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淝水风云 第二十一章 淮河之战

　　涂中保卫战结束后，谢玄决定采取“围点打援”的战略，围攻盱眙城的同时去拦截秦军的两路援军。按照谢玄的部署，谢石率领一半的兵力支援围攻盱眙的晋军，另一半则交给刘牢之作为机动部队去拦截水路方面的秦军援军。刘牢之率领的部队休整三天后，决定沿着淮河进攻秦军船队。
　　为了弥补涂中保卫战中的一些部队的减员，刘牢之对原有的部队进行再编。在此次保卫战中，刘裕的部队损失惨重。一半的人战死，即使活下来的也像檀韶、孟英那样受了重伤需要在涂中城疗伤。这需要人员补充。好在刘裕在城门的战斗中表现勇敢，所以上头也补充了精锐给他。这些人不仅是作战经验的老兵，还有不少人习得水战。这让刘裕在这次行动中获得有利的地位。
　　在出发前，刘牢之要在码头进行演说。吃过早餐后，北府军的官兵们聚集到码头。等到官兵们都集结好后，刘牢之来到了点将台，开始了他的演说。
　　“各位兄弟们，首先我在此感谢你们保卫了涂中城。因为你们的英勇，我才能站在这里。实话跟你们说吧。当时听到涂中被秦狗偷袭后，很多人都担心这涂中城守不住。可是我当时就相信你们一定能守住，因为你们是我大晋的骄傲。你们也没有辜负的期望，把那些可恶的秦狗打跑了，从秦狗的屠刀下拯救了千千万万的同胞。我再次感谢诸位大晋的勇士们！”刘牢之高喊道。
　　官兵们听了后都高呼万岁。
　　“你们也看到秦狗滥杀无辜，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他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生灵涂炭。”刘牢之感慨地说道。
　　北府军的官兵们听了后想起了在涂中保卫战中秦军滥杀无辜的情景。想到这，他们心中的怒火被点燃起来。
　　“现在秦狗要增援盱眙。在盱眙，我们的兄弟们在苦战着，我们千万不能让秦军的援军过去。这次我们任务就是拦截援军，支援围城的兄弟们。我相信你们这次也不会辜负朝廷和父老乡亲的希望。我们要用我们的手赶走秦狗，保家卫国！”刘牢之大喊道。
　　“驱除秦狗，保家卫国！”将士们高喊起来。
　　在将士们高呼中，刘牢之命人宰杀了一头牛祭旗。之后，各个部队按照事先的安排乘上战船。北府军将士们有序地乘上大大小小的战船，刘裕、刘毅和何无忌所带领的部队被安排在一艘斗舰。这种斗舰长十丈有余，有三层楼高，拥有两个桅杆，甲板上布置了几台巨弩，两侧有城墙一样的汝墙，甲板下层有好多桨伸到水中宛如蜈蚣，一眼看过去像是一个移动的要塞。这种斗舰是晋军水师的主力，只有精锐部队能乘坐。不少人是第一次乘坐这种战舰，兴致勃勃地看着每个角落。除了斗舰外，江面上还有许多不同类型的船只，有与斗舰差不多大小的蒙冲、也有体积较小的走轲，还有作为指挥用的楼船。它们形成一个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地开向淮河。
　　不过，舰队启航后不久，一些新兵的快乐时光就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晕船带来的呕吐等痛苦。
　　“喂，你们也太没用了吧。”刘毅看着部下说道。
　　“别怪人家，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坐船的，难免会有一些不习惯。”何无忌说道。
　　“哎，就这样的德性，还怎么在江上打仗？”
　　“涂中城不也是靠这些人守住了。对了，你有没看到刘裕？”
　　“他在那。”刘毅指着汝墙说道。
　　何无忌看到刘裕在帮助晕船的部下。一名叫林肥的部下在汝墙边呕吐，而刘裕则不断地抚摸着他的背，尽可能让他舒服一些。
　　“林肥，你好一点了没？”刘裕说道。
　　“好多了，大人对不起，我给您添麻烦，拖累了大家。”林肥说道。
　　“哪的话。你可是从盱眙一直跟过来的，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躺着，你却还能安然地跟我们出征。”
　　何无忌和刘毅看着刘裕在照顾林肥。
　　“这刘寄奴有时候真搞不懂。”刘毅说道。
　　“我倒觉得他能关心部下是个好事。”何无忌说道。
　　“关心部下？他那个家伙要处决那些临阵逃跑的逃兵时绝对不会心软的。”
　　“那更好啊。赏罚分明。”
　　刘毅拔出了刚刚领到的吴钩。那吴钩发出逼人的寒气，那弯曲的刀身展现了柔性美。
　　“我还是关心一下它吧。”刘毅说道。
　　“只有武器是打不赢仗的。”何无忌说道。
　　“可没武器，那更赢不了。”刘毅说道。
　　舰队很快进入淮河水系。刘牢之派遣几艘走轲侦查秦军水师的情况。到了第二天凌晨，侦查部队回来报告称发现秦军的船队。刘牢之立刻召集将士们商量排兵布阵。天明后，刘牢之命令士兵们早早起床吃早餐。那些老兵们都知道即将有一场大战。
　　吃完早餐后，每个人都回到岗位上，随时迎战。几名士兵在船楼上观察着江面，寻找着秦军船队的动向。每个人都紧张着。到了辰时，晋军舰队终于发现了秦军船队。斥候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刘牢之和将士们。刘牢之看着沙盘思考着对策。经过讨论后，刘牢之下令主动发起进攻。传令兵把刘牢之的命令传递下去后，战船间传来了进攻的号角声。
　　刘裕等人所在的战舰也开始行动起来。刘裕所在的阵地都由何无忌来指挥。何无忌让弓箭手们张弓搭箭，随时都射向敌船。不过，首先行动起来的是船首的弩车手。他们拉开弓弦，调整角度。他们拿出了叫飞鸢的武器。这种武器是一种飞鸟形状的风筝，在下面绑着可燃物。它被弩车射出来后，可以像鸟一样在空中飞翔一段距离后落向目标，然后可燃物将点燃目标。射手们点燃飞鸢上的可燃物，然后把它放在弩车上。号角声响起后，弩手放开弓弦。片刻后，飞鸢们被射出去。它们飞离甲板，翱翔天空。一时间，这些“鸟群”带着火焰飞向秦军船只。秦军也看到了它们，但是除了一些军官外，大部分人都没见过这样的武器。他们好奇地看着飞鸢飞向自己。
　　“看什么看？！快把它们射下来！”
　　秦军军官试图组织起弓箭手进行防空，但是大部分人不知所措。当他们缓过神时，铺天盖地的飞鸢如追捕猎物的雄鹰一样从天而降。它们落在船只后，点燃了可然之物，尤其是不少船帆着火了。一些飞鸢还飞向了运载粮草的船只，让秦军军官们都紧张起来。
　　“快把它们射下来，千万不要让它们点燃粮草。”秦军军官说道。
　　当秦军列好阵时，第二轮飞鸢射过来。这回秦兵们也张弓搭箭，准备射下那些来犯之敌。
　　“放！”
　　“放！”
　　“放！”
　　秦军军官们不断发号施令。
　　忽然江面上刮起了一阵强风，卷起了大浪，秦军的船只摇晃起来。因为摇晃，秦军弓箭手们射击的精确度下降了许多，很多箭没有射中。大部分飞鸢还是命中秦军船只，短时间内，许多船只都被点燃。还有一些运粮船上的粮食被点燃后发生火灾。秦兵赶着去救火。一时间，秦军舰队的阵形出现混乱。刘牢之也看到了秦军混乱的样子。
　　“传令下去，命令我方水师全线进攻。绝对不能让秦军离开淮河！”刘牢之说道。
　　刘牢之让传令把自己意图传下去。不久，江面上响起了战鼓声。随着战鼓声，晋军的战船动起来。刘裕等人感觉到了战船的摇晃。虽然这可能会让一些新兵感到不适，还有可能会出现晕船，但是刘裕等人已经训教了无数次，身体也习惯了。听到声音后，辅助兵们端来了燃烧的火盆。刘裕们明白这是要火攻。战船不断地开向前，船体在摇动着，桨手的叫喊声和浪涛声交加在一起。整个船体的方向改变起来，它斜面地开向了秦军船队。不久，刘裕们看到了敌船上的战士们。这时候，从船楼上传来了号角声。
　　“预备！”
　　“预备！”
　　“预备！”
　　军官们不断地喊道。
　　那些辅助兵将点燃的火矢递给弓箭手们。接过火矢后，弓箭手们把火矢搭在了弓箭上，拉开弓弦瞄准目标。刘裕一边等候着指令一边观察敌船和周围的环境。不久，从船楼上传来了号角声。刘裕听出了那是攻击的指令。忽然船体倾斜了一些。
　　“放箭！”刘裕大喊道。
　　片刻后，一排火矢齐发射向了秦军战船。不久，火矢像雨点般地射向了甲板上的秦军。不少秦兵中箭，火矢还点燃了风帆和木板。
　　面对晋军的进攻，秦军也展开了反击。秦兵们也张弓搭箭，准备射击晋军战船。
　　“放！”
　　“放！”
　　“放！”
　　秦军军官不断地喊道。
　　不久，秦军弓箭手们将火矢射向晋军战船。可是他们射的火矢大部分落到水里。秦军军官不明白为什么同样进入弓箭射程，晋军能射到的，自己们却射不到。原来习惯水战的晋军利用波浪带来的摇动，让弓箭手们在更好的角度射箭，让箭支射得更远一点。没等到秦军再次搭箭，后面的战船就向他们放出火矢。这样经过几艘晋军战船的轮换火攻，秦军战船起火，很快整个战船燃烧起来。看到前面的战船起火后，为了躲避它，后面的船只向右翼驶去。这样秦军船队的阵型被打乱。
　　这时候，刘牢之下令，晋军的战船侧击秦军舰队。传令兵把他的命令传达下去。不久，晋军舰队进一步接近秦军舰队。刘裕们所在的战船进一步靠近秦军船只，他们不断地向秦军船只放火矢。因为晋军的战船通常比秦军战船高大，晋兵们可以居高临下地放火矢，让秦军陷入苦战中。刘毅还亲手拿起弓箭，瞄准了秦军战船上的旗杆。
　　“秦狗，这是涂中之仇。”
　　刘毅向秦军战船放了一箭。这一箭射断了旗杆的缰绳，并点燃了秦军战旗。不久，燃烧的战旗掉下去。刘毅看了后得意自己报了涂中城的一箭之仇。这时候，船楼上传来了战鼓声，命令战船靠近敌船，登船攻击对方。接到命令后，斗舰向敌船靠近。当与敌船保持到一定距离时，弓箭手退下，步兵走向前，其中最显眼的是拿着长钩的步兵。
　　这种兵器叫拒钩，相传是鲁班为楚国的水师打造的。它可以在水战中有利的时候用来钩住敌船使其无法逃跑；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可以挡住敌船，使其与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
　　斗舰逐渐地靠近敌船。这时候对方也拿出了钩拒，试图不让斗舰靠近自己。晋军也伸出钩拒，钩住秦军船只。这样双方的长枪手在近距离厮杀起来。最终晋兵的钩拒成功地钩住秦军战船，慢慢地把它拽过来。等到距离很近的时候，木板被放下来。步兵们准备登船。刘毅早早地拔出了吴钩，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与秦兵厮杀。
　　“来吧，看一看这个吴钩到底好不好用。”
　　刘毅杀气重重地冲下去。
　　“刘毅，小心一点！”何无忌说道。
　　果然秦兵们举起了长枪刺向他，当长枪要刺向刘毅的瞬间，刘毅灵活地躲过它们，然后顺势砍向眼前的一名秦兵。片刻后，吴钩划破秦兵的皮甲，当场将其击毙。没等其他秦兵反应过来，刘毅就顺势砍向他们。这时候，船只在不停地摇晃着，不少秦兵站不稳，而刘毅则利用这颠簸不断地挥刀砍向秦兵。
　　这吴钩很适合在这摇晃的船只上使用，砍得刘毅杀红眼，像跳舞一样兴奋起来。后面的晋兵也赶上来与秦兵厮杀。虽然人数上晋军不占优势，但是因为大部分战士们习惯水战，那些不习惯水战的秦兵一个接一个地被击毙。很快，这艘秦军战船被镇压下来。原本在斗舰上待机的晋兵们也涌向敌船，寻找着躲在船上的秦军残兵。因为姚苌在涂中城所放下的罪行，这些晋兵发现秦兵后就大开杀戒，报涂中之仇。
　　“我投降，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人！”
　　一名秦兵被几名晋兵从船舱中拽出来。秦兵不断地哀求，但是杀红眼的晋兵们完全听不进他的话。
　　“去死吧！”
　　“秦狗！你们在涂中干了那些事情还好意思向我们求饶？！”
　　“还我兄弟的命来！”
　　晋兵们边辱骂边殴打秦兵。
　　正好刘裕经过那，看到这一幕。虽然刘裕也痛恨秦兵，但是他也看不习惯这样虐待俘虏的行为。没过多久，秦兵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下地狱吧，秦狗！”
　　一名晋兵举起短枪刺向秦兵。不久，短枪刺穿秦兵的身体，让他死在求饶中。泄愤之后，晋兵高兴地笑出来，然后寻找其他残存的秦兵。虽然明白战士们的心情，但是刘裕看了后心里不是个滋味。这时候，他听到了桅杆附近传来了呐喊声和笑声。他一看一名被俘的秦军军官被刘毅吊起来。那名秦军军官身上伤痕累累，刘毅则是笑容满面地看着他手中血淋淋的吴钩。
　　“这个吴钩还真好砍啊。”刘毅得意洋洋地说道。
　　尽管伤痕累累，但是秦军军官还怒视着刘毅。
　　“看什么看？！”
　　“找死啊！”
　　“杀了他！”
　　围观的晋兵们不断地谩骂他，甚至向他投掷东西，但是他却面不改色，仍然保持着胡人藐视南朝人的表情。
　　“有本事就杀了我！”秦军军官大喊道。
　　刘毅听了后冷笑了一声，然后一刀砍向了秦军军官。片刻后，秦军军官的胸膛被划出一道伤，但是刘毅故意砍得浅一点，让他感受到痛苦，但是不至于死亡。看到秦军军官痛苦的样子后，刘毅又砍了两下，享受着他的痛苦声。这时候，他听到了回船的指令。
　　“哎？本来还以为可以多玩一会儿了。算了让你痛快一点。”
　　说着，刘毅就朝着秦军军官的心脏刺了一刀，但是这一刀偏离心脏，没有刺中他的要害。
　　“啊，不好意思。我刺歪了。”刘毅说道。
　　秦军军官痛苦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他巴不得自己马上死去。刘裕终于看不下去，走到那秦军军官面前。
　　“喂，刘寄奴你要干什么？”刘毅说道。
　　刘裕举起剑，朝着秦军军官的心脏刺了一剑。他的剑刺中秦军军官的心脏。不久，秦军军官死去。
　　“别那么恶趣味。”刘裕说道。
　　“你真是个大好人。”刘毅说道。
　　晋兵们按照指令回到了斗舰上，然后寻找着下一个目标。在晋军舰队的猛攻下，秦军船队的左翼很快被攻破，为了保住粮草，秦军船队向右翼开去，试图突围。刘牢之看了后立刻让大量走柯和吃水比较浅的战船去拦截秦军。同时，他命令一部分部队上岸，准备袭击逃到岸上的秦军。刘牢之命令主力部队猛攻，试图将秦军舰队逼向南岸。果然秦军在晋军的猛攻下，向南岸逃去。当他们开向南岸时，不少吃水深的大船触礁。这时候，晋军的小船像狼群一样冲过去。因为这些船吃水浅，能够在浅滩中来去自如。他们靠近大船则放火，遇到小船则登船厮杀。经过猛攻后，秦军舰队损失严重，不少船只不是被烧毁，就是被晋军占领，还有搁浅的。看到形势不利，不少秦军船只靠岸，然后弃船而逃。这时候，晋军的伏兵冲上来追杀他们。刘牢之看到秦军舰队溃不成军后下令总攻。
　　晋军的战船从四面八方围攻秦军。岸边的晋军也在岸边放箭，追杀逃到岸边的秦军。厮杀了一段时间后，晋军几艘战船上的部队攻上了秦军的旗舰，其中就包括了刘裕他们所在的部队。他们如洪水般地冲上去，刘毅更是一马当先冲上去。这时候，从船楼上射来了一阵箭雨，它们射到冲到前面的晋兵。尽管刘毅幸免于难，但是也警惕下来，不敢再冲上去。这时候，刘裕组织弓兵队反击船楼上的敌人。因为已经是强弩之末，一轮的射击后秦军的阵型已经被打乱。那些杀得两眼通红的晋兵们不断地涌上去。很快秦军的残余被镇压下去。晋军最终占领了秦军的旗舰。
　　失去旗舰后，秦军舰队因为没有了统一的指令，马上陷入混乱中。他们只能各自为战，试图突围，甚至还有试图逆流而上往回跑的。这些船只几乎全部被晋军击毁或者是捕获，只有少量的船只勉强逃脱。
　　这样晋军不仅击退了秦军的水路方面的援军，还夺取了大量粮草辎重。刘牢之看了后高兴起来，谢玄听到后也欣喜若狂。他决定派遣精锐去拦截秦军陆路方面的援军，试图断绝盱眙城内秦军守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