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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云梦回忆 —— 回不去的知青时代>第五章

第五章

作品名称:云梦回忆 —— 回不去的知青时代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0-02-09 17:45:44      字数:6870

  诚如卫燕南母亲所言,岑玉来是去卫燕南家旳路上先是遇到了熟人,而且两人还说了许多话。因为这位叫郑源的熟人曾是他最可靠的“政治盟友”,在把造反派一个“坏头头”从大队(连队的前身)领导班子中拉下马的斗争中,郑源与他都是大老汤最忠实的支持者和追随者。不幸的是在取得决定性胜利之际,郑源因重肝炎进了隔离病房。出院后,也一直在家休养。
  “要去‘丈母娘’家?”郑源看着他一身新衣服,打趣地问他。
  “知道还问?”他笑着反问了一声,然后问道,“(肝功能)指标都正常了吗?”
  “还末全部(正常),”郑源举起手里的一罐麦乳精道,“医生说,还要继续加营养。穷人生这病,真是雪上加霜!不说这了。听说,你也‘老革命碰到新问题’啦?”老革命碰到新问题这句话,是一个国家领导人在文革初期说过的一句话,但被人在许多场合应用,有的显然违背了原意的。
  “什么老革命、新问题!”他心情变沉重起来,感叹道,“你也听说了?真想不到啊!”
  “胡群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郑源道,“以前我一直把他看作我们知青中优秀代表,想不到他也是个卑鄙小人!”
  “我是错看了人。”他懊丧地道,“我与他说得大多了,把他当朋友!现在看来,他一直警惕着我,把我当危险分子观察着。”
  “你都与他说了些什么?引起他的‘灵明嗅觉’?”郑源不无好奇心地问道。
  “说了什么?”他道,“其实,也没说什么,无非是谈理想,谈爱好,特别谈了想去读大学,想不到都成了一条条罪名。”
  “你一条条告诉我,好不好?”郑源很感兴趣地道。
  “有何不可?”他道,“不过,学习班后,他们不让我随便告诉人的。”
  “动不动随便整人就可以,人家说说就不可以,这是什么逻辑?”郑源愤愤不平地道。
  “我没有完全答应他们。”他内心纠结地道,“我要他们还我清白!他们是突然袭击了我!”其实,早就有人告诉他,胡群把他用绵线自己装订的诗集拿走了,要他多加防范的,但他没当一回事。
  
  那天,他从大田回来,一位正在他们连队(此时大队已改为连队)蹲点的场部机关人员告诉他:“你当心一点,小胡把你放办公桌上的诗稿拿走了。”
  “没关系,几首诗,还要拿回去看,嘿,他要怎么看?”当时他应该想到,胡群作为场团委书记以往到连队都要找他这个团支书的,这次不等他回来就走了,是不是有点反常?可他没有细想下去,还洋洋得意地想写诗本来是要让人看的,胡群把它拿回场部去,会有更多的人看,不是更好吗?
  “他好像说有问题!”人家看他自我感觉还很好,为提醒他,进一步透露了一点不祥的信号给他,“他说要好好研究研究。”
  可他还是不把人家的提醒当回事。一方面,他实在不觉得所写的诗会有什么问题;另一方面,他一直视胡群为朋友,胡群决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的。这天之后,胡群也一直没来找他,几天后,他也把这事忘了。
  当那天连队指导员大老汤从场部开会回来,通知他去参加一个团干部学习班时,当听说学习班还要组织一次外出的参观活动时,他很高兴地答应参加。
  学习班借了运输连的刚造的一排新宿舍,让大家住下来,是封闭式的。
  在食堂饭厅里(临时会议室),当主持人宣布这次学习班的重点是帮助岑玉来提高认识时,他一下子懵了。在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人家已火力全开。有说他写黑诗的,有说他是复僻资本主义急先锋的,有的还要他交待反革命同伙的。
  “我要找胡群!”他坐在一只低矮的拔秧凳(在稻田里拔秧用凳子)上,很生气地道。
  “你找胡群干什么?”坐于饭厅里唯一的那张桌子后的会议主持人斥责他道,“你只要面对现实,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问题就是了。”主持人田田是场团委的一名副书记,看上去像是一名初中女生,与他曾有过一面之交。
  “我要问一问他,只与他一个人讲的话,怎么大家都知道了?”他情绪有点激动起来道,“我要与他对质,我当时怎么讲,他怎么讲,都是不久前的事,他为什么要歪曲我的意思?”
  “话你说过吗?诗是你写的吗?”田田用法官审判犯人似的口气问他。
  “诗当然是我写的,话也是我说的,这我不会赖的!”他又情绪激动地道,“我要与他辩论!”
  “你要与他辩论?”田田很吃惊地问道。
  “他太嚣张啦!”有人气愤地喊道,“不能对他太客气,伟大领袖教导我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我们要打掉他的嚣张气焰!”
  “对,对啊!”不少人又哄叫起来。
  “我抗议!”他也叫道。
  “你没有资格抗议!你还有什么资格抗议?你只有老老实实向广大群交待问题,取得宽大处理。”田田严厉地警告了他。
  “对,让他先交待‘反革命同伙’!”有人接在主持人田田的话后道。
  “我没有同伙,更没有‘反革命同伙’!”他愤怒地道,“你们认为我写了黑诗,我可以与你们到任何地方去评!现在我也愿意,一首一首地向在座不明真相的同志们做解释……”
  “谁是你同志?”有人打断了他道,“我们也不要听解释,难道还能让你继续放毒下去吗?”
  “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真的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他悲愤地问道,“你们是人,我不是人吗?你们说说,有几个人看过我的诗?”
  “什么人不人的!”有人怒斥他道,“坐在这里的人,除了革命同志,就是阶级敌人!”
  “我是阶级敌人?”他沮丧地道,“我不明白,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你是在装糊涂!”有人用一针见血的语调道,“你是顽固地拒绝对你的挽救!”
  “挽救我?”他悲哀地道,“我要解释,你们不要听,我要申辩,说是要放毒,我不说了!”接下来,他就闭嘴什么也不说了。他也感到累了,已经又说又叫了好多时间。
  “你这是什么态度?”主持人田田此时很不满地责问他。
  “他是要自绝于人民!”有人接着道。
  他还是低头不语,心想随你们去说吧!
  “好像都是我们冤枉了你吗?”有人用阴阳怪气的声调道,“你总说过,你崇拜李白、杜甫吧?还有像岳飞这些人,他们是不是‘牛鬼蛇神’?”
  “请不要这样下结论!”他终于又忍不住抬起头,瞪视着这人,顿了片刻道,“我从来不认识你,当然更没有与你说过什么!”说完他把忿怒的目光移向了会议主持人,高声道,“我要找胡群!我是对他说过,我喜欢读李白、杜甫的诗。如果要说我在学生时代崇拜过他们,也还可以。当然,我也没有这样说过,他传话应该实事求是!不过,你们把李白、杜甫、岳飞看成‘牛鬼蛇神’,我至少目前还不这样认为。对他究竟怎样评价,现在还很难说!”
  “你们看,他说什么?终于暴露出反革命嘴脸来了!”那人又义愤填膺地道,“我建议场党委真的立即把他抓起来!”
  “岑玉来,你听到群众呼声了吗?”主持人田田对他道,“你至今还死抱着反动观点不放!可见你受的封、资、修影响的太大了!”又进一步分析道,“这也就是你走上反党道路的根源!对这根源应该好好挖一挖,作为完整念完高中的人,你接受的封、资、修东西也特别多。文化大革命堵住了你升大学的路,你是不甘心的,不是吗?一听大学要招生(招工农兵学员),你就拼命地争着要去。还想去搞封、资、修一套吗?以后的大学,就是不能送你这样的人去!”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他感到很可笑地道,“我没有想过在大学搞封、资、修,我更没有反党!”
  “你还这样嚣张?”有人义愤地道,“是不是对你大客气了?”
  “不老实,叫他灭亡!”有人这么一叫,不少人跟着起哄了,有说让他站起来低头认罪,有说把他干脆抓起来算了的。
  田田这时从长板凳里站起来,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
  “今天的大会开得很好,”等大家安静下来后田田道,“由于时间关系,就暂告一个段落。明天,大家继续联系我场两条路线的斗争和阶级斗争的实际,学习党内两条路线斗争史。大家回去吃好晚饭后,可以先考虑考虑,眼光要放得更开一些,从岑玉来身上,我们可以看到我场的两条路线斗争、阶级斗争也是十分尖锐复杂的。当然,对岑玉来还要进一步挽救的。今天他的态度是极不老实的,抵赖、狡辩,扺触情绪特别大,就凭这一点——抵抗群众运动,就可以处理他。岑玉来,下面你仔细听着:明天还是像今天这样顽固到底,还是彻底悔悟,主动交待,争取宽大处理?回去要认真考虑。”
  
  回到了临时寝室,他头脑还嗡嗡地响着。这时,他后悔来参加这次学习班了。在他的感觉中,来不来是可由他选择的。因为他记得那天大老汤是问他想不想参加这次学习班的,没有说一定要他参加的。自己也是冲着能远出参观,才表示要参加的。不过,按主持人田田一上来就针对自己的批判来看,学习班完全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似乎是在劫难逃的!
  他一抬头时,看到窗外有许多人,像在动物园看动物一样地看着自己,并指指点点着。他不知这是些什么人,他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他冲动地跳起来,冲到门口,把门猛打开,对着指指点点他的人怒吼了一声:“好看——就都进来看!”
  他已完全失去了平时儒雅的风范,像一头落入陷阱的狂怒野兽。这时,窗外人群一哄而散了。但当他刚回到床边刚坐下,门被“嗵”一声推开来,涌进了一批人,窗外、门外又挤满了观看的人。
  显然,冲进他寝室来的人,是刚才在学习班上斗争过他的人,包括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人。
  “你还怎么气焰嚣张。”那个阴阳怪气的人对他道,“你以为你真的一点没有问题吗?许多账还没给你算哩!你说过农村落后,农民生活太苦,要国家调整谷物价,这算不算攻击社会、攻击社会主义新农村?”
  “我这是在关心国家大事!”他克制地回答道。
  “谁要你关心国家大事?”有人道,“大家看,他的野心倒还不小!国家大事,用得着你这种人管?毛主席、林副主席不会管吗?”
  “笑话!”他从肺腑里迸出了这两个字。
  房间里顿时一片愤怒的哄叫。甚至有人义愤填膺地叫道:“对这种标准的反革命分子,应该让场里立即把他抓起来!”
  “关心国家大事,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要求每一个青年的事!”他高声道。房间里顿时静下来。他又道,“调整谷物价也是党曾经实行过的政策,都是为了缩小政治经济学上讲的‘剪刀差’,以提高农民生活。”
  这时,门外有人说了一声:“我们是要学点政治经济学了!”
  这话仿佛成了一贴安慰剂,令他胸中怒火顿时熄下来。在他看来,人家既然这么说了,也就是承认了他的主张至少是有些道理的,甚至已是在变相的认错了。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他背诵着屈原的诗句道,“我也不过同情那些农民罢了。”
  在场人中几乎都没有接触过屈原的《离骚》,不知他前一句话在说什么,对后一句都听明白了,因此对他如此顽固又感到气愤起来。你一句、他一句地指责他又在攻击新农村、新社会。
  “我都错了!”他发出了一声浩叹。
  “他认错了!”有人道。
  “他不是在认错,是在蔑视我们!”那个阴阳怪气的人道。
  “打倒岑玉来!”有人气愤地叫起来。可就在这时,有人来叫开会去。房间里的人与门外的人,一下子都走光了。
  他心想,你们去商量吧!他心中充满悲哀和怨恨。但他依然拿出了学习班通知带的《毛选》乙种本学习起来,尽管心中仍波涛汹涌。他有时想,我不是和你们一样——崇拜毛主席,忠于毛主席,学习毛主席,坚持真理?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饿醒了。这时才想到昨天中饭、晚饭都没有吃过。他到食堂等开了门,买了比平时多得多的食物,就在这个昨天做临时会场批他的食堂饭厅里,他走到那张唯一桌子上吃起来。饭厅里平时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开会时大家自搬小短凳、长板凳过来的。这张昨天主持人用的长条桌是从场部临时借过来的。他吃着早饭时,进进出出来买早饭的人渐渐多起来,大部分人是他不认识的,只有很少几个人平时是有点熟悉的,但没有一个搭理他的。他感到很孤独,心想难道他们真的认为我是反党、反社会的坏人了吗?在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痛苦意味。
  “你到办公室去一次,胡群找你。”他回到寝室不一会儿,有人来叫他。
  “胡群来了?”他问。
  “昨晚就来了。”来人回答他道。
  他心想难怪昨晚一下子人都走掉了。“走,”他对来人道,“他在哪个办公室?”
  来人只是道:“你跟我走。”
  
  “让你受委曲了。”胡群见他一进门,就笑着向他伸出了手道。
  他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握了一下。“想不到你来啦?”
  “昨天上午在市里参加了一个会。”胡群解释似地道,“这里都委托田田了。听说,昨天,把你弄得有点不愉快?”
  “什么有点不愉快?”他极为不满地道,“险些把我当反革命抓起来!我要抗议!”
  “群众运动么,”胡群含笑道,“难免说些过头话。”
  “只是说了些过头话吗?”他不服地道,“还要我交待反革命同伙的!”
  “那你交待是我好了。”胡群还是笑着道。
  “我当时倒没想到这样说。”他心中轻松了许多,“今天不开会批判我了?”
  “今天不开大会了。”胡群道,“你要正确对待群众运动。虽然有人说了些过头话,但大家都是为你好的,是同志式的批评。你表个态,接受学习班对你的帮助,回连队好好地工作,怎么样?”
  “我不怪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他心情又郑重起来道,“你是他们中第一个看到我诗稿的人,也是你拿走的,说我写的是黑诗,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他们自己的看法?”
  胡群收住了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想了一会道:“你写这种小资情调,封建陈旧的东西干什么?”
  “这是你的看法?”他思索一下道,“你有这种看法也可以,诗本来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但你为什么要交给他们当批判的靶子用?又不许我辩解!还把我过去与你说过话,也统统告诉了他们?”
  “我的出发点,只是想要帮助你。”胡群叹了口气道,“不巧,临时去市里开会,把会开成了这样(他话里有责怪田田的意思)。不过,你总要正确对待群众啊!”
  “要怎样正确对待?”他愤懑地道,“打了我左耳光,再把右脸贴上去请打吗?”他是应用了马太福音中一段话的意思:别人打你的左脸,你再把右脸给他打,用爱来征服自己的私心,用爱来感化世界。
  “谁要你这样?”胡群显得有点焦急地道,“你就表一个态,接受学习班对你的帮助,总可以了吗?”
  “说我写黑诗,反革命串连,就算了?”他仿佛自言自语地道,“不说清楚,真可以吗?”
  “你放心,”胡群见他似乎有点心动,进一步道,“你回到连队,若有风言风语,不好开展工作,我来负责给你说清楚。只要你打个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
  他垂头皱眉思索起来。从胡群的话来看,胡群对昨天学习班上对他的过火斗争是有所不满的,当初把自己的诗稿拿走,的确也是认为有问题,但不至于认为是黑诗,而且已有后悔之意。从说话里也可看到,胡群还想继续与自己做朋友的。自己只要承认一下,自己也有错误,学习班帮助自己认识了错误,也算是给了胡群面子,学习班就有可能带戏剧性地圆满结束了。而如果自己坚持要分清熟是熟非,恐怕就难以收场了,也不知会有什么结果?照会议主持人田田昨天的说法,今天是要继续批判斗争自己的。是委曲求全(也是给胡群面子),就此收场;还是坚持原则,哪怕撞个鱼死网破,非分一个熟是熟非不可?他心中委实难决。
  当他想到若认了错,那以后怎么办?还要不要写诗?还要不要坚持真理?还要不要坚持党性原则(尽管当时他还不是党员,但当时的几乎人人都这样要求自己有党性原则的),他也正处于年少气盛之际,心中倔强、乃至僵硬的一面渐占了上风,最后全由一种“宁愿玉碎,不愿瓦全”的骨气支配了他。
  他抬起头坚决地道:“我觉得还是开会,在会上说说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写了黑诗?我是不是进行过反革命串连?昨天对我的做法,是同志式的批评帮助,还是把我当阶级敌人批斗的?”
  “你!”胡群深感出乎意料,叹了口气道,“你太固执了!”又生气地道,“你不要因小失大啊!”
  “什么意思?”他真的听不懂胡群的弦外之音。因为他真的一点不知道胡群昨晚与田田之间的争执。
  “我严肃告诉你,”胡群似不再把他当作朋友地道,“林付主席说过,群众运动是天然合理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正确对待。”胡群又觉得说得太严肃,于是讨近乎地拍了拍肩,“岑玉来同志,你就表个态,接受教育,好不好?就这样定了。我胡群,先向你道歉了。”
  
  “胡群的一声道歉,把你骗进了?”郑源感叹道。
  “我也无路可走啊!”他道。
  “什么意思?你自认为也有责任?”郑源疑惑地问。
  “我举棋不定啊。”他道,“现在想来,不应该认错,而是立即找场党委、找上级领导。不能让‘恶人先告状’。”
  “现在,胡群也不管你了?”郑源为他抱不平地道。
  “他去了一个连队当了头,管不着我了!”他悲叹地道。
  “他是升了,降了?”郑源问。
  “说不清。”他悲哀地道,“反正他下了基层。让那个田田当了家,他们几乎每过一、二天就派人来找我,要我写检查!我不同意,来人对我拍桌子。我也拍了。”
  “你也大厉害了!你不怕他们继续加害于你吗?”郑源问道。
  “我想写申诉书给场党委。”他又自我开脱地道,“反正胡群也走了,我当初答应过他的,‘不扩散’的承诺,也不算数了。”
  “唉,你太书生气了!”郑源又地道,“你应该快点写,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似了解非了解的,对你很不利。你快写,愿你早日摆脱这场厄运!”分手时,郑源又对他道,“想办法早点离开农场,你也不适合当‘官’的。”
  他含糊地道:“看机会了。”他对郑源说他不适合当干部,有点不以为然。他一直牢记着杜甫的诗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也把此作为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与许多有着古典文人气质的知识青年一样,自视很高,甚至持才傲物,耻于奉承拍马,也不会花言巧语,不转弯,不低头,往往在复杂多变的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但仍然不转弯、不低头,自认为这是有骨气。他还想到,一次,郑源竟对他说:“‘头’,你的无产阶级世界观已很成熟。”他当时心中一惊,不知郑源是在讽刺自己,还是真的如此想的。现在看来,自己在郑源心目中的地位,也已经一落千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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