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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孔荷闹事

作品名称:底层人生      作者:魏则鼎      发布时间:2020-02-14 06:02:39      字数:4424

  黄福超走出慢性病院,他茫然地站在院门口的空地上,古老的县城照旧是来往不绝的车水马龙,依旧是人们匆忙的身影,冷漠的表情,麻木的眼神。
  他蹲了下来,脚下是暗红色的六边形地板砖铺的地面,显得洁净无尘。他瞧了瞧手脖子上那块发黄的机械表,时针和分针都同时指向了十二点。应该是午饭时间了,他肚里隐隐约约感到了饿,他感到很庆幸,能感到饿,起码说明自己还活着。他摸了一下上衣里面的口袋,还硬邦邦的,那几乎都是十元以下的零钱组集起来的八十元钱还在。虽然他知道国家是免费治疗结核病的,但还要给妻子买止痛药,他还是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八十元钱都带上了。他把右手伸进口袋,摸索着从中抽出一张一元的票子。来到马路斜对面的吊炉烧饼摊上,买了四个吊炉烧饼。他又继续回到原地蹲下来,边吃烧饼边继续凝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他发现去往病院的人流中,很多人都提着鸡蛋、水果、牛奶。这是带的“礼”,他想,“礼”,当今是多么的重要,“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这是古今不变的真理,差点忘了这一点了。
  他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又返回慢性病院门岗上,找到那老头问道:“大哥,打听点事行吗?”
  “请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老头和蔼地说。
  “你能告诉我院长姓什么,家在哪里吗?”
  “他姓刘,他家我也知道,我告诉你啊,你沿着护城河堤一直往西走,不远就是一片小区。你找到门牌513那家,就是他家。”
  黄福超谢过老头,走出慢性病院。他横过马路在一家百货商店停了下来,要了一条“将军”牌香烟,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沓零碎的钞票,数够50元,用一支颤抖的手递给售货员。
  离开商店,他便把那条香烟埋进怀里,沿着护城河堤坝按老头的说的路线一直往前走。他走不了十多米就蹲在路边猛烈地咳嗽一阵,然后再继续上路,经过几次三番地咳嗽后,他便站在513号门牌前了。对他来说,50元的赌注已经是破釜沉舟了,成不成功就在此一举了。他没有敢再多想,便敲响了大门。
  开门的正是在办公室给他开门的刘院长,一顿饭的功夫,刘院长的模样他还没有忘。刘院长正被黄福超这个不速之客搞得有些诧异。黄福超一句话没有说,而是从怀里掏出那条香烟递给了他,刘院长正摸不着头脑地接过香烟。黄福超已经转身离去,消失在深深的胡同外。
  黄福超沿着护城河堤正在一路行走,突然一个戴红领巾的小男孩从后面赶来。
  “伯伯!”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说。
  黄福超回头正纳闷。
  “伯伯,我爸爸是刘院长。他让我把这便条交给你,说你可以拿着这纸条现在就可以去售药处领药了。”那男孩继续说,充满了很纯真的童音。
  黄福超接过便条正埋头细瞧时,那男孩已经走远了。
  他急切地再次来到慢性病院售药窗口,刚才那个妇女正趴在桌子上打盹,桌子上流了很多嘴水,令他恶心。
  他敲了几下窗扇,那妇女被惊醒了,睁开通红的眼睛,脸上被压满了红红地皱褶。她见又是黄福超,正要大发雷霆。黄福超把便条递给了她。那妇女耐着性子看了一下便条,表情渐渐缓和了。她放下纸条,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你等等啊!药刚来,我给你装起来。”接着她从药架上不停挑药,直到挑了有十多盒都放在了桌面上,然后用圆珠笔在药盒上划着什么,最后她把药全都放到一个透明的白方便袋里。
  “上面,我都给你写清楚了,一天吃几次,一次吃几粒。”那妇女耐心地讲解着,和饭前相比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黄福超接过药走出病院大门,此时深秋的暖阳已穿破云层,露出了笑脸,天空突然蓝得像水洗一般,雪白的云朵,静静地飘在空中…
  
  已是这一年的春节后的春天了,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日子。也是黄健从学校回家的日子,他已到达村前小河的桥上了。此时,初春的太阳从灰蒙蒙的云彩了露出笑脸来,和煦的阳光缓缓地撒下来已有几分暖意。河堤上杨柳吐绿,鸟语花香,封冻一冬的河床已经融化,恢复了潺潺的流水声。不管严冬曾经是怎样寒冷,春天总要到来,冰雪中孕育着生命,顽强地要生长,要发育,要吐出新芽,绽开鲜花。他把自行车倚在桥栏上,双手趴在桥栏上,对着桥下缓缓流淌的清澈河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畅和甜蜜,故乡啊!小河!我多想像童年一样再次投进您的怀抱。
  “大哥,咱妈妈和咱爸爸还有俺二哥的病都好了。”黄曦见黄健回来了,兴奋的迎接着说。羊角辫像拨浪鼓似的左右摆动。
  “那太好了,我知道咱爸爸和黄庆是国家的免费治疗。那咱妈妈的病怎么看好的?”黄健边把自行车倚在那棵黑槐树上,边问黄曦。
  “咱爸爸的一个朋友给了一个偏方,从用了这个偏方,咱妈妈的肚子渐渐不痛了,现在一点也不痛了,那石头也被打下来了。咱的提留款也交上了,队长也不会到家里来逼咱了。”
  “那太好了,妹妹。”黄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来来,我大儿子来了,咱打骨牌。”黄福超兴致高昂地把四方桌搬到了院子里,把一袋骨牌一股脑地倒在了桌面上。“色子”从桌面上弹到了地上,蹦了老远。
  黄曦很喜欢打牌,她跑过去捡起“色子”第一个抢了一个南门做了下来。黄福超坐北门,黄庆坐西门,黄健坐东门。单爱英和孙姑奶奶在旁边观看。
  黄福超说:“下个规定,谁输了,谁唱一首歌。”
  大家一致同意。第一局牌下来,黄福超起了“六大块”大获全胜。黄曦保本,黄健和黄庆输了。黄曦和黄福超齐声喊道:“你们两个唱歌,唱歌,唱歌。”
  黄健想起音乐课上,学的一首儿童歌曲《童年》,这首简单的儿歌是音乐老师吴老师教的初中以来第一首歌。这首歌全班都会唱。在年底期末考试中,音乐考试时,吴老师让每个人必须上台选一首学过的歌曲唱,她在旁边打分并用风琴伴奏。吴老师说:“上台唱《童年》的最多得六十分,因为这首歌太简单了,若选择别的歌,就是唱的不怎么好,也不一定得低分。”吴老师虽然这样说,全班几乎还都是上班唱的《童年》,轮到黄健上台了,他选择了刚刚学过的《踏浪》,大家都被他的选择惊呆了。
  黄健镇定自若的站在讲台上,显得自然大方。他往台下看去,他见孔荷正瞪着发亮的清澈眸子在仰望着他,他真正看到了这个少女的美,这一幕永远印在了他的脑海,再也无法抹去了,他隐约明白也许这就是爱吧,在这个十六岁的花季他爱上她了,也许终生也不会变了。并且他这次选择《踏浪》也是为了表现给孔荷看的,这也只是他自己知道。吴老师弹响了风琴,由于刚学的歌,他唱的很生疏,但总算唱下来了,他自己也感觉很糟糕。但结果很意外,吴老师居然打了八十分。吴老师说:“音乐考试并不是完全考你的怎么样,还包括胆识和气度。”
  “发什么呆,大哥,快唱歌。”黄曦叫道。
  黄健从回忆中回来说:“哦,我唱一首《童年》,唱好唱癞大伙担待。”
  “快唱吧!别啰嗦了。”黄曦说。
  黄健摇头晃脑唱起来,像回到童年似的。
  乡村的小路弯弯曲曲
  爱唱歌的小山娃走在小路上
  童年,美丽的大自然化作美丽的音符
  飞在蓝天上…
  “该小庆了。”黄福超说。
  黄庆说:“我只会唱国歌。”
  “也可以。”黄福超说。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孔(吼)声…
  “错了,是吼声,不是孔声。”黄健纠正道。
  “可以了,别管是孔还是吼,唱了就算。”黄福超说,“下一局重开始。”
  第二局出来了,黄福超和黄庆输了。黄曦说:“你们两个唱。”
  黄福超说:“我先唱,大伙听好: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该你了。”黄曦指着黄庆说。
  “蚱蜢蚱蜢来跳高,黑兔子白兔子来赛跑,蝴蝶姑娘跳个舞,螳螂哥哥舞大刀…”
  “第三局开始。”黄福超说。
  “爷四个玩够了没有?该吃饭了。”单爱英说。
  “最后一局。”黄福超说。
  结局出来了,黄福超输。
  “吃饭。”黄福超耍赖说。
  “不行,不行,唱歌。”黄曦说道。
  “好好,我唱:东方红,太阳升…”
  “你怎么唱重的,不能唱重的。”黄曦寸步不让地说。
  “这样吧,我出个谜语大家猜好吧。”黄福超哀求道。
  “也行。”黄健说。
  黄曦的表情有些不乐意,但也没有吱声。
  “一个庙,两头翘光喝水不尿泡。打一动物。”黄福超说。
  “鸡。”黄曦抢答道。
  “难道只是鸡吗?喜鹊和麻雀不行吗?”黄庆反驳道。
  “还有乌鸦和画眉鸟呢!”黄健也说。
  黄曦无言以对。
  “好了,都答对了,大家吃饭吧!”黄福超说。
  
  母老虎的语文平均成绩在全年级是倒数第一的,这让他大丢面子。她动不动就让学生爬黑板挑写生字生词。班长喊完起立,她那双恶狠狠的眼睛就像机枪一样扫视着全班。于是班内就异常的紧张起来,每个人都怕被叫道爬黑板。如此大篇幅的课文,谁能保证每个字都会写,谁也猜不出那母老虎挑写哪一个字词啊!一旦被叫到,若写不对,下次上课还叫你,直到全写对才放过你。
  “孔荷。”母老虎叫道。
  孔荷昂首挺胸地走到了讲台上,母老虎递给她一支粉笔,母老虎共挑了十字词,她在黑板上共划了十个圈。
  “你是真不会还是故意的。”母老虎怒道。
  “有一个不会写的,和全不会是一个结局,我何必写。”孔荷对视着母老虎,显得临危不惧。
  “站着听课。”母老虎说道。
  “站就站。”孔荷斩钉截铁地说,然后站在了讲台一边。
  孔荷站了整整一节课。第二天语文课上,母老虎又把孔荷叫到了前面继续挑写。母老虎仍旧递给她一支粉笔。孔荷接住粉笔往墙上使劲摔去,粉笔被摔得四分五裂,接着骂道:“本姑奶奶还是不会。”
  “你这个学生是不是想造反啊!”母老虎有些吃惊。
  “本姑奶奶就是造反。”孔荷说着,上前一把打掉了母老虎的眼镜,眼镜掉到了地上,镜片碎了。母老虎面对这个发疯的学生竟然不知所措了。站在那里很久说不出话来。全班静的出奇,唯有孔荷一人的叫喊声。突然,讲台下面,刘会小声对王红瑞叽咕道:“黄健的媳妇还够厉害的。”声音虽然小,但也被孔荷听到了,她走下讲台,一把撕住了刘会的衣领。刘会的上衣扣子全绷掉了,露出了粉红的胸罩和雪白的皮肤。刘会反应了过来,开始还击,于是两人厮打在一起。母老虎说:“不准拉,让她们打。”刘会的扎头绳被扯断了,披头散发像变成了梅超风。孔荷的面颊也出现了几道血痕。女生们还是把刘会拉到女宿舍换衣服;孔荷则扛起书包走出了教室说:“本姑奶奶不上了。”
  孔荷离开学校并没有回家去,而是溜大街,逛影院和商场去了。她痛快地疯玩了一天,直到夜色笼罩了这个古老的县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去。她推开自家的大门,眼前的一幕令她吃惊了,堂屋正当门的沙发上坐着校长、副校长、班主任和母老虎。他们组团到家来告状了,她没有进堂屋,而是来到对着石榴树的窗台下,拿起那瓶“敌敌畏”农药就喝了下去。这农药本来是孔春奇给石榴树杀虫的药……
  
  黄健骑着那辆大轮自行车冒着细雨到达县中心医院急救科时,夜幕已经降临了。从学校到中心医院这个短短的路程,他紧张的竟然摔倒了两次。第一次碰到了电线杆子了,第二次撞到了人家粉好的石灰堆上了。所幸没有受伤,他心里在默默地念叨着:“上天保佑,千万别让我的孔妹妹出事。”
  穿过急诊大厅,他便到达急救室门口了,白衣天使们正给孔荷洗胃。孔荷在床上翻滚着挣扎,她鼻孔里插了氧气管,她美丽的面容已经扭曲变形,变成了紫黑色。她被脱的一丝不挂,用雪白的被子盖住,被子还是一次次的被她弄掉,白衣医生们使劲按住她挣扎的肢体…黄健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如刀绞。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闪现,她甜美的声音好像又在她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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