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生活充满阳光

　　立秋后一场暴雨彻底驱走了夏天的炎热，仿佛一夜之间分成了两个世界，微风里带着丝丝凉意，人们精神为之一振，脸上流露出对上苍的感激之情。
　　连续出栏了几批仔鸡，秋生不但积累了一些养鸡经验，而且也有了不菲的经济收入。乡亲们看着秋生的养殖场风起云涌日新月异，一个个羡慕不已，于是就有人找到秋生说，他也要养鸡，但经济上有困难，希望秋生予以帮助。秋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由此一来，如洪水猛兽，乡亲们一个接着一个来找秋生借钱养鸡，秋生左右为难了，借吧自己没那么多钱，不借吧乡里乡亲面子上说不过去，愁的秋生在屋里来回踱步，柴火问：“秋生，有啥闹心事吗？”
　　秋生把事情的原委对柴火说了，柴火也没好主意，他说：“借给谁不借给谁呢？借给的欢喜，不借给的恼啊，都不借不是你的性格，都借你目前哪来钱呢？”柴火连摇头带嘬牙花子。
　　“就是嘛，所以我才发愁啊。”
　　柴火思索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我倒有个主意，两全其美。”
　　“你快说，啥主意啊？”
　　柴火顿了一下说：“记得黄总跟我说过要把咱这个养殖场列为重点扶持对象，不知这个事儿黄总和你说过没有？”
　　“好像龙龙和我说过这么回事儿，他说扩大养殖规模，走产业化路子。”
　　“这就好办了。”柴火有些亢奋，擦了擦嘴角的白沫，“我是这样想的，建一个养殖小区，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廉价租给养殖户；另外建一个饲料加工车间，建一个孵化车间，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将鸡苗和饲料先赊给养殖户，等收购仔鸡的时候赊款一并扣除，既解决了养殖户的资金问题，也给我们带来经济效益，岂不两全其美啊，当然了，这只不过是我的设想和建议，实施与否还得看你和黄总的决断。”
　　秋生如饮醍醐，高兴地一拍柴火的肩头，说：“好主意，我咋想不到呢，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佩服，如果这一设想得以实现，不但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而且也圆了我让乡亲们共同致富的梦想，一举两得。”
　　秋生急不可耐地打通了黄河龙电话，把他这里的情况向黄河龙做了具体汇报，黄河龙对秋生的提议表示赞同和认可，并且声称在资金上大力支持。
　　看似棘手的问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迎刃而解了，秋生忽然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心情舒畅了，就像阴霾多日的天，突然间阳光明媚。
　　秋生心里高兴要请柴火喝酒，柴火也不拒绝，两个人在办公室里简单的弄了两样菜，彼此推杯换盏，喝得有滋有味儿。
　　“柴哥，你是不是喜欢上杨寡妇啦？”秋生喝的尽兴，话题转了弯儿。
　　柴火一愣神接着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没有的事，可不能乱说。”
　　“怕啥啊，你有情，她有意，大大方方，光明正大，谁也管不着。”秋生脸上忽地掠过一丝阴云，轻轻叹了一声，“杨二嫂心地善良，通情达理，有口皆碑，但就是命苦，结婚没几年，男人暴病而亡，撇下她和一个孩子，幸亏杨二哥生前留下个小卖部，娘俩靠着小卖部微薄的收入勉强度日……”
　　柴火听得泪眼婆娑，一个劲儿为杨二嫂悲苦的命运扼腕叹息。
　　其实，秋生早看出柴火和杨二嫂的亲密关系，但他一直装作啥也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柴火借买东西之名经常往杨二嫂家小卖部跑，而且一呆大半个小时，有一回儿，秋生亲眼看见柴火摸杨二嫂的手，杨二嫂毫不拒绝。杨二嫂虽说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粉嘟噜一张圆脸，白里透着红，在村里算得上标致的女人。秋生早有心想把他们之间的窗户纸捅破了，但终日里忙忙碌碌，竟然把这茬儿给忘了，今天脑子里突然又把这个茬儿冒出来。
　　“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不知人家啥心思。”柴火伤感地轻叹一声，“我曾发过誓，这辈子不再娶女人，可不知为啥，一见了老杨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既然是这样，就让春兰当红娘牵线搭桥好吗？寡妇门前是非多，咱不能败坏人家名声，明媒正娶。”
　　柴火脸上显出一丝喜悦：“秋生，我敬你一杯。”
　　秋生心里存不住事儿性子急，想办的事一刻不想拖延，他吃过午饭就回家了，他习惯地先到田旺屋里瞅一眼，见爹和田旺婶儿正在给田旺换衣服，两老人很吃力，秋生赶紧上去帮忙：“春兰她们呢？”
　　“去地里干活了，你说这俩孩子天都啥时候了，还不回来吃饭，活儿是一天干完的吗。”赵秃儿心疼俩孩子，嘴里絮絮叨叨。
　　秋生喝了酒好犯困，就到偏房去睡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秋生被春兰喊醒了，他一边揉搓着眼，一边抻着腰：“几点了？”
　　“都快黑天了，赶紧起来吃饭吧。”
　　“啊……”
　　晚饭很丰盛：凉拌黄瓜，凉拌西红柿，熬豆角，炒茄子，这些蔬菜都是春兰的劳动果实。每年春天春兰就在院子里种些蔬菜，吃着方便，想吃啥菜到菜畦里摘就是，净吃新鲜菜。尽管饭菜诱人，但秋生丝毫没有食欲，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他喝了碗小米汤，一抹嘴巴，对春兰说：“以后干活悠着点儿，甭和拼命似的，大晌午头儿还不回家吃饭。”
　　春兰看一眼秀娟，笑着说：“咋着？让我说着了吧?你哥心疼咱了。”
　　秀娟抿着嘴不说话，她比刚来那会儿黑了，但胖了，脸上泛着油光，一把抓的头发长长了披散在肩上，整个人显得健康而美丽。
　　“对了，差点忘了大事。”秋生拍了下脑门儿，“吃完饭，到想养鸡的家里去说一声，告诉他们上咱家来趟。”
　　“有事吗？”
　　秋生简单地向春兰说了事由的梗概，春兰一撂饭碗，走了。
　　“看看你嫂子，性子比我还急呢，饭都不顾地吃了。”
　　乡亲们接到春兰通知，一个个不敢怠慢，从村里的四面八方汇集到秋生的小院里。小院里挤满了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人们有说有笑，秋生向众人散着烟，赵秃儿端着茶壶给人倒水，尽管他不知道儿子想干啥，但他不问，因为儿子干啥都是为乡亲们着想。他脸上的菊花纹都舒展开了。
　　“叔叔大爷，哥哥弟弟们，今儿我把大家喊到我家来说件事，我和河龙兄弟商量好了，建个养殖小区，你们愿意养鸡的话可以到小区里去养，我们先赊给鸡苗，饲料，多咱回收成品鸡的时候再扣除鸡苗和饲料钱，大家有啥意见没？”
　　“这是借鸡下蛋的好事谁有意见啊，除了你秋生，谁能给咱大伙儿找个致富的门路呢。”
　　“说建养殖小区也不是一句话的事，需要一些时日，在这段时间里，咱们办个培训班，让柴火传授给咱科学养鸡知识，未雨绸缪，省的到时候嘬瘪子。”
　　乡亲们热情高涨，信心百倍，纷纷表态说：“秋生，俺们信任你，你说咋干咱就咋干。”
　　等乡亲们散去，秋生激动的心情还没平静下来，他回到小屋里，春兰已为他热了饭菜，秋生说：“白话了半天，还真有点儿饿了。”
　　春兰一边拾掇着床沿儿，一边说：“秀娟真能干，锄起地来顶我两个。她的事儿都跟我说了，这孩子命也够苦的，牢也坐了，婚也离了，也不能老在咱家呆着不是吗……”
　　还没等春兰说完，秋生不高兴地说：“你嫌弃她了？”
　　“没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春兰急忙解释说，“你想想，秀娟总是要嫁出去的啊，我想给她做回媒。”
　　“有合适的人家？”
　　“我哥挺合适的，虽说比秀娟大几岁，俗话说男大疼妻……”
　　“不行不行，你哥啥人你不知道啊，这不是落井下石把秀娟往火坑里推吗？”秋生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春兰一噘嘴，怫然不悦：“我哥咋啦，他坐牢还不是因为家里穷才去偷的吗？再说不兴人家改好啊，政府还鼓励犯人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呢，你咋就把人看扁了呢。”
　　秋生见春兰急眼了，换了一种口吻说：“不是把你哥看扁了，我是对秀娟负责，你哥学好学坏咱不知道，等你哥出来看看他的表现再说好吗？”
　　春兰不吱声了，秋生说：“柴火看上杨二嫂了，你给他们撮合撮合。”
　　“别人的事你比谁都上心。”春兰咕哝着说。
　　“一码归一码。”秋生故意激将说，“算了吧，你也不是保媒拉纤的料儿。”
　　秋生这招还真灵，一句话把春兰激火了：“你咋知道我不行，冬生和王芳俩不就是我说成的吗？”
　　说起冬生和王芳的事，春兰真没少费心思，一开始王芳犹豫不决，反反复复，一会愿意，一会又不愿意，春兰磨破了嘴皮子好不容易说的王芳愿意了，王芳她爹王凤太却从中作梗死活同意。王凤太脑瓜子聪明，在牲口市场当经济，又会一手瓦匠活儿，家底殷实，在村里也是数得着的富裕户。他两个女儿，大女儿跟一个东北来做皮货生意的人私奔了。这是王凤太的短板，就这一点他在人前飘不起来，他唯一的本钱就是二女儿王芳，他想给王芳找个有权有势的婆家，以此挽回些脸面。因此王凤太把王芳管得很严，生怕哪天也走她姐姐的路跟着人家飞了。王芳不但害怕她爹，而且非常孝顺，她爹不点头的事，她从来不做。这件事暂时搁下了。过了一段时间，王凤太见秋生的养殖场越来越红火，于是主动找到春兰同意了这门婚事，只是画了一道杠儿，以冬生回家办订婚仪式为准。
　　“别看冬生和王芳这事儿你能说成，柴火和杨二嫂这事儿你不一定说成。”
　　“为啥？”春兰上来犟劲儿了，“我就不信了，这就去找杨二嫂说。”
　　“天晚了，明个儿再说吧。”
　　“这还不到九点呢，杨二嫂一准没关门。”春兰说完出去了。
　　秋生憋不住的乐，心想：还用你保媒拉纤啊，人家早好上了，让你当个现成媒人只不过掩人耳目，省得别人说三道四。
　　很快春兰回来了，满面笑容，秋生故意问：“二嫂睡了？”
　　“睡啥睡，她在家弄头发呢。”春兰揶揄地说，“都四十来岁的人了，还成天价擦胭脂抹粉，和个酸杏儿似的。”
　　“爱美是你们女人的天性，还分年龄啊，咋着二嫂愿意没？”
　　“愿意，可愿意拉，还没等我说完呢，她一口恨不能说一百个愿意，我这个媒人当得也太简单轻松了。”
　　“以后你可以当专业媒婆了。”
　　“去你的。”春兰轻轻捶了秋生一下。秋生顺势将春兰搂在怀里。
　　灯熄了，万籁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