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又在蓄势待发

　　其实，关于第二次长沙会战到底谁胜谁负也是个众说纷纭的事情，关键在于你从什么角度看问题。著名的英国《泰晤士报》社论评述说：“日军此次在长沙的败仗，是日本作战以来最无效的一次策动;日方事后所发表的谈话，较之过去尤为滑稽与矛盾。”“日军抄袭华军的钳形战术，结果为华军的钳形战术所击破;日军自称军力雄厚，但无论向何方推进，均被华军截断联络，时时都有弹尽粮绝的危险，因此不能不早日从长沙撤退了。”
　　英国人说日方败了，日本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二次会战结束后，阿南惟几去南京总部参加一个会议，总司令官没有一句安慰和嘉奖他的话，同僚们更是拿冷言冷语来奚落他，好像他就是个败军之将。
　　有的说：“阿南，你的部队不是打进长沙了么？在那里捡了多少金子呀，长沙城里花姑娘多吗？”
　　有的说：“阿南，你挺会打仗的啊，把几个中国主力军打得屁滚尿流，你歼灭了中国军几个营呀？”
　　有的说：“阿南，你好像一只野鸡啊，顾头不顾尾，一个劲往前冲，后路却被薛岳截断了。”
　　还有人说：“阿南，你想想，你要是不从长沙撤兵，宜昌会不会丢失，你这到底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还是捡了西瓜丢了西瓜？”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都在奚落他，好像他根本不懂得打仗一样，为此，他窝了一肚子火。只不过，他的总司令官还好，没像蒋介石奚落羞辱薛岳一样羞辱他。
　　1941年12月8日，日军偷袭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海军基地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由此爆发。同日，驻广州的日军酒井隆第23军以其第38师团正式向香港发起进攻。蒋介石也令各战区展开全面的游击战，以牵制和打击日军。据此，余汉谋的第7战区，向广州发动进攻，策应香港的英军对日作战。第5、第6、第60军，分别由广西、四川向云南集中，准备进入缅甸，抗击将由缅甸北进之日军。原在第9战区的欧震第4军、王耀武第74军，分别调至广东、广西，准备策应香港方面的英军作战。
　　日军的侦察机关，很快即了解到第9战区的部队调动情况，而且已知邹洪之暂编第2军，亦随第4军回广东。日军驻武汉的第11军、南京的中国派遣军和东京的参谋本部对这两个军的南下，经过株洲与衡阳车站的时间等，都掌握了这一情况。
　　第二天，国民政府正式宣布对日作战。日军为防止国军策应广九路香港方面的作战，重新纠集12万兵力，准备进行第三次长沙会战。
　　牵制和反牵制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阿南惟几高兴极了，既然二次会战没打好，那么好吧，再试试钢火吧，看我怎么收拾薛岳的国军。
　　12月10日，阿南惟几在武汉11军总部召开有各师团作战参谋参加的作战会议，传达和研究了11军根据整个形势确定的今后作战任务，在会上，阿南特别提出，为防止被动，对中国军队必须始终进行攻势作战。
　　阿南惟几说：“目前，我们已经开辟太平洋战场，已经在香港作战，许多人认为中国战场已经是次要战场了，不值一提了，甚至认为，重庆政府和重庆军已经被打垮了，不是我们对手了，这是最要不得的狂躁心里。我认为，我们自始至终要采取积极手段，对重庆施加压力，至少不能松懈，要准备进攻的态势，进一步加强部队的教育训练。”
　　12月12日，日军第11军参谋长木下勇少将，向广州酒井隆的第23军发去电报，探询暂编第2军、第4军去广州后，对那里的战局有何影响。
　　木下认为，为了策应香港作战，应牵制第9战区的部队南下。12日夜间，木下根据国军在岳阳以南的新墙河沿岸有第20、第58两个军，在汨水沿岸有第37军设防的情况，提出了以第3、第6、第40师团攻向汨水以南地区，以牵制第9战区部队南下的设想。
　　13日晨，木下与作战主任参谋岛村矩康等人作了具体研究后，当日即得到了阿南的同意，随之向南京的派遣军司令部发去请求批准的电报，并令上述3个师团进行作战准备，同时要驻南昌的大贺茂的第34师团、驻九江中山惇的独立混成第14旅团，准备进攻修水以行策应；在江北汉口外围以远的各师团，准备反击国军的进攻。阿南惟几认为第九战区在第二次长沙会战惨败后，战斗力一时难以恢复，遂沿用上次战役部署，于12月13日下达进攻长沙的命令：
　　（一）第9战区之兵力，正向广东及桂林方面转用。第23军已于12月12日之夜间攻占九龙，现正准备继续进攻香港。
　　（二）为策应第23军及南方军作战，第11军现即对江南地区作进攻之准备。
　　12月14日，在武汉的日本第11军司令官阿南得到大本营的指示：
　　“重庆方面以大集团军向广州背后移动，企图牵制我军。大本营期望你发动一场果敢的攻击，以牵制敌军。”
　　阿南接到这个命令，精神为之一振，出恶气的机会来了!
　　12月15日，日军第11军确定，开始进攻的日期为12月22日前后，作战所需时间预定为两个星期。其进攻计划为，以第6、第3、第40师团并立，由岳阳以南地区的麻塘、新开塘、筻口一线，徒涉新墙河，围歼第九战区的第20军，然后继续前进至汨水南岸，击溃第37军，作战结束后返回原驻地。
　　阿南惟几以第6、第40师团和第3师团一部为第一线兵团，以独立第9旅团元泽支队、野口支队为第二线兵团，外加一个飞行团，两个独立山炮和野炮联队，一个独立工兵联队，共约8万人，进攻湘北。企图快速奇袭，在两周内给国军以沉重打击，另以34师团和独立第14旅团佯攻赣北、赣中，阻止江西国军增援湘北。
　　22日，阿南司令官从武昌动身到达岳阳指挥所。23日，阿南下达了进攻命令。
　　这是日军在战前的准备工作，再看第9战区如何应对。
　　为了对付日军再次进攻，薛岳于11月17日在长沙召开了战区高级军官会议，研究防御作战的有关问题。
　　薛岳在会上说：“大家知道，日本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阿南惟几为要配合香港作战，牵制我第9战区兵力南下，正准备再次进犯我长沙，我们怎么办？那就是迎上去，打败他！阿南惟几是个凶恶的敌人，要战胜这个敌人主要是靠平时的周密准备和军民一体与旺盛的士气。
　　“我们已经有过第二次会战的教训，又有委员长给我们指明方向，就有把握打赢这次会战。在湘北打仗就要研究湘北地形，从洞庭湖往东，大约40千米是平原和丘陵交杂的地带，这是一条狭长地带，长约150千米。在这条狭长地带上，分布着无数的山包港汊河流山塘堰坝，分布着无数块水田旱地，通往长沙的道路就蜿蜒在这些山包、水田和旱地间。我们要充分利用这个地理条件，灌水犁田，化路为田，破路挖路断路，让日军的机械化部队寸步难行。走过这条狭长地带往东就是幕阜山山地了，我们的主力部队可以隐藏在这里，我们的民众也可以躲避到这里，我们的粮食可以转运到这里，还是原来那句话，化路为田，运粮上山。
　　“这一次，日军会出动多少万人，10万还是15万？我估计应该就是上次的兵力，上一次，他损了兵，现在，他也补齐了，那就是应该在12万左右。我们多少人，10万还是20万，我可以告诉大家，应该是20万，只会多，不会少。一句话，我们是两个人对付他一个人，还怕打不赢吗？当然，问题也是有的，那就是我们武器不如人，他们有飞机大炮坦克，甚至还有毒气弹，我们统统没有，我们只有国产步枪，重机枪也不多，迫击炮也不多，这都是事实。根据这个特点，我们这次制定了一个天炉战术。什么叫天炉战术，那就是根据湘北地形，根据敌我兵力、武器的对比，即在湘北狭长地域两侧及正面、部署重兵；当日军深入这条狭长地带、前进到浏阳河一带，兵力已经分散时，我们从正面进行反攻和追击；在东部山区及西部湘江沿岸的部队则进行侧击、包围，使敌人犹如坠入火炉，遭到烈火的焚烧而熔解，因此称之为天炉战术。
　　“第二次会战结束已经一个多月了，我们第9战区部队经过整训、补充，士气得到了较高，重上战场没有问题。民众的士气也很高，地方政府在长沙、岳阳、湘阴、平江等12县突击组编战时任务队，队员达40万人众，他们负责侦察、运输、宣传、救护、慰劳任务。战区农民主动犁田蓄水，破坏道路，捐物支前，保卫家乡。我们战区长官司令部吸取上次失败教训，修改了防御计划，调整了战略部署，决定逐步抵抗，随时保持主力于外线，俟敌深入长沙东南的浏阳河下游地区，再全力反攻，进行决战。所以说，军队、民众和司令部这三个条件，我们都成熟了。
　　“我最近得到报告，说在岳阳至湘阴这条地带上，具体地说，就是从新墙街到大荆街再到长乐街，这里的公路桥梁被彻底破坏，将田地里放水成为一片沼泽，日军机械化牵引的重炮兵、骑兵部队无法通过。这里的民众做到‘空室清野’，日军到了这里也会一无所得。在日军可能进犯的村头，有人轮流站岗放哨和传送信件。这里的民众协助部队构筑各种工事。”
　　12月17日，第9战区又专门召开了由战区所属官兵代表参加的“第二次长沙会战检讨会议”，薛岳根据前两次会战的经验教训，提出了一套在湘北实行后退决战的战略方针，并详加发挥著成《天炉战》一书，下发给各军官学习，以作未来作战指导。
　　薛岳在会上说：“尔后各部队作战，不论大小战役、不论任何部队，不能存有打三天、五天、七天、八天就算了事之恶劣观念，必须立下必死之决心、必胜之信念，不胜则死，不胜则亡;前进则生，后退则死，绝无有败生退存之理。我手握一把砍刀，谁要是贪生怕死，我就砍死他！”
　　一旦战略制定完毕，薛岳就开始部署。
　　薛岳命令国军在湖南二十多万民众配合下，完全彻底破坏这里的道路。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从新墙河到长沙一线道路被破坏的很彻底。所有道路都被挖了大坑，一个坑连着一个坑，别说汽车无法通过，连骡马拉拽的大车都不行。
　　无法挖坑的地段，老百姓将道路傍边的树木砍倒挡住路面，或者将傍边山上的大石头推落，横在路上。
　　第二次长沙会战期间，很多日军认为道路两边的田地比公路好走，纷纷离开公路走田地。此次老百姓将河流沟渠挖开，将河水灌入田地，成为一片汪洋，只有青蛙才能够通过。一些没有办法放水的田地，就在道路两边埋上地雷。
　　河流上的桥梁都被拆除，连小河上的独木桥也不放过，渡船集中起来运到后方，或者藏到山上，万一藏不了的、运不到的就地烧毁。
　　12月20日，重庆军委会断定日军会马上进攻，为配合英美打击日军，特将第73、74军和第4军共12个师划归薛岳指挥。
　　鉴于日军大量运兵，预计很快就会发动进攻，20日晚上7时，薛岳进行了战前最后一次部署：
　　(一)杨森副长官驻平江，指挥第20、第58军，第一步于新墙河韧强抵抗，消耗迟滞敌人。第二步待命转移至关王桥、三江口侧面阵地，自东北向西南侧击，追击南进之敌。
　　(二)第37军在汨水现阵地韧强抵抗，消耗迟滞敌人，尔后东移至更鼓台、社港、金井间山地，俟敌向长沙进攻时，协同在社港以南的第78军自东北向西南攻击敌人。
　　(三)第99军第一步确保三姐桥、归义、营田、湘阴既设据点阵地及湖防;第二步俟敌向长沙进攻时，以两个师自西北向东南攻击敌人，一部固守营田、湘阴及湖防。
　　(四)第10军固守长沙、岳麓山及水陆洲，待命自西向东反击敌军。
　　(五)罗卓英副长官由上高进驻浏阳，指挥第26军、第79军及194师作战。26军第一步确保现阵地，第二步俟敌进攻长沙时，自东向西攻击敌军，第79军以一个师驻株洲、1个师进入渡头市、东山既设阵地，194师由清江进驻醴陵，俟敌进攻长沙时，由南向北攻击敌人。
　　(六)王陵基副长官由修水率78军及新编第15师进驻平江。第78军第一步确保平江、三角塘;第2步俟敌进攻长沙时，协同第37军从东北向西南侧击敌军。
　　(七)第73军驻宁乡、益阳，为战区预备队。
　　(八)赣北方面，以现有兵力守备高安、武宁一带现阵地拒止敌人，掩护战区主力之右侧。
　　(九)鄂南方面，王劲修总指挥的所属部队，切断崇阳、蒲圻、咸宁一带敌之公路，袭击敌司令部。
　　薛岳认为，此次日军绝对无法攻陷长沙，国军必将大胜。所以他不顾幕僚反对，下令将战区司令部设置在长沙附近的岳麓山，并且命令无论战局如何恶化，绝对不会移动司令部，借此以鼓舞士气。
　　薛岳对幕僚说：“岳麓山是长沙战场的前线，我的指挥所就设在这里，如果我被打死了，那么，罗卓英副司令就代替我指挥作战。我是这个态度，你们难道怕死吗？”
　　他的幕僚无话可说，心里想，要死就一块儿死吧！
　　12月20日，日军神田正种第6师团完成了从新墙街向新墙河下游右岸地区的集结。该师团将主力集结在河岸附近。天谷直次郎第40师团由21日起陆续进入托坝附近，准备发动攻势。丰田房太郎第3师团集结稍晚，准备从25日晨发动攻势。独立步兵第65大队24日抵达岳州。
　　一支日军在开进过程中经过临湘，不知道如何南进，抓住了桃林镇农民王杏生叫他带路，日军中队长酒井隆二用战刀架在王杏生脖颈上说：“你的带路，去白羊田的干活，去长塘镇的干活。”
　　王杏生说：“我没去过白羊田，也没去过长塘镇，你还是找别人吧。”
　　“你的说谎大大的，良心大大的坏了，死啦死啦的有！”酒井隆二哇啦哇啦叫着，挥舞着战刀就要砍下。
　　王杏生看着猴急的酒井中队长就要发笑，心里想，好吧，你要找死我就带你去吧！
　　“好吧，我带你们去吧，”王杏生对酒井中队长说，“走错了你可别怨我啊。”
　　在大路上走了一段，王杏生就带着队伍拐上了一条小道，酒井中队长赶过来又用战刀指着他说：“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为什么带着走上了小路？”
　　王杏生从容地说：“前面有条河流，上面的桥被拆掉了，只能走上游趟水过河，上游水浅河窄。”
　　果然这样，王杏生带着酒井中队过了河，又将他们带进了游击队布置的雷区，伺机触发地雷，同他一起走的几个日本兵全都炸死了，王杏生也倒在地上，嘴角还露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