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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底层人生>第二十五章 黄庆和王燕的际遇

第二十五章 黄庆和王燕的际遇

作品名称:底层人生      作者:魏则鼎      发布时间:2020-02-18 00:32:26      字数:5194

  这几天黄庆时好时坏地闹肚子,万大国团里有位叫王燕的妇女一直照顾她。这妇女有三十上下的样子,纤细的腰肢,细嫩的皮肤,一头秀发黑而亮。这女人是万大国从银寨县劳务市场上找来的。据她说是不堪忍受那个凶狠丈夫的家庭暴力才偷偷出来到劳务市场上来找活的。
  万大国和张贵娟都去大队联系电和场地去了。黄庆躺在那堆帐篷上,肚子痛的让他满头大汗,艰苦的江湖生活,连食宿都没有保障,饥一顿饱一顿,不知何时着了凉。
  王燕说:“庆啊,肚子又疼了,我到村里去找卫生所吧?”她温柔善良,平时说不几句话便带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黄庆说:“不用了,燕姐帮我掐掐后背上那条筋就好了。这秘方是我家孙姑奶奶告诉我的,特效。”
  王燕掀开他的棉袄,把手伸到了他的后背里说:“那筋在哪个地方?”
  “往上,往上再往右,对,就是那里,使劲掐那根筋。”黄庆一边呻吟一边指示着王燕。
  王燕掐了左边掐右边,把两条筋不停的掐,黄庆的肚子才稍稍减轻了些疼痛。翻过身来感激地说:“燕姐,你真好,如果我有你这样一位媳妇多好啊!可惜你已为人妻了。”
  “姐可以做你的媳妇,永远的伺候你,你同意不?”王燕以认真的口气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不骗你。我跟那王八蛋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三天两头的打我,都往死里打,那天他往我耳门上打。几乎把我打昏过去了。”
  “那你没打算与他离啊?”
  “他死活不离,我已经闹几次了。庆弟弟,如果你不嫌我比你年龄大答应做你的媳妇的话,我就到法院起诉离婚。”
  黄庆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并不在意年龄问题。其实我也挺喜欢你,尤其是你开朗的性格,温柔善良和贤惠。”
  “唉,可惜我那个男人不能珍惜我这些优点啊!”王燕说着清澈的眸子里旋转着晶莹的泪花。
  “燕姐,我的过去也很复杂,曾经有两个女人和我都过了一段时间就散了,和我这条瘸腿都有点关系。做我媳妇也给你带不来多大的幸福。”
  “这些我都不嫌乎,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幸福快乐。”
  “燕姐,马上就是腊月中旬了,我可能要回家参加我哥哥的婚礼了,这是我家的头桩喜事,全家都非常重视。”
  “那我也跟你走好吗?你走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王燕的语调充满了感伤。
  “到时候再说吧!应该可以吧!我过会儿往家打个电话,征求一下我爸妈的意见。”
  两人说着话,踏着一条洒满月光的林荫小道往前走。王燕说着禁不住把脸搭在黄庆肩膀上。不远处一片打麦场,地面平整光滑。靠场北边一座像蒙古包似的麦秸垛。此时,黄庆想起了与邓贞秀,也是在这样的打麦场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似乎就在眼前。王燕说:“这里多么静美,庆,咱在这麦秸垛跟上坐坐吧!”连当时说的话都很相似,人世间真是变幻莫测。
  “庆你在想什么呢?”王燕又问。
  黄庆才从遥远的思绪中飞回来。他急忙说:“可以可以,地上撒点麦秸坐上去暖和。”
  于是两人齐动手,拽了一堆麦秸,黄庆用脚摊开。两人便坐下来偎依在一起……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黄庆说:“完了,我觉得咱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万大国可能着急了,他肯定已经搭好帐篷,准备好场子了,找不到咱他一定急死了,咱快去吧!”两人快步来到演出现场,万大国果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终于见黄庆和王燕急匆匆地回来了恶狠狠地骂道:“哪去了?!玩够了呗?”
  第二天,万大国的团又出发了,他的团简直就是要饭的行当,一辆破旧的机动三轮车拉着一辆农用地板车。三轮车上拉的是帐篷和锣鼓家伙,上面坐满了十来个演员和打杂人员;地板车上也放的满满的东西,上面坐的是王燕和黄庆。机动三轮车拉着地板车在畅行无阻的笔直马路上飞速的行驶着,谁知道平整的马路上突然有一道沟坎,万大国来不及刹车便跨了过去,后面的地板车轱辘脱巢飞了出去。王燕和黄庆被甩在了马路上。黄庆迅速的爬了起来,他很幸运仅伤了手脖子上一层皮。王燕却躺在马路上不省人事。万大国拉起黄庆说:“快走。”黄庆知道万大国的意思,是扔下王燕不管了,心里骂道,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要摔伤了或死了,你也会走的罢。
  黄庆说:“要走你走,我要救人。”
  狼心犬肺的万大国真的甩下黄庆和王燕开起三轮车走了。黄庆拍拍昏迷不醒的王燕。王燕才微微的睁开了眼睛说道:“庆啊,我的整个左腿都没有知觉了。”
  “快,我背你去医院。”黄庆说着背起了王燕。他在凄冷的马路上像蜗牛一样艰难地走了有十多米,浑身就没了力气。在这个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人生地不熟的荒凉地带,许久不见一辆车或行人路过,也不知道医院在哪里。突然一辆“的士”开来了,黄庆像见了救星似的拼命摆手,“的士”停了下来。黄庆打开车门把王燕放了进去,自己也进去拉上了车门。气喘吁吁地对司机说:“师傅拉我们去医院。”
  “哪家医院?”司机问。
  “最近的一家就行。”黄庆说。
  “的士”行驶了有十多里在一家城关医院门口停了下来。黄庆付了十元零五角的车票。便背起王燕进了急诊大厅,把王燕放在连椅上,又马不停蹄地挂了号,入了病房,拍X光片。黄庆身上那仅有的78元钱就剩下2元了。黄庆盼望着X光片的结果能安然无恙,他心里甚至祈祷孙姑奶奶的真主保佑了。然而真主也没有保佑住,X光片显示王燕的左腿粉碎性骨折。这一结果把黄庆震晕了。医生要求立即交2000元的押金,才能医治。黄庆作难了,他摸了摸兜里的两个一元的硬币,进入困境。怎么办呢?难道也像万大国一样丢下走吗?他狠不下这条心。他向主治医生求道:“医生求求您,这是一位和我在团里工作的同事。您先给他治疗着,我回家拿钱去行吗?”
  “什么时候交上钱什么时候看病,别管谁这是医院的规定。”主治医生冷漠地说。
  “求求你了医生,你就网开一面吧!团长跑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小伙子,我们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这种情况你最好去找民政局吧!我们帮不了你们。”主治医生埋头看一本杂志不再说话。  
  
  黄庆像霜打的茄子了,看来死缠硬磨是不起作用了,他垂头丧气地来到病房王燕的床前递给她一张纸条说道:“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燕姐你在这里坚持一下,我想法搞钱去,没钱人家不给看。”
  “庆弟弟,能搞到钱的话,我康复后挣钱还你,就是做牛做马也会还你。搞不到也回来,给姐姐一些精神上的安慰。姐姐离不开你了,姐姐爱你……”王燕说着流下了泪。
  “别伤心燕姐,我搞到搞不到都会回来看你,你现在一定要坚持住。”黄庆说着洒泪走出病房。当他走出医院大门时,阴冷灰白的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迎面吹来,几乎使他睁不开眼,全身也被吹透了,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去哪里搞钱呢?唯一就是回黄家坪老家想办法。他摸了摸身上仅有的两元硬币,无论如何也不够回家的路费的。这时一辆拉砖的拖拉机缓缓地开来了,他飞快地爬了上去。拖拉机载着他一直来到这座县城的车站。他在车站上找到了通往雄信县的客车,车里没有几个乘客,司机把两条腿放在方向盘上,正悠闲地抽着烟。他上前说道:“司机大哥,我是雄信县的老乡,我现在身无分文了,您行行好把我捎家去吧!”
  “是真没钱吗?”司机把腿从方向盘上放下来问。
  “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不用了,看你的表情是真没有钱,那就上来吧!我们捎过不少这样的老乡。”
  黄庆到达黄家坪时,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覆盖了大地万物,雪花仍像鹅羽似的从天空往下飘,看不出停下来的迹象。黄庆走进家门拍拍身上的雪,又跺了跺脚上的。单爱英正在剥花生种,打算开春播种。见儿子突然回来了又惊又喜问道:“儿子,你那么快就回来了,大国的团都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团回没回来。”黄庆不耐烦地说。
  单爱英一头雾水,儿子一直跟着万大国的团怎么就不知道团回没回来呢?
  “娘,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儿子问这个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吗?咱家现在连称盐的钱都没有了。前几天,你大大打电话来说,断子绝孙的包工头又跑了,民工半年的工资都没给,你大大可能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你哥哥马上就从省城回来结婚了,还要过年,这些费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我一夜一夜愁的不能睡。”单爱英说着就抹眼泪。
  “娘,我哥娶媳妇,我也得娶啊!我要钱是娶媳妇用,不然你怎么抱孙子。”黄庆见母亲伤心故意笑道。
  “儿啊!是不是你电话中说的那个董明英?咱娶,咱贷黄槐的高价款也得娶,咱没钱办的有钱的事。”
  “娘,不是她。娶她没那么容易。她那里的彩礼太多,至少得五千三,另外加上猪样鸡鱼礼品得万把子,我都打算放弃了。我说的是另一个叫王燕的。”
  “我的儿那太好了,多大岁数?哪里的?”单爱英急切地问。
  “三十岁了,她‘外头’(丈夫)常打她,偷跑出来的。现在在医院里呢,万大国的车翻了,她的腿摔断了,万大国开车跑了。我把她送到了医院,医院里让交2000元押金,不交不给看。”
  “30岁,比你大十岁啊!我看不行。还是活汉子妻,儿啊!活汉子妻惹不得。我看咱还是考虑那个董明英吧!彩礼贵点,娘情愿贷黄槐的高价款,种地给你还。”
  “娘,王燕确实是活汉子妻,但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已经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她说她离婚后就嫁给我。”
  “那绝对不行,比你大的太多。再说她的腿摔那么严重,要是留下个后遗症是个瘸子。你的腿也不好,以后你们怎么过。娘不同意。”
  黄庆不再言语,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苦闷中又过了一个星期。他很想去那家医院去看看王燕,天大的问题是身无分文,连路费都没有啊!他焦急地想象着王燕的各种结果,一星期了她是被医院里抬出去扔了还是在那里躺着饿死了呢!他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地上的积雪少说也有一尺多深了吧!灰白的天空还偶尔飘着雪花。他反复回想着与母亲的对话。母亲曾说,“儿啊!是不是你电话中说的那个董明英?咱娶,咱贷黄槐的高价款也得娶,咱没钱办的有钱的事。”他突然灵机一动,何不到黄槐那里先贷一点钱,哪怕能贷给几百也能去看看王燕啊!他披上那件破旧的大衣,抱着一丝希望咯吱咯吱地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黄槐家。黄槐正围着被窝看电视,见黄庆进来惊奇的说道:“大歌唱家小庆啊!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快坐下暖和暖和。”
  “槐哥,能贷给我两千块钱吗?”黄庆开门见山地问。
  黄槐沉思了半响说:“还是直说吧,根据你家的经济情况来说,2000块钱你们还没有这个偿还能力。我不能轻易贷给你。”
  “那你认为贷给多少,我家有偿还能力。”
  “最多三百。”
  “那也行,现在能不能给我办手续。”
  “还不行,你还没有成家,必须由福超叔同意了,才可以。”
  黄庆心里骂道,你个“带犊子”可真够恶心我的,老子不贷了。他还是压住怒火说:“那好吧!我先回去了。”黄庆满肚子的气返回家,心想这社会真现实,有钱了就是爷,你看黄槐她娘在东北浪给他挣的钱也使他跩到天上去了。黄庆正在发着哑巴恨,这时电话铃响了,他没有马上接,他担心是王燕的,接通后又不知道怎么给她说,他清楚地记得分别时他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写给了她,而且承诺去看她的。他的心不停地颤栗着。亲爱的人,我现在两手抓天怎么拯救你呢!钱是硬东西,古人云一个铜板能难倒英雄汉。电话铃还在不停的响着,一声一声像钢针一样扎进他心里。单爱英从门外进来问:“庆你怎么不接电话?”黄庆才猛地拿起话筒,那端传来了黄健的声音:“怎么那么慢接电话?”黄庆听出是哥哥才松了一口气答道:“刚才剥花生种呢!没顾得接。哥哥你在哪里?”
  “弟弟原来你在家呢!什么时候回到家的?我和你嫂子现在在县城商业大楼下面呢!现在没有公交车了,来接我吧弟弟。”哥哥的声音很兴奋。
  “好吧!哥哥你们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开机动三轮车去接你。”
  黄健和孔荷从省城返到县城已接近下午六点,天黑下来了,公交车已全部停运。他往家拨了电话,他想如果父亲和弟弟没有到家的话,两人就打算步行回家。没想到弟弟却到家了。孔荷说:“现在路上冰雪封冻,黄庆的车肯定开不快,在这里等着到不如找家浴池洗洗澡呢!”
  
  两人从浴池出来时,黄庆已经在商业大楼下等候了。
  黄庆驾驶着三轮车在厚厚的积雪上飞速行驶着,车轮轧着冰冻的路面发出唧唧哇哇的声响,黄健担心车会滑倒路边沟里去。他叫道:“弟弟,开慢点不为我和你嫂子,也要为你侄子在你嫂子肚子里啊!”黄健这样说完全是开玩笑,其实他并不知道孔荷怀没怀孕。
  孔荷白了一眼黄健说:“弟弟,别听你那个瞎包哥哥乱说。”
  路过公安局家属院,孔荷说:“我到家了,你俩千万注意安全,别开快。”孔荷居然像一位大姐姐在嘱咐着下了车往自家走去。通往家属院的这道街的雪已被勤劳的环卫工人打扫干净了,露出干燥的柏油路面。冷飕飕的寒风撕扯着她的秀发,她裹紧羽绒服,高跟鞋有节奏地拍击着路面。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她的视野,这身影好像黄贝贝,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原来真是黄贝贝。他仍留着偏分头,黑色的羽绒服,淡白的牛仔裤,正微笑着向她张望呢!仍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他不是在上海吗?怎么会在公安局家属院的门口呢!
  “黄贝贝,你怎么在这里?从上海刚回来吗?”孔荷掠了掠额前的头发,惊奇地问。
  “等你呢!十天了,我每天都到这里来看看你来了没有。你终于来了,让我等的好苦啊!走,找个地方坐坐吧!”黄贝贝眼里旋转着泪花说道。
  “那好吧!”孔荷跺着高跟鞋上的雪应道,“去哪里呢?”
  “到白云宾馆吧!那是我临时的家。”黄贝贝苦笑道。
  “为什么住宾馆,怎么不回黄家坪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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