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帝王骚客之秦汉（6）——汉灵帝刘宏

　　诸葛亮在《出师表》中说：“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
　　不难看出，诸葛亮对桓帝、灵帝甚是痛心。诸葛亮认为，东汉之所以“倾颓”，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灵帝和桓帝“亲小人、远贤臣”。正如诸葛亮所言，历史的事实也是如此。
　　公元25年，刘秀与王莽政权公开决裂，于河北登基称帝，建立了历史上的东汉政权。经过一系列的战斗，刘秀先后平灭了关东、陇右、西蜀等地的割据政权，结束了王莽政权后的混乱局面，大汉王朝得到了新生。
　　刘秀在位三十余年，期间大兴儒学，让东汉王朝进入了中国历史上“风化最美、儒学最盛”的时代。公元57年，刘秀去世，庙号世祖，谥号光武皇帝。其子刘庄即位，是为汉明帝。汉明帝与之后的汉章帝刘炟期间是东汉王朝继“光武中兴”后的又一盛世，史称“明章之治”。
　　值得一提的是，明章二帝大兴学校，汉明帝曾亲临辟雍给大学生们讲授经义，以儒术治国，以致风俗醇厚，天下太平。汉明帝还重视佛教，在公元68年派遣蔡愔、秦景等出使天竺(今印度)拜求佛经、佛法，并于第二年在洛阳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佛寺--白马寺。汉明帝聘请天竺高僧在此译经、传教，从而促进了佛教在中国的传播。
　　明章二帝期间，尤其是允许人民有说话的自由，也有不说话的自由；有从政做官的自由，也有不臣、不仕的自由。独立人格和高尚气节，其影响所及，东汉二百年间特立独行、重节义轻生死之士，不绝于书。直到汉末“党锢之祸”中，富有独立人格和殉道精神的知识分子数以千计。其次，明章二帝在治国上，对外戚勋臣严加防范，并坚持后妃外戚不准参政的政策。
　　汉章帝不但精通经学，又是历史上一位有名的书法家。他尤其善草书，后世流行的“章草”，据说就是由于汉章帝的爱好而形成的一种书体。
　　然而，汉章帝末年犯了一个至命错误，那就对外戚过于宽容。他一改光武帝和明帝严格禁止外戚和宦官参预朝政的政策，宠爱皇后窦氏，重用窦后之兄窦宪；又优待宦官，使外戚和宦官这两股腐朽势力从此登上东汉王朝的政治舞台，引起了宫廷内部的斗争。东汉王朝的开明政治从此结束，转而进入腐败和黑暗，汉家天下也从此由盛世走向衰退。
　　公元88年，年仅31岁的章帝永别了他与父亲明帝缔造的盛世，把江山交给了十岁的太子刘肇。东汉政权进入了外戚和宦官干政的时期。
　　汉和帝刘肇登基后，朝政大权落入他的养母窦太后之手。窦太后得势后，重用外戚窦宪、窦笃、窦景等。不过和帝也不是无能之辈，永元四年（公元92年），这年，和帝才十三岁。当他发现窦氏族人企图不轨，便设法诛灭了窦氏外戚，外戚势力开始衰弱。但是之后和帝信用宦官，东汉又陷入外戚和宦官两股势力的争斗之中。
　　虽然和帝为政勤劳，在位期间，东汉国力达到极盛，时人称之为“永元之隆”。可惜英年早逝，公元105年，年仅27岁的和帝病逝。出生仅百日的少子刘隆被邓太后等拥立即位，是为汉殇帝，汉殇帝仅在位8个月便不幸夭折。13岁的刘祜（清河孝王刘庆的儿子）被邓太后等拥立为帝，即汉安帝。
　　安帝即位早期太后临朝理政，当时外有羌族、匈奴等进犯之患，国内地震水灾连绵不断。但是邓太后勤俭节约，任用贤良。因此，内外局势很快稳定。在东汉的外戚中，邓氏家族小心谨慎，奉公守法，勤劳王事，为东汉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公元121年，邓太后去世，安帝亲政，这对于安帝来说算是一种解脱。但是，安帝却是一个昏庸的皇帝。他听信谗言，大势打压邓氏族人，邓氏集团瓦解。之后，安帝又宠幸宦官、外戚，任用奸臣，一时间，朝政混乱不堪。
　　公元前125年，32岁的安帝病逝。外戚阎氏秘不发丧，拥立汉章帝之孙、济北王刘寿之子刘懿即位，但是刘懿在位不到一年便去世，史称汉前少帝。少帝死后，宦官孙程、王康等人发动宫廷政变，阎氏家族破灭。孙程等迎立济阴王刘保为帝，是为汉顺帝，时年十一岁，自此，朝中大权落入宦官之手。
　　公元132年，贵人梁妠立为皇后，从此梁氏外戚势力崛起，开始了长达20多年的梁氏专权。在此期间，宦官、外戚互相勾结，弄权专横，东汉政治更加腐败，阶级矛盾日益尖锐。
　　公元144年，汉顺帝刘保驾崩，两岁的太子刘炳继位，是为汉冲帝。次年，刘炳去世，大将军梁冀等拥立汉章帝玄孙刘缵即位，即汉质帝。刘缵时年仅七岁，但聪慧过人。因此，公元146年，被梁冀毒害。梁冀又拥立章帝曾孙刘志即位，即汉桓帝。
　　桓帝即位后，虽然诛灭了外戚梁氏。但因宦官诛灭梁氏有功，桓帝任用宦官，宦官单超等五人同日被封为侯爵，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五侯”。五侯得势后，朝政越加腐败，东汉王朝江河日下。时人讥为“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公元167年，桓帝去世，章帝玄孙刘宏被拥立即位，是为灵帝。灵帝安于享乐，沉溺酒色，不问朝政，宠信宦官，宦官更加猖獗。其中以张让、赵忠等为首的“十常侍”在历史上尤为著名，也深得灵帝信任。灵帝还常对人说：“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十常侍横征暴敛、卖官鬻爵、鱼肉百姓，民间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各地义军纷纷揭竿而起，其中以张角为首的黄巾军势力最为庞大。
　　灵帝如果不是皇帝，或许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在位期间，处处想方设法收聚钱财，最后有人给他想了个办法——卖官。皇帝卖官鬻爵，确实让人匪夷所思。如此想来，即使灵帝真是一个商人，肯定也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奸商”。
　　王嘉在《拾遗录》中说：“明、章两主，丕承前业，风被四海，威行八区，殊边异服，祥瑞辐凑。安、灵二帝，同为败德。夫悦目快心，罕不沦乎情欲，自非远鉴兴亡，孰能移隔下俗。佣才缘心，缅乎嗜欲，塞谏任邪，没情于淫靡。至如列代亡主，莫不凭威猛以丧家国，肆奢丽以覆宗祀。询考先坟，往往而载，佥求历古，所记非一。贩爵鬻官，乖分职之本；露宿郊居，违省方之义。”
　　唐末诗人周昙有诗《后汉门•灵帝》：
　　榜悬金价鬻官荣，千万为公五百卿。
　　公瑾孔明穷退者，安知高卧遇雄英。
　　皇帝能卖官，那么，要是有人出足够高的价格，我想，整个江山他都舍得卖掉。大汉王朝出了这样一个皇帝，真是一大悲哀。不过这也仅仅就是悲哀中的那么一小部分，灵帝留给汉朝的悲哀远远不止卖官鬻爵这一点……
　　灵帝最有名的荒淫是他的“裸游馆”，也就是灵帝让宫女们脱光衣服，在花园里嬉戏。而他，或与大臣们在一旁观看，或也脱光衣服，与宫女们打成一片。一个皇帝，如此荒诞不经，实在是不成体统，有伤风化。不过灵帝可不这样认为，他还还吟诗高歌，乐在其中！
　　招商歌
　　凉风起兮日照渠，青荷书偃叶夜舒。
　　惟日不足乐有馀，清丝流管歌玉凫。
　　千年万岁嘉难逾。
　　这首《招商歌》是灵帝唯一流传的作品，收录在《汉诗》中。诗中的玉凫喻水中的裸女。中国古代的皇帝，多数都喜欢娱乐。娱乐的规模不一，形式也多种多样。其中水上游乐，是一种主要的娱乐方式。灵帝一边听着曲子，一边在船上销魂作乐。他认为这样美好的时光很难有再超过它的了，因此感叹说：“假如一万年都如此，就是天上的神仙了！”充分体现出了灵帝的荒淫无道。
　　灵帝有关的荒谬故事史书记载不少，他深居内宫，挖空心思尝试着玩乐的新花样。内宫无驴，一善于逢迎的小黄门从外地精心选了四驴进宫。灵帝见后，爱如至宝，每天驾一小车在宫内游玩。起初，还找一驭者驾车，几天后，索性亲自操持。皇帝驾驴车的消息传出内宫，京城许多官僚士大夫竞相摹仿，以为时尚，一时民间驴价陡涨。
　　正当京城弥漫着驴车扬起的烟尘时，灵帝又对驴车失去了兴趣。又有宦官别出心裁，将狗打扮一番，戴进贤冠、穿朝服、佩绶带，摇摇摆摆上了朝。待灵帝认出乃一狗时，不禁拍掌大笑，赞道:“好一个狗官。”满朝文武虽感奇耻大辱，却敢怒不敢言。
　　毫无疑问，灵帝在位期间荒淫无度，推进了东汉的灭亡。也正是他的昏庸，导致灵帝死后他的儿子将大好的江山“禅让”给了曹魏高祖曹丕。使得四百多年的大汉王朝就此灭亡。但并非没有一点值得我们褒扬之处。
　　公元175年（熹平四年），灵帝根据此前杨赐、蔡邕、马日磾、李巡等人的建议，下诏命儒学大师们校正《五经》的文字，又命蔡邕用古文、大篆、隶书三种字体书写，将其刻在石碑上，竖立在太学门外，使后来的儒生晚辈，都以此作为标准。史称《熹平石经》，亦称《东汉太学石经》。相传，石碑刚竖立时，坐车前来观看以及临摹和抄写的，每天有一千余辆之多，填满大街小巷。
　　《熹平石经》的刻立为读书人提供了儒家经典教材的范本，并开创了中国历代石经的先河，启发了捶拓方法的发明，对印刷术的发明也有间接影响。
　　公元178年，灵帝设置鸿都门学，并将孔子及其七十二弟子的画像悬挂其中。在这所学校里，并不是研究儒家经典，实际上是探讨辞赋、书法这类灵帝感兴趣的学科。灵帝重用出自鸿都门学的学生，他们出任刺史、尚书、侍中，甚至还有封侯。鸿都门学一时非常兴盛，学生多达千人，但延续时间不长。一因士族猛烈的攻击，二因黄巾起义，随着汉王朝的衰亡而结束。
　　鸿都门学不仅是中国最早的专科大学，而且也是世界上创立最早的文艺专科大学。在“独尊儒术”的汉代，改变以儒家经学为唯一教育内容的旧观念，提倡对文学艺术的研究，是对教育的一大贡献。它招收平民子弟入学，突破贵族、地主阶级对学校的垄断，使平民得到施展才能的机会，有很大的进步意义。鸿都门学的出现，为后来特别是唐代的科举和设立各种专科学校开辟了道路。
　　东汉末名将盖勋评价说:“吾仍见上，上甚聪明，但拥蔽于左右耳。”灵帝在位二十一年，《后汉书•蔡邕列传》卷六十下：“初，帝好学，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因引诸生能为文赋者。”
　　《后汉书•皇后纪》卷十下云“帝愍协早失母，又思美人，作《追德赋》《令仪颂》”,“美人”即“王美人”，汉献帝刘协生母。据记载，辞赋里的字句缠绵悱恻，如泣如诉，可惜这两篇辞赋没有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