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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笙箫一去不复还(下)

作品名称:天下孤岛      作者:柳樟      发布时间:2020-02-08 09:49:14      字数:12470

  口哨声越来越尖利,那鸟群就来得越快。就快落枝下地时,站在树梢上摇晃的“拖把飞”从兜里不知掏出把什么,使劲一扬撒,鸟群噗地就冲下来,可怜那东西像长眼一般大都落下沾在侍卫和兵丁身上。敢情是好吃的啊,长喙短嘴那是饿疯了般,随着急切的哨音一顿猛啄,登时树上地下哭喊叫骂连片,挥刀落掌,羽血纷飞,好不凄惨。树上侍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救急要紧,赶紧跳下去,边打边拍叫上同伙赶紧跑吧!鸟儿们哪懂这个啊,好吃的往哪跑,我就朝哪飞,一路追逐过去,直到吃干啄尽,不知赶了多少里路,才消停回巢。黑衣人慢慢从树上下来,从地上落下的刀剑中翻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条链子,用草好生擦洗净了,才缠腰上收好。
  收拾停当,正要开路,钟无骇赶上去拦住,热情叫飞哥来蓟都了,自己是要尽一点地主之谊的。“拖把飞”擦手笑道:“你都饿得要死,还能招呼我啊?”老钟也笑:“我是没有,这帮朋友有啊!”酒怪也上去见过,黑衣人眼睛一亮:“尤师傅,咱武功山就是硬气!”雍北吩咐水生去叫店家再上一桌好酒菜,八人才对笑寒暄着回到馆内。刚一坐定,正要相互问候,打探宫中情况。“拖把飞”却正色道:“这里呆不得久了,你们都吃过了,菜别上多,一会儿就赶快走。”钟无骇忙点头:“一高兴疏忽了,咱们换个地方,我那还有个隐蔽去处,吃完就走。”
  尤西挑眼打趣道:“去你那个地方,俺们等着挨饿啰?”老钟尬笑说:“不是有飞哥吗,再吹个哨,有的是吃的!”众人要笑,“拖把飞”一拍他肩:“吹过来把你这条害虫吃了!”大家大笑,飞哥又说:“地方就去这个害种那,吃的我来找。”到底是老江湖,路子野,话说得让人有底放心,就是钟无骇被叫害种,也改口叫他拖把了,人家本来就是拓跋,笑说你随便。接着又聊起去武功山学艺的往事来,听说师尊隐去他乡了,不禁叹伤,还问“又不服”上山了吗?才知道正和师尊在一块呢,惊诧不已,感佩说这些年敢闯祁连宗总坛还全身而退的唯老董一人,也不枉一代宗师的名头。说话间酒菜上桌,照应着吃完,想着还是挪窝要紧,便紧着天还亮堂,收拾收拾就牵马离馆了。
  走了小半天,亏得不像南方,路挺平,没太费力,穿林走巷的,翻过一座小山,到了一个小庄子,看着还挺新。害种还没开口,鲁南平就抢着说这是老钟家族前些年避难的地方,这几年稳了些人又回去了,空着能用,自己带过来的十几个人也收留在这,就是偏了点,吃食不好弄。原来是嚷给“拖把飞”听的。见黑衣人没什么反应,大家在钟无骇引导下各自找好住处,各项用具倒真挺齐全,就是没米下锅。
  天色将暗未透时刻,黑拖把悄没声息出去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天快要黑尽时,竟然不知从哪扑来乌压压一群大雕,钢爪子都抓着一袋袋物什。随着一声哨响,爪一松呼啦啦全抛下落在庄子墙内,又呼一下飞远了。
  住户跑出来打开一看,好家伙,全是上佳的黍米麦粉和肉菜大豆什么的,至少够他们吃上个一两个月了。一会儿拖把回来,老钟又飞哥飞哥的迎着,虽然还被叫着害种,也无所其谓了,吩咐鲁南平带来的饿鬼们搬走弄饭去,那哪有不乐意的。树怪也过去探问他那哨子的事,说一响自己盒子里那小东西都闹得欢。“拖把飞”笑回是跟一个天竺来的僧人学的,不能多搞,也就应急用用。也问逸南武功山过来救人,怎么中字辈一个没出山?树怪说师尊不在,中字辈要守山。黑拖把摇摇头,说好歹出来一两个,想进宫,难搞,自己闯了好几回,没过三重关就对付不了,还被这帮外头的低等侍卫追来赶去。树怪说有厉害的,“拖把飞”仍摇头,外头黑,钟无骇请大家进去,两人说着回屋里再作商议。
  一见他们进屋,老游急问晓不晓得宫墙有多高?听说有四五丈,中间又没有趁脚的地方,一下犯难了,追问“拖把飞”能飞多高?怎么进宫的?听他讲也要借力点几下用链子搭钩拉着才能上去,笑笑跟自己差不多,就是缺个趁手的东西,对方笑说要不也给他打条链子?老游忙推说不用,那个东西甩来甩去容易打着自己,树怪点头赞同:“还甩?估计你都能把自己捆起来!”老游还没“呸”出口,那边酒怪已招呼他们快点过去,只得瞪着眼讪笑着跟过去。
  围桌一圈,言归正传,商量着怎么救出公主。在座的,钟鲁二人虽来得早,但连宫墙都没翻过去,鲁南平本来可以进去的,无奈带的人多,丢不开,去不得,钟无骇没了莲花枪,进了也白搭。那物什长又沉,在宽阔地还能摆乎,要带着越墙入内屋里檐间的施展那是万万难行,也就仗着地熟,帮着找来的老友引引路条。唯一深入宫廷的,只有“拖把飞”一人,于是便请他详说一遍。“拖把飞”也不客气,说自己其实也没想要救什么公主,南北联婚本也不错,要怪就怪那祁连宗,好耍横玩狠的。阴山宗就不那样,无奈这些年祁连宗靠着北朝,各国都有,但以蓟都为最强。钟无骇提醒道:“飞哥,宫里,宫里!”
  “拖把飞”说你害种急什么,那宗主不就在宫里吗?!你们要救的公主也在宫里,但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还没成婚,不会在太子宫,估计那宗主在哪,离得就不远。我进去就是循着这条路去的,可惜过不了三关。酒怪问都是些什么关?“听说至少有九关,越往里人倒是越少,但侍卫越厉害,一排楼设一道关,上的下的明的暗的都有,据传来救笙箫的有闯过五道关的,有没有活着出来不知道,也够可以了。”“拖把飞”语速很快,话也不多说。大伙儿也就听了个大概,拐角说到阴山宗与祁连宗的恩怨时倒挺来劲,但又不是听这个的时候,一被打断更懒得多言了,于是转到商量着怎么闯关。人不能去多了,两三个,最好一两个就行。
  听说武功山这边要让三伢子去,都既惊又笑起来,一问这个少年郎才上山不到两年,“拖把飞”更是感叹师尊不在,你们这些师傅怎么都这样了?雍北尤西也知一时说不清,说了也没谁会信,只讲师尊捎话就这么交代的,他们也没办法。“拖把飞”到底没忘武功山的恩德,自忖跟中字辈比有差距,比北字辈似要稍强点,虽然待得短没排号,也算是山上的人,既然师尊有话,能担待就多担待点,以后上山也好有个说道。思量定了,便拍胸脯道:“明天我带这个徒弟伢子去吧,保证能带回来就是了,不过就这一次啊!”除酒怪外,余人皆感意外,不过最好不过了,对这拖把的话,大家还是信得过的。说着说着,饭菜飘香,天也甚晚,赶紧吃过,预备次日所需,各自将息不提。
  第二天出门,“拖把飞”又再三说,这回也就探探路,想救人是不可能,那事还要从长计议,你们好生等着就行了,骑马目标大,容易被盯上,也不用了。送出一段,游逸二人望着小师尊,欲言又止,眼巴巴地看他们一前一后,一点点消失在小山后。
  三伢子跟着“拖把飞”,趁着路远时长,一口一个师傅,讨教宫里和武林中事。黑拖把说要不师尊看重你呢,好学,懂事,有出息,以后多历练,过个十年八年的怎么也能到个西字辈。三伢子点头谢过鼓励,又问一直想不通,汉人那么多,为什么就打不过胡人呢?黑拖把叹道看不出你小子还真能琢磨,不过你算问对人了,我既是胡人又是汉人,别人忌讳我不忌讳;还有,东西南北中哪没去过?经过多少人多少事?你提的我也常想呢,如今到了不惑之年了,也理出点眉目了呢。三伢子紧跟上贴近问是什么。“拖把飞”笑道:“不错,你还能跟上我。其实我也是瞎咧咧,不作数啊。大概想着就六个字:强胜弱,聚赢散。”
  三伢子听着新奇,仍追怎么解。黑拖把不愿说长话,就简短道:“你看吧,五指并拢就有劲,分开就劲小。汉人呆的地方热,地盘又大,人虽然多,但容易散;胡人呆的地方冷,地盘小,人少但容易聚成拳头。加上汉人太讲人情,照顾来照顾去,搞得软绵绵的,像羊一般,自弱弱人。胡人从小就爱拼杀,崇尚实力,像狼一样,自强强人,就是太血腥残暴了。”三伢子若有所思:“自弱、自强,再怎么样也不能乱杀人吧!”“拖把飞”点头道:“嗜杀的其实就一两个小族跟一小帮盘踞上位的,早晚要覆灭!汉人要多点胡人的血性,胡人也学学汉人的仁道就好了。”三伢子又问听说汉胡本一家,为啥总要厮杀呢?黑拖把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再问阴山祁连两宗功法,他学得杂,也不甚了了,一路边行边聊,不觉快到大城根下了。此间房舍颇与南部不同,色偏黄,墙体粗,看着就古朴厚实。
  显是各方来人惊动官家了,各门查禁甚严,城墙上贴着一排图像,也不知有没有自己。“拖把飞”虽有胡人样子,也不敢擅闯惊动门防,三伢子整个南方形貌,少不了盘问半天,耽误事。想着怎么进城才好,恰见有驼队远远逶迤过来,就商量好跟着混进去。黑拖把久历江湖,倒是早有准备,给三伢子沾上点胡子,戴上顶帽子,自己也把黑衣一翻穿上,嚯,成了黄拖把了,二话不说,拉上少年就迎上去,叽里咕噜跟驼队领头的谈了一会儿,没太费口舌,就成了驼队的人,再取个牛角壶挎上,就更像了。
  三伢子问他说了啥?“拖把飞”哈哈说,那还不简单,我也从塞外长大的,又熟悉蓟都,给远来的同乡指个路不还应当应分的嘛。三伢子佩服得紧,直言自己哪都没去过,碰到费师傅真是太好了。这可是他的傲点,黄拖把颇为自得,本不喜长言的,倒开始口若悬河讲起在各地所历了。三伢子听得津津有味,学会记住了不少风土掌故,直到有惊无险穿过了城门。给驼队带完路后,黄拖把仍意犹未尽,喋喋不休。三伢子自是个好学生,洗耳恭听频频点头,等摸到宫墙之下,已快黄昏时分了。事不宜迟,黄拖把从过往丰富经历中醒来,对水嚼几块干肉,跟少年稍垫点肚子就踅摸着入宫的道道。
  这可比进城难多了,以往好进的地方现今都重兵把守,越发难搞了。转了两三圈,仍找不到突破口,“拖把飞”有点着急了,天要一大暗,想趁黑动手的人多了,戒备更严,还不如亮堂时出其不意。见师傅团团转,三伢子也开动脑筋想,不经意的说,要不爬进去?爬进去?师傅不解。徒弟点头:“有个拐角上下都看不到,从那上去就行。”师傅说不行,那个地方是特意留着下面往上递东西的,隐蔽是隐蔽,你想到的人家早想到了,墙面光滑得很,还往里倾斜,上凸下凹,搭钩都没处生脚,哪个有本事上得去?还爬,飞都难,我是试过,不行得,老师尊来了还差不多。三伢子还坚持去,请师傅给自己放放风。“拖把飞”生气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好,我给你看着,让你这个伢子撞撞南墙,也早点能明白个好歹。两人便趁暗潜行到那拐角处,周边和上头巡查的估计也不会想这头能有什么事,远远见过来又折回去了。
  黄拖把半笑不笑地看着,就当瞧个乐子吧。三伢子靠过去试了试,原先在旗岭山靠打气上下,如今地龙吸气功也了得,手掌一贴,脚面一靠,墙皮虽光,却如锥扎进去一般,像壁虎那样,竟蹭蹭往上去,及至上沿,犹如倒悬一般,危在旦夕。“拖把飞”开始还两边放放风,一见其真“爬”上去了,直惊得如响炸雷般。自己在武功山三四年也没见过这等功夫,这一两年的小徒弟哪搞来的这道行?其他师傅还了得啊?十多年没回去,天真功真通天了?!早知道不那么快离山了,难怪他们见着凶神恶煞的侍卫敢坐着不起来,真功夫,真有功夫,武功山,老师尊,名不虚传!
  就在心吊到嗓子眼的当口,小徒弟已经到了墙头,正探回来邀师傅上来。费师傅哪来这本事啊,又不能大声嚷,只得大幅摆手示意。小徒弟似乎明白了,冷不丁又做了个让拖把眼珠子瞪凸了的事,竟一翻而下,翩然落地。“拖把飞”差点呆住,结着口:“你,你能飞,飞下来,自然能飞,飞上去,还,爬、爬什么?”三伢子笑说没想那么多,习惯用笨办法。紧接着想办法怎么把师傅弄上去。“拖把飞”边说我还去?有用吗?边在链子上装搭钩。徒弟说师傅功夫好经验多,不去心里没底。老费摇着头,苦笑着找能钩住的地方,不是太高就是太滑。三伢子说师傅你等等,靠墙边一跃而起,轻飘上了墙顶,示意师傅看对面。随着几声短而闷的砰砰声,三丈以上的地方顿时出现几个下陷的小窝眼,正好扣钩。“拖把飞”既惊又警,环视一遍,没引来巡卫,也便一跃而起,到了两三丈高,一挥钩,借力一弹,也稳稳当当地上了墙头。
  这块还真是个死角,冇哪个注意,抬眼宫内房檐鳞次栉比,笙箫能在哪呢?后头的路费师傅倒是蛮有把握,告诉徒弟各房布设和一些宫中跟祁连宗的令子,偶或能派上用场。大概都在晚膳时辰,在屋外的人不多,老费提醒越这个时候越要小心,猫着腰带三伢子往下走。刚到地面就听一声呵斥,还是被发现了,快闪吧!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可劲往房柱那边钻。一通告又有人敢闯禁宫,各层侍卫立马撂下正抓着喷香的肉食,骂咧咧提刀背弓出来。
  这下真打草惊蛇了,“拖把飞”赶紧把衣服再反过来,拉着小徒弟往小道蹿。那些侍卫都是训练有素的,大小巷子可比外头的熟络多了,没几下就被堵在一个进得出不得的墙脚边,上头也有看住的,狞笑着大叫抓活的领赏!老费一喊“起”边跃边展开链子。横扫千军那可不是浪得虚名,几下就把守在屋檐上的打得眼花缭乱,手足无措,趁乱摸黑早往里去了。外头的并不奔里追,看来是各司其责。两人躲着那些拎灯笼转的,老费提醒小心还有暗的。
  话刚一落就有几声冷笑:“哼,不是第一回来啊!”五六个人一总围上来,寒光闪闪。“拖把飞”问徒弟带什么武器没有?说没带,便让他靠紧自己,使出拿手的回环锥心链功夫。那长链像陀螺又像弹簧一般,如长眼了一样,凌厉异常地“镗镗”锥击数人,对方刀宽且厚,连片护体,倒也奈何不得。僵持了一会儿,地面掌灯的也跳上来几个,加入战团,还有用长矛的,呼呼生风地几方向平扫过来。老费既要避开还击,还要护着赤手空拳的徒弟,那使刀的得空又侵近过来,杀气腾腾。好在老费除了链子,还有一门西域学的掌功也十分厉害,这时不得不全使出来,一边强韧钨铁链如繁花飞扬,迫敌外撤,一边阴寒修罗掌似雪花拂面,缓敌攻势。对方虽有十来个人,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得。不过这阴阳功夫同时施展,内气损耗实在不小,不能持久,对方也是硬手,想胜过更难,只得想着如何脱身。
  老费边打边让徒弟找个下楼的空挡,缓缓后退,待到翘檐边上,突然往下一翻,趁虚落到地上,钻空溜走了。气得屋上侍卫砸刀乱叫,提气呼喊着提醒里边。带着小徒弟冲了两关,老费已有点气喘吁吁了,猫个角落担心道:“再往里恐怕对付不了了,今天不行就探到这,跑远点再绕回去。”三伢子少年心性,倒挺兴奋,连说师傅功夫这么高,再闯一个肯定没事,自己还想再见识见识。“拖把飞”暗暗叫苦,你这长见识不打紧,我这受老罪了。既然带进来了,还是约好,以三关为限,万一有麻烦,你轻功好,该跑赶紧跑,别等师傅。小徒弟赶忙说绝不会丢下师傅自己逃跑。
  老费看他还不明白,直说你逃脱了我才好跑啊,要不然都得送命。这第三关自己也只敢浅尝辄止,一会儿要小心为上,尤其有个远远站着不知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好生厉害,要特别防着点,徒弟使劲点头答应。天暗多了,老费眼瞧着有点蒙,三伢子倒看得挺清,反过来引带着师傅往里钻。左蹦右弹的,不知怎么的进了个大殿,一进吓一跳,怎么那么多高人在里头?怎么进这来了?老费赶紧拉他出来。徒弟问这里是什么?那么大个人?师傅说是佛殿,见徒弟又要问,赶紧打住不是时候回头再说,牵着他绕过大殿;边走边说慢点,小心,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咱呢!
  果然,刚绕过一根粗圆大柱,就听一声威严的喝令:“来者何人?!”两人一惊,躲在柱后,先察看一番。隐隐又出来一批侍卫,但都远远站着,成半弧状,像不敢靠近佛殿。这倒挺好,万一不行,就退到殿内,还能躲一阵。反正早晚要跑,“拖把飞”故意装个女声,尖声细语道:“我是送灯花的宫女,要见新来的公主。”说完自己都想笑出来。在这大内禁院还敢玩这一套,侍卫们显然被激怒了,又围上来一点。老费好歹也是个成名人物,这样老躲着,况还有小徒弟在侧,若一对一怕过谁?纵然他们人多势众,难道就龟缩着?拉着徒弟一奋起,也朝场地中间傲然而去。这下对面反而摸不清套路了,有胆,那就来试试吧!两人又对着近十个,剑拔弩张地摆开了架势。
  众侍卫也不给他们喘息机会,匍着身,提剑拎刀的就杀过来。功夫明显高过前边一筹,钨铁链也没那么好使了,往往还没攻到就被格开了。师傅带徒弟一边打一边退,如此不堪,回去岂不让害种他们笑话?“拖把飞”脑中火速搜寻,灵光一闪想起会稽鞭神来,那皮鞭一甩就是一片,十分厉害。自己的链子虽然没那么长,但铁毕竟胜皮,怎么能打着这帮对手呢?退到快到佛殿了,往后一瞅,灵机一动,几步踩上圆柱,往后一翻,顺势铁鞭一扫,急跃到侍卫身后,又是波浪般一鞭鞭下去。众侍卫本已胜券在握,没想出此变故,身上极是吃痛,又不敢大声叫,轻嚎着怒转过来,刀剑逼迫更紧切,非要把闯入者置于死地不可。
  老费没办法,故伎重演,再一翻回来。侍卫早有防备,上头三柄长剑像伞一般护着,待一落地,即刻急攻过来。最难搞的是,刚才痛苦的吼声把远处那个魔头招出来了,老费一见,不寒而栗。上次就差点没被整惨,没想到晚上还是把瘟神请出来了。那估计是这帮人的头,一出来侍卫攻得更不顾死活了。心一发虚,手脚随之生乱,破绽频出,险象环生,不是实战经验老道,链子精钢打造,早被刀剑劈断不知多少下了。
  正苦苦支撑,远处那人手一挥,老费一凛:“不好了!”跑吧,乍想徒弟还在,刚忘了这茬了。再想让徒弟先逃,还来不及出口,一道旋转着的寒气汹涌扑来,“快”字还没到嗓子眼,已被席卷而中,登时全身酥软,手脚不听使唤。心下顿冷:“完了!这下还不给剁成肉酱啊!”凄哀地把眼珠子往徒弟这边转,示意快跑。那小徒不知是笨还是吓傻了,竟一动没动,算了,今天可是交代在这里了,谁让自己逞强的,活该!求饶是做不到的,只得闭上眼睛等着挨刀。
  “啪啦啦”一阵刀剑相撞声传来,难道要合一块剁了自己?虽不免一死,也不至于如此非人道吧!老费怒不可遏地睁开眼,借着灯笼光,怪事发生了,侍卫们竟往后退了,把兵器拼一堆干什么?难道远处那硬货要来亲手宰了自己?还不如自行了断呢!正要横下一条心,耳边听到小徒弟叫道:“费师傅,你没事吧?”那小子还在啊,还不赶紧跑!可惜嗓子已哑了,喊不出声。祁连宗练的鬼东西也太阴损了,怪不得父亲一直瞧不起他们。从小教自己与其为敌,阴山宗好手连连受损,必是祁连宗背后捣鬼,父仇未报,老母尚在,自己就先死了,真是心有不甘啊。
  正无奈等着,眼见小徒弟冲了上去,不知道使的什么招,那侍卫武器像被捆一块一样,怎么抽都抽不出来,只好把着。徒弟走一步,他们退三步,都给逼到对面墙角去了,那魔头飞旋下来,出掌,小心!少年徒弟竟敢生生跟他对掌,一下,两下,不到十下,魔头竟一弹而开,拉上侍卫跑了!小徒弟轻松走回来,没什么事吗?看来真要刮目想看了,这少年郎,不光是轻功厉害啊?!转过来把自己抱进佛殿,像是天柱、命门、涌泉和腰阳关几处穴道被打通,股股平和醇厚的内气缓缓推入,把魔头喷的毒气毫不客气地逼了出去。
  不到一个时辰,“拖把飞”啊哈一声,终于缓过劲来,正要下拜,又觉不妥,转而跪倒佛像前,叩头感恩菩萨保佑。才拉起小徒弟出了殿,无比惊讶地上下打量谢过。让三伢子都不好意思了,说师傅舍命救他,徒弟该谢才对。“拖把飞”一贯嘴硬心也硬,在这伢子面前却再怎么也硬不起来了,摇头道:“我可真当不得你师傅了。还闯不闯?听你的!”三伢子毫无犹豫地点了点头,老费又踌躇不要意思说,后边我也搞不清什么名堂,这样,你带着我吧,让假师傅跟着真师傅也长长见识。三伢子倒愿意起头,但费师傅就是真师傅,改不得。那还说什么,老费也就迁就了,问徒弟该怎么走下去?
  三伢子想了想说天黑了,这样一层一层下去耽误工夫,等找到公主怕是早就寝了,而且刚才把侍卫赶跑,后边肯定加派人手,更不好对付,动静越大越不好救人,扰到国主更是麻烦大了,不如直奔宗主那,公主在他周边的可能大。“拖把飞”笑道,这些个道理谁都懂得,我来几次不就要多通几层吗,你刚才也看到了,越往里戒备越森严,高手越厉害,不要看前边的还对付,后面还不晓得有什么鬼呢,来救人的都是能弯就弯,避实就虚,就咱俩,能直——奔得过去吗?三伢子肯定说:“能!”“能?怎么能?”老费颇感费解,虽然刚才见识了他的功夫,不过估计还能再过两三重就不错了,真要绕过几道卡子,直寻宗主,还是颇有疑虑。
  三伢子见他不信,也自嘲道:“我也没有底,也是要打弯。”听他一说,老费更心里打鼓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要命了?又听徒弟叫自己往前走,没办法,先跟着看看吧,毕竟年少嘛,敢打敢冲还是要鼓励的,在后帮衬防着点还是应该的。三伢子开眼后视黑夜如黄昏,加上师尊亲授的探气功夫,倒也能钻宫里防卫的空子,一会儿起,一会儿落,一会儿蹲,一会儿跃,穿房过檐、走巷奔道,十分小心刺激。“拖把飞”也是惯于此道的人,如这般穿针引线、游刃有余却是从未历过,还被个小徒弟带着,还有时跟不紧让人等着,脸不觉微红。
  绕绕弯弯进进退退也不知多久,徒弟突然伏下来,小声说:“师傅,厉害的来了!”老费问什么厉害的?徒弟说气场很强,在一个屋的四个角上,有动有静的,师傅先等着,我去探探看。黑拖把听完一惊,忙把他拉住:“那几个恐怕是祁连宗的四大近卫,先别过去。”
  徒弟问近卫是干什么的,打得过师傅吗?老费咳一声笑道,咱也不是怕他,实打实就是技不如人,你眼前这个师傅要跟这几个近卫单挑,不出三十招估计就要被废掉;何况四人全在,号称四大金刚,况且还有近卫长不知道来没来,还是小心为上。三伢子又问祁连宗功夫有那么可怕吗?“怕有什么怕的!”老费最不愿听怕字,“小心不是怕。祁连宗跟阴山宗同出一门,本来差不多,后来傍上朝廷这个大腿后,借机四处征调武功秘笈,不给的还使出暗偷强盗的阴损勾当。加上吸收了不少外域的邪门功夫,这几十年在北方坐大,哪国都有他们的人。前些年让中原武林遭了大殃,这几年又盯着南方尤其武功山,连董林风这样的大宗师都过不了近卫关,那些人的功夫阴毒霸道得很,我们不得小心点?!”
  三伢子听到打伤师公的仇家就在面前,不禁热血沸腾,跃跃欲试,当然小心点好,于是又问费师傅祁连宗哪些功夫最强?“拖把飞”摇头说交过几次手,没碰到大行家,要说最强,恐怕就是近卫以上,只是听说有什么大荒、罗刹、残狼什么的,只是传闻,没真见过,到底什么样式,也搞不清。三伢子点点头,毅然起身,还没等老费再拉,已不紧不慢朝那大门楼前去了。黑拖把急得直跺脚,只好靠近藏好,攥紧链子,随时驰援。
  这是何等重地,哪容闲庭信步。还未露面,早有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提着根粗棍子过来,喝令站住!三伢子先停一下,又往前挪挪,想起费师傅教的那些令子,随口喊了一个。这不说倒好,一发声把几个角落的全招过来了,好家伙,有执双斧、扛重锤,拿大背刀的,全是狠武器,这房中必定是重要人物。四人到都压着嗓子,看来的是个赤手空拳的布衣少年,还敢出令召集他们过来,难道是宗主身边新来的?也出了几个令子,三伢子哪里晓得他们说的什么,胡乱对了几个。这下露馅了,四大金刚气得不行,先抓起来再说!上来一个扣住少年胳膊往上拽,三伢子顺从地跟上去。有人找根绳子过来要捆,这可不行,少年一挣,脱开手,跳到一边。
  劲还挺大,拿绳的仍压嗓子问哪来的?知不知道这什么地方?!少年反问你们又从哪里来的?什么地方你们来得我就来不得?!好大口气!手一抖长绳便如蛇一般盘旋而来,直要把这少年咬紧卷住。三伢子伸手把住绳子一头,一下感到有股寒烈杀气冲进虎口。三伢子任其冲进来,让它在周身游走,渐渐感到太阳、天容、气口等穴酥麻欲堵,都是一气致命,实在凶险。忙启动内三脉真气,把外来寒气合辙吸收,化为己用,送来多少就留下多少。绳子那头顿觉不对,立即撇开,这下绳子就归少年了,正好没兵器,就学着费师傅,用它了。
  那边三人本来斜眼笑着戏,见背刀侍卫过来用胡语叽里呱啦说了什么,四大金刚立即警觉起来,严阵以待。天全黑了,在三伢子眼里只是更暗了一些,还好屋里灯尚大亮,少年呼地一展长绳,主动进攻。那边大斧一劈,麻绳已断成两段,少年一张手,断绳竟跃起飞过来,这下双手双绳,更是左右开弓,虎虎生威。要命的是,再拿斧子砍,已砍不断了,一会儿如遇生铁,一会儿又如剁在绵上,捉摸不定。这四大金刚别看都用的重器,在他们手里倒像普通刀剑一般,使得是上下翻飞,轻松自如。这等内气外力功夫,也相当不一般。四强对双柔,上百回合,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正酣战不休时,突然一个令子传来,四大金刚猛然停手,跳出圈外,伸手拜会一人。难道是宗主?三伢子也停住看着,听不清他们在嘀咕什么。一会儿就见那人带着近卫过来,样貌有些古怪,豹眼鹰鼻窝塌脸,块头比身后的小一些,到了三四尺处停下来,抱拳唱个诺道:“本家忝为近卫长,贵方来访,不知承谁之命,尊姓大名,所为何来?”原来是四大金刚的头。三伢子也客气回道:“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笙箫公主。”“哦?”近卫长听了颇为诧异,笑道,“好,好个少年英豪,你直说,本家也不拐弯,你能过我这一关,公主就在此屋内,你尽可去见;但若要带走,可就要过宗主、国主的关啰,你懂吗?”
  少年似懂非懂,只问:“你这一关怎么过?”近卫长微笑:“很简单,门钥就在本家手里,你要能夺走,当然可以进去啦。”少年说好,一言为定!对方不置一词,摆手让四大金刚散开。三伢子盯着他手掌,果然像捏着个东西,于是把绳子一扔,直奔而去,用地一脉小勾手急穿过来。近卫长哈哈一笑,身上长袍一展,少年一下闷得快透不过气来。赶紧往后退几步站定,调息正神。这是什么邪门功夫?师尊师公给自己喂招时也没见这样啊,哦不对,为师哪会对徒弟动真格的啊,面前可是敌手,哪会对自己客气?见少年被一击而退,垂手而立的四大金刚纷纷鼓噪叫好起来。
  见这长袍怪人兀然不动,显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三伢子再往上冲,还没到跟前,袍子又一抖,寒气更是凌厉,不过适应了一些。天人地三气合一的混元真气浑厚无比,可攻可防,只是少年蓄积有余,却尚未掌握其运用之妙,因而遇到前所未有的强手,还击还不那么及时,不过能生生顶住,已让对手心有忌惮了。长袍怪见还没唬住他,立刻变招,单脚侧立,转了几圈,五指虚空一抓,转向一甩。老费急得要喊,少年应战经验实在不足,竟不知避让,离得又近,两肩一下被什么扎了好几下,又疼又痒,怕是中暗器了!
  一会儿胳膊就酸得不行,见少年现出窘状,四大金刚拍手叫好:“完事了,完事了,收拾家伙吧!”怎么办?怎么办?少年第一次遇上这等硬手,遭此大难,猝然间也不知怎么办才好。那暗器恐怕有毒,越来越痛。近卫长问少年还有什么想说的,需不需要送他出宫啊?少年咬牙道,钥匙我一定要拿到!那袍子一震:“好啊,看你还有手拿吗?哈哈哈!”三伢子仍不松口,想拖住他,因为才发觉,毒气透过外三脉侵入中三脉后,内三脉竟自动开始反击,跟活木人对斗时发现过这一奇事。不过不明所以,原来是这样,九脉本就相通,一旦有损,就如常山之蛇,环相救应,只不过功力深浅不同,时效有别而已。所谓用药,即是打通内外,及时补足平衡自身气力而已,实非单靠药力。
  亏得三伢子真气充盈,亦能做到九脉合一,虽然未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但比一般武师已强过百倍了。即便这样,此毒也非同小可,足用了一盏茶工夫,两肩双臂才得恢复过来,气力贯通了。三伢子早已口干舌燥,搜肠刮肚难吐新词。长袍怪烦不胜烦,掂着钥匙在他眼前晃荡着,哈哈笑道:“没真本事,光练嘴皮子管什么用!不过你能闯到本家这边也算难得。念你年少无知,这次就放你一马,再来可就没这么幸运啰,记住了吗,年轻人!”说着就要招四大金刚过来撵人。三伢子趁他不备,手猝然一扬,瞬间那钥匙就易主了。
  少年一笑跳开,对面五人一下没反应过来,冷场片刻,长袍怪才暴怒起来:“本家放过你,你还敢使诈!”手一拍,属下迅速围拢过来,五人把少年围得紧紧的,看来不把他逮着不罢休了。三伢子一看情势不妙,非用气刃不可了,且需人气刃才行,但那必须九脉合一才见威力,尤其与硬手对阵,更是马虎不得。危机时刻,身心顿聚,正是合辙的好时辰,只是三气虽已融为一炉,九脉也能慢慢合一,但以现下功力修为,仍需时间,远不如上古天真那般随心所欲、自然而然。于是,少年又开始骂阵,痛斥他们不讲信用,说话不算数!当着属下的面被一伢子数落,近卫长气急败坏,哪管那么多,掌风呼呼冲来,四大金刚也都抄上家伙嗷嗷扑来。
  三伢子也不硬拼了,驱动水鬼步法,跟他们兜圈子,几人怕相互伤着,也都不靠太近,正好让少年有回旋空间。几番下来,天虽寒冷,倒冒出层层汗来。长袍怪也看出道道来了,一甩手让侍卫们闪开,要独自一人来放手对付他。好!三伢子笑笑,此时九脉已然合一,稍一酝酿,双手猛一推扫,五人霎时中招。看这少年突然发功,本来一警,以为又使什么诈了,等停下一看,丝毫无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直到近卫长再一甩袍,才霎时脸都白了,内气功力竟一下似乎削去了一二成,这是什么邪门功夫?!都说祁连宗邪,哪邪得过眼前这后生?难道还要让这少年再来一下子吗?到底是百战余生之人,眼前这点利害还是掂量得清楚的。不禁迟疑一下,只好转口叫道:“你使诈在先,我们教训在后,扯平了!不就见个面吗,本家这个话还是算的!”拱手让三伢子开锁进屋。四大金刚没运功,还不明就里,既然头领吩咐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气呼呼乖乖让道。
  少年也大松一口气,肩膀伤口仍隐隐作痛,边走边摸索着,像是那种带头的小花针,一一抠下来藏好。到了门前打开锁,侍卫刚要说别关,那门已经反拴了,只好作罢。三伢子进内后,见有个妙龄少女坐在里边,见他进来不知所措,也不知是不是公主,便说自己是南方来的,想见她一面。少女一听,泪已扑簌落下,边泣边说她是公主在家的侍女,叫依柳,一块儿被劫过来的。公主天天在楼上,不肯下来,刚才听外面打斗,就下来看看动静。三伢子请依柳带他去见见公主,依柳哭着答应,先上去通报一声,一会儿就下来请少年上去。
  第一次见游逸二人神夸多日的笙箫公主,三伢子竟有点紧张,一步一步轻轻上楼之后,刚一打眼,少年突感恍然一亮;难怪见过的那么神魂颠倒,确实明眸善睐、气韵雍华、美得动人,只是有些憔悴,精神头不佳。难得见到江南人,还是专程来的,公主也很意外和感动,起身谢礼。三伢子表明来意,并放言能打进来,也一定能救她出去。其实经过刚才一战,底气还真没那么足了,只是义之所在,万难不辞。笙箫公主款款答谢,挂泪不语,小半晌才摇摇头,喃喃自言:“回不去了。回去又能如何?谁会爱惜?女儿家做片小叶子就好了,飘到哪就在哪安身吧。”依柳在旁已是泣不成声:“公主,你还是以前的你吗?笙箫笙箫,窈窕无双!剑花出鞘,风光无两!”
  笙箫沉沉笑道:“傻丫头,咱们还能回到从前吗?”三伢子不知道公主和歪弓的事,树怪没提过这一节,也不太懂笙箫的心思,仍劝她跟自己走,父母肯定着急了。一提双亲,公主又泪涌而出:“我也想家,可是,我要走了,这里的人不会放过他们,一路上打啊杀啊,好怕,好怕,我不要那样!”说着像又看到那样血腥的场景,笙箫依柳抱着又哭起来。
  三伢子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和凄悲,知道劝不动,长叹深息,请她们多多保重,转身要走。两姑娘起身欲送,少年急摆手,转而想起来问有什么要捎出去或带进来的吗?两人似早有所料,都决绝地咬嘴摇头。三伢子不忍再看,踮脚匆匆下楼开门,毫不理会警惕盯着的侍卫,只回头望了一眼门头上镶嵌的“翊坤阁”三字,便一闪而去。“拖把飞”紧赶老跟不上,这回倒是直出了,一路没再遇到拦着的,连宫门都早开好。默默往回急赶,不到半夜就归庄倒头沉睡。
  这边宫内,近卫长正报宗主派人盯紧那不速之客,宗主憾然道:“方才本宗都已看到,尔等就勿再自取其辱了!传下去,明日起,加紧勤修内巴司新创功法!还是那句话,南客能入阁,不拦不送,若要再来,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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