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刻苦自学，考取秀才

　　得知树德考上童生，最高兴就是族长了。村里考上童生与秀才的人不多，更不要说考上举人、进士了。当时科举考试分为三级，即乡试、会试、殿试。童生要通过县一级的考试与府试录取后才能称之为秀才。族长逢人就说：“树德这孩子有希望能考取秀才，希望大家帮衬着树德，考上了是我们闽县的荣光，也是我们程家词堂脸面。”
　　一天，族长给树德带来一本书法临贴，树德接过一看是颜真卿的书法，他可是与赵孟頫、柳公权、欧阳询并称为“楷书四大家之一啊。树德惊喜地说道：“族长，这本临贴从哪借来的？”“保举你考试的程秀才这借来的，你要考秀才书法是你的门面，一手好字主考官看得舒服会加分不少。颜真卿是天下第二行书，它的行书遒劲郁勃，点画飞扬，学他的字对你考秀才有帮助。”“谢谢族长。”树德起身给族长做了个揖。
　　族长语重心长对树德说：“孩子，你考上童生，以后还要去考秀才，考上秀才可以取得政府的膳食供应，吃饭就不用愁了，可以活下去了。将来还有拔贡，入县、府学，向上面更高层次的考试。虽然秀才还不能做官，但你只要考中秀才，按法律规定便可免差役的，这辈子就不用下田劳作了，只有考上进士才能做官，朝庭有俸禄，自己可以养活自己了。所以，还是老话说得好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父母不在了，师父就是你的长辈，好好读书吧，树德。”
　　听了族长发自内心的一席话，树德深受感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用苦功读书。不管今后路多么得难，一定要坚持读下去。可现在怎么去考秀才心里没底，树德忧心忡忡对族长说：“不知道保我考童生的程秀才，他当年考秀才考哪些文章，想会见程秀才取下经，借些考试的书。”
　　“这好办，回头我和程秀才说一声，我带你上门拜访他。”
　　听到族长肯带他见程秀才，树德喜出望外：“谢谢老师。”
　　第二天族长带树德登门拜访程秀才，族长知道树德穷拿不出钱买礼物，拜访程秀才总不能空着双手上门，族长就拿了一只自家养的一只小公鸡，带着树德来到了程秀才家门口。程秀才听家人说有客人登门拜访，急忙出门迎接：“哎呀，让族长您亲自屈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啊。”程秀才迎出大门，树德抬头一看：程秀才一表人才，国字脸，气宇轩昂。走进客厅宾主互行拜礼，族长递上小公鸡，程秀才忙不迭地说：“哎呀，族长你也太客气了，来寒舍怎么好意思收礼啊，拿回去吧。”
　　“那怎么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程秀才也就不再推辞了。
　　主客坐定，族长说明来意，程秀才这才注意到族长身边的树德。只见这个少年眉目清秀，眼神里透着一种坚毅，程秀才也就随意说了二句《四书五经》句子，程树德立马接上下句。程秀才听后赞许地点了下头：“这孩子肯用功，考秀才有望。”程秀才考了好几场秀才好不容易考上，他深有感触地说，“读书人都想考中秀才，因为只有先考中秀才，才能一步步考举人、考进士进入仕途。考取秀才每个县都有名额限制的。我们闽县大约只有十来个名额，考中的概率是很低的，很多人考到头发都白了还没考上。竞争是相当激烈的，并不是每个读书人都有幸能考中的。秀才要经过五次考试，每次都要拿第一。当年洪秀全就考上县试的第一名，最后一场因为没考上第一名而与秀才失之交臂。我能有幸考上秀才已经知足了，考进士太难了，希望我们闽县能出一个进士。”
　　族长听后感慨地说：“程秀才你考中秀才是我们程家词堂的荣耀，我们程家子弟考秀才都要仰仗你的保举。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树德考秀才的事，这孩子父母双亡，靠吃程家词堂百家饭长大。这孩子肯用功，因为穷交不起学费主要靠自学，希望程秀才指点下，考哪些内容，需要做哪些准备，好有的放矢。”
　　“感谢族长抬举我。秀才一定要通过院试，主要书目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圣谕广训》这些书都要烂熟于心，五万左右字数的《四书五经》要全部都会背，要知道每一个章节。《四书五经》不但要会背，还要熟记，因为考试命题都出自《四书五经》，如果你背不下来，连作文题目出自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能考得出来呢？另外还要写得一手好字，各级考试中只能用楷书，童生考秀才本身就是书法作品。族长已经从我这借了颜真卿的书法临贴给树德，我再借你《百家姓》、《千字文》和《圣谕广训》这都是我考秀才时用的书。你回家可以边抄边背，抄过了脑子也就印进去了，抄完了再还给我。《圣谕广训》这本书很重要，你要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你要吃得起读书的苦，待到《四书五经》背诵得滚瓜烂熟，字练得如同楷书一样，你一定要经得起背诵大量书籍的折磨，书法不停地练，八股文能够写完篇，便可以去角逐秀才的名位了。”程秀才一席话树德连连点头，起身给程秀才做了揖。
　　族长听后目瞪口呆这考秀才这么难，也难怪程家弟子考上的屈指可数。树德听后并没有打退鼓堂，他接过程秀才的书，千恩万谢与族长离开了程秀才的家。从此以后，树德披星戴月用功抄书与背诵课本。他知道族长与程秀才帮他，也只能帮到这，读书还是要靠自己，只有自己成全自己，考上秀才才能有饭吃，不用寄人篱下。树德心里有个目标，再难再穷也要把书读下去。
　　农历二月闽县张榜文公示，闽县考生都要到县衙报名，去领取一个报名表。树德带了二姐为他准备的干粮上路了。一路风尘他到了县衙，只见闽县县衙坐北朝南，大堂中间悬挂着“闽县正堂”金字大匾，上挂“明镜高悬”金字匾额；大堂前甬道的两侧，东为吏、户、礼房，西为兵、刑、工房，大堂东边为县丞衙，西边为主簿衙。
　　树德找到礼房，礼房差役给了他一个表，让他回去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关系；同时还要交付同考五人相互担保的条约，并有本乡有工资编制的秀才做担保的证明书。表格上要明确保证不是替考，且身世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不是父母去世的27个月内来参加考试的承诺书，填写完后再交到县衙礼房。交完表格后就是要等待考试了，在这准备考试的日子里，树德更加夜以继日地发奋读书，他知道他的人生在此一搏。
　　终于到了正式考试的日子，地点在县衙大堂，考试时用的桌椅要自己带，大姐从夫家为树德拿来了桌椅，二姐为弟弟树徳特地按官方要求做了一套衣帽。县衙发的试卷是十几页的红格子宣纸，每页十四行，每行十八字。树德这次考秀才分五场，前四场考八股文，最后一场考古诗赋。这次县试要作八股文两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
　　树德每场都是天还没亮进考场点名，关役用专门的考篮装好考试用品给树德进考场，大姐为树德烙了大饼做为干粮，因为每场一考都要考一天，等到天黑的时候不论有没有答完必须交卷。闽县知县是主考官，考完就是一段时间的煎熬和等待。
　　到了发榜的日子，树德与二个姐姐焦急地等待在闽县县衙门前，名单像车轮子一样一圈圈写出来，人们把这种公布方法叫“轮榜”。当县试第一名“案首”在榜文的最上方，正中最明显的地方时，出现了“程树德”名字。树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个姐姐高兴地喊了出来：“弟弟你考上第一名了，可以参加府试了。”两个姐姐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消息传到族长与程秀才这里，俩人都为树德高兴，这可是多少年来闽县第一次“案首”啊，只要保持下去秀才有望啊。过两个月后便是府试了，也就是农历四月，还有二个月时间。程秀才特地找到树德告诉他：“以后考试最好名字保持在第一名，那样就很稳了，直接被录取为秀才。你从家里出来参加府试，交通、吃饭、住客栈都得花钱。一场考下来，少说也要三四两银子。许多人考到五十岁才考上秀才，原因无它，就是一直在存钱，够钱了才去考试。”
　　“啊！一亩地的地租是一钱银子，这不是考一次要几亩地的收入？”树德从内心感谢程秀才。他感谢地点点头，心头却布满了阴影，这短短二个月到哪里去筹三四两银子呢？向姐姐借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愁云布满了树德脸上。程秀才看树德这么担心，不忍心看这孩子这么为难，他告诉树德：“闽县城里租书铺子有抄书工可做，每页的工价是一文钱，一本八股册子要500文钱，现在1000－1500文铜钱可以换一两银子，你只要抄六本八股册子就够考试开销了。”树德一听程秀才告诉他抄书可以解决考试银两，感谢地朝程秀才作了揖，他下决心抄书再苦也要坚持，自力更生不给两个姐姐加麻烦。
　　离府试二个月的时间里，树德废寝忘食地抄写八股册子，手酸了起身屋子里走动一下，过一会又回到桌前继续抄书。一个半月六本册子抄完了，树德从租书铺子拿到了自己辛苦钱三两银子，这是进福州府试全部盘缠。还有半月时间，树德虽然对考试书目早已烂熟于心，树德还是起早贪黑背书练字，为最后府试冲刺。
　　为福州府试府城内专门修建了考场，主考官就是知府。府试的考试形式和内容与县试大同小异，只不过是换了考场和主考官而已。院试特别严格，对考生身份核验除了一名秀才当担保人之外，还要由所在闽县的教谕再派一名担保人。树德去考场考试点名的时候，要由学政和这两名担保人共同确认树德的身份，还要带上准考证，准考证上会详细记载个人隐私。点完名后，树德才可拿到专门的票据到派卷的地方领卷子，试卷右上角会糊住名字加盖印章，卷面写有考生的名字浮签，交卷时考生可自行揭掉。
　　府试考试难度加大了，其中最让人苦恼的就是：题目将四书五经原文某一段，文章的上下句各截取几个字凑成一道作文题，断章取义给考生挖坑，考生一不小心就会中招，除非你熟读文章。
　　这次院试出题的考官是省的学政，学识渊博，学富五车。府试难是因为秀才录取是有规定名额的，知府会根据各地经济文化发展程度分成大中小县，大抵是大县二十多名，中县十几名，小县六七名，府学和州学也不过是三十几名。因而，秀才考中的概率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录取率可想而知，许多人考到白发苍苍还是一无所获。
　　到了府试保人加了一名，保人不是白给加的得给钱，大姐知道弟弟裏中羞涩，就包了200文钱给保人。大姐知道考场可以带吃的，但不能带水，考场里面一壶热水40文，而在考场外只要两文就够了。大姐知道弟弟省钱不会在考场买热水喝，就从自家桑树摘了不少桑葚，洗干净放在一个小木桶里，这样让弟弟感到口渴的时候吃上一粒解口干之苦。府试评卷是最严的，知府与师爷会认真评卷，因为这关系到知府等大小官员的脸面，体现了整个州的最高水平。
　　接下来的考试，程树德名字始终名列前茅，稳坐第一名，树德看到张榜上自己的名字百感交集，几年来所有的辛苦终于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