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你喜欢我吗

　　自从内心的那份别扭化解之后，远景、陶恒、子鸿三人之间又找回到了曾经的感觉，不同于以前早起的攀比，每天早晨相约在路口的店铺一起至河边的树林。
　　三人酷似“打情骂俏”的嬉戏，英语单词着实不知道能背下几个，随着那穿透树荫的阳光，该是去教室的时候了。难得感受到学习也是件快乐的事情，三人摩肩接踵地走着，又是新的一天。
　　刚跨上台阶，便看到不远处的曹欣夹着几本书缓缓地走了过来。子鸿微微颔首，算是和她打了个招呼，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远景。
　　不得不承认，曹欣还是那么的美，轻风吹起长发在阳光下，还是那么的迷人。只见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也许迷离的是身边的远景。子鸿还是拉开了距离，有意让远景在前面，却忽然感觉到自己没有了曾经的那份紧张。
　　“子鸿，听说上周的期中考试你考得很好啊！”曹欣突然微笑着对子鸿说道。
　　很奇怪！自己竟然不再紧张她和远景聊了些什么。更奇怪的是，曾经她对自己的一颦一笑，自己那羞涩的心都会有些颤动，而今天却是如此的平静。
　　“你在理科班应该还好吧！”子鸿朝曹欣轻轻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一种祝福，亦是一种默认。
　　忽然想起了杨小亮曾对自己的奚落，似乎此时有了点杨小亮的心态，故意挤兑了下陶恒，让远景和曹欣有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内心却又希望欣赏到远景和曹欣的那份腼腆。
　　也许那份懵懂的情愫有了寄托，心便就有了归宿。忽然觉得曹欣好陌生，也许本就陌生，只是以前幻想了太多的“熟悉”。然而，子鸿此时想到的却是欣美！
　　也许陌生是熟悉的背影，当欣美愿意为子鸿转身的时候，子鸿早已接受了欣美，那份熟悉是真真切切！
　　“自己是不是有些喜新厌旧啊？”走进教室坐定后，子鸿一度质疑自己。不得不承认，曾经的确很喜欢曹欣，一直期待着和曹欣一起的故事。
　　转念一想，也许这故事从未开启过。看了眼教室外的远景，他还在和曹欣聊着。阳光下亭亭站立的曹欣很美，似乎有远景陪着她站在一起的风景更美。
　　以前是欣慰地笑了，笑容中有些苦涩。现在是苦涩地笑了，苦涩中尽显欣慰。这两种感触截然不同，子鸿体会的很是深刻：“希望曹欣真的会喜欢上远景！”
　　“傻笑什么呢？”同桌推了下子鸿。
　　“一大早我不笑，难不成还看着你哭啊！”子鸿故作奚落地答道，忽然发现自己的“跨界”的确是太严重了，差点把同桌的书都给挤掉了下去。
　　赶忙收拾起脸上的那份欣慰。“你这种只知道死读书的女生哪懂什么叫喜欢啊！”子鸿在内心默念道，随即拿了本书故作端正起来。
　　喜欢——子鸿何曾懂得过呢？曾经的他对曹欣，也许仅仅是一种懵懂。现在的他对于欣美，似乎只是自己所定义的相思，在这份相思中，期待着欣美成为自己所期待的。
　　欣美曾经说过，她想成为子鸿喜欢的样子，而子鸿喜欢的样子又是什么呢？也许现在的欣美，便是子鸿所喜欢的。
　　总感觉欣美是有意于自己的，而自己却没有勇气尝试去懂得。多少次子鸿在回信给她的时候想过去袒露自己的心声，并不是怕被欣美拒绝，只是觉得喜欢是淡淡的爱，这份淡淡便没有必要去深究。
　　“欣美会喜欢我吗？”一整天子鸿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又想提笔给欣美写封信，再想想周末就可以见到欣美了，便又打消了写信的念头。
　　晚自习的时候，再也无意于那份坚持，子鸿便打了个招呼提前回到住的地方。陶恒睁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难得子鸿提前回去，若是以前，远景不提先行离去，子鸿死活都会坚持到最后——甚至到晚自习教室熄灯的时候。
　　深秋的夜晚，空气有些微凉，清爽的夜风，就如思念一般。“欣美会喜欢我吗？”回到住的地方，子鸿依然执着于这个问题。
　　按捺不住提笔的欲望，似乎写信没有什么意义，等待不了欣美回信的时间漫长。窗外没有月光，似乎这份思念没有人去点亮，总想写些什么，也许文字便是最好的释放。
　　《风中的相思》
　　怪风儿不够煽情
　　怂恿不了自己的坚强。
　　刻意了多少美丽
　　却习惯在矜持中迷茫。
　　
　　你眼中朦胧的我
　　是我不敢仔细地看你。
　　难掩的一种情愫
　　怕是你我都承受不起。
　　
　　编织起一处相思
　　难得提笔片刻的宁静。
　　相思却有如洪水
　　风儿又总是如此煽情！
　　夜已深！欣美对子鸿的感觉，也许子鸿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不信任自己，也许是不堪这份相思的折磨。“我喜欢你！周末我就对你说。”搁笔，又似难得的坚定！
　　期中考试成绩公布的那天，回到家中的欣美很是惊讶，惊讶于母亲竟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期中考试的成绩。“又是姑父告诉你的！”欣美撅起了小嘴。
　　“你姑父他们的油吃完了，到我家来拎了两桶，过来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考的还行，不过还需要努力，再努力点，就算考不上高中，考个一般般的中专还是有希望的。”欣美的母亲欣慰地说道，满脸的笑容。
　　“又到我家拿东西啊！”欣美故作调侃的语气。
　　“没有你姑父，你哪有资格复读啊！”欣美的母亲倒是看得很开，似乎家中的大事都有这帮亲戚把握着，自己家做些力所能及的，反而倒挺是知足。
　　好想把自己的成绩亲口告诉子鸿，一种强烈的盼望，更是盼望着周末早点到来。接下来的几日，欣美的心情都很不错，偶尔放学回来早，便帮衬着做好晚饭。
　　子鸿何尝不是如此的强烈呢？只恨昨晚过于放松了，和远景、陶恒唱歌回来得太晚了，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看了看时间，甚是庆幸：此时去赶车，到达村口，也正是欣美中午放假回来的时候。顾不及多想，子鸿简单地收拾了下，便锁门奔向了汽车站。
　　远景和陶恒还是有些抱怨的，三人本就约好今天上午一起回去的，就算是睡过了头，子鸿也不应该招呼都没有一声，一个人提前走了。他俩来到子鸿住的地方，敲了多下无人应答，便也只好无奈地离去。
　　
　　欣美家的门口是子鸿回家的“必经之路”，一回到家中，欣美为了掩饰住自己的兴奋，故作坦然地陪着欣培在门口玩耍，只是眼神不断瞅着门前小路的尽头。
　　正帮欣培打理着头发，子鸿的身影总算是浮现在眼前。心不禁怔了一下，手一紧张，欣培的头发凌乱地散落。
　　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真的是难掩那份激动。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矜持，站起身来只是挪动了几步，倒是欣培显得落落大方些，一看见是子鸿回来了，硬是披着凌乱的头发奔了过去。
　　周围都是熟悉的邻居，对于他们的招呼，子鸿一一问候着。当走到欣美家的门口时，见到欣美轻倚在门口的院墙，还是和以前一样，甚至透了点知性美，子鸿的心里着实激悦，尤其是欣美朝自己的莞尔一笑，只觉得脸庞一阵发热。
　　当然，子鸿可以感觉到那些异样的目光依然还在。此时，子鸿不想去揣测这些人的是非，但却又不得不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也许欣美的心情和子鸿是一样的，不想让这份相遇的美丽又成了一些人的口舌之世俗。
　　也许可以缓解这份尴尬的便是一把抱起欣培，只想在逗趣着欣培的时间里可以让自己多停留一会，多看上欣美几眼，多说上几句话。
　　“我们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吧?”子鸿轻声地问道。
　　也许两个月的时间真的很是漫长，漫长到欣美无力去回答。只见欣美微微地低下了头，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随即，脸颊蓦地红润起来。
　　“你在县城过得还好吗？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欣美握紧了手心，细声地说道。
　　也许和欣培之间的逗趣过了便没有了那种情趣，又总感觉有无数双耳朵想要探听自己会和欣美说些什么，若是自己一直这么存在，似乎又成了一些人眼中异样的风景。
　　“你下午忙吗？”
　　“还好！”欣美轻抬起了头，脉脉地看了眼子鸿，又似一低头的娇羞。
　　“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秘密吗？”子鸿轻轻地放下了欣培，也许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也许有些话只能说给欣美听，别人想听也不可能听明白。
　　经过了一片葱郁的竹林，子鸿又来到了这最为熟悉不过的水库。下午阳光和煦，云朵如絮，微风清凉。水库的水还是那么的清澈，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碎银子一样闪烁着。
　　“我们在一起的秘密”，欣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当子鸿中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欣美便不禁大喜。水库便是她和子鸿在一起的秘密，也只有在那里才最适合说出自己想要说的秘密。
　　“就知道你会来的！”看到欣美从竹林里穿了过来，子鸿笑的咧开了嘴。欣美穿了件宽松的毛衣，淡黄色中透着轻盈。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赶鹅的。”欣美故意嘟起嘴，说着便走到了子鸿的面前。
　　“我也是来赶鹅的，在我的印象中，我们的认识就是在你赶鹅的时候。”说起赶鹅，思绪宛若又回到了那一段无奈的日子。也许也正是赶鹅，在这水库里才有了他和欣美的故事。
　　“我很想你！你想过我吗？”子鸿轻轻地靠近了欣美，有意地问道。
　　“给你写了这么多封信，你说呢？”欣美有些含羞。
　　子鸿似是满足地笑了，很想问欣美是否喜欢自己，似乎此时回忆才更具有价值，也许很多想说的话，都是建立在这份美丽的回忆上。
　　他们来到了水闸的石墩上，看着清澈的水在脚下流过，子鸿有意用脚尖点了点流水。
　　“现在山里的水冷多了，你要是掉下去，我可不敢救你了哦！”
　　“好像上次是你掉下去了吧！”欣美呵呵地笑了起来。
　　子鸿还记得那次自己一直想知道欣美的大哥是谁，为了这个问题折磨了自己老长一段时间。欣美的大哥就是自己，这都想不到，也真是活该那天自己掉了下去。其实哪是自己想不到呢？也许只是想欣美亲口告诉自己而已。
　　“欣美，从来没有听你叫我声哥呢！”
　　也许有些情感，文字才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在给子鸿的信里，子鸿早已是自己的大哥，但突然让自己去叫唤一声，还真有些难为情。
　　“哥！”欣美还是叫了声子鸿，只是小脸涨红了，狠狠地低下了头不敢看着子鸿。
　　“忽然不想当你大哥了！”
　　“为什么啊？”欣美好奇地问道。
　　子鸿没有回答她，径自跳下了石墩，他把手递给了欣美，欣美便也跟着跳了下来。阳光温柔地照在他俩的身上，空气的清新中夹杂着些许泥土的气息，来到那一片草地，虽没有盛夏时的茂盛，却更添了些成熟的味道。
　　很多草都结了草籽，也许鹅吃的更有乐趣。不知不觉鹅真的长大了不少，羽翼早已丰满，看到有人来了，一只只昂起了头，“吭吭”直叫，尤其是那只大公鹅，肆意叫嚣着。
　　“你为什么不想做我的大哥了啊？”欣美似乎还没忘却这个问题。
　　“因为我不想你是我的妹妹啊！”
　　“为什么啊？”貌似又多了个问题，欣美有些不依不挠的神情，一下子走到了子鸿的前面。
　　“你看你家那只大公鹅好像对我家的这只母鹅挺有兴趣的嘛！”子鸿指着刚才那只“嚣张跋扈”的大公鹅趣笑着说道。不是不想回答欣美的问题，只是怕说出来欣美无法接受，忽然觉得自己竟然也会胆怯。
　　也许秋天一切成熟的时候，鹅都有了欲望，只见那只大公鹅扑棱着翅膀，不停地追逐着一只母鹅。
　　看着眼前的场景，子鸿笑了起来。欣美看了一眼就转过了身，当子鸿走到她的面前，只见欣美满脸通红，子鸿便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呢！”欣美忸怩地说道。
　　“我笑有些事、有些人会不会有遗憾，还是鹅好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他妈嚣张。”子鸿故作感慨地说道。不知道欣美是否能够明白，也许自己在这种场合也只能如此谩笑地表达。
　　会不会有遗憾呢？其实欣美也在尝试问着自己，一副难言的神情。“今年的秋茶都没去采，也许这就是遗憾。”欣美指着不远处的茶林说道。
　　“走！到茶林里坐坐去。”
　　茶树碧绿连绵，在这拥挤的绿叶中，还有些许白边含黄的茶花探出头来。此时，那平展的茶树顶上铺满了嫩绿的叶子，只是这种叶子早已没有了初长时的芳香。
　　子鸿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嘴中咀嚼了几下，涩涩的，苦苦的，少了一份清新。“那么好的茶叶竟没有人来采摘，全变成粗枝大叶了。”的确是一种遗憾，说完子鸿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做你的妹妹，你会觉得遗憾吗？”欣美还是不解地问道。
　　“我不想做你的大哥，我想——”子鸿没有说下去，他看了眼欣美，然而，让他惊喜的是欣美并没有躲避他的眼神。
　　如果说水库是子鸿和欣美在一起的秘密，那么在这茂密的茶林里，让这份秘密更添了些静谧，静谧中透着强烈的期待，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这里只有子鸿和欣美两个人，如若有遗憾，只能是自己遗憾自己。
　　“我不想做你的大哥，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子鸿脱口而出，说完狠狠地咽了下，很是干渴的样子。
　　欣美有些惊讶的样子，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子鸿，这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吗？随即，一股浓浓的喜悦之情充满了内心。
　　“我——我也喜欢你，就怕你看不上我！”喜悦有时的确会让人感到紧张，欣美抿了下嫩红的嘴唇，似乎这种惊喜又有点受宠若惊的味道。
　　茶里的往事也许会有遗憾，相信新的故事早已在酝酿。子鸿和欣美静静地偎依在一起，他们聊了很多，憧憬了很多。也许遗憾还是有的，竟然没有聊到期中考试的成绩，也许这些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