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长沙城失陷

　　1944年6月9日清晨，国军第58、第72、第20三个军对进至浏阳一带的东路日军第3、第13师团进行包围攻击。仗打到黄昏，战局转变，日军突破鲁道源第58军阵地，解除包围，13师团挡住几路对手，第3师团反将第58军主力183师包围。183师浴血苦战突围，师长余建勋中弹负伤，全师突出重围时伤亡惨重。这天，日军第116师团侵占长沙县铜官。
　　国军第26军奉令兼程向萍乡北小枧、案山关、芭蕉塘间地区前进，对东北、正北、西北三方面严密警戒。王耀武第24集团军这时已到达桃江镇附近，军委会命其投入战斗。这时，日军已迫抵资水，益阳危急，第9战区令第24集团军速向益阳、宁乡前进。
　　日军分三路进逼长沙：一路由西部向岳麓山进发，一路从城北捞刀河进攻，一路从东部直奔城南。
　　在大本营特选高参岛贯武治的方案中，避开历次由北向南的办法，采取大迂回战术，先打岳麓山，达到对长沙的四面包围。
　　东路日军于6月8日接到军的命令后稍事整顿，于10日开始向浏阳实施夹攻，第3师团突破高开桥阵地由西、北面向城垣攻击。第13师团以一部经古港，从东面进攻城垣，主力迂回至浏阳城南。
　　6月10日，日军一万余人在靖港登陆，13日这天，东路日军直扑浏阳县城，王泽浚率44军拼死防守。中午，日机将城区炸起大火，日军乘乱突入，两军激烈巷战至晚，日军得手。入夜，一部日军偷袭谷山、尖山，侵占国军两个前沿阵地。激战至14日上午，日军第3师团在浏阳县道吾山突破国军防线，王泽浚无力回天，率伤亡惨重的残部突出重围，浏阳失守，日军占领浏阳。
　　6月11日，日军开始围攻益阳，王耀武令第100军驰援。第100军于12日拂晓进抵益阳附近。此时，益阳守军第77师已因伤亡甚众，于11日夜突围撤走。第100军的第19师并不知守军已撤，于12日拂晓向益阳外围日军进攻。经激战后，日军主力转向宁乡进攻，第19师于14日收复益阳，将城防再交第77师，第19师尾随日军，南下宁乡。
　　日军第40师团由益阳进攻宁乡时，遭到守军第73、第79军的坚强抗击。第9战区为策应宁乡之战，令第99军转移至宁乡东南的金马桥附近作为机动部队，准备适时侧击进攻宁乡的日军。守备宁乡的部队是配属第73军的第58师。日军突破外围阵地后猛攻宁乡城，一部日军则从水渡河口渡过捞刀河。日军第34师团在丁字湾渡过湘江，日军第68师团从镇头过浏阳河后向昭陵进犯。日军约二万余人由三汊矶登陆。这两部日军登陆后，直攻长沙和岳麓山。
　　6月12日，日军第68师团渡过捞刀河向长沙城郊推进。日机三次轰炸宁乡，引起大火，国军第58师击落敌机1架。一部日军侵占太平桥，在韩家港渡浏阳河，另一部日军从东山渡浏阳河。
　　6月13日，日军在10余架飞机掩护下向银盆岭、望城坡猛攻，被国军多次击退，伤亡惨重。最终，银盆岭失陷；城南金盆岭也失守。
　　日军第40师团侵占益阳后，13日经乔口、靖港、双江口向宁乡县城进犯。国军第73军第43师第530团第2营200余人在营长周邦杰率领下，在城东杜家山与日军浴血奋战，全营官兵壮烈殉国。在攻占长沙城过程中，日空军每天出动飞机200架次以上，配合地面部队作战。日军40多艘汽轮在新康、霞凝湘江水域被盟军飞机炸毁。
　　6月14日，一部日军渡过浏阳河，侵入长沙城郊。一部日军侵占张家店、青草、牙际山，在大瑶、牙际山与日军13师团汇合后，向醴陵进犯。这天，部署在岳麓山、桃花山的国军炮兵部队，用追击炮猛烈炮击来犯日军。
　　6月15日晨，日军的重炮随部队进至长沙附近，炮兵们开始向长沙城防守军工事试炮射击。震天动地的大口径火炮炮弹的爆炸声揭开了长沙作战的序幕。此时长沙市民大都疏散，城内布置着张德能第4军两个师、岳麓山上有一个步兵师和一个有数十门先进大口径火炮的军委会直属第3炮兵旅。第4军部署的守城作战是以上次会战为蓝本，但日军这次攻城战却别出心裁。
　　日军第68师团进犯长沙市郊石马铺、金盆岭，杨家山、左家塘、妹子山一线，突入城内。两军展开激烈巷战。经反复肉搏，迄18日，守军仅余200余人，仍据守核心阵地。
　　中路日军第116、第68师团分别从汨水渡河，在春华山附近强渡捞刀河，击退守卫长沙的第4军警戒部队，于14日进抵株洲及其东南的石亭附近。国军暂7师退守渌水南岸。此时日军第34师团已渡过湘江，进抵岳麓山东、北两面，第58师团已进至长沙东面。
　　三路日军中，东路和中路虽经激战但进展顺利，只有西路40师团在进至益阳和宁乡时受到王耀武24集团军所辖73、74、79、100军部队的奋勇抗击，日军无法再向前推进。直到其他方向尽为日军攻占，这几支部队才奉命撤退。
　　6月16日拂晓，早已渡过湘江绕到岳麓山西侧的日军34师团率先向山顶发起攻击。防守在这里的陈侃90师官兵顽强抵抗。林丛茂盛、风景秀丽的岳麓山被笼罩在浓浓的硝烟中，不时有炮弹将百年老树削成两段或连根抛出。
　　中午，数十架日机临空，朝岳麓山国军阵地投掷大量炸弹和燃烧弹。一时间漫山浓烟滚滚、烈焰熊熊。曾在上次会战中大显威风的炮兵这次却不能将炮口调向山下日军，炮兵旅长王若卿望炮兴叹，只得命令部下用步枪和手榴弹迎敌。1时左右，长沙城防已被日军突破，城中的59师和102师已陷入被动苦战之中。
　　日军在航空兵直接支援下，对岳麓山及长沙市发动总攻，第34师团当天攻占了岳麓山东、西的虎形山和牛形山。
　　下午2时，日军组织了一次步炮协同的强攻。眼看接近了岳麓山主峰云麓宫阵地，陈侃亲率官兵拼死将日军压了下去。90师半日中已有很大伤亡，国军官兵的鲜血不断泼洒在这座名山之巅。陈侃打电话向军长张德能告急，他还不知道，上午9时后日军向长沙城防猛烈攻击，重型火炮将守军工事变成一座座活棺材。
　　黄昏时，日军第58师团突破第59师修械所阵地，59师撤守妙高峰、天心阁核心地带。日军在飞机大炮掩护下向军储库等地进攻被击退，并用20余架飞机将岳麓山等阵地工事炸毁。
　　日第11军在开始向长沙发起总攻的6月16日，即向各部队下达了在第9战区失守长沙、宁乡等地后，乘其混乱、尚未组织起新的防御体系之前，迅速突进攻占衡阳的命令，因而预定用以攻击衡阳的第68师团及第116师团在长沙尚在激战之际，即渡过浏阳河南下，在长沙弃守时已进至株洲及其以东的清江铺地区，尔后准备沿湘江两岸向南快速推进，直趋衡阳。东路日军第3师团及第13师团占领浏阳后即继续向醴陵、萍乡前进，并准备向攸县、安仁、耒阳推进。
　　一切都在横山勇意料之中。
　　此时，他站在长沙郊区的一座小山上，用望远镜向城中了望。小山之下，又有几门大炮被推到最佳发射位置，士兵们喊着日本民间的劳动号子，推着、拉着、扛着大炮笨重的身躯，缓慢地向前移动。望远镜中，日军士兵在硝烟中飞快地奔跑，不时有人栽倒，但战斗没有片刻停止，战线不断向前推进。横山勇对兴奋地赶来报告战斗进程的参谋们报以不动声色的轻微点头，仿佛对已经取得的成绩并不十分满意，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上次长沙之战，阿南惟几仓促进攻，重火器无法携带，大批日军死于守军阵前。这次进攻边走边修道路，带着重炮，攻无不克，看似慢，实则快得多。
　　城中与山上的战斗几乎同时在深夜11时至凌晨5时之间短暂地停歇了片刻，便又激烈地展开。
　　17日晨，日军在航空兵掩护下向天心阁和桃花山阵地猛攻，并施放大量喷嚏性毒气。双方死伤均众。
　　中午，陈侃再次急电求援，而城中战斗也已进入白热阶段。中国士兵并不问当官的人品如何，他们只按照自己对战争的理解，按道义、按军令、按军法履行自己的职责，无怨无悔地去打仗、去牺牲。日军在这一天以更加猛烈的炮火像收割庄稼一般地一层层扫除着守军的坚固工事。然后是步兵踏着中国士兵的尸体向前推进，下午3时，战线已推至城中心的妙高峰、天心阁一带。
　　下午3点多，张德能召集59师、102师的师长和参谋长在军指挥部中央银行地下室开会。看来当时不论在哪，中央银行总是当地最结实的房子。
　　张德能后悔没有听赵子立以主要兵力守岳麓山，以次要兵力守长沙城区、待逐步抵抗后退守岳麓山的作战部署。张德能将面临的矛盾摆出来请师长们考虑：不增援岳麓山就等于将那里放弃，如岳麓山失守则长沙城四面被围，到头来连退路也没有了;而派兵过江增援岳麓山，则又等于放弃了城区，实属进退两难。
　　59师师长林察贤主张守城待援，102师师长陈伟光不表态。几发炮弹落在附近，地下室抖了几抖，提醒现在不是开会的时候，张德能一拍桌子，拿定了主意。
　　他对师长们说：“不守山则山亡城亡，弃城守山城亡则山或可存。”见大家不说话，他命令58师留下一团守城，牵制日军主力，另以一团即刻启程过江先行增援90师，其余部队逐步乘船过江。刚要散会，薛岳电报到。
　　电报说：长沙确保与否，是国家民族存亡关键所系，望该军晓谕各级将士，奋勇杀敌，虽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亦要确保长沙!
　　张德能将电报向桌上一拍，招呼师长们重新研究。林察贤与陈伟光都知道关系重大!此时都沉默不语。
　　良久，张德能站起身来，神情严肃地说：“责任有多大就多大，全由我一人来负，按刚才部署的，立即转移兵力，散会。”
　　两位师长带领参谋长钻出中央银行的地下室，冒着纷飞的炮火赶回各自的指挥部部署渡江。张德能也让军参谋长罗涛汉组织司令部撤离银行大楼。大家在匆忙中都没有想起，还有一件与决定转移兵力同等要紧的事，即怎样转移兵力。
　　谁在前，谁在后，兵员、粮弹、辎重、马匹、船只分配、渡河时间地点，谁来计划，谁来组织实施等等一系列事情，竟无一人想起，一切顺其自然。
　　混乱果然严重地发生了。日本战史载：“当重庆败逃军欲渡湘江时，死亡甚众，仅目睹溺死者便达千人以上。”
　　岳麓山方面，日军第68师团的第58旅团由第34师团右翼迂回至守军第90师左翼，猛攻燕子山阵地，第90师的第268团损伤过半，形势极为严峻。
　　日军迂回到山左侧攻击，战局危急，岳麓山守军只得向张德能求援。当晚12时，张德能派部队增援岳麓山，因人多拥挤，敌军攻击而不能前进，转向东南方向突围，留守长沙的8师176团团长屈化平知道长沙守不住，不守又责任攸关，竟只身一走了之。副团长李春鹏率少数部队出城南逃，路上被日军俘虏，长沙失陷。
　　日军对岳麓山发动进攻，国军部分外围阵地失陷。日机8架轰炸长沙市区和岳麓山国军炮兵阵地。美机10架猛烈轰炸日军，在霞凝港炸沉满载日军炮弹的船只一艘，炸毁船上100毫米加农炮和150毫米榴弹炮各2门。
　　更加严重的是，渡过湘江的部队并没有上岳麓山增援90师，而是在毫无组织的状态下自行逃散。
　　6月17日中午，数十架日机和日军炮群同时轰炸岳麓山。在敌步、炮空联合猛攻下，岳麓山阵地岌岌可危。
　　也是这一天，岳阳县自卫大队副大队长梁大生率领40余人在荆州邹家冲伏击南进日军，打死日军38人。
　　18日拂晓，日军对岳麓山火炮密集轰击，飞机低空轰炸扫射，步兵包抄合围。中国军队由于没有统一指挥，作战一片混乱。在敌军的强大攻势下，守军抵挡不住，纷纷南溃。岳麓山阵地沦入敌手。
　　6月18日晨，渡河部队到达湘江西岸时，岳麓山核心阵地已失，被迫退出岳麓山。其后复被尾击，直溃退至邵阳。留于长沙的2个团，在日军猛攻下更无法支持，一部千余，由北门冲出东山，沿途与日军战斗，退至茶陵归27集团军欧副总收容、指挥。
　　上午，日军以迫击炮、山炮、野炮、连珠炮连续射击，猛轰黄土岭阵地，日军主力攻占了红山头、黄土岭，随后集中炮火猛攻守军核心阵地妙高峰、天心阁。守军第59师176团团长屈平化失去守城信心，丢下部属和阵地，擅自出走。此前，已有部分守城官兵脱离阵地，向浏阳方向撤退。日军一部从东南进入长沙市区后，留城守军也无心恋战，稍事抵抗，即丢下阵地逃跑，不少守军还当了俘虏。
　　18日日军在空军、炮兵支援下，分别攻占岳麓山、桃花山，浏阳门、天心阁，下午攻占明德中学和沿江码头。黄昏，长沙城被日军占领。中美空军混合大队飞机在长沙市上空与日机空战，击落日机l架。长沙遂于18日15时被日军占领。
　　日军第34师团216联队的官兵们气喘嘘嘘地冲上岳麓山顶峰。晨雾中不见守军冲过去厮杀，几名日军军官看看地图，带领一个中队寻着景色优美的林中小路游山逛景般来到位于云麓宫南侧的第9战区指挥部和第3炮兵旅指挥部共同使用的地下工事。
　　工事内，灯尚亮、水尚温、烟头尚未熄灭。
　　战区中将参谋长赵子立、第3炮兵旅少将旅长王若卿刚刚离去。
　　不曾离去的只有第3炮兵旅数十门完好无损的重型火炮和堆积如山的炮弹。这些东西不久便派上了用场。11军在长沙之战中使用炮兵获重大战果，很快敲开长沙大门，战后清点战利品，缴获大炮之多就连他们自己也吓了一跳。
　　计有：重炮10门、野山炮51门、机关炮29门、迫击炮69门，及轻重机枪、步枪、掷弹筒、各种枪炮弹、俘虏等等，不计其数。
　　那夜，张德能变更了部署，日军却乘夜进攻，以汽艇和火力封锁了江面。第四军主力渡江部署发生了紊乱，过了江的少数部队未能在岳麓山及时占领阵地。18日日军猛攻，岳麓山阵地全部崩溃。在岳麓山占领阵地的炮兵第14旅破坏了大炮，也同第4军一起溃退。赵子立同指挥所的几个人率一个手枪班向南突围，追上张德能，赵子立说：“张军长，你这样狂跑，置部队于不顾，将来如何交差？”
　　“参谋长，部队已经溃败了，我如何管得了？”
　　“我看你还是赶快收容部队向岳麓山以西打游击吧。”
　　“你看，部队收容不起来，怎样打游击！”
　　重庆军委会对长沙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和如此混乱的作战组织中失守立即作出反应。蒋介石下令追查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