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魅影重重，进路被挡

　　葛尔丹终于见到久违的公主，内心里的兴奋心情溢于言表，却在此刻偏偏听到公主欲谋害刚出生的小世子的消息，震惊之余，又觉得这个善良的小女人不大可能会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遂命令慕齐火速回准葛尔查明真相。他给阿奴刚出生的孩子取名“尼塞合不勒格德”，并把这名字写在虎皮上，命慕齐一并带回去。
　　阿奴终于如愿以偿地盼来了小世子，还蒙大汗亲自赐名，何等荣宠，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可惜这次没能杀了那个清国公主，想到这她又实在心有不甘。
　　“娘娘，事情已经挑明了，您说那个清国公主到了大汗那里，会不会告我们的状啊？”想到这里，金珠不禁有些后怕。
　　阿奴倒是胸有成竹：“你放心，她那么聪明，不会干这种蠢事的。”怎么说她阿奴也与大汗并肩作战好几年了，且现在有儿子这个护身符，公主才不会那么蠢到要把一切都摆在桌面上，她早该晓得大汗不可能信她这个“外人”的话。
　　来到葛尔丹身边，公主终于不用在胆战心惊过日子了，虽然真相未查明之前葛尔丹明令禁止自己主仆几个出门，但是不代表关在营帐里里就少了乐趣。她依然开心的不得了，这天居然忘情地跳起舞来。悦耳的琴音，轻快的舞步，天籁般的歌声、还有那个笑起来如明月般好看的女子——循声赶来的葛尔丹看呆了——小女人简直太迷人了。
　　“呵呵，大汗来了，陪本宫舞上一曲如何？”女子樱唇微张，雪白整齐的玉齿闪着明亮的光泽。她居然在笑，在对着自己笑？本汗不是在做梦吧？葛尔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疼的他直咧嘴，这小女人今日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么？
　　“大汗，蓝齐儿别无所求，只求日日伴在大汗身边便好。”小女人手里举着满满一碗酒，摆出“麻姑献寿”的姿势，柔声道。
　　“为什么？”葛尔丹疑惑地接过酒碗，不解地问，要知道，以前她恨不得躲自己八百丈远呢。
　　“因为……我要我的侍女们平安！”公主收起脸上的笑容。箫儿虽然与她一起被慕齐带到葛尔丹身边，可是她却没有自己这么幸运，一身的伤没有医治不算，至今还没有洗脱嫌疑呢。公主忽然发现自己的力量太薄弱了，想要凭一己之力保护身边的人实在太难。
　　“哦？难怪……”葛尔丹满脸的失落，他就知道小女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向自己示好的。可他还是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来人，把大妃娘娘身边的那个侍女放了，再请医官来给她医伤。”葛尔丹意犹未尽，又朝公主举过酒碗，公主端起酒壶再为他斟满，并弯着嘴角道了个万福：“多谢大汗一言九鼎！”
　　“那么今晚……”葛尔丹乘着酒兴问道。
　　“那么今晚大汗还要部署进军哈密的事，臣妾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得这些，就不送了。”公主盈盈一笑，向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葛尔丹足足愣了半刻钟，才骂了一声“混账！”将酒碗狠狠摔在地上扬长而去。他竟然被她给耍了。
　　门外的慕楚和穆图先是见大妃娘娘从帐篷里款款出来，继而听见帐篷里有瓷器碎裂的声音，赶紧跑进去看个究竟。葛尔丹正愁找不到人撒气呢，结果他俩刚好成了出气筒，每人屁股上踹了两脚，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冤不冤啊！
　　中军帐里，刚刚又打了一场胜仗，葛尔丹按功行赏后挥退众人，一个人坐在案前发呆，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噗嗤一笑，好似患了“失心疯”一般。
　　公主这边却半点也不轻松，她深知“刀尖上跳舞”的危险，但没奈何，与后宫那些女人相比，靠上葛尔丹这颗大树会更安全一些。起码现在就连阿奴，都不敢对她轻举妄动。
　　慕齐三天后回来了，她查到的结果：给箫儿夹竹桃粉末的是阿海身边的小侍女，那个侍女听说庶妃娘娘的小世子差点中毒，就畏罪自杀了。慕齐又找箫儿对质，箫儿回忆那个小侍女说这个粉末染过的绣线颜色特别艳丽，箫儿就信了。
　　事情水落石出，阿海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次葛尔丹气的不轻，直接夺了阿海的三妃之位，把小世子交给耶律燕扶养。
　　公主的寝帐里，玉儿正在与公主下棋：“移花接木，落井下石，她这一招可真厉害。”玉儿不禁有点替公主担忧。
　　“最毒莫过妇人心，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她可以声东击西，杀人于无形，又怎么能不想好退路呢？可惜了阿海，这个黑锅背的实在是冤枉。”公主手中白棋轻轻落下，吃了玉儿的一个棋子道。
　　“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玉儿欲言又止。
　　公主有些不明白玉儿今日说话怎么有些吞吞吐吐的：“怎么啦，玉儿，你我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必藏着掖着的。”
　　“依奴婢看，大汗那么狡猾的人，怎么会不晓得您在利用他，公主千万要小心呵。”
　　“放心吧，本宫自有分寸。”公主给玉儿吃了颗“定心丸”。
　　“而且……而且奴婢看得出来，他是心里有你才会由着你的。就不知公主您……”
　　“家国天下，血海深仇，本宫岂能忘记。”公主收起笑容。
　　“对不起，是奴婢错怪您了，奴婢还以为您……”听完公主的话，玉儿满脸歉意笑了。看来自己没有救错人，而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庶妃娘娘生产那天，特命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她就猜到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于是假装散步，暗中观察那个院子里的动静。后来看见箫儿被捉，知道事情不简单，就赶紧去找慕齐求救，她知道慕齐会武功，要她快马加鞭给葛尔丹送信救人。慕齐虽然厌恶公主，但究竟人命关天，再说她也不敢违抗大汗的命令。于是拿着大汗的手谕把公主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阿奴一直试图砍断公主的左膀右臂，箫儿比较单纯，易中人家圈套，玉儿却心思缜密，半点把柄都不留给敌人。
　　葛尔丹每天就像捉住老鼠的猫一样，横竖猎物就在掌心，也不担心她会跑掉、也不着急吃，所以很乐意跟她玩游戏。
　　吐鲁番已经进入囊中，相信那个小女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投怀送抱的，哈哈哈，想到这他又开始“嘿嘿”笑出声来。只是最近兵营里出了一种怪病，好多人都中招了。这让葛尔丹有些忧心忡忡。他的八个贴身护卫死了一半，葛尔丹发现，越是武功高强的人病得越重。他也生病了，于是想静下心来运功疗伤，可是他却发现只要一运功就会气血逆流。如果说是瘟疫，那为何敌营里一个都没有呢？狡猾如他，立刻就猜到这可能是人为的。可是，会是什么人要算计他呢？那个人的目的是……忽然想起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蓝齐儿！”他从牙缝里吐出这三个字，一脚踹开了她的帐篷门。
　　公主此刻正蓬头垢面坐在床上，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气若游丝，看上去病了好久了。看来自己是冤枉好人了，一见公主这副模样，葛尔丹不由一阵心疼，怒气全消，心疼地问：“你生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来人，快去请医官……”
　　“大汗怒气冲冲过来，把本宫的门都踹坏了，不是特意为了来探病的吧？”公主小脸冰冷，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大眼睛紧紧盯着葛尔丹的双目，责怪之情溢于言表。本宫生着病呢，你八百天不来也就罢了，来了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给谁看呢？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呢——可也是，本宫还真成了病猫了。
　　葛尔丹为自己的莽撞行为自责不已，一边陪着笑脸道歉抢步上前：“对不起，都是本汗错了，本汗冤枉我的爱妃了，我这就给你道歉好不好？”
　　公主此刻偏偏耍起了小性子，故意撅着小嘴别过脸去问：“大汗哪里错了？大汗冤枉本宫什么了？”眼睛的余光发现葛尔丹也一脸病容气色不佳，显然也病了。听说这两天军中好多人都生病了。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你不会以为……这是本宫捣的鬼吧？”他在这个时候来找本宫，摆明了是兴师问罪来了。
　　“除了人为，我找不到别的解释。”葛尔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坦诚道。
　　“那你就怀疑本宫？”公主不由抬高了声音，身子也挪到床边，准备下地，“横竖你看着本宫碍眼，我走就是了！”
　　葛尔丹赶紧用胳膊拦着：“走，你还病着呢，能去哪里？”
　　“由着本宫自生自灭算了，要你多管！”公主嘴里硬气，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眼见得小女子气的不轻，他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我怎么舍得？”
　　“放开我，放开本宫，你这个混蛋！”
　　手脚并用，粉拳像雨点一样捶在葛尔丹身上，他却越抱越紧。
　　“不放手，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爱情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却悄悄住进他心里，于是整个心房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再看不见其它。
　　公主本来就病着，这一挣扎累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葛尔丹把她放平，威胁道：“你好好养病，不许在耍小脾气，否则……”
　　他虽然没说出口，公主也能猜到后面那句话，小脸一红，使劲瞪了他一眼，堵着气蒙上被子再不理他。
　　好几个医官都奉命前来，葛尔丹命他们连夜研究解药，又亲自监督熬制出来，自己先服了感觉管用，命慕楚带医官下去休息。回头又喂公主服下解药，看着她沉沉睡去才恋恋不舍回自己寝帐。此时已是二更天了，夜深人静，正因为如此，葛尔丹忽然听见一个不寻常的声音，赶紧驻足细听。只见一个黑衣人乘着月色鬼鬼祟祟正欲将手中打开的纸包往井里扔，葛尔丹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人吓得手一哆嗦，纸包落地，人也飞身逃离。不是她，又会是谁做乱呢？葛尔丹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夜，他又失眠了。
　　自从那日开始，前进的道路一再受阻，总是有蒙面人出其不意偷袭。今天烧了粮草，明日又杀了大将。葛尔丹气的额上青筋直蹦，争奈那蒙面人轻功了得，来无影去无踪，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看看此时已经快到冬季了，无奈之下，葛尔丹只好命令属下整顿队伍，班师回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