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心难测，祸福难量

　　豺狼的野心是永远填不满的，公元一六八零年，葛尔丹放下心中的不舍，带着大队人马开始进攻新疆一带。他这次是有备而来，守边卫士居然不敌，弃城投降。不用一个月时间，叶儿羌，喀什葛尔先后落入囊中。葛尔丹乘胜追击集结队伍，准备向哈密逼进。
　　回部首领修书一封，请求清庭支援。，康熙爷看着龙案上的书信气的暴跳如雷：“三藩之乱刚平，瘟疫还未尽灭，葛尔丹这个逆贼狼子野心步步为营，谁能告诉朕，我大清该不该征讨此等逆贼？”
　　“启禀万岁，”索额图向前一步跪地奏禀，“想我大清此刻刚刚平定‘三藩之乱’，台湾尚未收复、国库空虚、此时疫情未平、百姓苦不堪言，实在不宜战斗，好在‘回部’离我大清尚远，一时三刻，还威胁不到我边疆。万岁英明，眼下收复台湾才是当务之急，其次另百姓休养生息、作壁上观不失为上策。”
　　一向与索额图对立的纳兰明珠也出班拱手道：“索中堂所言极是，臣附议！”众大臣也都跪下异口同声道：“臣等附议！”
　　
　　这边康熙在与众臣研究要不要征讨葛准葛尔，那边葛尔丹此刻正与手下将士们把酒庆功：“哈哈哈哈，真想不到偌大回部竟养了一群窝囊废，我等兵不血刃就将四地纳入囊中，看来直捣黄龙指日可待矣！将士们，为了明日的胜利，干杯……”
　　准葛尔宫里，阿奴产期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呼卢金珠一刻不离身侍奉左右，她仍然不放心，每天都定要差人请公主过来。完颜秀细心提醒道：“姐姐，千万小心，那个女人看起来无害，实则不然，姐姐千万保重自己，莫着了她的圈套。”
　　“妹妹且放宽心罢，眼下她连自己都顾不来，哪还有闲心对付本宫，有劳妹妹多虑了。”公主握着五妃的手开解道。她怎么会不晓得阿奴的那点心思？可是人家想方设法的要害你，即便躲得过初一又如何能躲得了十五呢？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大胆迎敌见招拆招更妙些。
　　黄昏时分，她才疲惫不堪地扶着玉儿箫儿两个回自己的寝帐，路上，刚转过长长的回廊，便听见假山后一个细细的声音道：“娘娘吩咐，把这个放在她的汤碗里，不消两个时辰……”公主刚将两个指头放在唇边示意玉儿两个别出声，却听到一声呵斥：“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久等几人未回去的丽儿本来是迎她们大妃娘娘的，却偏偏听见假山后面有人咬舌，便厉声呵斥道。仅此一声，假山后那两个人如惊弓之鸟般逃开了。只除了有一个背影像雪儿，另一个身穿藕荷色衣服的谁也没看清到底是哪个。
　　此言一出玉儿还可，箫儿再沉不住气，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丽儿的脑门道：“我把你个小蹄子，好端端的瞎吼什么？那两个在这背静处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这下倒好，半个人影没抓得，再不知人家背后到底下什么蛆。”
　　丽儿哪晓得其中厉害，这会见自己闯了大祸，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含着眼泪一叠声地求饶：“公主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有心的……”
　　“丽儿何必自责，你也不是故意的，快平身吧。”公主冲丽儿微笑着，抬手示意她起来。这丫头生性胆小，又不是什么大事，看把她吓得小脸都白了。
　　吩咐丽儿退下后，公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箫儿，你去门外把慕齐找来，本宫有话要说。”
　　“遵命。”箫儿调皮地作了个揖，冲公主吐了下舌头就快活地出门口传话了，玉儿和公主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摇了摇头会心一笑：“这丫头，大了……”
　　慕齐虽然不待见大清公主，但是有大汗的命令在，她也不敢不听人家的话，听见传唤，不情愿地走进公主书房，面无表情问：“不知大妃娘娘唤奴婢来有何吩咐？”
　　“慕齐，本宫知道你不是普通侍女，你还会些拳脚功夫对吧？”公主像拉家常似的微笑着问。一排雪白的小银牙珍珠般闪着亮光。
　　“是又怎么样？”慕齐大概以为公主是借着葛尔丹不在的时候向自己示威或者找茬宣战，口气里充满了敌意。
　　公主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你不用有所顾忌，本宫今日唤你来，是想请你去保护阿奴和她将要出生的孩子，，她马上就要生产了，需要一个胆大心细又会功夫的人在身边保护。记住，是悄悄地去，不要离她太近也不要太远，暗中观察就好。本宫以为如果有人想要对她下手的话，应该不会太久了。”
　　“你以为保住我们大妃娘娘的孩子她就会对你感恩戴德？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慕齐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摆明了是觉得公主太幼稚了。
　　“慕齐你听好了，本宫所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就可以，用不着任何人感激，还有本宫奉劝你最好学会微笑，一个女孩家——尤其是一个奴婢整天摆着一副臭脸当心嫁不出去哦。”公主嘴角微弯，眼里的一泓清泉深不见底。
　　“不劳你费心。娘娘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告退。”
　　“你且下去吧，明天就不用来我这当值了。本宫也乏了，玉儿箫儿，为本宫宽衣吧……”公主冲她扬扬手帕，顺便伸了个懒腰。
　　她人前脚刚走，箫儿后脚跟着进门抱怨道：“再没见过这么不通人情的，人家陪着笑脸去请她，结果……”
　　“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对不对？”公主接过话茬，忍俊不禁地逗她。
　　“好公主，你就不要取笑人家了嘛……”
　　箫儿嘟起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来刚才慕齐肯定没给她好言语。
　　“箫儿你记住，你是本宫的侍女，是我大清国的侍女，不用跟任何人讨好，别人对你怎么样你都可以原原本本还回去，什么都不用怕，有本宫给你做主呢。至于慕齐，‘冰山脸’是她们家的传统，不过她这个人外冷内热，面恶心善，本宫敢保证你将来不会受她气的……”
　　“哎呀，讨厌啦，公主你又取笑人家，不理你了……”箫儿圆圆的脸蛋羞的通红跺着小脚一溜烟跑开了。
　　回到寝殿直待玉儿关紧房门，公主才正色道：“看来阿奴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藏在暗中的那双手开始蠢蠢欲动了。”
　　玉儿淡然一笑：“司马昭之心罢了，她真以为人人都是蠢得什么都猜不到么？”
　　“玉儿你错了，”公主此刻脸上全没了丝毫笑容，声音轻柔道，“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兵不血刃想‘一箭双雕’，这才是最辣的一手。”
　　“是啊，公主明知道她在利用咱们除掉劲敌，还不能放那个人的鸽子，这盘棋实在有些棘手。”玉儿也压低声音道。
　　“且不去管它，见招拆招吧。”公主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道。女人就是麻烦，整天勾心斗角的，真不嫌累。
　　“箫儿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公主就是太善良了才会给人利用。”玉儿拿眼白嗔怪地瞪了一下公主，有时候真的拿她们这个公主没办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真是让人恨也不是，敬也不是。
　　
　　第二天一大早，玉儿还在睡梦中，就被敲门声惊醒：“玉儿姐姐，你快开门啊，出大事了，昨天的那个宫女自杀了。”
　　“怎么啦箫儿，一大早你这没头没脑说些什么呀？哪个宫女自杀了？”玉儿打开门，只见箫儿脸色白的像纸，语无伦次道：“就是昨天跑的那个……穿藕荷色服装……被咱们不小心撞见的那个小宫女……死了。”
　　“怎么回事？”公主也被箫儿惊醒了，遂问道。
　　“今天早上，有人发现……”箫儿就把她一大早起床在往公主这来的路上看见好多人怎么围在一起看热闹怎么议论的事一一学给公主听。
　　“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公主，这闲事咱们还是不要管的罢，免得沾一身腥，还落不得好。”玉儿担忧地提醒道。
　　“我们现在虎背上，岂是想下便能轻易下来的？”公主平静的一笑，自从葛尔丹和阿奴把看护生产的重担交托到她肩上时，她就早已预料到了。
　　这段时间练功是搁浅了，日日与阿奴同饮同食，更是亲自试毒以身犯险，便是把最可能发生的危险降到最低。但不代表这样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为了确保万一，公主还是来了阿海这里。虽然葛尔丹发狠关了阿海的紧闭，但究竟看在孩子的份上，并没有过分束缚她的自由，一切饮食如常。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阿海脸上有些许苍白，瞪着猩红的眼睛骂道：“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我啐，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你会比本妃更惨！”
　　“本宫没空看谁的笑话，只是……葛尔丹把阿奴肚子里孩子的安危交给本宫了。”公主开门见山说，“今天早上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公主一面问一面直视阿海的眼睛，谎言是逃不过她的目光的。
　　饶是阿海再笨，也猜到了公主的意思：“怎么你以为是我干的吗？拜托你长点脑子好不好！本妃现在连门都出不去了，还怎么去杀人……”阿海情绪有些激动。
　　“‘杀人’？本宫跟你提到过‘杀人’这两个字眼吗？本宫可以当你是不打自招吗？要知道葛尔丹便是再宠你，谋害他的亲骨肉的罪名你一样承担不起！”
　　公主一字一顿，看上去云淡风轻，阿海却感觉后背冰凉，如坠冰窟，这个女人太厉害了，一句话戳中要点。
　　“懒得理你，本妃累了，想休息，海娜齐，送客！”阿海的眼神有些闪烁，故意别过脸不敢再看公主的眼睛。
　　公主收起笑容正色斥道：“记住本宫的话，别仗着葛尔丹宠你就忘乎所以，别忘了他原是个‘嗜血的魔头’，昨日能宠你明日亦能杀你！”奇怪了，公主话语不多怎么听起来有些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