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婚姻的安全区(2)
作品名称:我的家很多爱 婚姻积极心理学 作者:黄禾苗 发布时间:2020-02-06 20:57:12 字数:3320
陈平对我很好,但条件是这一切是在安全区内。当我所做的一切符合他对于一个妻子的期待时,我们就在安全区内,这时,他可以尊重我、理解我、照顾我,甚至一点不介意当别人嘴里的“妻管严”。可是一旦超过这个安全区,他会立马竖起盔甲,变得无比蛮悍,强势地维护他的地位。
他一直不喜欢我喝酒更加无法接受我抽烟,我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但是和熟人在一起,我就是人来疯,打心眼里高兴。一个倾盆大雨的台风天,早几天就约好在朋友家聚餐,但大风大雨实在猛烈,小区里面的树被拔起来好几棵。那样的天气,我们几个人每人带着换洗衣服,全身淋透地还是聚到了一起。外面哗哗哗的风啊雨啊,里面灯光温暖菜很丰盛酒醒得恰恰好,而且冰箱里还有主人下午冒着大雨去拿的蛋糕,特意为我准备的。那种气氛,真是说不出来的亲。我非常兴奋,酒一杯一杯地喝,话也特别多,和谁都像亲人一样,搂搂抱抱地说着话。陈平隔着几个人,一直冷冷地看我,四个小时后,大家终于决定散了。一起等电梯的时候我已经有点晕乎乎的,有人刚点着了烟,我仗着酒劲一把抢过就要放嘴里,陈平很冷静地开口了:“你要是敢抽,我们马上离婚。”。我愣住了,朋友们也愣住了。我的手停在空中,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反应,最后还是把烟给扔了。
他会和我说:谁谁谁天天在朋友圈里发那什么东西啊,我要是她老公,我绝对不让她发。他是我老公,他确实不让我发很多东西。女权主义不行,两性科普文章不行,他会直接叫我删掉。我很热情地张罗孩子幼儿园的活动,然后看到他发来的私信: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拖一次地,不要整天整这些没用的。
如果这些只是生活中的鸡毛蒜皮,伤不到筋动不到骨,但有一件事情,却始终像一根刺一样卡在我喉咙口。
我们领完证半年后,在婚礼前十三天,我妈妈查出了乳腺癌。爸爸立即带着她来到我们这城市然后住进了医院。我们刚买了房子,两个人工作都很忙,无论是经济还是精力上,我们能做的很少很少。过了几十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的爸爸,一个人承担起了照顾妈妈的责任,一刻不离地在她身边,每天给她煮鲫鱼汤。他对我们几个女儿没有提任何要求,总是说他一个人就可以,你们好好上班,钱也不用担心,他有那么多朋友,每个人都打电话要打钱给他。我能做的就是周六周天炖一锅红豆花生黄芪汤,再煮一大碗鲈鱼汤带给妈妈,然后去楼下卤味店切点猪耳朵给爸爸。陈平那时候经常出差,真的很忙,我也从没有要求过他,但是只要有空或者在医院附近,他都会进去看看,陪爸爸坐一坐。做完三个化疗疗程后,要手术切除了。我的表姐在老家县城医院,她建议回去做手术,她会打点好一切。爸爸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在省城做手术,这边医生更有经验,条件更好。一辈子的老伴,他在意。家里的事情我们一向尊重爸爸,谁也没有任何意见。
可是那天晚上,陈平却对我说:你还是和爸爸说,让他们回去做手术吧。我说:啊?为什么?他说:更省钱啊。
接下来几天他三番四次地催促我去和爸爸说,每天几遍地问我说了没。我心里知道,他害怕摊上更多责任。我实在拗不住,那天磨磨蹭蹭地去了医院,把爸爸叫到走廊。坐在蓝色联排塑料椅子上,我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开了口:“爸,要不还是回去治吧。”我不敢看他,但我明显地听到他叹了口气,原来弯下腰凑近我的身体往后坐直了,塑料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两个人坐着都不说话,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语气很平静地说:“禾苗,你妈妈生了你们这几个,一辈子身体不好,她不容易。钱不重要,再省几年就能还掉。我还是想让她在这里做手术,这里的医生更好。”
我羞愧得不敢抬头,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回到家里,看到他在房间,我声嘶力竭地冲他嚷:如果是你家里人生病了,我绝对不会这样!
我跑了出来,他没有跟出来。我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绵绵的小雨,落在脸上。我不知道去哪里,坐到家附近一个剧院的石阶上,低着头抱着膝盖,脑子里也不知道该想什么。一个小小的念头钻了进来,我该离开这个男人,他太可怕了。它慢慢放大,像一个泡泡一样占满了我整个脑袋。可是另一个念头像细针一样探进来,“那我要去哪里租房呢?”“啾”毫不费力地戳破那个泡泡。再坐了一会,我慢慢地挪回家了。
后来妈妈病好了,半年的时间,几万块的治疗费,我们一共只给了爸爸一千元,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后来几年的时间,自己省着慢慢地把钱还清了。再过了一段时间,挑了一个日子,高高兴兴地把我们的婚礼给办了。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俩之间,他对我就好像摘豆角一样,头摘掉尾摘掉,有点结疤的掐掉,瘦瘦瘪瘪的也扔掉,只留下中间最圆顺齐整的。他只需要这一段。
我原本以为这是正常的,这是每一段婚姻中都必然有的牺牲。维系我们婚姻的不是虚无缥缈的爱情,而是道义、责任、义务还有共同的生活目标,共同的物质利益。
对于一段关系来说,道义、责任、牺牲、义务当然很重要,但是仅仅有这些,是无法产生火热的爱情的,它们进不到心里,泛不起涟漪激不起水花,唤醒不了身体里面的欲望,身体自然就变得死气沉沉。后来,只要他主动靠近,嬉皮笑脸地求欢,我就从心底里升出厌恶,额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手就往外推他。不,欲望没有死,它反而异常活跃,就像沸腾的火山、咆哮的洪流一样,激烈地嘶吼着迫切地寻找出口。
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吗?因为新鲜,所以轻轻一个抚摸就可以让我们潮湿;因为深爱,所以浅浅一个亲吻就可以让我们沉迷;因为激情,所以小小一个撞击就能让我们颤抖。我们在对方闪着光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最美的样子。灵肉结合带给我们的悸动,战栗,美好,我们都希望能够永远保存。可是新鲜总会过去,激情总会褪去,我们终究要面对的是熟悉到不用睁开眼就看清的眉眼、我们彼此日渐迟钝和失去光泽的身体还有我们体内渐渐提不起来的精气神。
但是我们的情欲一直都在,如我坦然展示的一样,反而越来越凶猛。女人的心在变,女人的身体在变,而他还站在那里,他还试图用原来的办法,三五天一个积蓄需要发泄,过来讨好求欢,老婆,我想要。然后手就去扯裤子,没有过度没有开场白,身体还是僵硬清冷的,最敏感的地方就被强势入侵,眼睛里没有欣赏、感动、深情,甚至眼神尴尬地不知道该放哪,抽动,泄洪,翻下,去洗,“老婆,睡吧,晚安”背过了身。
我站在原地,失落、抑郁、彷徨、痛苦。然而,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们的关系急剧恶化,坠入深渊。
孩子一周岁的时候,家里没人能帮忙带孩子。我辞去了工作,去北京考了“高级催乳师”证,当了一名哺乳指导,白天带孩子晚上走街串巷,过起了外人眼里看不懂,自己内心却无比充实快乐的生活。
孩子两岁半的时候,我们把他送进了幼儿园,我有更多的自由时间。此时,因为接触了太多家庭最真实的面貌,内心被冲击,我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哺乳指导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但更多时候,女人需要的绝不仅仅是是别人告诉她怎么喂奶。养尊处优的怀胎十月过去,孩子终于出生,喜悦是短暂的,这个嗷嗷大哭的小人儿瞬间就改变这个家庭的日常,生活马上露出它残酷而狰狞的面目。育儿的焦虑、夫妻感情的维系、两代家庭的观念冲突、社会的压力就这么劈头盖脸地压下来,而且几乎全部压在了那个身体都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女人身上,而仅仅几天前,她还是一个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普通女人,可是猛然间身份就转变,瞬时你就被要求十八项武艺全能,拥有绝对的超能量。
我开始专门研究女性自我成长,婚姻家庭关系。我探寻婚姻的本质,我们希望从婚姻中得到什么样的成长,家庭应该给我们什么样的支撑,夫妻关系绝对不该只是稳定,更需要的是亲密,可是这种亲密怎么培养和维系?婚姻中的爱情怎么样才能够永远保持新鲜和活力?我每天4点起床,看书,看视频,上课,做笔记,白天约客户上门,用我的心去打量每一个家庭,和妈妈深度交流,提供切实可行的改善指导。当时我受武志红和埃丝特.佩瑞尔的影响很深。武志红是国内顶尖的心理学家,他对于家庭的认识和分析非常尖锐和透彻,拿一把刀血淋淋地剥开每一个家庭去研究那些病灶。埃丝特.佩瑞尔的个人魅力太夺目,有人说为什么泱泱中华五千年,就没有一个女人像她一样这么大大方方地谈论性爱呢?我想当中国的埃丝特.佩瑞尔。
刚开始,他是支持的,我兴奋地和他说我的理想、我的情怀,他会耐着性子听完。后来我知道,其实他只是沉默,在没有其他选项出现之前,他默认这是一种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