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开始追击

　　1月4日凌晨2时，丰岛房太郎指挥他的第3师团展开最后一博，妄想一举拿下长沙城。
　　部队摸黑出发了，丰岛房太郎还站在军事地图前看着地图，他是个狂妄的军人，也是个谨慎的军人，无论大战还是小战，他都要把阵地研究透，哪里适合进攻，哪里适合防御，心里都清清楚楚。
　　师团参谋长站在一边说：“将军，您觉得我们这次进攻有把握吗？”
　　丰岛房太郎说：“只有天知道啊！其实，我心里没底，你看这次攻城已经攻了3天，就是进不去，虽说也占了几个据点，总是站不稳。”
　　“将军，您不是就要去东京履新吗，何必冒这个险？”
　　“我不服气啊，你想想，我们两个甲种师团，居然打不过支那军一个军，脸面哪里搁啊！”
　　参谋长不再说话了，他在咀嚼师团长的话，打仗是要死人的，意气用事能行么，能成为大家么？
　　第68联队第1、2大队突破东瓜山预10师阵地，的野宪三联队长下令合力转攻南门，第1大队似乎为了忙于应付葛先才团的反击，慌乱中没有接到命令，第2大队单独与韩浚第77师第231团接上了火，韩师长打电话给薛岳说：“请薛长官放心，我们师一定在天明前把突进来的日军赶出南门，然后把黄土岭夺回来。”
　　薛岳听了很是高兴，他说：“好样的，你们师不愧是潇湘健儿，到时候我叫炮兵给你们助威。”
　　左九成团长集中起全团所有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竭尽全力向突入之敌反击，这些2天内长途急行军350里的官兵，丝毫没有减低战斗力，在嘹亮的冲锋号中，勇猛杀向日军，经数小时血战，日军被逐出南门。
　　韩浚师长迫不及待地向薛岳报告战况：“薛长官，我们师已经打下了南门，把突进来的日军赶走了，现在就去攻打黄土岭和东瓜山，您叫炮兵支援一下吧！”
　　薛岳听后，眉毛一扬，他说：“好样的，韩浚你好样的，我这就叫炮兵支援你们！”
　　日军和葛先才团在修械所阵地展开激烈争夺战，双方反复冲杀，日军在阵地留下2000多具尸体，仍然没有突破葛团阵地。葛团打得只剩下58人了。葛先才带着剩下的58人退守到长沙城南门外，继续阻击日军进城，时任预10师作战参谋的藏肖侠看到葛部所剩无几，就把城内的担架兵、输送兵、马夫、伙夫也派到了阵地上。在岳麓山上炮兵部队支援下，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竟打退了日军十余次冲锋。
　　炮声响彻云霄，葛先才指挥新组建的部队，向东瓜山阵地逆袭，日军出动飞机6架狂轰乱炸，吭咔的炸裂声不绝于耳，形势万分紧张，战至下午1时，阵地易手5次，日军弹药不济，第2大队第8中队中队长黑田中尉被击毙，残余鬼子顾不上收容黑田的尸体，败下阵来。
　　日军第6师团在近午猛烈冲击湘雅医院、兴汉门、回龙山几处国军阵地，他们误认为国货陈列馆是守军炮兵观察所，连续三弹命中窗口入内爆炸，造成国军不小伤亡。又集中臼炮、掷弹筒轰击，坚守兴汉门的第190师在护城河前将日军扼制。第3师参谋长孙鸣玉、预10师副师长孙明瑾督战浏阳门、回龙山前线。
　　日落时分，炮声息而枪声弱，侵入市区的日军，虽系小股工兵，却擅长架桥凿洞，短于步战，他们似一根钉子般插入国军心脏。约有一个班的日本兵，溜到预10师师部附近，李玉堂命令军直属工兵营与第7团一部加与围歼，并令第190师副师长彭问津统一指挥，工兵对工兵，彭副师长下令火攻，日军被迫往楼下跑，敌退我进，第7团步兵紧追不舍，侵入市区的日军工兵大部被歼，少数落荒而逃。
　　半夜过后，枪炮声由稀疏而沉寂，长沙在1942年艰难地度过了96小时。
　　李玉堂军长和蔡雨时参谋长紧绷了三天三夜的神经，直到1月4日中午才略为放松，两人正对坐着吃馒头稀饭，突然一流弹穿破玻璃击碎菜碟，警卫立即簇拥上来。
　　蔡雨时说：“军座，咱们是不是换一个位置，你那儿危险？”
　　李军长一边抓着大头菜，一边说：“不动、不动，就这样。”
　　“那我们就快点吃，快点离开这儿。”
　　“不用慌，不用慌，这只是偶然。”李玉堂的镇定感染了身边每一个人，一时传为佳话。
　　下午，薛岳电告李玉堂：“外围各军已全面反攻。欧震第4军已抵暮云市、大托铺；彭位仁第73军已由乔口渡过湘江；望再坚持一夜。”李玉堂将这个喜讯传给各师，随后，这喜讯便迅速传遍第10军整个火线，官兵们提出口号：“苦战一夜，打退敌人，守住长沙，要回军长！”
　　下午5时左右，日军为了掩护撤退，到处纵火，长沙南门附近的村庄浓烟冲天，基于上述情况，李玉堂军长当机立断下令：着第77师全部、第3师一团准备出击，其余各部队仍固守原阵地，防敌回窜。不久，电话里传来第9战区长官部的通报：“我湘北第27集团军杨森等部，已从平江山区出击，断敌归路，其他部队均已出动，长沙地区的敌人有撤退摸样。敌如撤退，你军无追击任务。”
　　看着日军如此疯狂地进攻长沙城，长沙望岳、美同、含浦、长乐4个乡的农民非常着急，他们议论着不知道要为国军做点什么事情才好，最后确定给他们送去有营养的给养，便组织起一千多人的运输队，冒着枪林弹雨，直接把1000只鸡、5000公斤猪肉送到守军阵地上。李玉堂他们看到这些物资，心里说不出的感激，我们的老百姓是这样的好，即使战死了也是值得的。
　　岳麓山上的国军炮兵部队，被称为一支奇兵，他们利用山顶“观测条件好，易于发现火力”的地理优势，俯瞰全城，岳麓山上的重炮手们，早把长沙四郊的地形距离准确地测量过，只要有要求，不出一分钟，就可射出150mm榴弹炮，准确性极高，给东岸城区最密集的日军带来摧毁性打击。
　　岳麓山的炮兵在1月4日这天发挥了极大作用。
　　1月4日凌晨2时，日军作最后垂死挣扎，从拂晓开始，日军全线猛攻，少数敌人侵入市内，日炮向国军前沿阵地狂轰滥炸，战斗甚为激烈。韩浚第77师将突入南门的日军逐出城外后，向黄土岭之敌反击，薛岳下令炮兵予以炮火助威，阵地前后的炮坑像雨后犁花似的密密麻麻，偶尔几发未爆炸的炮弹，像锯了半截的树木，插在土中，预10师葛先才团乘势收复东瓜山阵地。
　　天明后，10余架日机助攻，国军第10军和炮兵第1旅协同作战，予敌以沉重打击，日军移兵浏阳门和北门，想从东面和北面打开缺口，但在北大马路的日军，正在等待从天而降的日本补给降落伞时，岳麓山炮兵阵地的炮弹先至。一时日军死伤数人，这一支日军为躲避重炮只好躲入已经被毁坏的湘雅医院建筑之中。
　　中午，日军飞机向地面部队投送弹药和给养，他们的投放无法做到准确，许多物资降落在国军阵地上，其中一个给养箱还被国军炮兵部队击中，许多官兵都认为那是“天佑长沙”！
　　炊事兵向水跳撬开了一个牛肉罐头就吃起来，葛先才刚组建的这支队伍也每人抱着个罐头撬开吃，葛先才就对向水跳说：“你去告诉韩师长，就说我们这儿有牛肉罐头，叫他派人来搬去。”
　　向水跳说：“葛团长，牛肉罐头这好吃，还是留给我们自己吃吧，吃饱了有劲打鬼子！”
　　“你这是胡扯，没吃牛肉罐头时不照样打得鬼子灰溜溜吗？你知道这句话吗，大家吃得喷喷香，一个人吃了烂肚肠。”
　　“葛团长，我愿意烂肚肠啊，你就让我烂肚肠吧。”
　　“乱弹琴，还不快去！”葛团长威严地下了命令。
　　向水跳一边抱着罐头吃一边就去了77师阵地。
　　下午，日军第6师团冲入湘雅医院，炮兵在战前曾把湘雅医院作为标志性建筑物而进行测量，炮兵第14团第4连迅速轻车熟路调整炮口，先行交叉射击，炮弹准确的落在医院前后门，将日军退路封锁，进而施行歼灭性打击，官兵们飞快装填发射，炮弹所到之处，鬼子血肉横飞。此时，兴汉门及浏阳河一线都十分吃紧。我炮兵连对前几日射击过的目标，都有时间、方向、地点、距离、目标等记载，所以变换射向极为迅速，对目标也无须试射，取原来之射击诸元素给敌人以猛烈的火力轰击。敌人在我连强大之火力射击后大部分溃逃，只有极少数在市内负隅顽抗。
　　黄昏时，炮兵接到战区司令部指示，说日军有退却动向，发现东屯渡、捞刀河两渡口，都有日军人马集结渡河，王若卿令炮1连予以射击。炮1连当即以强大火力进行遮断射击，以后则每隔5至10分钟或不规则时间，在距离上则递加或递减交换向两渡口实行群射。约夜半时分，听见前方枪声停息，炮声疏远，炮1连以延伸最大射程继续向渡口和敌人退却的交通要道给以炮击，直到表尺上受限后才停止。
　　战后，日本防卫厅编纂的战史资料也证实，“面对师团伤亡之大，携带弹药殆已耗尽，而我攻击部队、司令部及后方部队，又不断遭到岳麓山之敌炮击，威力极大……命令各兵团于4日夜间开始返转。”
　　1月4日那天，中国军队彭位仁73军、欧震第4军、陈沛第37军、杨汉域第20军、孙渡第58军等部队已经完成了对日军的合围态势，准时到达指定位置。日军为了避免全军覆没，开始命令部队撤退。
　　日军在撤退前对长沙市又作一次猛烈的进攻，以隐蔽其企图，都被李玉堂第10军所指挥的4个师所击退。此时，夏楚中79军已从外围接近榔梨市；由广东回师的欧震第4军，已收复了长沙南郊的林子冲、黄土岭、金盆岭，并连连发射信号弹，与城内守军进行联系；城内的第10军则从南关发动反击，准备与第4军会师。
　　中国军队第4军59师在师长张德能少将的指挥下，于4日夜由长沙城南向榔梨市迂回，从侧面向日军第3师团实施侧击。与正在撤退的日军第3师团68联队第1、第2大队分别发生战斗，第59师并切断了日军联队部和所属第1大队的联系。其中在清水塘地区，中国军队第59师的一个营与日军第68联队本部和担当护卫的第3大队第7中队发生战斗。这个营见日军进入伏击圈后，先以手榴弹机关枪猛烈扫射，随后发起冲锋，并突破了保护联队部的第7中队防御阵线，直取联队部的军旗小队（第1大队1中队1小队），使日军联队部一度陷入恐慌。可惜由于日军第2大队的及时增援，致使功亏一篑。
　　战后，日军战史对此曾有生动描写：重庆军仍然在继续冲锋，迫近军旗已在咫尺之间，联队长的野宪三郎大佐拔出战刀，在紧要关头拼命战斗。本部传令小队、军旗小队以军旗为中心，组成圆阵，与冲来之敌接战格斗，保护军旗。军旗已危急万分。田中象二中尉事后追述说，重庆军的手榴弹，投掷距离，如果再延长10米，人和军旗就都被炸飞了。
　　那天凌晨，湖南雨雪交加，在汨罗江边，李棠140师两个团千余人开始渡江。正逢枯水期，江水只有齐腰深，百余位官兵跳入江中，扛着木板和石料在数十米宽的江面架起“人桥”。扛着重武器的士兵踩着战友肩膀渡河急行军，赶在日军撤退的前方架好机枪阵地。
　　此时，日军认为中国军队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来，因此警惕性并不高。日军进入伏击圈后，140师机枪阵地猛烈扫射，打得日军四下逃散。中国士兵拿着步枪追击，子弹打完就和日军拼刺刀。
　　日军刺刀充分结合日本军人的身高和体重设计，肉搏较占优势。但黔军将士手持大刀杀入敌阵，凭借体力和意志更占上风，将日军击溃。
　　还在1月3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预计日军将要撤退，曾向第九战区下达训令，要求加速围击行动，特别强调要切断日军的退路。训令说：
　　1、该战区应速严令各部向长沙附近敌人围击，务确实截断敌人退路，包围捕捉敌人于战场内而歼灭之。
　　2、应速以一部先期击破汨罗江敌人，占领各渡口。并即令孔荷宠部(暂54师)配合游击队，迅速向武昌挺进袭击。
　　3、如敌突围北窜，应以第73军由长沙下游渡江，另以一部由金井附近分向汨罗江北岸超越追击，封锁汨罗江各渡口，阻止敌人退却。主力向敌跟踪猛烈追击，同时以有力一部向岳阳挺进，乘虚袭取之。
　　4、向敌追击时，第10军仍应守备长沙。
　　薛岳根据敌连日出击并无进展、亦未得到增援的情况，乃于1月4日令欧震的第4军、夏楚中的79军齐头并进，攻向长沙的南关及东山和榔梨市迂回敌之后方。
　　蒋介石致电薛岳：“此次会战，举世瞩目，各部务必不惜任何牺牲，发扬高度攻击精神，施行坚决勇敢之包围，聚歼残敌，以求获得空前胜利与光荣战绩。”并严令，“如敌由某部正面窜逃，即枪决其军师长。”
　　薛岳即回电表示：“本次会战，岳已抱定必死决心，必胜信念。”
　　薛岳向各部传达了蒋介石的命令，督励各集团军总司令、各军长师长，务必掌握好自己的部队，“倘有作战不力、贻误战机者，定按革命军人连坐法重处，决不姑息宽容。如敌由某部作战地境内安全逃窜，即严惩该部各级主官及幕僚。”
　　1月4日的夜间，日军两个师团在长沙郊外到处放火准备即时撤退，薛岳将原来各集团军、军的围歼计划改变为由现地开始进行追击，决心将敌围歼于汨水以南、捞刀河以北地区，并下达了如下之命令：（一）罗卓英为南方追击军总司令，指挥第26军于1月5日拂晓由牌楼峰经枫林港、麻林市、栗山巷向长乐街、伍公市追击；第4军由阿弥岭经东屯、青山寺、福临铺向新市追击；第73军由长沙经石子铺、栗桥向骆公桥追击。（二）杨森为北方堵击军总司令，指挥第20、第58军，在象鼻桥、福临铺、栗桥，自北向南堵击。（三）王陵基为东方堵击军总司令，指挥第37军、第78军，在枫林港以北、长乐街以南地区，自东向西堵击。（四）傅仲芳为西方截击军司令官，指挥第99军主力，在石子铺以北、新市以南地区，自西向东堵击。（五）李棠为挺进司令，指挥第140师向黄沙街、新墙攻击、截击敌人。
　　这天，重庆《新华日报》报道：“两日来，长沙东南郊血战结果，在我军阵地前，敌人遗尸至少在15000具以上。”
　　薛岳下达追击令后，至5日7时，长沙附近已无敌踪。欧震第4军和彭位仁第73军一道加入追击大军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