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姐姐帮助，认识藏书家

　　程树德考上秀才，第一个跑到闽县程家找树德是舅舅、舅妈。因为当时朝廷有政策秀才可免除赋税，对舅舅家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一件好事，这可减轻多少负担啊。原来对树德不怎么样的舅妈，表示出特别的关心，亲手做了一件衣衫，一双布鞋送给树德；舅妈看到树德满脸堆着笑，没有了以前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讨好地对树德问长问短。舅妈意思树德心里是太清楚了，念在父亲死后舅舅、舅妈收留他们这一家人的份上。不管怎么说舅舅算是有情谊的，对树德还是不错的，必竟舅舅是母亲的亲哥哥，父母死后长辈也就舅舅、舅妈一家了。
　　树德考上秀才按乡里规矩要给谢师礼，这笔钱最少要500文钱，按当时的行情谢师礼最多不会超过2两。族长与程秀才都知道树德刚考上秀才，身边没有多少银两，就让树德缓缓给谢师礼等有银子了再给。因为只要考上秀才，以后乡里乡亲的婚丧嫁娶，都要请秀才主持，红包是少不了的，秀才想继续读书每年官府会有一定的银两补贴。收入多少总还是有点的，虽然秀才被人称为穷书生，但养活自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秀才在当时的村民的眼里已不是一般人了，是可以和县官说得上话的人，秀才也会被列入朝廷的培养对象中，将来是有机会做官的。更重要的是，秀才还能起着上情下达，下情上报的作用，是朝廷联系村民的桥梁和纽带，所以秀才在乡村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
　　程树德所处的时代正值清未，科举制度比较完善了，一个读书人参加科举考试，都要经过考秀才、考举人、考贡士、考进士。考中秀才就算是有了功名，没有考中的就是童生，对树德来说他这个年纪考上秀才摘掉童生帽，已经是出类拔萃了。程树德心气很高，他想继续读书考上去，可自己手头囊中羞涩买不起书，闽县是个小地方，有些书根本就借不到也抄不到，要考举人没有书怎么行呢？这次参加府试，开扩了眼界，考试出来听应考的童生说:考中秀才后考举人除熟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四书》《五经》、《鉴略》《弟子规》外，还要熟记《论语》、《诗经》、与《左传》。可这些书到哪可以借到呢？树德想起了大姐说过“姐姐一定帮你，你姐夫姐姐认识不少藏书家，我托托她看，能不能借点书来给你读”的话。树德打算亲自上姐姐家求姐夫帮个忙借到考试用书。
　　第二天程树德起了个大早，他第一次到姐姐家总要带点什么表示下心意。树德根据自己经济情况花了100文钱，买了点福建桂圆，桂圆具有益心脾，补气血还举有良好的滋养补益作用，送给姐姐比较合适，带上礼品程树德往福州方向走去。几年前这条路和母亲、姐姐一起走过，旧地重游当初母亲拉着三岁的他走的就是这条路；如今母亲不在了，姐姐出嫁了，只剩下孤单的树德一个人，不由让树德黯然神伤。如今物是人非，景还是原来的景，可现在这路上只有树德一个人的身影。树德心里暗下决心，再苦也要把书读下去，把功名考上去。
　　离福州近50里地对已是小伙子的树德来说已不在话下，几个时辰就走到了。树德按姐姐给的地址找到了姐夫家。大姐听说弟弟上门拜访，急忙跑到门外迎接弟弟：“你这么急来找姐姐有事吗？”
　　“姐姐，听你说起姐夫的姐姐认识福建藏书家，我想借书回去抄，准备考举人。”
　　“姐姐一定帮你，带啥桂圆来呢，多花钱。这样吧，你这次来就在姐姐这多住些日子，你姐夫也认识不少读书人，多借点考举人的书来看看，总能学到点东西。晚上你姐夫回来，我问他。”
　　“好的，谢谢姐姐。”树德也就安下心来住在姐姐家。
　　入夜，大姐与自己丈夫说起树德的事，希望夫君帮弟弟圆自己的梦想。姐夫想了下说:“我知道姐姐认识藏书家沈卓，等姐姐端午节回娘家时，让她引见一下。我先从我读书朋友那借些要考的书给树德抄，等姐姐来了再想办法。”树德姐姐觉得夫君说得有道理，也就按夫君的意思办了。几天后姐夫借来了书，是《论语》、《诗经》、与《左传》树德一看如获至宝，废寝忘食地沉醉在书本里，抄书、读书是程树德在大姐家做的最主要的事。转眼就到了端午节。
　　端午节按福州习俗嫁出去的女儿要回娘家。女儿携女婿挑上粽子和绿豆糕点与酒等礼物来娘家看望父母。树德姐姐听说夫君姐姐回娘家正在客厅拜见公婆，她急忙忙跑到堂前，只见一漂亮少妇在公婆面前问寒问暖，便走上前去给姐姐祝了个万福：“姐姐回来了，妹妹有事相求。”
　　“妹妹么事？自己人尽管说。”
　　“姐姐，我弟弟考中秀才，想继续考举人，可苦于手上无书；听夫君说姐姐认识藏书家沈卓，是否引见给小弟认识？如能玉成不胜感谢。”
　　“妹妹说哪里话，你弟弟就是我弟弟，引见藏书家沈卓这有何难？我回府后带上你弟弟，专程带你弟弟上藏书家沈卓府上去拜访。沈卓是个爱才的人，你弟弟这么有才华，沈卓一定会借书给你弟弟的。”“谢谢姐姐。”树德大姐俯下身作了个万福。
　　端午节很快就过去了，姐姐公婆为女儿准备了不少回礼，有麦杆编成的中间绣有花的布面圆心的团扇，还有不少面点装了两大筐挑回夫家。
　　没多久姐夫姐姐家丁带信来让树德上她夫家去，她要带树德去拜见藏书家沈卓。大姐特别挑了一件姐夫长衫给树德穿上，出门做客穿得总要像样点，不能太寒碜，并为树德准备了给夫君姐姐婆家的礼物。大姐知道夫君姐姐婆家家境厚实，并不在意她的礼物，只是表示下心意。树德到了姐夫姐姐婆家只见两部黄包车已停在门口，家丁已挑着礼品在等候。树德一见这架势给姐夫姐姐添麻烦不说，还破费了不少银子，正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姐夫姐姐叫住了他:“树德，快坐上黄包车，沈先生很忙的，今天得空见你，别磨磨叽叽了。”
　　“姐姐，让你这么破费真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弟媳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你考上了举人，我们也沾光啊。”姐夫姐姐一席话不由逗得树德一笑，放松了下来。
　　黄包车一前一后带着这姐弟俩驶向沈卓府弟。到了府上家丁引客人入内，只见土木结构两房楼房，整个建筑气势雄伟，环境清幽，具有古色古香的风味。雕栏玉砌工艺非常精巧，楼前有假山、鱼池，亭谢、石栏、回廊、石阶颇具有庭院风韵；楼房窗户上，雕刻着励志的图案暗喻了主人的求学艰难；厅堂内有四根木柱，上附有镂空雕花，造型栩栩如生，形象逼真显示出主人的家底厚实，体现出主人的身份不是一般人。
　　家丁把姐夫姐姐与树德引到客厅，婢女送上茶水，只听得客厅外传来沈卓的笑声。沈卓从内屋走了出来，树德举目一望，好一个藏书家沈卓，国字脸，浓浓的眉毛，有神的眼睛，给人一种稳重老练之感。姐夫姐姐与树德连忙起身向主人作了个揖。主客在客厅坐定，沈卓挥挥手让婢女离去。沈卓吩咐姐夫姐姐与树德坐在椅上。
　　从内心讲，树德对沈卓第一次见面就有种好感，仅凭他的貌相就知是个善良之辈。只听得姐夫姐姐悦耳的声音从树德耳边传来:“沈先生，我弟媳弟弟考中秀才，想再继续考取举人，苦于手中无书，想问先生借书回去，抄完奉还，不知先生愿意借否？”沈卓听她这么一说，站起身来走到树德身边，顺口问树德一句:“你这次考秀才县里第几名？”
　　“回先生，县里是‘案首’。”
　　沈卓一听眼睛不由一亮:“你读了几年私熟？”
　　这时姐夫姐姐插话了：“这孩子争气，十岁丧母，没上过一天私熟，全靠自学。这几天住在我娘家，我弟弟借来的书他全抄完了。沈先生，你这里书全，所以我带我弟媳弟弟来有求于你，希望你借书给他，成全他考取举人。”
　　沈卓听了这一番话，对身边这小伙子打量起来。这孩子眉目清秀，五官端正，是个聪明俊郎不由满心欢喜，于是他说：“我这藏书不少，考举人书全有，带回去抄又费时费力。树德秀才不嫌弃就在这小住，我也准备考举人，不如一起学习，互相取长补短，不知秀才意下如何？”“呀！那太好了，树德还不谢谢沈先生，来借书读还真是找到地方了。我就回婆家了，树德你就在这好好读书吧。”姐夫姐姐说完就告辞而去。
　　送走客人沈卓对树德说：“来我带你看下我这的藏书楼。”
　　这是一幢私人藏书楼，古雅风韵，环境幽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走近一看不由让树德眼睛一亮。这里的藏书很丰富，可以想象沈卓家境有多厚实，只有充足的银两，才能够有资财搜集书籍。所收皆为绝世孤本、私家秘本，还有历史原因不能面世的禁书，以及珍稀手抄本，这里的每一本书都让树德爱不择手、流年忘返。
　　其实，当姐夫姐姐与树德进府后，沈卓女儿沈缇珉就从后面的闺房偷偷来到客厅旁边的侧房，透过窗户观察着客厅里的一举一动。听到客厅父亲与树德的对话不由春心萌动，心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