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战分布式、港城物流（3）

　　3、“分工不分家”、港城物流
　　
　　已是深秋，硕大的梧桐再也寻找不到那斑驳的光影，更显暗淡。几片耐不住深秋清冷的叶子，随着风上演那生命中最后的招摇。春华秋实，似乎很少在这个时候有过欣喜，只觉冬已近，迎面吹来那悲怆的寒意，夹杂着莫名的惆怅。看着窗外，一份寂寥上了心头，力求做好自己本份的子鸿，谈不上消极，但却是一种被动的压抑。
　　几个分布式光伏项目通过了省分公司的初评审之后，在子鸿的指导下按部就班地开展着工作。徐青松的认真，渐渐让他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子鸿也愿意给他这份空间，毕竟分布式业务部的总经理是他徐青松而非子鸿。也许充当解惑的角色，子鸿已麻木于如此的角色，这份虚荣换不来任何公开、公正的认可，毕竟荣誉和子鸿挂不上任何关系，反而会承担一些连带的责任。
　　相铭总是和子鸿强调着“分工不分家”的理念，对于子鸿来说，这所谓的“分工不分家”体现的只是子鸿的付出。和徐青松的相处还算融洽，这份付出便也就罢了，只是一种焦虑总是不断地围绕着自己。地市级分公司的人员编制本就是人为刻意的划拨，但不同开发条线的责任从上至下却是明确的，相总所宣导的“分工不分家”透着一股大杂烩的味道，渐渐让大家无所适从。
　　每个人根据自己不同时期的资源游离于地面光伏和屋顶分布式光伏两个条线之间，一时压根难以管理。有地面资源的干地面，有分布式资源的干分布式，今天子鸿是审批的领导，明天干分布式开发的徐青松便成了审批的领导，这种现状愈演愈烈，每个条线的工作重心渐渐难以把控。
　　现阶段大力开发分布式光伏是一种形势，也是一种政治，子鸿不便逆势，更何况自己的工作重点也放在了分布式的业务上，但这份焦虑却始终抹之不去。分布式光伏业务就算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在新能源板块体制内又和子鸿有什么关系呢?也只能算是为他人做嫁衣。
　　地面光伏受建设指标政策的影响，江陵地区似乎也就五月至八月份最为繁忙，所有的储备项目都力争参与地市级评比而获取指标。除了这一段时间外，人均效能并不是很高，可以获取项目建设指标的员工也就那么几个，未获取指标的，下半年便只能碌碌无为或为来年储备项目获取储备考核的成绩。
　　这一年来，“关系户”充斥得太多，相总所谓的“分工不分家”，在一定时段也许有它的意义，分布式光伏不限制建设指标，随时可以开发，且开发的难度和周期都小于地面光伏，但这种“分工不分家”的管理模式只会乱了地面光伏开发人员的心态。正如子鸿同样所焦虑的，这种现象已不是矛头，而是十分明显，明显到地面开发编制的人员在开发分布式光伏项目时不知道是和子鸿汇报还是和徐青松汇报，于是各取所好。庆幸的是子鸿和青松之间的信息还是对称的，沟通上也没有什么障碍，力求在不同管理条线上根据大家的工作进展给予一个客观的业绩考核。
　　既然形势上无法改变，投资开发部唯有抓重点的价值，算是无奈之举，却能最大程度上保护到自己的利益。于是子鸿紧盯了几个人、几个在建项目、几个储备，让陈起航和赵宇等人有效对接各地市级分公司，根据项目的进度梳理节点，有效督促各节点的实现，必要时协助，从而确保投资开发部在重点区域、重点项目、重点人员的手中高效运作。
　　至于那一堆负能量的“关系户”，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地面光伏项目干不来的去干分布式光伏项目也算是幸事一件，毕竟也是在为分公司做贡献。
　　分布式光伏项目开发，子鸿心里很清楚，一旦这一批项目通过了新能源板块的风险委员会评审具备了开工条件，便是自己的谢幕之时。届时还有谁会想起子鸿的尽心尽力？如果年底江陵省分公司在板块拔得分布式光伏开发的头筹，有谁会给予子鸿这份光环？新能源板块分布式事业部只会浓重地给徐青松年底考核上添上一笔。
　　也许可以实现自己价值的便是陵南分公司，如若陵南分公司可以在江陵地区取得最好的成绩，子鸿作为陵南分公司的总经理最起码在江陵省分公司的内部算是名正言顺的光环笼罩，也算是对得起自己在分布式光伏项目开发领域摸索多年的用心良苦，亦算是另辟蹊径。
　　陵南分公司的确是个很有价值的突破点，更何况陵南作为江陵省经济最发达的区域，不乏优质的工商业建筑，若是没有一定的成绩，子鸿也无法和相铭总交待，这也算是一种责任。
　　对着窗外，子鸿的嘴角抿了下，微微上扬。打开窗户，只觉一阵清爽，也许冬还为时尚早。掏了根烟，嗅了下，伴着轻风，一丝清香。“该去抽根烟了！要干就干个标榜，光伏开发领域自己向来就是标榜。”自言自语的欣悦中透着一丝傲慢，轻轻地走出了办公室。
　　陵南地区相较于陵北、陵中，日照资源较弱，“全额上网”模式的分布式光伏项目，若是规模较小，恐怕难以达到新能源板块要求的全投资收益率8%、自有资本金收益率12%的投资要求。“自发自用、余电上网”模式的，用电企业的光伏用电消纳比例尤为重要。一般工商业有一定屋顶资源的，很多用电消纳不足。
　　当然运营后期收取电费的诚信问题尚无好的机制去约束，板块对于此类项目把控较为严格，提倡和央企、500强、上市公司等企业达成合作，为此专门设计了一个企业评分表，综合各方面的因素予以考核，低于60分的用电企业建议不予以投资。
　　在陵南分公司的周例会上，子鸿针对分布式光伏开发在陵南地区的特性进行了优劣势的分析，同时对全员提出了一定的期许：“寻找大面积的屋顶，尽快有所突破，分布式光伏项目较大规模的不多，干1MW和10MW的开发流程、时间、投入成本等差别不是很大，干一个稍大规模的项目所带来的业绩以及收益，顶得上别人来回奔波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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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资源注定拾起，造就一时的辉煌。
　　当陵南分公司的刘刚走进子鸿办公室的那一刻，子鸿大感意外。眼前的老者，说出于尊重也好，还是“关系户”被相铭总所赋予的那份特权也罢，子鸿已习惯了对他粗放型的管理。
　　一位退休的乡镇书记，年过花甲，对光伏业务一无所知。子鸿也着实不明白孙高坦总，一而再，再而三地安排人进入江陵省分公司是为了公司的发展着想，还是只是满足他个人的私心和人情世故。
　　鉴于刘刚在政府部门任职多年，有一定的政治觉悟，自然懂得职场规矩，算是单纯份子，编制上子鸿把他列入到了分布式编制条线。只是没有想到这位老者不闹则以，一闹起来也的确是够人喝一壶的，也许这是后话，反正这壶老酒让徐青松喝的是五味杂陈。
　　“老刘，你今天怎么到苏城了啊？对你老人家来说，可以发挥下余热就可以了。”免不了俗套，子鸿故作客气地笑道。
　　“谢谢领导对我们上了年纪人的关心，所以我就服你，有事肯定要来和你汇报，最近我找了个大屋顶。”老刘眯着眼笑嘻嘻地回答道。
　　说话时浓密的双眉不断地跳动着，眯着的小眼睛透着欣喜的神情，挺着腰，中气十足的样子。子鸿给他端了把椅子，他死活拉住子鸿的胳膊示意子鸿先坐下，否则他“不敢坐”。也许在乡镇做久了“副书记”，早已习惯了这份恭维。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分布式开发屋顶资源为什么不直接找徐总啊？你老人家找他，何况你是9级的总监，谈不上汇报，和他招呼下，青松不可能不给予你支持啊？”子鸿故作轻佻地语气说道。
　　“对他没好感，我在陵南分公司归你管，但条线编制上又归他管，出差系统里我按你的要求提出差申请，报销费用归属分布式业务部，这鸟人竟然每次报销都刁难我，毫无道理。”刘刚屁股刚坐下来，抱怨便上来了。
　　“你老刘应该很适应啊！和政府部门多少有点像啊！比如说县里的国土局，肯定是归县里管，但同时也归市国土局管辖啊！我们的体制不也差不多吗？”子鸿淡淡地笑着说道。
　　其实在子鸿的内心很清楚这种弊端的由来，毕竟江陵省分公司各部门属于职能实体，各种制度落实到各个部门去执行。然而，这种地市级分公司在板块的内部压根没有这种底层架构，只是江陵省分公司特创的形式管理模式，各种制度压根不到这个层级，更何况这个层级还都是兼职管理，本身就很混乱。正如陵北施袅总批准过的事情，他作为子鸿的分管领导，他都批准了，子鸿的职能审批还有什么意义呢？因为施袅不仅代表着陵北，同时他还是职能部门的分管副总。
　　为这事子鸿也是头疼，现有的流程，陵北的事宜，施袅总批准后提交到投资开发部职能审批，他的无知和不专业，有时子鸿是不得不驳回去让陵北分公司的人修改完善。为这些事，两个人也时常发生口角。
　　为了规范地市级分公司不同条线编制的人员在“分工不分家”的号召下正常工作，子鸿建议由各地市级分公司各自负责各自的考勤等日常行政事宜，至于业务流程和各项费用根据业务的条线划分，由子鸿和青松代表两个职能部门再行审批，毕竟职能部门对各自条线的相关制度更为清楚，相关标准更为明晰，亦能判断出各项费用是否合理和费用的归口考核。
　　“我作为陵南分公司的总经理批准你出差是根据你出差的事由，无论你干地面光伏还是分布式业务，当然你老人家是没有必要坐班的。有事出差按条线要求控制合理花费，没事你就在家呆着，不要产生费用。你入职时，上头不就是这个态度嘛！”子鸿故作奚落。
　　“关键是这鸟人质疑我的花费，我老刘是那种贪图公司便宜的人吗？”老刘斜着眼睛，愤愤地说道，恨不得用这眼神灭了隔壁的徐青松。
　　“好好沟通，青松不至于。”子鸿故作宽慰。“言归正传，前几日陵南分公司关于分布式光伏的开发我已和大家做了充分的宣导，谈谈你找的屋顶吧！”子鸿无意再听老刘的这番抱怨，若花费没有问题，青松的确不至于。稍后还有个会议，神情透着打发之意，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子鸿正经地说道。
　　港城物流的建筑为新建彩钢瓦屋面，设计标准较高，面积足足有四十万平米，布局规整，错落有致，属于所发电量全额上网分布式光伏项目难得的选址。港城物流由央企占股51%，地方知名民企占股49%，为借助民企的地方资源，经营管理上地方民企的话语权较多。从资产规模上港城物流本身也是名列中国企业500强，这自然更是新能源板块所看重的。子鸿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到半年前，港城物流子鸿早已涉猎。
　　“不是被新康光伏备案了吗？难道他们还没有建设？”子鸿疑惑地问道。
　　也许是出于赌气，半年前子鸿对此屋面采取的是“走马观花”的态度。那时，周秩宜总刚上任江陵省分公司的董事长，利用其多年在政府的资源拉扯上施袅风风火火在外，好不自负，一定程度上把相铭“压迫”到一定的地步，包括子鸿在内的许多中层都在同情着相总，却又敢怒不敢言，怒的是他和施袅的同流合污，对业务知识的一无所知。当时子鸿亦是不敢违背周秩宜的安排，只是内心充满了强烈的情绪。来到港城物流一番仔细踏勘，和业主有了初步的接触，很是符合建设光伏的要求，且业主也有一定的意向。
　　尽管当时孙高坦总对分布式光伏采取的是一刀切的政策，子鸿的内心却一直并未放弃。爬到最高处，子鸿鸟瞰着港城物流那偌大的仓库厂房，内心不断地起伏着：“这个项目若是可以拿下，必然是国内规模最大、极具示范意义的项目。”
　　然而，周秩宜当时所介绍合作方的一些行径，却让子鸿内心的激动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中午子鸿请那合作方吃了个便餐，他却一直打着周秩宜的旗号埋怨吃得过于简单，吃完饭后硬是要求子鸿带他去泡澡。下午港城物流招商部的何共平总和子鸿透露了一些信息，若是子鸿想拿下此项目，必须要尽快拜访他们公司的高层，因为当地的新康光伏已经提前一步和港城物流表达了合作的意向。
　　也许港城物流的高层压根不是那合作方这种小角色能玩转的，子鸿多少也是有些畏难，毕竟分布式光伏业务在新能源板块已停滞很久了。也许可恶的还是周秩宜总介绍的合作方，有了点自知之明后，他竟借口家中有事，把子鸿丢在了路口，害得子鸿在那偏僻的路口整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叫上了一辆出租车，当时哪有什么“滴滴和美团”啊！
　　“真是人以群分，不愧是垃圾！这些年只要我负责的项目，到哪里不是地方上热情安排？这项目老子就是有渠道，也不会再跟踪下去了，为这种人做嫁衣，除非我瞎了眼。”子鸿怨恨着，不断地迁怒着周秩宜总。
　　“备案是备案了，规模35MW，但这半年来一直没有开工建设，业主的意见也很大，听说新康没有资金投入了。”刘刚迫不及待地答道，眼神中充满了兴奋。“我什么都不懂，不敢轻易去谈。我们的合作方是一个当地人，有渠道可以对接到港城物流的高层，但他也是一窍不通，所以想请陈总您出马。您是没有看过，那场址是太好了！”刘刚兴奋着继续说道，有些恳请的语气。
　　“你光看表面有多好，困难你知道吗？你才去几次，恐怕你知道的还没有我多呢，不然我怎么知道新康光伏备案了。”也许是子鸿见不得自己的下属如此片面浮夸没重点的汇报。
　　只见刘刚稍稍收敛了下，双手低垂交叉，乐呵呵地笑着说道：“原来陈总您对那项目很了解啊！我是合作方叫过去的，当然能不能合作听你的。之前我都是按你开会时说的和人家谈的。”刘刚颇有些意外，收敛起笑容轻声地说道。
　　“这个项目规模如此之大，已经超过了国网所定义的分布式项目概念。此项目必须是110KV等级的电力接入，要按地面光伏的思维去对待，没有分布式光伏简单审批的优势。同时这种带有央企性质的企业，不是靠合作方什么交情就简单拿下的，肯定会招标。说到交情，恐怕现在有交情的想拿下此项目的都排成一长条了。拿下此项目肯定是要花点心思的，先要搞清楚屋顶使用权取得的模式。”子鸿轻叹了口气，正色道。
　　“是！是！是！所以请陈总出马，您对这个项目如此了解，我更请对人了，隔壁的他估计都听不懂你所说的。”刘刚嬉笑着说道，又是尽显恭维的样子。
　　“至于你说的合作方，该给什么我们给，按制度合作就可以了，让他放心，我也不会找人去撬他资源的。既然你老刘请我，我作为你的小老弟自然没二话说。我把行程调整下，稍后通知你，我们一起努力拿下此项目，也算是为我们陵南分公司争光，你也对得起孙高坦总对你的关照嘛！”子鸿拍了拍老刘的肩膀，附和着他的那份恭维，微笑着说道。
　　新康光伏作为地方上知名的上市公司，如此好的项目，不可能如老刘所说的没有资金投入。更何况这是个大项目，组件用自己的，带动组件等相关产品的销售何乐而不为呢？如若不出所料，应该是苦于110KV的实施难度，尤其是在开发区内部实施，成本颇高。子鸿估计他们是在赌时间，明年一季度是行业淡季，各种设备的价格下降，便是他们出手的时候。这个项目是全额上网类型的分布式项目，反正他们已经获取了项目备案，不在乎所谓的12月31日前备案的时间问题，上网电价早就保住了，只要确保来年6月30日前并网则以。
　　“尽快了解业主对建设分布式光伏的意向是否强烈？是否废弃与新康光伏的合作？是否还是以前的招商部何总在负责？屋顶使用权转让的方式，打算公开招标还是找几个企业议标，还是就选定个企业直接洽谈合作？”略加思索，子鸿继续说道，也算是对老刘的工作安排。
　　项目的确是个好项目，似乎所能预见的难度都在子鸿的掌控之内。送走老刘后，子鸿面色红润，一股强烈的自信留存在嘴角。也许没有必要证明给别人看，而是内心对分布式光伏项目开拓的强烈欲望。“舍我其谁？我永远都是谐力新能源分布式光伏的第一人。”也许这份自信他只想自己给自己证明。
　　其它省分公司大部分还停留在当年“金太阳示范工程”的开发认知上：和地方政府签个园区建筑屋顶的合作开发协议，拿个园区经发局的项目备案文件，便自以为是地认为取得了良好的成绩。现如今获取分布式光伏项目的备案，如无大的瑕疵，的确是非常容易，很多地方政府把分布式光伏项目备案的权力下放到了县区发改委。但没有和业主真刀真枪地洽谈屋顶使用权的落地，项目怎么可能会实施得下去呢？当年的“金太阳示范工程”吃亏的企业还少吗？
　　看着板块分布式事业部的微信工作群里不断跳动的吆喝、“大拇指”，子鸿鄙夷地笑了。也许此时的徐青松正在发愁，愁的是其它省分公司已备案上百兆瓦的规模了，一个园区都可以备案几十兆，而江陵省分公司目前才完成30MW左右。
　　“这不该是江陵省分公司的作风啊？”正如已调任板块分布式事业部负责对接江陵省分公司的老茂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