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去广州
作品名称:底层人生 作者:魏则鼎 发布时间:2020-02-18 10:49:56 字数:6514
“我想转乘去广州。”
“不行,不行,健哥哥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你去广州干什么?”孔荷的眼泪立即流了出来,她纤细的双手抓住黄健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叫道。
“孔妹妹,其实我也不想丢下你一个人。咱俩这样回去,娘一定很失望。娘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她不想让邻居背后舆论她的儿子上了大学还是困到了家。就是邻居们不舆论,我也不甘心在家种地,你们孔家也会看不起我。听说广州那面工资高,我应该去闯一闯……”
“健哥哥,我不想和你分开,只要和你在一块讨饭都感觉幸福。你也知道,我从小是在城里长大的,在你们家我真的很难适应,我很孤独也很害怕,如果咱俩都在家我才能感到安全点。”孔荷哭道。
“对不起孔妹妹,我不想看到母亲那失望的眼神。我可以买一张站台票把你送到车上,然后再等广州的车。我去买广州的票和站台票去。”黄健起身说道。
孔荷抓住他的手眼泪汪汪地问道:“健哥哥,你真的走吗?”
黄健忍住奔流而下的泪水点了点头。
“你走了别后悔,到家我就找黄贝贝去,我和你散。”孔荷咬了咬牙道。
“没有办法,你真要走,就是高墙电网也拦不住你。”黄健走了没两米只听背后孔荷撕心裂肺地叫道:“健哥哥!!!”她破碎的音在候车厅里回荡。黄健返回来又坐回座位上。孔荷扑在他怀里哭道:“健哥哥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好吗?”
“那我去买张站台票吧!”黄健拨开孔荷的手终于离开了。当他回来时,就开始检票了,黄健扶着孔荷一直把她送到车上,火车马上就要起动了,黄健准备下车,孔荷突然拽住了他的衣服说道:“健哥哥别下去了,咱一起走好吗?路上再补票,行吗?”黄健挣脱她的手,下去了车,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透过窗口他还能看清孔荷那哭红的面庞。火车还是慢慢地起动了,逐渐加快载走了他的妻子,他几乎肝肠寸断了,他蹲下来禁不住失声痛哭,直到乘警劝他离开站台他才擦干眼泪离开了,又回到候车厅他才感觉轻松了许多。他决定去往广州这座南方省会城市了。
在广州这座南方省会城市里,黄健背着行囊像只孤独的燕子行走在天河路上,左右巡视着寻找招聘广告。这里的街道似乎与省城没有多大的区别,甚至比省城的灰尘还要多一些。空气中同样有刺鼻的汽车尾气;红绿灯路口仍堵着长龙似的车队,交警也是忙碌着疏通交通。都说南方富裕,钱多,黄健也没见地上有一张百元钞票,就是连五角的铜板也不曾看到。
黄健转了一上午,除了在大酒店的玻璃门上有招聘服务员的广告外,并没有适合他的招聘信息。口袋里已经不足三十元了,如果这两天再找不到工作就要讨饭露宿街头了。他在路边的石墩上坐下来,抬头见一个流浪汉正捡着垃圾箱里的食物吃,流浪汉脏兮兮的头发一直披到肩上,脸上也粘满了黑色的污物。破旧的衣服同脸色一样脏,麻木的眼神似乎看不到身边过往的人群。黄健知道这种人八成都是精神有问题的,但自己的外表略比这种人强一些外,但在这个世界上地位和拥有的生产资料却不分上下,现在的自己甚至还不如这种人,这种人起码不欠父母一笔血汗债务。当然他不了解流浪汉的过去,胡乱推测罢了。
黄健不顾肚里的饥饿和身体的疲劳,继续寻找招聘信息。终于在一家题有“北方货运公司”的大门口发现了一则招聘广告:招聘装卸工,要求男性,年龄在20到45岁之间,工资面议。黄健咨询了门岗上的保安,保安说:“到办公室去面试,往前走再往右拐就是办公室。”
黄健想千万别暴漏出自己的学生身份,在大家的眼中,学生是干不了重活的,所以他把眼镜摘下来放进了眼镜盒又放进了背包。没有了眼镜,他眼前的世界立即变得朦胧起来。似乎看到的东西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美。也许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应该去看清楚。
办公室里,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接见了他,这男人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明显带着南方人的口音:“我们这里,工资是1050啦!干24小时休息一夜。并不是一刻不停地干,在你的工作时间内只要来了火车皮,让你装你就装,让你卸你就卸,没火车皮就歇着,公司供吃供住。”
黄健已经无路可走,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黄健逐渐了解到这家公司,是位姓林的老板开的一家物流公司。林老板仅初中学历,十六岁就外出打拼,至今已有上千万元的资产。大型的货车就有几十辆,办公室里任用的都是本科生和大专生。这社会就这样,有学历的反而给没学历的人打工。在学校被称为混子生的往往都成了老板,而成绩优秀的高材生们却成了孜孜不倦的打工仔,到月领着一点可怜的薪水。
第一天上班,黄健几乎被累瘫了。居然卸了一火车皮麻将,黄健却想不通怎么有那么多人打麻将,居然用火车皮运麻将。麻将又硬又沉,从没出过重力的黄健背着一包麻将犹如千斤巨石……
这种艰难的工作持续了20天,黄健才想起往家打个电话,他拨号后铃声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是孔荷接的,她急切地问道:“喂,是健哥哥吗?你怎么才打来电话,我等你的电话等的都望穿秋水了。”
“对不起孔妹妹,我这不给你打电话了吗?”黄健带有歉意地说道。
“健哥哥你回来好吗?”孔荷以哭腔问道。
“为什么呀!才刚刚开始能挣点钱。”黄健不解地问。
“咱娘想把咱的家具嫁妆都堆到耳房屋里去,你说不足十平米的一间耳房屋不像堆垃圾似的啊!咱住哪里啊!她说结婚前家庭会上你亲口说的不要房子是吗?”
黄健想了想说:“是的,我说过不要房子,叫挪就挪吧!”
“健哥哥,”孔荷突然哭了,“我不想挪。挪了,咱在农村的立足之地都没有了。你说我嫁给你图的什么啊!不至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吧!那些农村姑娘要求的彩礼几千没给你要吧!好房子,配房院墙也没给你要吧!这个旧房子也不给,如今你没钱没工作,光凭咱多年的感情基础吗?现在我才明白,感情能当饭吃吗?你最后最近几天赶回来,否则咱就离婚吧!你可知道黄贝贝在上海一直等着我终身不娶呢!我给他一个电话他就会把我接走你信吗?他起码有房有工作能养活我,他也和你一样同样爱我。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明白吗?”
黄健突然也哭了,孔荷的每一句话都像锤子敲击着他的心,他哽咽着说:“孔妹妹对不起,你千万别找黄贝贝去,我虽然没工作,但我比他更爱你。咱都有自己的孩子了,对吗?孔妹妹。我回去,马上回去,给父母理论理论去,我现在功不成名不就就让咱搬走,这不符合人道主义。”
黄健走进办公室,给林老板说清了家里的情况,这南方人还挺讲究,分文不少地结清了黄健的工资共620元。黄健拿着自己这点微薄的血汗钱踏上了通往家乡的列车。现在已经是芒种季节了,家乡也该收麦子了吧!他完全想通了,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当农民吧!管别人怎么说什么去吧!人怎么能抗争过命运。
火车历经30个小时的行程,黄健又跨进了久违的家门。父亲正蹲在井边磨镰,镰刀摩擦着那块方形磨刀石,发出“哧哧”的声音。他抬头见儿子突然归来,愕然地起身。黄健劈头盖脸地问道:“我才刚结婚,你们就叫把家具挪走,你们什么意思啊!”
黄福超仍愕然地望着像发疯似的儿子,许久才答道:“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我和你娘再也没有能力给你兄弟盖房子了。他的腿不好,要是从万大国团里领来个媳妇,没个房子也保不住啊!”
“他保不住,我就保住了,买起猪就能垒起圈。那当初别娶人家啊!”黄健把行李重重地摔在地上竭力嚷道。
单爱英从后院赶来,她帮丈夫说道:“健儿,结婚前家庭会上你是怎么说的?”
“是的,我说的不要房子,当初我也说不结到这个屋里了,你们顾虚面子偏要结到这个屋里。既然结进来了就由不了我了,请神容易送神难。那就有孔家做主了……”黄健瞪着血红的眼珠说道。
单爱英哭了说道:“我蹬三轮车供你上学,这大学都上下来了。媳妇也给你娶了,房子也让你占了。全家都让你坑了,俺可怎么活啊?”
“是的,我上学了,”黄健的声音稍微平稳了一些,“你们就这点功劳,总是一表再表,表完了还有什么,再大的功劳一表就了。人家上学,我也是上学。人家上学起码能吃饱饭,交起学费。我呢,人家在食堂吃饭时,我躲在楼道里啃玉米面馒头,整个初中都是饿着肚子,导致血糖低,你们当父母的尽到责任了吗?书费学杂费一次次交不起,被被班主任清出去,那种心灵上的伤害你们知道吗?也许你们会说你们尽力了。从小学起,就没见你们俩早起过床,老是睡懒觉,我孙姑奶奶还早起扫把树叶子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我上中学了,没钱了着急了,蹬三轮车卖土豆还得及吗?再说结婚,人家结婚我也是结婚,总共花了千把块钱,也算你们给娶的媳妇。上大学了,上大学了,上的什么大学人家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单爱英和黄福超不再言语,他们怕惹烦在沙发上暗暗垂泪的孔荷。都默默地离开了。黄健回到屋里,孔荷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似乎有无限的委屈发泄不完。不过还有亲爱的健哥哥向着自己。黄健一边给她擦泪一边说:“孔妹妹,我再也不外出了,永远也不离开你了,踏踏实实地做个农民,只要咱能在一起,管村里长舌头们说什么去呢!”
“健哥哥,我给你要求不多,能有这所破房子就行,将来生下来宝宝起码俺娘俩能有一个栖身之地啊!我知道你也不会甘心在家当农民的,你可以在外面打拼,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只要忘不了这个家就行,有钱给打钱,没钱俺娘俩吃糠咽菜也甘心。你来了,去后院看看孙姑奶奶吧!她天天盼望着你回来,打听你消息。”孔荷说道。她晶莹的眸子里还噙着泪水。
黄健来到后院,后院里简直是断壁残垣,低矮的土墙头,东倒西歪,两只掉了毛的母鸡正卧在上面,发出咯咯的叫声。院子里到处是鸡屎羊屎和乱七八糟的杂物。那间东屋仍在孤零零地耸立着,黄健推开那扇破木门,见靠东墙放着一张床,床上仅有一张带有补丁的床单,上面全是羊屎和羊尿,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臊臭味。这就是父母住的地方吗?黄健的心感到阵阵酸痛。所有的家当除了前院的四间平房几乎就没有什么了。孙姑奶奶和黄曦还住在那所低矮的百年老土屋里。黄庆弟弟回来住哪里啊!他很想让父母挪到前院东间去住。但又怕孔荷不乐意,妻子很反感老人影响了两人的二人世界,不希望爱唠叨的父母老在跟前。其实他自己也讨厌父亲那张爱唠叨的嘴。他不想往下考虑了。
晚饭期间显得很冷落,没有一人说话,都默默地吃完各自离开了。黄健和孔荷见父母、孙姑奶奶和黄曦都往后院走去,也都心情沉重地上床睡觉。忽听后院单爱英骂起来:“你看看,这床上让羊屙的屎,还有尿的。让人怎么睡啊!您老的少的都有住的了,俺两口子就住这小趴趴屋里……”
黄健听到耳里痛在心里,他无法想象父母怎么在那间阴冷潮湿的小东屋里住下去。
在这个麦收的季节,田地里金黄的麦浪一直延续到远处的地平线,像一片无边无际的黄色海洋风起潮涌。火辣辣的骄阳把热浪一股一股地缓送给大地。黄健猫着腰,左手抓麦,右手执镰正吃力地割着麦,他的腰已经酸痛地几乎要跪下了,但还是不想直起腰来,只感觉后背上的汗水像毛毛虫一样在皮肤上乱爬,让他难受的要命;眼镜镜片也被汗水弄模糊了,眼前的麦穗也模糊不清地在摇动,他也不想摘下来擦一擦。他知道一擦会有黑色的麦灰所污染,效果会更差。他渐渐觉得这狗日的镰刚磨了,很快就不锋利了,每割一把麦都有几根割不下来。在他的左右父亲和母亲也在猫着腰往前走。母亲是割麦子高手,已走到最前面,她直起腰回头说:“你看健儿,还不舍得割干净,还留几根。”
黄福超也直起腰来,通红的脸上满是汗珠,他把镰重重地往地上一扔嚷道:“我就不服…..”
黄健明白,父亲说的“不服”是儿子上了大学还是呆在了家,他不甘心。自从黄健从广州回来后,黄福超几乎无颜见村里的每一个邻居。生怕邻居问他儿子大学毕业了,怎么还不参加工作。这种虚伪的面子折磨的黄福超几乎寝食难安,“我就不服”是这位父亲压抑许久的呐喊。
在路上,黄健生怕碰到了熟人但还是碰到了狗日的黄槐问:“听说你在广州工作呢!工资多少?”
“1050。”黄健说。
“还可以啊!在家干一天泥水匠才一二十块钱,怎么回来了?”黄槐似乎故意在说着风凉话。
黄健说:“还去呢!”说完便像贼似地躲回家去。村里有好多有恶意会无恶意的人并不叫他的名字,而是叫他“大学生”。村民们给他扣上这个高帽子几乎让他羞愧难当,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就像魔鬼一样对他充满讽刺和嘲笑。
收完麦子,就是伺候秋季庄稼了。充满生机的花生苗从麦茬之间钻了出来。农民们用镢头把麦茬砍掉。可是坚硬的麦茬很难砍下来,若是砍偏了,就会砍伤花生苗。
黄福超显出了一家之主的威风,他命令除孙姑奶奶以外的人都要下地砍麦茬,固然包括怀孕的孔荷。
单爱英说:“孔荷怀孕了,怎么去?”
“怀个孕就不能干一点活了?人家樊梨花在战场上生完孩子还继续打仗呢!”黄福超严肃地说。
田地里,麦子都收割完了,往远处望去田野里显得空荡荡的,也不知道从何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凄厉的布谷鸟的叫声。孔荷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她艰难地扬起镢头往麦茬上砍,这该死的麦茬却怎么也砍不下来,死死地长在两棵花生苗之间。她纤细的手还是平生第一次抓这该死的镢头,感觉是如此的沉重;她的汗水顺着她白皙的面颊不停地往下流。命运也真会捉弄人,投胎到城里人家却嫁给了这可恶的农村,这都源于与健哥哥的浪漫爱情。可是结婚后就要面对这个真实的世界了,人总要生存,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健哥哥,这个可怜的家伙也不会砍麦茬,也是一棵都砍上几镢头都砍不下来。他蓬松的头发上布上了一层灰尘,厚厚的镜片下一双眼窝下陷的眼睛。脚上是一双又老又土的黄色胶球鞋。如果不是戴着一副近视眼睛都看不出是一位读过大学的学生了。半个月来,这个可怜的家伙,每顿都吃上很少的一点饭,晚上老是翻来覆去,唉声叹气。
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孔荷见黄健对他苦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她的心突然酸楚起来,她不知道眼角处是泪水还是汗水一直往下流,便本能地用右手的衣袖拭了一下。在这一瞬间,也不知道何因,她突然想起了黄贝贝,想起黄贝贝在她婚礼上烂醉如泥地样子。想起在白云宾馆他说的话:“孔荷你知道吗?二年来在茫茫的大上海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想你想的都疯掉了。如果不是想你,我都不会回来。”“孔荷我爱你,爱你,你知道吗?”“我一定去参加你的婚礼,在你拜堂的前一分钟如果你改变注意跟我走的话,我都会带你走,希望你能改变主意。否则我会等你一辈子……”
她的心乱成了一团,镢头不由自主地砍在了花生苗上。她感到脑中的意识也要消失了。她索然扔掉镢头,跑向路边蹬起自行车便往娘家的方向骑去。她听到身后黄健凄厉的喊声:“孔妹妹你别走,你去哪里?”她不想回头,只顾一直往前走,只感觉耳边的风呼呼地响。从黄家坪到县城25华里路上,很快到了那片爱情的小树林,那里曾经是和健哥哥恩爱的地方。如今好像成了恍如隔世的一场梦幻。她把自行车放在马路边,慢慢地往小树林走来,小树林的每一棵树苗都吐出嫩绿的叶子,茂密而有葱葱。她把目光投向小树林的深处,似乎在寻找和健哥哥共同躺下来的地方,许久她正想离去,转过身来,见黄健出现在她的面前,原来这家伙正一直不声不响地跟着她呢!她扑进健哥哥怀里放声大哭道:“健哥哥跟我到俺家去吧!清静两天再说。”
黄健哽咽着说:“我这身打扮怎么去你家啊!”
孔荷说:“我实在在你家待不下去了,我要到俺家住几天,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孔妹妹,你真的丢下我一人自己去吗?”
“嗯,我一天都不想见你父亲那张阴冷的面孔。”
“那你走了,可别后悔。”黄健威胁道。
“不后悔。”孔荷说完嘴唇突然绷得紧紧的,蹬起自行车便走了。
黄健急忙追上去喊道:“孔妹妹,求求你,别走,离开你一天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在我这个人生最阴郁的日子里,离开你一天我都要死去。”
“健哥哥,我也求求你,让我回娘家静一静,两天就回来了,其实我也离不开你。”孔荷下来自行车说完又骑车远去了。
黄健垂头丧气地直接往家走了,他一人实在不想砍那该死的麦茬了。路过后院,他见黄曦正背着行李,准备往外走。
“妹妹,你这是去哪里?”黄健不安地问。
“大哥,我去省城给人家当保姆。”黄曦笑着说,眼泪却含着晶莹的泪花。
“妹妹,怎么当保姆呢!谁给你找的?”黄健想起从一些杂志上看到的保姆与男主人相爱的故事,最终都是以悲剧结束。他真害怕妹妹在繁乱的城市迷失了方向。
“黄坤哥给找的,没事的大哥,那家与黄坤哥有亲戚。”
黄健呆呆地望着妹妹,转眼妹妹已经17岁了,昔日那青苹果似的幼稚脸蛋已经变得很漂亮了,长长地秀发波浪似地披在肩上,胸部已经高高地耸起,焕发出青春女性的气息来。妹妹小学都没有读完,就曾经给人家拔鸡毛为这个家挣了几百元钱了,我黄健呢?他突然想张嘴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