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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云梦回忆 —— 回不去的知青时代>第十章

第十章

作品名称:云梦回忆 —— 回不去的知青时代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0-02-14 16:25:52      字数:7570

  发生于71年的“9.13事件”,不亚于在精神领域投下了一颗原子弹,震憾着人心。在岑玉来焦急地等待正式传达文件的日子里,一天从田里回来,他又走上旧湖堤(公路),走走停停着,在心中酝酿他的长诗——云梦湖传说之二:《渔人传》。他把之前写的《巨鱼传》,标为了云梦湖传说之一。
  “报告上尉,大罗被大老汤抓起来了!”这时,“中傻”来向他报告。
  他想到上次带着“中傻”与“小傻”押送“大傻”去场部派出所的事,皱了皱眉问“中傻”:“谁让你来告诉我的?是大老汤吗?”他怕大老汤又要让他做尴尬的事。
  “报告上尉,”“中傻”道,“是我自己来的,不是大老汤叫的。”
  他松了一口气,但又问道:“知道是为什么事抓他吗?”
  “中傻”想了半天道:“上尉同志,我忘了。报告完毕,我走了。”
  他知道未必是“中傻”忘了,但又开玩笑道:“你把情报弄丢了,是要军法处置的!”
  “上尉同志,要不要我再去打听一下?”“中傻”问他道。
  “不用了,”他道,“与你开玩笑的,你没有提供情报的责任。”
  “中傻”走后,他又想到了连队里的这出名的三“傻子”,自从“小傻”淹死后,“大傻”和“中傻”好像比之前傻得好了些,“中傻”跑腿的事也减少了,好像已有所选择,对那些个让他白跑(不给他事前承诺的报酬)的人,他已懂得加以拒绝。不知“大傻”又惹了什么事,又让大老汤生了气?他无心继续在长堤上苦吟,回到了草房(宿舍)。
  “中傻”很快找来了。
  “报告上尉同志,”“中傻”对他道,“我知道了,大罗犯政治错误了!”
  “他还能犯什么政治错误?”他想。“你说吧,”他对“中傻”道,“是什么政治错误?”
  “中傻”却道:“我不敢说。”
  “为什么?”他问,心想说他们傻时他们一点不傻,说他们不傻却又很傻,便开玩笑地道,“你放心说,‘首长’让你说,你怕什么?”他是想到了西边有个连队,指导员是一位从社科院下放来的干部,竟要大家称他为“连首长”或“首长”,因此他也幽默了一下。
  “那我说了?”“中傻”还有点不放心似地看着他道,“他说林副统帅是秃子,叫林秃子,他说林秃子很坏,偷了三只鸡,偷了一件(马克思的)大衣。还说已经死了。”
  他的心沉重起来。他想到“大傻”讲的这些话,几乎已是家喻户晓的政治笑话,难道大老汤连这一点也不清楚?又想难道林摔死的消息真是谣言?当时,的确有很多人了认为林不可能叛变毛主席的。何况有很多人看到林捧着毛选学习的宣传图片,还挂在县城的那排宣传窗里。当然,更多人相信他是大奸如忠,终于“自我爆炸”,不少人还相信会有更多的老干部要“解放”了。或者说,人们已对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对“我方唱罢你登场”的动荡,已感到厌倦了,也有一些人感到了自危,希望或认为国家应该快点正常起来。因此,对有些显然不大可能的小道消息,如陈毅用换车计保护了毛主席等,也宁可当成真的事情来相信和谈论。
  “上尉同志,你还有任务吗?”“中傻”见他久不言语,走开前问他。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你去把胡子剃了吧!”他见“中傻”翘翘上唇上的两撇胡子太长了。
  “中傻”走后,他一直等待着大老汤派人来找他。他不知大老汤会怎样处置“大傻”,如果还像上次那样,让他送“大傻”去派出所,他想自己该怎么办?还能像上次那样为顾全大局,与三个傻子一起上路吗?当然这次最多是二个傻子了,“小傻”已死,只剩“大傻”和“中傻”,他相信“中傻”是一定还会来陪同的。但这样做,从任何角度看都是太傻了。在林出事已基本是事实的情况下,还做这种“追谣”、“抓人”的傻事,人家会怎么看?傻到还能原谅吗?自己要被认为是“特傻”(特级傻瓜)了!但他等了好长时间,迟迟不见大老汤派人来叫他。他也想到,也许是“中傻”搞错了?这样等着时,他也想到了那天卫燕南到病房看他时的情景。
  
  卫燕南还没走进门口,他就知道她来了。她的脚步声与母亲的脚步一样,他都能在很远的地方都能辨别清楚。当卫燕南出现在门口时,他早用目光在迎接着了。
  “险些去见马克思,”他等卫燕南走到床边时,他已坐了起来。
  “马克思不肯收吗?”卫燕南笑着问道。
  “你快坐。”他看了看靠窗的两只病床上的人后小声道,“说我还有许多事没做完。”
  “嘿,你还有许多事?”卫燕南面带讥讽地道。
  “我有许多事,你不知道?”他装着惊讶地道。
  “哼,我知道,”卫燕南笑道,“几句‘破诗’,也算一桩吧?”
  “为什么我的诗都是破’的?”他又装着不满地道。
  “你想让我赞美你?没门。”卫燕南又问道,“这里有纸和笔吗?”
  “笔我有,纸要向人要了。”他又疑问地道,“要纸笔干什么?也要写‘破诗’吗?”
  卫燕南想了想,嬉笑道:“对,写一首给你看看!”
  他却以为是真的了,忙问道:“人家的,还是你自己写的?”
  卫燕南笑道:“嘿,我哪会去写什么诗?”
  他更生疑了,忽道:“别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么!”
  “变高深莫测了吗?”卫燕南道,“先说人家怎么撞你的吧!”
  他把昨天被撞的情况简要地说了一遍,然后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愿是真的,就好了!”
  “那你等着吧!”卫燕南道。
  这时,有一护士进门来。他马上问护士道:“能给找几张纸吗?”又问卫燕南道,“要几张?”
  “一张、二张都可以。”卫燕南道。
  “要什么样的纸?”护士却很仔细地问道。
  “随便什么纸,只要可写字就可以。”卫燕南对护士道。
  “等一会,我就去取。”护士帮另一只病床上的人换上了吊针的药水后,出门去了一会又回来,她带来了好几张纸。
  “谢谢你。”卫燕南接过纸时道谢着。
  “不够,我再去取。”护士道。
  卫燕南忙道:“够了,够了,谢谢啊!”
  “写你的大作吧!”等护士一走开,他迫不及待地催促起卫燕南。
  “写大作就写大作,你急什么?”卫燕南却迅速在纸上写起来。写了一会后,把纸与笔一起递于了他,轻声道,“有想法,也给我写(出来)。”她还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邻床上的人。
  他一看纸上写着两行字为:“看了先不要作声,要保密。林彪死了,据说乘飞机出逃摔死的。”
  他看完纸条抬起头,忍不住地要说什么。
  卫燕南忙对他摇了摇头。
  他又不信地看着卫燕南,仿佛用目光询问这是真的吗?
  卫燕南点着头。
  他继续看着卫燕南,脸上浮起了苦笑。这时,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场面:十里长的开河工地上,成千上万人一齐停下了一切其他活动,面朝东方,立正后举起“红宝书”(毛主席语录本),高呼“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祝愿林付……”仿佛一片红色的光在人们头顶上晃动,场面是那么庄严,那么神圣,那么令人感动。
  “哈哈!”他想原来如此,心中更觉自己委曲,接着写道,“都上当了!原来都是假的,还可相信谁?”
  卫燕南接过纸,看毕,自嘲地写道:“相信自己!”
  他看了,写道:“欲哭无泪!荒唐!荒唐!”
  “为谁?”卫燕南这样写道,“为谁哭?”
  “为自己!为我的那些同学!更为我的那个朋友胡群,以及还想整我的人!不知他们还会不会继续整我?也许不会了,他们应该是感到脸红了。”他写毕交给卫燕南前,又加了一句,“令人恍然大悟!”
  卫燕南正在看他写的话时,岑玉来的母亲走进来了。
  他们无法再继续笔谈下去。但岑母很快就出去了,去换岑父进来。
  “大悟了什么?”卫燕南看完他写的话,在纸上问。
  “毛主席说要党指挥枪是有所指的,坚决反对设国家主席,是英明决策……”他正写时,父亲进来了,少不得又要把昨天的车祸重叙一遍。
  “危险,真危险,”岑父道,“大难不死,大难不死……”岑父看了一眼儿子邻床的一位病者。
  “必有后福啊!”邻床病者对岑父道。
  “你看,”岑父对儿子道,“这位大叔也懂的。以后什么坎都会过了!”
  “你大概不认得我了?”这时邻床的病者对岑父道,“领班师傅,我还记得你。当初你带人为外国人翻(造)花园时,我也跟着你做过几天的。那时,你常西装领带……”
  岑父此时看了看自己随便、又有点寒碜的衣着,笑道:“老了,老了。”想到过去什么西装配什么领带配什么袜子也都要讲究,又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当时不讲究,人家瞧不起你!现在不需要了,老了更不需要了,现在还好像穿得越邋遢越革命哩!”
  “爸,”儿子提醒岑父道,“妈在外面等你。”
  “碰到老熟人了,”岑父道,“不兴讲讲话吗?”
  见父亲一点不明白他意思,儿子进一步道:“你说老了就说老了,不用再说其他什么!”
  “我们老了。”岑父又对人家道,“你看我儿子已这么大,女朋友也有了!你看他们还般配吗?”
  “般配,般配,郎才女貌!”邻床(病者)道,“女的生得漂亮,男的更是一表人才!”
  “那当然。”岑父又自豪地道,“当初外国人在时,也……”岑父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儿子的女友,改口道,“……也都说他漂亮,送过许多东西给他。”
  “爸,”他又提醒父亲,“你老说这些,当心妈会骂你。”
  “我与老熟人说点话,骂什么?”父亲要面子,硬撑地道。
  岑玉来这时想,母亲要我们挟紧尾巴的,但这种时候又怎么提醒父亲呢?
  邻床的病者问岑父道:“你后来去了哪里?一直没有再见到你!”
  “我也是‘阴沟里翻船’。”父亲仿佛着恼地道,“我被我的大外甥撬掉了差使!”岑父嘴里的大外甥,一是指这位外甥是其众多外甥中最大的一个,二是指这位大姐的儿子比他只小了一、二岁。“我想不到他会去告发我吃空饷,结果老板把我辞了。其实,我算什么吃空饷,我是向我姐夫,也就是他的父亲,学了一点点皮毛。”他姐夫就是那位他父亲死后,帮他母亲渡过难关的大女婿。
  “现在他怎么样了?”邻床者道,“只记你这外甥很喜欢喝酒的。”
  “现在还喜欢喝酒!”岑父道,“一次,他与我弟弟一起喝了不少酒,还要骑自行车,刚骑上去就摔倒了。大家他扶起来后,他说没事,又骑上去了,没几步又摔倒了。总有一天他要死这酒上的!”
  “爸,”岑玉来更不满地道,“你又说我这表哥了!”
  “说他又怎么样?”岑父仿佛被儿子的一再打断、提醒,伤了自尊性而真的有些着恼了。
  “你也少说吧!”卫燕南提醒岑玉来。
  这时,那位邻床者也对岑父道:“你快出去,大嫂真要怪你了。”
  
  “你为什么要惹你爸不开心?”岑父一走,卫燕南带责备地问岑玉来。
  “我爸没有不开心。”他道。
  “没有不开心?”卫燕南满脸疑惑。
  “我爸是最不会计较的人。”他道,“我也不过提醒他一下,他怎么会真的生气?我母亲天天把他当‘大批判’对象哩!”
  “这倒是。”卫燕南道,“我们家也是我母亲话多,要说我父亲的,但够不上‘大批判’。你说‘大批判’,也属太夸张吧?”
  “一点不夸张。”他笑道,“我老爸总津津乐道在外国东家家当奴仆的事,我母亲批他‘洋奴哲学’,很潮流吧?”
  “你又要小看你父亲。”这时邻床病者插上来道,“他带人为人家翻(造)花园,很有本事,很会赚钱的。不过真想不到,他现在变得这样埋汰,我们看到他时,常常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很有派头的。变化真大呀!”
  岑玉来看着这位对他父亲赞佩有加的邻床,心想着父亲身上的变化。他记得小时候,父亲下班回家常会给他带来惊喜,有时带回来从没吃过的东西,有时带回他从未见过的玩具,一次带回用蒲叶编织成几只青蛙、纺织娘,令他惊讶不已,他与弟弟妹妹们玩了好几天后,才被他拆解成了一条条的蒲叶。他本想学着编的,但怎么弄也编不起来了。他刚上学的那年,一天他发现家里突然多了许多东西,有墨绿色的长条桌、白色长靠背橙,还有诸如烤面包机、像高音喇叭似的取暖器等等。他也发现了那个媬母不见了踪影,媬母平时做的事则由父亲自己做了,父亲也不再早出睌归。后来才知道,父亲随着外国东家的回国而失业了,那些东西是东家送的。在最初一段时间里,他还看到父亲出门时还穿过那件蓝黑色的西装,随着春去夏来,父亲也穿起香云纱衫,母亲说他被改造好了。
  “妈,”他问母亲道,“改造好是什么意思?”
  “你小孩还不懂,”母亲道,“给你说也白说。”
  “不,你一说,我就能懂。”他自信地道。
  “真要说,其实是开玩笑的。”母亲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讲的故事,我都已听过。”他记忆中,母亲总一遍又遍讲一些重复的故事。
  “这次给你讲一个你从没听过的故事,要不要?”母亲嘴里还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有些也记不清了。”
  “你讲啊!”他催促起母亲。
  “以后说吧,”母亲道,“真的有些想不起来了。”
  “那你还是要给我讲,说改造好是什么意思?”他没有一点放过母亲的意思。
  “给你讲了,是开玩笑的。”母亲道。
  “不告诉就不告诉,我也不想知道了。”他想,“奶奶会告诉我!”
  
  “你不要听你母亲瞎说!”他问祖母时,祖母对他道,“你父亲有什么要改造的,我们是做做吃吃、最清白的人家,你父亲也是做工吃饭的人,就是在穿着上有点死考究,穿什么颜色衣服一定要配什么样的领带,你看他买了多少领带?我一直说他,也说不好他。现在不是好了吗?一点不考究了。唉,不过他老耽在家里,也不好啊,有句老话说‘男做女工,越做越穷’,男人总该到外面找事做。”
  听了祖母的话,他似乎明白了。但他当时的理解是十分浅显的。对千千万万的人正溶入新社会的建设,并在思想上发生着的根本性变化,他与祖母都是无法意识到和全部理解的。
  “你还呆着干什么?快去帮奶奶去小店里打一瓶酱油回来。”祖母这时请求似地对他道。自从辞去了女佣,父亲这几天又出去找工作,祖母要为全家八、九个人洗衣、烧饭,有点忙不过来。
  “去周介里家,还是去苏老泉家?”他这是第一次独去小店打酱油,还搞不清去哪家好?
  “你真会吗?”祖母又不放心起来。
  “会,怎么不会?”他早就觉得自己已长大了。
  “要去苏老泉家,方介里家没有酱油的。”祖母关照他。
  他高高兴兴打了酱油回到家时,父亲已从外面回家。
  “嘻!”父亲见到他很高兴,“我家玉来也会替大人做事了!”
  “爸,你找到工作啦?”他问。
  “找到!”父亲又道,“其实不用找,我也要当(农业合作社)社员了,今后土地也不能分红了,大家凭工分分红。”他家的一些田地在村里合作社刚办起时,就入了股,不过,一年也分不到多少钱。
  “爸,你也要像我表哥那样种田了吗?”他表示怀疑,他从小只看到叔叔挑过粪担,还有在收豆子时是几个表哥来帮着挑回家的。
  “他们安排我在秧棚工作。”父亲又道,“他们以为秧棚与花棚一样,说我做过花棚,一定会做得好这秧棚。”
  “你觉得秧棚与花棚不一样吗?”他似懂非懂地问道。
  “哪里会一样?”父亲道,“一个是一个高大的玻璃房子,一个是贴在地上的一点点东西。”在父亲心里,花棚(暖房)是高大上的东西,秧棚是低矮俗的东西,两者根本无法相比的。
  但父亲全身心地投入了秧棚工作,一年后的表彰会上还得到了表彰,奖品是印着一个大大“奖”字的白色搪瓷面盆。父亲拿回家时,一家子都很高兴。开始还舍不得用它来盛水擦脸。
  可到年终分红时,到手的钱还没有过去一个月赚的多。不过,父亲拿的还算最多的,因平时从没预支这钱,拿的是全额的钱。当时有不少纯农户家庭,因家中小孩多,平时每月预支得过多,不仅一分钱拿不到,算下来还欠钱,这种人家称为“透支户”。父亲如果安分守己地继续干下去,也会成为正式的社员。但他犯了“见钱眼开”(母亲嘲笑他)的错误,成了从现在来看是很正常的“中介”。
  有几个昔日的工商业者,在一个国家领导人说可以让他们办私人工厂的讲话精神鼓舞下,要合伙办厂,找到父亲,认为他人头熟、会交际,许以高薪与百分之几的股份,让他找可以办厂的地方。
  “你还是太平点。”母亲不无担忧地反对道,“原有的厂都公私合营了,他们私人还办什么厂?”
  “放心,上面有政策让办的。”父亲又道,“我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你是见钱眼开!”母亲不满地道,“你在秧棚做做,虽钱是少了点,但很太平,又能照顾家。”当农民,中午是有足够时间烧饭做事的,下午收工也只要走几步路就可以回到家做事了。这时,父亲已与叔叔分家了,叔叔家已有几个小孩,跟着叔叔过(日子)的祖母已忙不过来。如果父亲一出去做事,家里的事也不可能指望祖母来做了。
  “你怕家里没人做事?”父亲笑道,“有钱了,还怕啥?”
  “现在人(女佣)还好找吗?”母亲还是想让父亲改变主意。
  “要找,还能找不到?”父亲笑道。果然,很快就找了一个母亲还很满意的阿姨(女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母亲让岑玉来叫她“阿姨”或“陈阿姨”。陈阿姨是从周边地区来的,房子就借在离他家不太远的地方。陈阿姨丈夫是建筑工地上做的,有一个女儿比少岑玉来小一、二岁,有时会来找陈阿姨。这时,有人对岑玉来说:“这是你母亲给你找的女朋友,将来要给你当老婆的。”
  “不可能!”他表示不相信。但到了晚上,母亲一回来,他就对着母亲大发脾气道,“妈,我不许她来我家!”
  “你不许谁来?”母亲显然被他搞得有点糊涂了。
  “还有谁?她呀!”他认为母亲是在装糊涂,因此更生气地道。
  “你是想要造反,是吗?”母亲也装生气地道,“你毛还没长全,就敢不认人了?”
  “妈,你真的要我娶她吗?”他这时见母亲生了气,有点害怕地问道。
  母亲终于明白了过来,问他道:“谁告诉你的?”
  “阿四叔叔说的。”他回答道。
  “人家是与你开玩笑的,”母亲这时和颜悦色地对他道,“我想,你哪来这么大脾气?是你还开不起玩笑!告诉你,陈阿姨是我们请她来帮忙的,你一定要对她客气。她的女儿,你也不能欺侮。人家要开玩笑,你不要听就是了。”
  他点点头,但心中还是不想让她来,他怕又要被人家取笑。见到小女孩来找她母亲,他总躲开不见。
  一年后,形势又变了,工厂散了伙。
  “你还去‘见钱眼开’啊?”母亲讥嘲父亲道。
  父亲也没生气,只是说了一声:“谁也料不到啊!”
  母亲也不好意思再说父亲了。他感觉中,家里一下子冷静起来,本来天天有人进进出出,有的来找父亲商量厂里事,有的是来找父亲要工作做的。陈阿姨也在次月离开了他们家。经过办厂失败此事后,父亲变得更随和了,什么都听母亲的。母亲说说他、甚至骂了他,他也不会生气。在儿子眼里,父亲像从来没生过气似的。
  
  岑玉来这时迅速瞥了一眼邻床后,对着卫燕南道:“他说得对,我父亲变化是很大的。看他现在的样子,你根本无法相信他过去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卫燕南点点头。她又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林的事)耐心等待吧!”然后把纸递回给了岑玉来。
  可他又写道:“消息真的可靠吗?”
  卫燕南取过纸笔,写道:“不会太离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要等待正式的传达。”
  他接过来纸笔写道:“但愿是真的,有些事才可找到合理解释。”
  “嗯,”卫燕南写道,“注意!保密!”又写道,“看完退我,我带回去烧掉。”
  岑玉来接过纸,看了不再继续写。却道:“我昨天买了二张晚上的电影票,都浪费了。”
  “下次回来,再一块去看。”卫燕南道,“是《白毛女》,还是《多瑙河之波》?”当时上映的影片极少,译制片更少,就一部《多瑙河之波》,国产片也仅舞剧片《白毛女》等数部。
  “《白毛女》,”岑玉来道,“《多瑙河之波》我也没看过,有人看过后,老说一句话——‘安娜是个好姑娘’,该是里面的经典台词吧?”
  “是有这么一句话,”卫燕南笑道,“是那个船长临死时说的一句台词,是把新婚的妻子托付给那个革命者。”
  “哦,‘安娜是个好姑娘’!”岑玉来恍然大悟地道。
  
  在他回到农场后,在场部礼堂连放了几场《多瑙河之波》,各连队分批组织职工去观看,场部热闹得像过节一样。他也去看了,有些镜头久久不能忘怀。
  他正想着时,却见大老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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