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欣美的期中

　　三人走到山口村的路口时，已是傍晚。匆匆告别，方红和王珊住在山里面的村子，还有一段路要走。
　　雨后，微暗的天空下，昏黄的色彩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为何总会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今天中午不就放假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晚？”王珊的父亲质问道，却并未看向王珊，眼神中透着匆忙。
　　也许是王珊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神，她紧紧地拉了下方红的胳膊，她和方红是一个村的，似乎有方红在，自己将要的回答显得更为坦然些。
　　从不敢在父亲的面前撒谎，更不敢去顶撞父亲，紧咬着嘴唇咽了下，雨后充斥着尘埃的味道，仿佛一时被呛住似的。
　　“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班主任李老师开了一下午的会。”方红可以感受到王珊抓住自己胳膊的紧张，似是解围地说道。
　　王珊的父亲也许压根无意于这份解释：“我和你妈田里还有些活，你赶紧把晚饭做了。”说完便挑着担子匆忙地离去。
　　就和解脱了一样，王珊朝方红有如幸灾乐祸般地笑了起来。
　　一路上方红的眉宇间始终透着一丝余怒，怒中又夹杂着些许耻辱，伴着小雨的淅淅沥沥，耻辱中更似无尽的失落。和王珊离别后，她无精打采地往回走着，曾经所编织的梦，仿佛被这场雨给打破了。
　　她实在是想不懂，曾经嘘寒问暖的笔友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但她又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少女的心总是有无限期待，那份朦胧的情感曾经在内心一直荡漾着，一直觉得好美，然而张峰今天的行为真的让自己感到有些恶心。
　　回来迟了，她没有想过在父母的面前去为自己辩解，在她的眼中，王珊的胆小一直是她嗤之以鼻的，之所以两个人还会如此的亲密，不仅是因为同村的缘故，而是她没有想到如此胆小的王珊，竟能和她一样的讨厌学习。
　　扔下了沉重的书包，方红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间。也许这个举动在父母的眼里真的有些不适，尤其是母亲的抱怨，她竟置若罔闻。也许青春期的叛逆就是如此，只是方红并未意识到这份叛逆，也许只是父母早已习惯了如此的自己。
　　方红对张峰这个笔友的情感，欣美早已察觉，每次收到张峰的回信，从方红绯红的小脸上便可感知，更何况自己所懵懂的情愫早已打开。
　　不过对于欣美来说，自己的姐妹可以看清楚一个人，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喜欢一个人很美，这份美丽似乎自己已经遇到。想想子鸿，一番对比，更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近十年都未关注的人，竟然就这么一下子走进了自己的心窝。
　　回到家中，母亲还是唠叨了几句，欣美一脸的笑容，却又让母亲无从说起。
　　“你姑父下午过来带了些米回去，问到你去哪里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和我说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让你好好考。你这一段日子的表现他说一般，希望你这次期中考试能有所进步。”欣美的母亲饱含期待地说道。
　　期中考试的成绩子鸿肯定会关注的，尽管自己的心里没有什么底气，欣美也希望可以有个差强人意的结果。
　　“我知道了，妈！争取考好点。下午我到同学家看书去了。”母亲对自己的晚归还是有些疑虑的，就当是是安慰和欺骗，欣美只希望在母亲的心中可以释然。
　　“你休息会，赶紧去复习，晚上的饭我从田里忙完回来做。”母亲说完便起身要走的样子。
　　“嗯！”一直以来母亲对自己的要求并不高，也许是自己做得并不够好，欣美拎起了书包便往房间走去，回头看了眼母亲的背影，不禁欣慰地笑了。
　　也许心情真的会影响考试水平的发挥，对于方红而言，简直是无从下笔，空白了一大片，几场考试竟都是第一个交卷，一转身，一甩头，刻意着一份潇洒。
　　王珊有些谨小慎微似的，不会做的反正也不能空着，硬是“胆颤心惊”似的填充，偶尔自己都能乐起来，答非所问的自以为是。
　　欣美一直在苦思冥想，只恨自己才疏学浅，有很多题目真的是绞尽脑汁也不会。看了眼方红的离去，不禁一阵紧张，不自主地看了看王珊，又似在寻找着一份安慰。
　　不管怎么说，期中考试欣美是认真对待的，只希望这场考试不会辜负自己，可以体会到自己那份期待的心情，因为这份期待也是子鸿所期待的。
　　
　　一天下来，浑身酸胀，不知道方红昨晚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似乎那份提前交卷的潇洒还在延续。
　　“我要是哪门课能及格估计就是万幸，不过我也不在乎。混个初中毕业证有什么用呢？早点脱离这苦海也许更适合我。”
　　“我估计我大概回去还是一顿骂！”王珊有些紧张地说道，似乎可以预料到自己的后果，不过想想父亲那对学习透着漫不经心的严厉，也只是稍稍不安罢了。
　　“上午考，下午考，中午时间那么短，昨天还说请你们吃饭的呢！请你们吃晚饭吧！”
　　“我要吃肉！”说到吃，王珊突然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看了眼王珊那肉嘟嘟的笑脸，欣美和方红都笑了起来。“就你脸上的肉多了！”欣美一把捏住王珊的小脸。
　　来到食堂，方红履行了昨天的承诺，多拿出来三张菜票任由欣美和王珊选菜。王珊果不其然选了块梅菜扣肉，欣美摸了摸自己的脸，轻笑了下，挑选了个黄瓜炒鸡蛋。
　　打完了饭菜，三人端着饭盒来到了池塘边的台阶上，垫了个报纸便坐了下来用餐。对于王珊来说，这块梅菜扣肉有如来之不易一般，硬是用筷子夹着不断地嗅了嗅。
　　“你那笔友看着都败味，还是这块肉好吃。”王珊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欣美不知道王珊的无意有没有刺伤到方红，便白了王珊一眼：“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再看了眼方红，只见方红微微笑了下，只是有些苦涩，眼神中又透着些许不以为然的淡定，便不再说什么。
　　“我俩不及格那叫正常，我们本来就不在乎你姑父，及不及格他的课我们也就这样了。不过美姐你可一定要考及格，万一你的子鸿哥哥都是大学生了，你还是个初中生，就怕他连张峰都不如最后把你给甩了。”王珊擦了下满嘴的油渍，似是十分满足的样子。
　　“怎么还提张峰？”欣美又白了王珊一眼。不过转念一想，虽不及王珊说的如此严重，似乎自己若真只是个初中生，还真有点配不上子鸿。
　　欣美不断地咀嚼着，五味杂陈的感觉，一时不是滋味，只希望期中考试的成绩不会让自己失望，不让子鸿失望。
　　一晚上，欣美睡得不是很好，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子鸿的离去和村里人的奚落。“难道我真的就读不好书？”她反复地问着自己。
　　睁开了惺忪的双眼，无力地收拾完一身的狼狈，早餐食之无味，便早早地去了学校。今天就要公布期中考试的成绩，似乎还未公布，自己便犹如还未开放的花苞已被风雨摧残。
　　其实今天的天气还真不错，太阳在云端旖旎，透着泛红的霞光。晨光，就这样，一点一滴，依着云彩，似慢慢地跳上了睡梦依稀的眼眸。
　　“美姐，早上来的时候看到传达室的牌子上有你的名字。”王珊惊喜地朝欣美说道。
　　该惊喜的是欣美，睁大了眼睛，那份清澈一下子便把那份睡梦的依稀给湮没，留给了王珊一个笑容后，她便冲向了传达室。淡云、清风，柔和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想到是子鸿来信了，不禁加快了步伐。
　　回到教室后，方红和王珊有意凑了过来。期中考试的成绩无法预知，自己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境去读子鸿的这封信，于是欣美“强硬”地把这两个小姐妹给打发走了。
　　姑父长着一对大的招风耳，细细的眉毛，眼睛总是咕溜溜地转着，真有些贼眉鼠眼的样子，也总爱挑着自己的毛病。因为子鸿的每次回信，总能让自己想象成在子鸿的身边，担心自己过于投入而被姑父觉察，欣美硬是躲在了卫生间方才拆开了子鸿的信。
　　子鸿期中考试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欣美真的替子鸿感到开心。只怕自己的成绩会成为一种遗憾，一种自己无法面对的遗憾。
　　子鸿和同桌刘波打了一架，看到这里欣美的心一下子紧纠了下，她真的很想知道子鸿有没有受伤。那刘波也真是可气，成绩不如子鸿竟做如此小人之行径，那刘波的母亲更是可气，竟然一开始不拉，在自己的儿子不占上风的时候拉开。
　　真的好想当时自己可以在场，不仅要帮子鸿狠狠地踹上刘波几脚，还要扇他的母亲几个巴掌。想着想着，不禁笑了起来，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邪恶！
　　暑假时，听子鸿提及过他和几个兄弟的感情，远景、陶恒、子鸿三人之间的别扭解开了，真的是一件愉快的事，有如自己和方红、王珊的情感一样。
　　至于自己摘抄词句的纸张潮湿了，子鸿觉得很对不起自己，哪有的事呢？他能喜欢自己为他做这些事，对于自己来说，本就是一种感动。
　　欣美小心翼翼地把信藏在了自己的身上，收到子鸿的信，似乎是今天最为开心的事。再次走进教室，忽然内心有了一种期待，如若这份期待可以实现，自己真的好想大笑，不至于边走边压抑着脸上的表情。
　　上午的第一节课，便是姑父对于此次期中考试的总结。方红倒数第一，预料之中。王珊一半科目及格，一半科目不及格，似乎这小丫头还挺知足的样子，偶尔还故作吃惊地吐了下舌头。
　　欣美的政治课考得最高——78分，其它几门功课大都及格了，唯独化学54分，这已是超出了欣美的预期，不禁大喜。看了眼姑父的眼神，似乎不是很满意。不过姑父所教的政治课考的还算不错，欣美认为姑父自然不会过于苛刻。
　　当然，欣美最为兴奋的，还是子鸿在信中最后提到的事——子鸿周末归来。真的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子鸿了，似乎自己所编织的梦都开始自己为自己找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