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小店杀汉奸（2）

　　“阿妈，怎么啦……”躲在里间的阿英闻声急得冲了出来。阿福嫂叫声：“阿英莫出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阿英一出现使伪军们眼睛为之一亮：“啊哈！里面还藏着这么个漂亮的小妞呀，来，来，来！快来陪老子喝一杯！”已经喝得半醉了的吊眼皮伪军，见着年轻的丰满的阿英，放下酒瓶，歪歪斜斜地走进来拉阿英，阿英吓得尖叫一声赶快往里奔。
　　“嗨哈，小娘们，你往那里逃！老子找得到你！找得到你！你别逃啦！小娘，你来吧……”
　　“唉呀，唉呀，先生，先生，这可使不得呀！这可使不得呀！先生，你，你就行行好吧！”阿福嫂一看急得没命地赶上去阻拦，“我就这么一个小女儿。她年纪还小呀，还是个孩子呀！还正生着病呢，老总，你们千万行行好吧……”
　　“去你妈的！你这个老货！”那家伙一把把阿嫂福推倒，“小三子，快把老货拖住！等老子玩好了也给你尝尝新。”一边赶快进里边去。
　　“好！”那个叫小三子的伪军便赶紧来拉阿福嫂，阿福嫂与他撕拼着，叫着，拼命往里边撞，可是小三子死死地把她拖住不放。
　　里屋里伪军狂喜地咋呼着：“姑娘——姑娘——”阿英在阿妈阿妈地没命地哭叫着，弄得里面的地板砰硼响。一时里屋子里闹翻了天。
　　这时躲在外面墙下草蓬堆旁的祥荣，已看得忍无可忍了。在伪军抢香烟夺皮蛋时他的牙齿已经咬得格格响，但想着自己只一个人，人单力薄，只要不威胁她们的生命，让阿福嫂损失就损失一点吧，可现在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此刻他仿佛亲眼见到了当年彩凤和阿秀被日本鬼子侮辱时的情形。日本鬼子是异族坏蛋，而这些中国人竟也这样的坏！更气得他胸脯发账。说时迟那时快，当他见阿福嫂被汉奸抱住，阿英在里面没命地喊妈时，他提着快机枪，起身一跃，转个弯，一下子冲到店里来。见那个矮个子伪军正面朝里紧紧地拖着阿福嫂的手臂，他高举手枪用枪尖向那个矮个子伪军的头顶上狠狠地一击。那矮个子伪军“啊呀！”一声，立即倒在地上。祥荣听见里间阿英姑娘拼命叫妈和与伪军的挣扎撕打声，顺手检起矮个子伪军丢在一边的带剌刀的步枪，叫一声“阿福嫂，你当心！”赶紧往里冲去。
　　“嗳哟，小三子，你拉住她呀！拉牢呀！”里面抓阿英的伪军听见脚步声以为是阿福嫂奔进来了，一面嘱咐一面抱着阿英使劲往一张床上拖。阿英大声地没命地喊着妈，用手抓，用嘴咬他的胳膊，拼命地挣扎着。那伪军听见脚步声响进来，不由惊觉地抬起头来，见一农民提着上剌刀的步枪气势汹汹地向他冲来，吓得“啊”了一声，放了阿英，冲过来夺祥荣的枪，祥荣一剌刀戳过去，吊眼皮伪军的手被戳得满手是血，他身子一蹲又从下面钻过来夺枪柄，祥荣把枪一转，捏着枪管提起枪托向那伪军的脑袋狠狠打去，那家伙的大盖帽被击落在地，露出光头来，他大声地叫骂着，向祥荣扑来。祥荣顺势又横起枪托向伪军的光头扫去，像扛棒打着了一个南瓜似的，只听“朴”的一声响，打着了脑袋。直把那家伙打倒在地，那家伙痛得哼哼着正要再从地上爬起来向祥荣反扑过来，祥荣眼捷手快，调过枪来一剌刀捅向他的腰眼，那家伙“喔唷”一声，就扑倒在地。“好！到阎罗王那里去报到吧！你这个汉奸！谁叫你这么坏！”祥荣心里骂着，正想喘口气，猛听到阿福嫂在他身后一声尖叫：“祥荣！”
　　祥荣扭头一看，只见刚才被他用手枪敲倒的那个矮个子伪军，已经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地板上正举着吊眼皮放在外面的那支步枪向自己瞄准呢。祥荣赶快把头一低，只听得“砰”的一声，子弹从他的耳边穿过去。“好险！”他心里说。那伪军见一枪没打倒他，赶忙退壳上弹向他打第二枪，祥荣趁这机会，早提起手枪“砰”一声把他打倒了，祥荣这才透了一口气。
　　一时里屋里沉默下来，被吓得惊恐万状的阿福嫂，这时心有余悸地望望祥荣，望望横躺在前后间地板上两具穿着黄狗皮的汉奸尸体，还没转过神来。
　　“阿福嫂，快，快把门关上。”还是祥荣提醒她们，阿福嫂才心赶快走出去关门。
　　“不要怕，来！咱们现在赶快把这两具黄狗的尸体拖过。再把地板上的血迹用拖把擦擦干净。”祥荣冷静地吩咐她们。几年来他在大部队和日、伪、顽打仗经见的多了，所以他不慌不忙。
　　“嗳，嗳。”阿福嫂应着，叫着女儿，这才慌慌张张地忙乱起来，“祥荣，你看，这尸体怎么办呢？”当她看见一趴一仰两具尸体时又没主意了。
　　“麻袋有没有？弄两只麻袋来，把他们塞到麻袋里背出去扔到江里去就是了。”
　　“那有麻袋呀。”阿福嫂畏难地说，“麻袋没有，以前盛红糖的莆包倒还有几只。”
　　“薄包也行，只要能裹住尸体包出去就行。”
　　阿福嫂答应着忙叫女儿一块爬到眠床底下寻出几只莆包来。
　　忽然前面一阵咚咚地响。有人在外面急急地敲起门来，阿福嫂母女大惊失色，望望屋里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吓得手足无措，惊慌求救地望着祥荣。祥荣立刻吩咐：“你先去门边，问问是谁，暂时先不要开门。”说着他忙把两支步枪藏过，抓住倒在店堂里的那具伪军尸体两只脚，把它拖到里间去，叫阿英弄点灰来把血迹盖住，然后又叫阿英一同来把店堂通到后间的腰折门关上，祥荣提着手枪站在腰折门里监视动静。
　　“谁？你是谁？”这时阿福嫂在前门问。
　　“阿福嫂，阿福嫂，你快开开门！”来人急急地叫，“我是阿六哪，姚家渡伪军来了！你快开开门呀，我有话对你说。”
　　“是阿六？阿六，你说什么……”阿福嫂听说急得赶快拉开门，门才拉开一点缝时一个赤脚撸袖的青年农民立刻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一边紧张地望着店堂里一边气喘嘘嘘地说：“阿福嫂，我刚刚见有两个伪军走进你的店里，刚刚听见两声枪声，那两个赤佬是不是来过你店里。姚家渡伪军听见枪声已经奔来了，你要当心哪……”
　　“啊，是阿六哪……”这是躲在腰折门后的祥荣拉开腰折门走了出来，“阿六，还是你——我正想找你呢——怎么，刚才你说什么？姚家渡那边伪军来了？”阿六也是做长工的，曾也是祥荣的朋友。
　　“呵，祥荣哥，多年不见，怎么你在这里！伪军已经奔出来朝这方向奔来了。刚才开枪是谁？是不是你打的？你快逃吧——这里危险——”
　　“有多少人？”
　　“总有十多个——我刚刚看见两个伪军有到这里来过吗？”
　　祥荣向他一指说：“喏，他们在里面呢。”
　　“啊——”阿六跳了起来。
　　“你别怕，他们已经让我放倒了。你来得正好，来！搭把手。帮我把这两个黄狗的尸体拖出去，等下叫姚江渡伪军来了看见麻烦。”
　　“啊！是你一个人干的？你怎么这么厉害——好！痛快！赤佬的尸体在那里？他们大队人马已经过来了，叫他们碰着可不得了了——”阿六在屋里角角落落寻觅着。
　　“在这里！”祥荣立即把阿六拉进里间，指着眠床底下的两只装得鼓鼓的草莆包说，“就在这里，来，你帮我一下，咱们把它弄到后头隐蔽一些地方去。”说着，祥荣打开后门和阿六便把那两个装着伪军尸体的莆包扛到屋后的柴草间里，然后拖了两把稻草把它盖上。然后再把那两支步枪也藏到稻草堆中。这时他们已听见前头河对岸枪声砰碰，骂声响亮，他们知道伪军已经进村了，阿六慌的忙拉着祥荣向屋后跑：“祥荣哥，快跑！快跑！让他们抓着你就没有命了！这些年没见，没想到你也当了游击队，不知道你是那一部分的——”阿六边嚷嚷着边拉着祥荣的手拼命往屋后弄堂里奔。
　　“阿六，你先躲走，我不要紧的，你和我在一起奔，敌人更会怀疑我们。”祥荣想着挣脱他的手叫他先走，眼睛一直往后看似乎还想返回小店去，对阿福嫂母女不放心。
　　阿六劝他：“你别管她们了，她们两个女的没关系，只要不给他们搜着尸体伪军不会对她们怎么样的。”说着拉着祥荣只顾往村后跑。
　　阿六拉着祥荣在许家屋弄里弯来拐去只管跑，跑过好几条弄堂、好几排房屋最后才把他拉进一间堆满草籽杆、麦杆和稻草的草间里。把他牢牢地塞在草堆里，外面又堆了十几把菜籽杆麦杆，这才关上门，自己走到外面去。
　　
　　驻姚江渡的伪军，果然是刚才听到枪声而来的。因为枪打响后，他们一集合发现排里一班少了两个人，据班里的人说是到许吕家去买香烟去了，有人看见是往许吕家方向来的，伪军中队长以为他们两个来到许吕家后遭遇了游击队或国军，所以叫一个班开过来看。因为没有目标。奔过来不过挨村搜索一番。不见国军和游击队。便大着胆子一家一家搜过来。他们这会搜寻的目的并不是找人，丢失两个人他们是不在乎的，当官的还可多吃两个空晌。而是找东西，他们想是乘此机会顺手牵羊，到老百姓家捞点外快。
　　当他们敲开许家阿福嫂小店的门时，又向阿福嫂搜掳了一些香烟糕饼等好吃的东西去。并没注意店里有什么异样。那矮个子伪军曾在地板上流过一滩污血，经稻草灰盖过扫过，又拖擦过地板也看不见什么了。因此尽管阿福嫂吓得脸色发白，竟虚惊了一场，没有事。乐得那几个冲进来的伪军觉得这个小店老板娘让他们随便拿东西，竟一点也不阻挡，把她当作看见他们吓坏了的老实人。
　　伪军掳掠了一些吃用东西后，没有发现什么，村里太平无事，他们枪尖上挑着几只老母鸡腋下夹着几件衣裳，有两个伪军还扛棒抬着一只刚打死的黄狗狗，浩浩荡荡地凯旋回姚江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