳桃、黄庆、大柱、欧阳利、刘允、赖禾月、张可、母亲。加上自己16口人。一桌8人,可以拉两桌了。他反反复复地在这些人名下划着下划线,铅笔尖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孔荷的名下,此时他的心又剧烈的头酸痛起来。其实他一直明白心中的那个莫名的纠结就是孔妹妹,他永远都不能放下。他痛苦地把写满名字的A4纸抓成一团,轻轻地放进垃圾篓。此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他不能地看了一下,是黄贝贝打来的。
“今天上午,在新世纪大酒店,我请全家吃饭。”黄贝贝没称呼“健叔叔”。这使黄健更产生一种强大的距离感。小时候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感觉顿时烟消云散了。
新世纪大酒店里,除了梁静出差没回来外,全家包括新来的赖禾月娘俩所有的人都坐在了旋转的饭桌前。也许,梁静的出差,也许他看到是孔荷和黄贝贝挨在一起,他的心情格外低落。孔荷看出了黄健的状态,但又想不起来用什么话来安慰,内心也感到隐隐作痛,所以也只低头沉默。黄贝贝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也只在闷闷地抽烟。欧阳利和赖禾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言不语。失忆的黄庆更摸不着北,只用陌生的眼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孩子们见大人们都沉默不语,顿时都失去了欢声笑语,所以让整个饭局变得非常冷清。
母亲忍不住了说:“这都是怎么了?像开追悼会似的,都高兴一点。”
正在这时,黄婷突然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孔荷急忙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黄婷已经昏迷过去不省人事,鼻孔里流出了殷红的血。
“婷婷,婷婷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别吓妈妈,你醒醒啊婷婷。”孔荷撕心裂肺地晃动着黄婷喊道。
大家说:“赶快叫急救车吧!”
黄健赶快接过来女儿说:“咱自己开车去医院吧!等急救车太慢了。”
孔荷又把女儿接过来说:“你快开车。”
黄健驾着车,孔荷抱着女儿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子风驰电掣地往医院开去。
黄婷被几个白衣天使推进了抢救室。抢救室的连椅上坐着心急如焚的黄健和孔荷。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间过的是如此得慢。
很快黄贝贝也载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急匆匆的赶到了。母亲哭道:“主啊,保佑我孙女,我孙女的命也太苦了,不满月就没有了母爱。
“娘,别着急,现在在急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黄健安慰母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