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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纯利益关系

作品名称:骑士      作者:许归平      发布时间:2020-02-17 09:59:05      字数:7911

  工作无甚有趣之处,让学生上台做了自我介绍,我走上台,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着班级的纪律。不允许迟到,请假需家长给我打电话说明,作业按时完成之类的。在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想到过去我坐在台下看着老师的心情。不能够不想,一看到他们和当时的我一模一样。初中生脑袋中想的无非那几样东西,奇幻的游戏,女孩的身体,自身的值得高兴的变化。说来,只不过十多年,我周遭环境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角色调换,时间流转,斗转星移。只不过自己一直不曾注意罢了。
  虽说是辅导班,但学生基础大部分不错,是一些希望孩子继续保持优势和奋起直追的家长送来的。不过就我的观察,成绩好坏并没有在辅导班得到改善,名列前茅的始终如此,最后几名的人也一直不变。不过和我关系不大,因此教的也算轻松。讲一下课本中的知识点,举些例子,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他们,或做习题,或请教不懂之处。
  到了下午,辅导班被家长围的水泄不通。步行来者有之,以摩托或三轮车来者有之,开汽车的更是不在少数。学生向我告别,几个男生低头对我视而不见地走出去。一出大门便有说有笑,我也收拾资料,准备离开。
  “杨老师,你有空吗?”戴尚伟衣着黑色西装,头戴鸭舌帽走过来。
  “没什么事。”
  “吃个晚饭可以吗?你来这里我还没请客呢。”
  “那太客气了。”我条件反射式地想要拒绝。
  “没事,我正好也一个人没吃,这里的老师来了我都会请客的,只不过你后来而已。”
  闻言我不再推辞。跟他走出去,他的座驾是一辆奥迪A6,黑色线条看上去充满爆发般的美感,相比之下我的蓝色福特变得又小又丑。我发动引擎,跟在黑色奥迪后面。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与陌生人在一起交流最多的地点变成了餐馆。实际上这种场合原本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不过渐渐像褪去毛发的人类一样演变成与陌生人交流的场所。我吃过许多地方的菜,其中最有印象的是一次与舅舅和兄长两人的一次短途旅行。我们三人坐上县城之间的固定班车,从慈利坐到石门,起因倒是记得不太清楚,好像是舅舅要与人谈什么生意。兄长想跟随过去,死活拉上我。事情很快完成,三人找到一处汽车站附近的当地菜馆,点了啤酒鸭火锅,几碟小菜。其中说了什么话,做过什么表情都已经忘了。偏偏这一件事却在我脑中生了根,而且年龄越长,记忆的根反而扎的越深。
  “这个啤酒鸭,加的汤就是啤酒。”舅舅那个时候说道。如今他已经开了一家建材公司,出行开奥迪Q5,穿鞋大多是耐克阿迪。不知道是否会记得往鸭肉里面倒啤酒。
  吃了一两碟凉菜之后,他开始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最少一年,往长了不好说。”我试探地回答。
  “不好说。”他搅动着汤匙咀嚼着这两个字,“是自己的目的没有完成吧。”
  “可以这么理解。”
  “兴仁这个地方很小,但也很大,最起码如果想在这里赚上一笔钱不会那么叫人绝望。我在浙江办了五年的辅导班,最终回到这个地方,发现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了。不过也正因为小,所以有些事想做的话很难找的到人。”
  “嗯。”我耐心听完。
  “你不要以为我在吹牛或者在做什么洗脑的事。不过我从浙江大学毕业,但到了一个教育机构,第一年你知道吗,就给我五万,我们那一批人都是那样;第二年,我拿了二十万,那时候的许多人还是和原来一样;第三年,一百万。再后来我想着自己也有了一些资本,就出来自己办。其中有容易的地方,也有困难的地方,但是比起其他做这件事的人,我算是容易的事比较多的那一种。”
  “确实做的很好。”我说。从看到他发给我的那些老师注意事项我就发现了这一点,此人是个心思缜密,做事密不透风,不可小觑之人。听他自己说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
  “这里招的老师大多是大学生,一来是年轻人视野比较开阔,确实受学生欢迎。二来请一个大学生所用的花销远远小于职业教师。一个暑假、寒假,数不清的年轻人在家无所事事却又想做些什么,便到了此处。又有不计其数的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提高成绩,将孩子送到此处。暑假,寒假,辅导班就这样流转下来。听起来不是什么伟大的事业,但每一次流转,大量的资金就收入囊中,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学生;甚至不得不限制人数,远远超过了预先的设想。”
  “你一个人的设想?”
  “对。”他面露自信地微笑。
  “了不起。”我喝着果汁,由衷赞叹。
  “不过一个人的烦恼也是不少的,我不止开了暑假的补习班。还有日常运行的培训机构,培训美术,音乐,当然主要还是功课的补习。想的太多,也有些力不从心,你看我像多少岁的人?”
  “脸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我打量着他的相貌。圆脸,粗眉毛,额头上几道深深的皱纹,头发有些稀疏,看上去可能有掉发的症状。
  “不过我才是三十五岁,而且圆脸显年轻也还是看上去太老。好像这几年思考了几十年的东西。有时候还在想以后还有什么值得思考的。”
  “人思考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我试着说了一句。
  “对呀。”他对我善意的微笑。我搞不清楚那其中有几分真诚的意味。至少这种笑容和朋友之间的微笑不同,但又不完全是职业的习惯。
  “上课第一天感觉怎么样?”他转而问我。
  “感觉挺轻松的,学生基础大部分都还不错。”
  “基础不错的自然不用费心,关键是基础不好的那部分人。辅导班的作用是让家长看到他们花的钱值这个价。所以周测的时候试卷要出中等偏简单的。我们不是选拔性考试,用不着高考的方式,只是一个日常测试罢了。”
  “我知道的。”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蚌肉。
  “这家饭店是一对夫妻开的,这里的鸡肉鸭肉都是自己养的,鱼和河蚌是早上到菜市场选的食材。我经常来这里,当然其实也只是想宣传一下,这对夫妻的儿子是我高中同学,一直在外地工作。你到这里来报我的名字可以打八折。”他端着茶杯说。
  我也没有当真,这种事始终只存在语言中。我也吃了一些卤猪耳,的确够味。
  “这里的老师大部分都是大学生,虽然人是很年轻朝气,总是觉得和我有些代沟。”
  “接触少了就没有了吧。”
  “不过这样的话有没有代沟倒成其次的了。和你倒是挺聊得来的。你是从南京过来的吧,有没有世界为之一变的感觉。”
  我摇摇头。
  “一路走国道过来的,早就习惯了。世界变来变去也就那样。”
  “我也想过这样,自驾游走国道去西藏,一路走走停停,看看沿途的风景。”他感叹道。
  “是啊。”我随意附和两句。其中的滋味,唯有这样做过的人才能明白。
  吃罢,我们在门口告别,我打开车门,刚要跨步上车。
  “对了,这周六你有空吧,我带你去老家看看。”
  “没问题。”我坐上驾驶坐,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
  
  到周五的时候,我已经能大概叫出班上学生的名字。记住名字联系家长或者请人回答问题都会方便很多。即使是学生,一直被人称呼“那个,你,后面那位同学”,想必也是不怎么痛快的。
  但我并没有与他们加深了解的心思,毕竟再怎么说只是一个辅导班老师,只是一个匆匆而来的过客。我对他们的认知,只有在课堂的短短四十五分钟,这四十五分钟还极少有时间让他们体现自我。我只能做好一个辅导老师该有的样子,至于我在台上会对他们小小的人生产生什么影响就不是我能决定了的。
  班级大部分是男生,只有两个女生。两人成绩都算不错。一个黑黑瘦瘦,经常向人微笑;一个不爱说话,总是冷着面孔。不过稍微有点接触就会发现,爱微笑的那个女生眼神中总是有种客气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而冷着面孔的女孩却能和谁都打成一片。我饶有兴趣感觉着人性格和相貌的差异。
  想到女友,不知道正在何处的泥沼中,一边数着石头上的竖线,一边计算着剩下的日子。她会不会有心思想一下自己的性格和外表之间的联系呢?一想到就难过不已,脑袋有些发胀。只好布置了作业,让他们自己练习去了。
  教到作文时,我讲了记叙文和议论文的区别。着重记叙抒情或者着重议论分析之类的东西。他们自然是兴致乏乏,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连我自己都不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写文章技巧。不过既然是应试教育,殊途同归总要去完成那次考试,总要有一个正确与否的标准。我给他们用列表列出了写记叙文和议论文的成文步骤。
  “老师你写文章也会这样写吗?”周五作文课的时候,那个爱微笑的女生问我。与其说是难得,不如说是破天荒的事,因为她一向性格安静,从不会向我问问题。
  “你在学校也会这样问老师吗?”我反问。
  “不会,正因为是辅导班才会问。”
  我沉默片刻,她却张大眼睛看着我。教室寂静无声。学生连大气也不赶出,像是担心我会生气。但实际上我没有一点生气,但却在思考如何回答她。
  “这些技巧对你们而言是有用的,在考试或者日常需要用到文字的时候。”我字斟句酌地说。
  “那如果想要成为作家呢?”
  我假装用带有压迫感的眼神看她,她有些胆怯,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韩寒的。”我冷酷地说。
  “我不想成为谁。”
  “如果你在思考这里的作文写作有用与否,可以和你父母商量,报一个写作培训班。”
  “我知道了。”她暗淡地坐下。我理了理嗓子。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们再有对所学内容有用与否产生疑惑,和你们父母去说,是继续读下去还是离开悉听尊便。我也不会再用课堂的时间回答这些问题。不过就我私人来说,写文章的技巧一般都是自己摸索出来,每位作家的文字总是带着前人的影子而留有自己的风格。没有文章的正确与否之说,划分的标准不同,好文章也可能变成坏文章,坏的文章也可能变成好的文章。我原来是一名图书出版社的编辑,看过不少作者汇来的文章,我无法简单的划分好坏,只能划分是否应该录用。如果你们想要成为作家,坚持阅读和写作是必不可少的。当然如果有人的正确指导,也是一条捷径。”
  学生听罢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我的话有没有传到他们脑海还是另说。不过也不在意,我继续讲着记叙文的五部成文法,到了下课时间给他们命了一个题目,交代下周交上来便下课了。
  
  翌日,戴尚伟的电话打来。我们约好在辅导班大门口汇合。去的时候他正靠在车旁和某人打着电话。见到我过来向我眼神示意了一下,我站在一旁等待。
  “吃早餐了吗?”他收起手机问我。
  “没有,一早就过来了。”
  “正好,这里有一家米线馆很不错。”
  这里一条大道贯穿整个县城。道路平整,中间有道路分隔栏杆。清晨,微微薄雾轻拢着远处的山顶,但到了人气旺盛的县城雾早就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出行的人纷纷穿了长长的羽绒服,据说是今年流行的款式。戴尚伟一路直行,穿过几处已经建好的和尚在施工的商业大楼,人流量还没有增加的步行街,推着美食车的小贩准备好了炒饭米粉等物,坐在塑胶板凳上刷着智能手机。几个少年骑着自行车从行人道快速穿过,嘴边哼着歌曲,听上去像是毛不易的消愁,当然我没太听清,只是匆匆掠过。由于我开着车窗,十一月的冷空气紧紧贴着肌肤,头发也有些湿润。不过我没有落后他太多,从戴尚伟开车的感觉上来说像个新手,他下车后和我的聊天也证实了这一点。
  经过一个公交车站后,城市彻底和我们告别。两侧是阴阴的常绿松树,道路开始颠簸。从远处看去仿佛开进了一个绿色的洞口,我恍惚觉得仿佛开进了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时间静静悄悄屏息在树林之后,正好我也用不着讨好时间,就随他去吧。我找了一张陈奕迅的CD,开车的时候听陈奕迅自然有些不太合适,不过随他去吧,我也用不着被谁指手画脚。
  绿色通道过后,世界并没有为之颠倒。几个小小的红色屋顶出现在一片白桦林的后面,树林早就光秃秃了的。和之前的绿色比起来凄凉多了。林中也没有任何生气,只见得有几条水泥道从林间穿过,也是一样的白。开了大概十五分钟,他从一处岔路拐进,路的两侧全是人家,房屋无一例外都是二层洋房,墙上被涂上各种色彩,乍看上去还有些挪威小镇的风格。我们像缝衣针一样在村庄左拐右绕,最终在一家米线馆落脚。店前有一处空地可以停车,这个时候的食客只有两三个人,一对母子,一个看上去急着上班的中年男人。我们找地方坐下,母亲正将自己吃不下的米线挑入儿子碗中,后者看上去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角落里,像在赶时间的男人快速嗦着米线,发出诱人的声音。
  戴尚伟叫了菜,老板很快端了上来。味道确实不错,就是刚炖出来冒着热气,有些难以下嘴。
  “味道不错吧?”他自豪地问我。
  “在我吃过的粉中可以排前三了。”
  “那你说说还有哪些?”
  “家乡吃过的几种。湖南那个地方米粉很好吃,只是没有那么出名。据说有人在浙江义乌开了一家湖南米粉,不到一年就扩充了店面,还开了三家分店。”
  “那要是以后没钱了就可以去你们那里学做米粉了。”
  虽然热气腾腾,但是坐了一会儿脚却越来越冰凉,我拼命活动脚趾,觉得小腿以下像什么都没穿一样。由于太烫,竟吃了三十分钟之久。等我们再次出门去,雾气已经完全散开,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在被冬季冻僵的地面上。集市上人也渐渐多了,当地人从房门跨出,吐着白气互相打招呼,见到的人都是笑靥如花,好像没有比在冬季遇见认识的人更高兴的事情。
  我们重新上路,进入了乡野,视线中变成了光秃秃的稻田和竹林。路的尽头伫立一栋白色一层瓦房。门前是两棵笔直的樟树,屋一侧有一个陡坡,看上去像是倒垃圾用的。从屋顶望去是一片绿色的画卷,楠竹长势喜人。我们将车停在屋前小院。
  “这个地方环境还可以吧?对搞写作的人应该挺适合的。”
  “写作?”
  “感觉。看到你时脑海中搞写作的几个字就闪个不停,我当然相信自己的大脑了。所以才想看看你们这样的人是怎样。”
  “可看出什么?”
  “专心做自己的事,思考一些形而上的东西。待人温和但不亲近,喜欢到处走走看看。对了,还喜欢对家乡某样东西有强烈的喜爱。”
  “最后一点是人都会有点吧。”我无奈地说。
  “在你身上更突出些,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和你一样的想法。就拿我来说吧,虽然我现在在家乡,但只不过是这里有我的一些资源,干起来更方便。如果让我去其他的地方照样风生水起,前提是有这样的条件。”
  我不可置否。戴尚伟从侧门进去,打开大门叫我进去。
  “这是父亲大概三十岁的时候修建,我刚出生不久。我长了这么大这里还没变多少。”
  大门后是客厅,两侧两个卧室,正后方是一个放置火炕的房间,窗户被烟熏得又黑又暗,一个杂物间,放着一些农具。
  “确实干净利落,可以看出你父亲的为人。”我感叹地说。
  “他是个猎人,也算是个木匠,自己平日也喜欢做一些小玩意。听人说当年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木头玩具才追到我母亲。也是他们两情相悦,不然哪个女人会喜欢什么木牛木马的。”
  “确实是个有趣的人。你能再跟我说说他失踪的事吗?”
  “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
  “毕竟是住在他建的房子,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有好处。”
  我们生了火,两人坐在火边取暖,我将鞋脱下,脚趾才重新有了温度。
  “我的父亲是四五年前失踪的,照说他也五十多岁,不至于在山中走丢。不过也说不定,终日打雁哪有不被雁啄的道理。他是以前的一个猎人,不是那种平日做农活闲来无事打野味的那种,而是真正的职业猎人。从寻找动物踪迹、下套、训练猎狗,枪法,在猎人中也是首屈一指的。那时候最深的印象就是一次凌晨,他带着我上山查看陷阱。不知道摸黑走了多久,我已经全然没有方向感,他一边对我说跟上来,一边不慌不忙用柴刀砍着挡着道路的灌木丛,耳边只能听见刷刷的枝条弹动的声音和像蛇在爬行的沙沙声。山中的小土堆看上去像一些孤坟,我不知险些绊倒多少次。直到后来看见前面一个东西在挣扎,父亲还没动那条黄狗就窜上去,围着猎物吼叫。我走过去,才看见是一只倒霉的獐子,一只腿被细绳吊起,另外几条腿在刨个不停,父亲拿出一个大的蛇皮袋,那个东西就到了袋子中。虽然我就上过这么一次山,不过从此以后我就以猎人的儿子自居,没有任何东西能吓到我,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打倒我。”
  “听你这么一说还挺想试一次。”
  “可不是什么好事,衣服被挂了几个破洞,眼睛还被藤条打了一下,泪水不住地掉。”他带着追忆往事不在乎的微笑说着。
  “那后来呢,他是突然失踪的吗?”我问。
  “这就是我们没有断定他出意外的理由。一天晚上回来,他没有和以往一样赶紧脱衣服洗澡,就摸着那把花了七千块钱买来的猎枪,一个劲的抽烟。也不说什么话,直到后来母亲叫了一声,他才像魂归体一样放下枪洗澡。到了后半夜,我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声音,好像说了些什么,第二天早晨起来他人已经不见了。不仅如此,还带走了家中和狩猎有关的物件,捕兽夹,蛇皮袋,绳索,铁链,连狗都和他一起走了。从那次以后就没有再见到他。事后也报警请求寻找,不过这里山林如此之大,他打猎的范围又涵盖周围这所有的大山,找了几次也没找到,案子还留在警局。当然其实我是不相信他死了的,以他本事如此了得的人,会出意外根本不可能。”
  “那你母亲呢?”
  “被我接到县城了。现在一见到我就催我成家。”
  “催你成家也没有错嘛。”
  “总归还是没准备好,我也希望自己家里能多一个人,就我和母亲两个人太孤寂了。不过每次一谈女朋友又止不住地厌烦,可能我这人天生不适合这种事吧。”
  “我倒是觉得这不是一种事情,而是一种感情。”
  “觉得我天生无爱吗?”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
  “你可看过一本书叫作《纯利益关系》,作者是个意大利人。这本书从亲情、爱情、友情好几个方面阐述了这种关系。人们需要血缘作为纽带,来营造一种互相关心的氛围,就有了家庭。你看世界上不负责任的父亲和母亲也是比比皆是吧,但是对谁都没好处,而一个稳定的家庭却是对互相都带来益处。人们之间的相互帮助,在得到信任的时候就产生了友情这种东西。这个我在大学深有体会,我那个时候的室友想去找个邮局寄信,想让人陪同,我则要去为班会准备一些资料。两人一拍即合,我陪他过去,他帮我整理。
  “其实友情也就是这样一种互助的关系,只不过我们显得比较露骨而已。如果两人不能拥有这样的关系,友情的土壤就得不到水分。一个有钱的人,和一个什么也帮不了他的流浪汉,是绝对不可能成为朋友的,那种帮助,只能是施舍而已。爱情也差不多。两人为了性需求和心灵的慰藉而走在一起。一旦没有这些好处,那么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就不会存在。没有抚养经历的父母只是一个名头,得不到帮助朋友比路人还不如,两者之间如果没有带来益处,即使是婚姻也只是一纸空文。”
  “那这个作者想说明什么,没有感情的世界吗?”
  “你不用觉得不满。”戴尚伟微笑地说,“我没有说没有感情,而是感情实际上的本质。至于他最终想说明的是一种公平,不是什么社会福利,而是真正的公平。平等交流,平等交换,得到什么,付出什么。这么说起来世界还是令人高兴的,最起码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一些东西。我对婚姻没兴趣就是这一点,没什么好处是我必须要得到的。我自然不用去将就别人。”
  “确实是纯利益关系。”我感叹道。在内心却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与此人有任何亲近的举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没有适当的交换的东西被他一脚踢开。
  “我是这么觉得,和一个人在一起,一定是因为这样能让你开心,对你有益处。或者说开心的时间大于悲伤的时间,有益的方面多于坏的方面。如果不是这样,那么维持它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也算是一种人生哲学。”
  “老实说你在心里肯定觉得我冷血无情吧。”他看着我。火光将他的脸印在墙壁上。
  “我倒觉得用理性形容更好。”
  “不错。正因为觉得你人挺特别,才将这些说给你听,本来没必要说出来。”
  十一点四十五,我们去山下的小集市吃了午饭。他将钥匙给了我就此告辞,县里还有事情去忙。大概是一些利益上的东西,老实说他讲的确实不错,但没有能打动我的内心,也许这就是我没能赚到钱的原因。我在几处卖菜的摊位上买了够两天的食物。村里陌生人极少,遇到的人都对我充满戒备。我到一家便利店买了两瓶啤酒。
  “这里附近有卖炭的地方吗?”我问过看上去人很好的商店老板。
  “那个老学校右边,有个小纸牌,写着出售竹炭白炭,你可以去那里看看。对了,你不是当地人吧?”
  “我是戴尚伟朋友,现在住在他老家那里。”
  他噢的一句就没有下文,手伸进烤火架里不肯出来。我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个女孩你还记得吗?”我翻到女友的相片。
  “好像见到过,不过记不太清楚,天天过来那么多人我怎么记得清。你是过来找人的吗?”
  “没事,就随便问问。谢谢了。”
  “不客气。”看上去人很好的老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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