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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兄弟反目

作品名称:底层人生      作者:魏则鼎      发布时间:2020-02-22 23:14:50      字数:5499

  黄庆很快赶来,他可能预计黄健会打他,所以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做好了迎战准备。黄健瞪着血红的眼睛,局势显得紧张起来。
  “你为什么骗我?”黄健责问道,“原来朱才道没有说错,她真得在你这里!”
  黄庆见黄健并没有想打他的意思,才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哥哥,我不忍心让你再伤害她了,实话告诉你,他并没有打掉孩子,因为她爱你,你懂吗?爱你才留着你的孩子,你的心太狠了,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拿什么证明你爱她,不是玩弄人家吗?人家可是真心实意跟着你去北京下沈阳,付出了那么多,而你呢不敢面对事实,决心打掉孩子,态度如此坚决,连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他已经绝望了,你知道吗?她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现在她心里很乱,很不稳定,她想离开你一段时间一人静一静。并且两天后会回到你那里去的!她的心都伤透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是遍体鳞伤。就是作为朋友的份上,我答应她在我这里静一静难道有错吗?你还这样的猜忌她,你良心何忍!”
  黄健沉默了片刻说:“咱进屋谈谈吧。”于是弟兄两个进了屋,黄健拿起那半瓶老村长喝了一个干净。他感觉心里堵的难受,唯有让酒精麻醉后的时候才能逃避一些痛苦。醉酒后的黄健,却泪如泉涌。
  “你别在我这里发酒疯。”黄庆突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你立刻离开我这里,否则我报警了。”
  “你有什么理由报警,你报啊!我触犯法律了吗?”黄健清醒地辩解着。
  “你这还没触犯法律,我可以和梁静共同指控你拐卖人口,你信不信,警察立刻就会抓你。”黄庆眼里冒着怒火。
  黄健望着那脸都变形的黄庆,没有想到昔日感情深厚的弟弟,此时像是变成了一个魔鬼。他感觉不可思议了,是事实就这样,还是自己醉酒后的幻觉啊!他蹒跚地走出黄庆的住房,酒精开始发挥最大的作用了,他摇摇晃晃像是呆在了一个虚幻的世界里。
  走到那个山坡上,他看到梁静正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远方。他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静默了良久,是自己让这个本来就受伤的女人更加变得伤痕累累的,他感觉良心受到了无法原谅的自责。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兀自顺着面颊划了下来。也许开始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为什么当初没能控制住诱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现在用什么来补偿这位女孩呢!
  “对不起,静静。”他只能说出了这五个字,是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他的心如刀绞。和她在一起的一个个记忆的碎片轮流冲撞着他的脑际!填蜜枣,剥松子;从天津到北京,从北京到雄信县,从雄信县到这北国,她始终紧跟着自己的脚步,她义无反顾地爱着…这就是给她的结果吗?
  “对不起,就一个简单的对不起吗?”梁静突然起身,转过身来,猛然冲进他的怀里,双手撕心裂肺地捶打着他的胸部,发出伤痛的嚎叫,似乎把整个山坡都摇动起来了,黄健却像一敦石像任凭她无限地捶打发泄。
  “够了吗?”黄健再也忍不住摁她的手。梁静趁机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大拇指。由于疼痛,他本能地去推她的头。两人纠缠在一起。黄庆闻声赶来,把两人拉开。黄健无力地倒在地上,大拇指和心都同刀割般的疼痛,他借助酒劲失声痛哭起来,直哭得感觉天昏地暗。黄庆和梁静都像石像似的,呆呆地坐着,倾听他的哀叫。
  黄健哭得直到没有一丝力气,眼泪再也流不出来,才停下来。用袖口擦了一下泪痕,心里倒感觉轻松了许多。他的脸和全身都沾满了黄尘,头发也乱成了一个鸡窝。简直像变成了一个乞讨的流浪汉。黄庆把眼镜递给他,他戴上眼镜,仰望天空,天蓝得像蓝宝石,没有一丝云彩,一只大喜鹊在正上空盘旋了一阵,很快远去,在他视野中逐渐变成了一个遥远的黑点。
  “好了吧!到屋里洗洗脸,换一下衣服吧!”黄庆拉起了黄健。
  “没我的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吧!”梁静冷笑着说着,也走下山坡,渐渐远去了。
  黄健凝视着她的背影良久,没有去拉她,反而感觉解脱般的轻松。他和黄庆来到住房。黄庆端了洗脸水给他,说:“洗洗脸吧,什么事都过去了,我们还是好兄弟,刚才是吓你呢,我哪会报警。”
  “用你的手机给她发个信息。”黄健边洗脸边说。
  “行,怎么发?”
  “就说,为了咱兄弟感情,叫她不要到你这里来了。”
  黄庆按黄健的意思把信息编好交给黄健过目,黄健看完后,按了发送键。
  两分钟后,梁静打来了电话。黄庆用免提接听。
  “信息是你发的吗?”话筒里传来梁静的声音。
  “哦,是的。以后不要到我这里了。”黄庆答道。
  话筒里没有了声音,接着是“嘟嘟”的忙音。
  梁静挂断电话,心如死灰。她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连黄庆这个稻草绳也瞬间断裂。黄庆的一条断绝信息让她把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吗?茫茫人海何处是自己的归宿?她扶着浑河大桥的桥栏,泪水不断地滴到这汹涌的浑河里。昨天的事再次在她脑海中翻腾。
  昨天,在天桥上,她望着黄健踏上了公交车,她心痛的无法自拔了,窒息的感觉让她蹲坐在上直不起身来。
  “刚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黄庆已站在她身后关切地问道。
  “我和他正式结束了。”她哽咽着说,泪水滴到天桥上。
  “相爱那么久了,怎么能说结束就结束呢?经营这份爱不容易,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吧!我能看出来,你们相互还爱着,尤其是他一定深深地爱着你,骗不了我的眼睛。”
  “爱我,爱我还不要孩子吗?能说得过去吗?算了,我不想把时间再浪费在没有未来的上面了。”她蹲下来,心痛得使她直不起腰来。
  “静姐,我不会让你们打掉这孩子的,因为这小孩是你们爱情的结晶啊!这小生命毕竟是无辜的啊!我真的羡慕你们!你们却一点不珍惜上天给你们的这个恩赐!可是上天没有给我这个繁衍后代的权利。”黄庆痛心地说。
  “最后一句你说什么?我不懂。”梁静瞪大了眼睛。
  “静姐,我是先天性的无精子,没有生育能力。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怎么可能,那大柱是怎么来的?”
  “静姐你别提了,我只告诉你大柱不是我的,你别问那么多了好吗?听我的建议把孩子留下来吧!这是你们爱情的结晶。”
  她沉默了,望着天桥下的人流,任泪水纵横。
  “先去我那里稳一下心情吧!等你的心情好转了再回到我哥那里,我真祝愿你们能和好。”
  “去你那里,恐怕会引来非议和他的怀疑。”
  “咱可以先隐瞒他一下,他若打电话来问,就说你住宾馆了。这种善意的谎言,以后他会理解的。”
  梁静被说服了,她的心还在隐隐作痛,她很想在黄庆肩膀上靠一靠。但她没有,理智告诉她是违规的。她随着黄庆来到住房。夜幕已经降临了,她坐在那张熟悉的床上,这是和黄健一起恩爱过的地方。一幕幕和他在一起的往事,冲击着他的脑海,犹如刚刚做完的一场大梦。
  “静姐,你早点休息,我和朱子去到网吧通宵了。”黄庆在门外打了一个招呼,就和朱子走出了大门。
  梁静听着窗外黄庆远去的脚步声,她感到无限的空虚和惆怅。孤灯夜下,她想起了杜十娘,现在的自己还不如杜十娘呢?杜十娘没有了爱情但她有百宝箱啊!自己除了腹中的这个罪孽,简直就是一无所有了。可惜那杜十娘太傻了,干吗把爱情视为全部跳长江呢。反正有百宝箱呢,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多好。可悲的是还有那林黛玉,爱情能当饭吃吗?爱情是很美丽,但填不饱肚子,就什么也不是。如果和黄健成不了,就和黄庆一起过,腿瘸怎么了,才不管呢!活活地气死你黄健。她胡思乱想了很久,开始骂自己了,这是想得什么啊!人家黄庆怎么会背叛他哥哥,和自己结合呢?痴人说梦。
  梁静边想着昨天的事,便徘徊在这浑河大桥上,突然手机短信铃声响了,她掏出翻看,是黄庆的。
  “静姐,你在哪里,那短信我哥哥逼着我发的,并不是我的本意。”
  她把手机装起来,心里感到舒坦了好多。突然又来了一条。是黄健的。
  “咱俩结束了,求你不要缠着我弟弟好吗?欠你的我一定会偿还。反过来想,我要是再和你的姐姐和妹妹纠缠,你又有什么感觉。请你立刻离开我的生活,自古破镜是不能重圆的。”
  她的心又乱了,愤愤地关掉手机。
  黄健回到砖厂,走到那间空荡荡的屋子,油然生起一股不可抗拒的伤感。人去了,唯有她的行李箱,还放置在西墙跟。他耳边似乎又响起她那银铃般的声音。“姓黄的,你去不去?不去,我就给孔荷打电话,就说我是你的女朋友,让她死心,反正我知道她的号。”“你,你好笨哦,女人最大的愿望是找个爱的的男人建立一个家。女人就这点要求,可是老天爷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家,不就是一个家吗?怎么这么难呢?我每天回到自己那空荡荡的租房里啊,就是喝酒,一次不喝就过不下去,在迷恋中伤痛,在撕心裂肺中挣扎……”“哈哈哈哈,吓你呢,看你紧张的。像你这种有定力的男人,当今社会真是凤毛麟角了。不过是不是我的肉体对你没有吸引力?”…回忆如一把利剑在绞着他的心。
  
  黑夜还是来临了,他凝视着窗外那渐渐走来的黑,那无边的黑就如他现在内心的感受一样。他才明白他的世界不能没有她,当拥有的东西一旦失去时,才能感觉出她的珍贵,但为时已晚了。现在,他无法抑制对她思念所带来的痛,听到和她一起听过的歌就会痛,尤其是那首《花开花落》;看着她看过的书就会痛,有时就是连那沉默也会痛,点点滴滴,仿佛刻在他血液中来回流动;动不动就痛,难道当初的相遇就是为了今日的痛?
  他再次拨了她的电话,他不知道拨了上百次还是上千次,系统总是一成不变地提示:“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他再次放下手中的手机,他犹如掉进无底是深渊里,几乎窒息了。他还是再次挣扎着拿起手机拨通了黄庆的电话,他明白给他电话并没有什么结果,只是寻求心理上的一点安慰罢了。
  “小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他的声音充满了悲伤。
  “我不知道啊!”黄庆的声音显得出奇地平静。
  “真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骗你干什么?”
  黄健挂断手机。心更加凄凉了,亲爱的静静,茫茫黑夜你在哪里?回来吧亲爱的,我会好好地爱你的,爱你一生一世,甚至是到天荒地老。
  这时,朱才道和寇新推门进来,他们知道梁静走了,没有敲门。黄健起身苦笑着向他俩点头示意。
  “是不是睡不着啊?”朱才道神情怪异地说,“那女人是不是在那家伙那里,我没说错吧!那家伙不是好东西,我早就看出来了,那眼神就不对,还是让他给搞走了吧!如果是我的话,非要用刀劈他不可,简直不是人。”
  “表叔,前天她确实住在黄庆那里了,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黄健解释说。
  “不会发生,还能不会发生,笑话。你真是书呆子,猫身边有块肉,它还不会吃?”
  “可是,现在她也不在黄庆那里了,她失踪了。”
  “哈哈,不会失踪的,有人照顾她,你放心吧。”朱才道开心地笑了,寇新也随着笑。
  他在痛苦中煎熬了两天,两天来,他给黄庆打了无数个电话。对方仍是一成不变地回答:“我不知道,有了消息一定先告诉你。”他仍相信一娘同胞的弟弟没有欺骗他。可是梁静去了哪里呢?他仰天长叹:“静静,你去了哪里?知道我担心你吗?我依然爱着你,你知道吗?你是去了孟丽那里还是回了湖区老家?还是去了孟庆堂那里?只要有你的下落就行,可是你毫无音讯。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菩萨保佑你。”
  他又拨了一次她那个熟悉的手机号,仍是预料中的关机。
  突然他想到向警方求助了,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110。
  “你好,这是沈阳市110求助中心,先生请讲。”
  “你好,我想报案,我女朋友失踪了,我害怕她出什么意外。”
  “请问她多大岁数?”
  “28岁。”
  “哦,是成年人了。这样吧,如果有提供消息的,我们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个手机号是你本人的吧?”
  “是的。谢谢你。”
  “不客气,再见。”
  黄健茫然地挂断电话,通过警方找她,希望是多么的渺小。
  梁静去了哪里呢?那天在浑河大桥上,她关掉手机,独自失落地徘徊着,从桥这头走到桥那头,又从桥那头走回桥这头,不知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徐徐的夜风夹杂着浑河的水汽向她吹来,让她不断地感觉阵阵寒意。桥栏上霓虹灯仍忽闪忽灭地交替闪烁着,在水面上映上了五彩斑斓地光芒,随着粼粼的波光像是一团团忽闪忽灭的火焰在水中燃烧。她茫然地趴在桥栏上,泪水不断的滴进浑河水里,茫茫人世间自己将何去何从?爱情,所谓爱情不过是一个虚拟的名词罢了,世间根本是不存在的,这两个字听起来是那样的美好,实际是多么飘渺和虚无。做鬼也不再相信爱情了,跳下去算了,这样一切都解脱了。但转眼一想,自己都说过,自己不是杜十娘和林黛玉。虽然没有了爱情,但自己还有亲情,她想起了儿子天寒,若跳下去可怜我们母子永远也不能再见了。一想起儿子,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像一把钳子在夹着她的心,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她的双眼。自己现在的处境是谁害的呢?是他黄健!除了那个孟庆堂就是他了,当初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到这沈阳来呢!她对他的爱瞬间转化成了恨。也许爱到了一定的界限,就理所当然地变成了恨了罢!好你黄健,你让我无路可走,我也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你不是怕我嫁给你弟弟吗?我偏嫁给他,嫁谁不是嫁啊!我让你黄健永远生活在痛苦里!
  她掏出手机,按住红键数秒,手机屏幕上显示:“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字样。她拨通了黄庆的电话。
  “黄庆,你来吧!我在浑河大桥。”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黄庆很快赶来。
  “急死我了,满世界都找遍你了。”黄庆见到梁静,气喘吁吁地说。
  梁静见黄庆那双充满真诚地眼神。她突然跪下了,声泪俱下的说:“黄庆,你收下我吧!我无路可走了。”
  黄庆急忙下腰扶起她,她起来趁机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是她曾经渴望的举动,终于实现了。浑河水在呜咽,夜风在轻轻地吹,他们靠得越来越紧了,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那夜,两人没有回住房,因为他们怕房东和朱子无法理解。两人在一家桥头旅馆住下了……
  “黄庆,告诉你一点,你不要生气。”梁静说。
  “你说。”黄庆鼻孔和嘴里都冒着烟,用笑眯眯的眼神斜视着她说。
  “我和你在一起,但不代表我爱你,只是我心的临时住所和身体的临时慰藉。这世上碰过我的男人共三人但我爱的永远是黄健一人,但你放心我不会嫁给他了,我决定选择最后一个男人来终老。请允许我心里还有他好吗?我的心还没有背叛他。”
  “荒唐,心长在身体上,身体背叛了,心不也随着背叛了吗?”
  “你还没完全把女人看懂。对了,黄庆,如果我愿意嫁给你,你会娶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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