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兄弟情深

　　鸡吃得好，喝的好，住得好，心情舒畅，像吹了气似的快速增长，肥嘟噜的招人喜爱。
　　柴火提醒秋生：“仔鸡体重基本达到出栏标准了，及时告诉黄厂长来拉鸡吧。”
　　秋生到乡邮政局给黄河龙发了封电报，柴火得知后问秋生：“你发电报干嘛，黄厂长没给你留电话号码吗？”
　　“留了。”
　　“那你干嘛不打电话呢？”
　　“电话比电报贵啊。”
　　“还差这两个钱儿？”
　　“哥，实话对你说吧，建这个场子我一分钱没有，全是黄弟投的资，省一分是一分啊。”
　　柴火竖起大拇指，叹服地说：“够朋友，我为黄厂长有你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黄河龙派的车来了，乡亲们听说鸡出栏，纷纷赶来帮忙抓鸡。
　　柴火告诉大家：“白天尽量不要抓鸡和装笼，以减少鸡群的应激反应。抓鸡时，不能逮鸡的颈部和翅膀，以防翅膀骨折或抓伤，捉鸡的双脚，握住鸡的无毛胫部，抓鸡不要一手同时抓太多的鸡，以免给鸡造成外伤，直接影响白条鸡的商品等级，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秋生看天色还早，吩咐春兰到街上买包子去了，先让乡亲们吃饭。乡亲们无事干，坐在养殖场的空地上闲聊天儿，主要话题离不开养殖方面，有人说养牛挣钱，本小利大风险低；有人说养羊好，可以放牧，不愁销路……人们各抒己见，七嘴八舌，笑声起伏。
　　张快嘴也在乡亲们中间，今天她一句话不说，低着头坐在那里，手里拿了根草棍儿，在地上画圈圈儿玩儿，秋生忙完手头的活儿，过来跟乡亲们说几句感谢的话，一眼看见张快嘴，客客气气地说：“婶儿，你也来受累了。”
　　张快嘴脸一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说：“秋生，以前是婶子不好，你不记恨我吧？”
　　“婶子，乡里乡亲的，哪有那么多恨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提啦。”
　　张快嘴眼含热泪，感激地说：“真是个好孩子。”
　　乡亲们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拍起巴掌……
　　装完车已是午夜时分，乡亲们回家了，赵秃儿仔细检查了鸡笼，生怕哪个地方有纰漏，他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感觉没啥问题了才去歇着。
　　秋生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鸡棚里，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儿，从雏鸡到成品鸡整个过程四十多天的时间里，他废寝忘食呵护着每只鸡，某种程度上说，他和鸡有着微妙的情感。
　　“秋生，你在这里啊？”柴火不知啥时候站在秋生面前，“我做好饭了，吃完饭咱就走了，及早不及晚。”
　　秋生站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那边有龙龙，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去了。”
　　“那怎么行呢，你就不怕我们偷偷把你的鸡给卖啦？”柴火开玩笑说。
　　“卖就卖了呗，谁卖不是卖啊。”
　　柴火正色庄容地说：“司机师傅说了，黄厂长让你去。”
　　“那好吧，我跟我爹说声儿。”
　　几百里路程对于汽车来说是件简单的事，天刚刚麻麻亮就到目的地了，车停在厂门口，门卫室里没人，司机按喇叭也不见人来，柴火怨愤地说：“老郑头干啥去了？有这样看门的吗。”
　　秋生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腿有些麻木，他下了车一边活动身体一边观景色，一长溜儿青砖碧瓦的围墙，一眼望不到头，门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气势恢宏；一栋四层办公楼，造型独特，古色古香，别具一格，秋生被眼前的一切看呆了，他想象不到黄河龙的厂子竟然如此气派。在门口的右侧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行书写着：恩泽食品有限公司。秋生暗暗叫好：“名字寓意深刻，字写的苍劲有力，好。”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老郑头颠儿颠儿跑来了，柴火责问他：“你到哪里去了？”
　　老郑头气喘吁吁地说：“我到那边跑了一圈儿，锻炼锻炼身体，你们回来得够快啊。”
　　“别啰嗦了，赶紧开门吧。”柴火不耐烦地说，“黄厂长在吗？”
　　老郑头一边掏钥匙一边说：“没呐，夜晚出去的，好像有什么事儿，走的挺急。”
　　门开开了，汽车缓缓驶进厂区。秋生和柴火并肩走着，柴火向秋生介绍厂子的一些基本情况，秋生认真听的同时，两眼不住地往四下里瞄，厂区太大了，至少几十亩地，一排排彩钢结构的车间分在路的两边。
　　“哥，你能领我参观参观吗？”秋生感到很新鲜，于是征求柴火的意见。
　　柴火微微点下头，打诨说：“按规定外来人员不允许参观，不过你是谁呀，老板的哥们儿，我敢说不行啊。依着转呢，一霎半会儿也转不完，等有时间了你自己慢慢转吧。”
　　“行，谢谢啊。”
　　“和我也客气了。这里是屠宰车间，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咱不用进去看了，这边是分割车间，那边是包装车间，卫生要求很严格，公司规定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柴火一边陪着秋生参观，一边不厌其烦地介绍着各个车间的用途和操作流程，当他们来到厂区西北角，秋生看着一排排低矮的棚好奇地问：“这些棚是干啥用的？”
　　“这是原来的孵化车间，现在已搬到别的地方去了，这里暂时是仓库，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此为止吧，再到生活去看看吗？”
　　“好吧。”
　　他们又来到生活区，这里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环境宜人。职工宿舍是二层楼房，淡黄色的墙体，茶色玻璃窗在朝霞的映照下，反射出五彩纷呈的光。职工们起床了，他们在楼下的水龙头前洗漱，开开玩笑，打打嘴架，秋生朝他们友好地挥挥手，他们却一个个望着秋生窃窃私语，有人认出了柴火和他打招呼：“小柴，好长时间没见了，躲到哪里修炼去啦？”
　　“下乡了。”柴火说着散烟。
　　“这位是谁？”一个中年人打量秋生几眼，扭头问柴火，“新来的？”
　　柴火一挑大拇指，豪气地说：“老板的铁哥们儿，合伙人，我兄弟赵秋生。”
　　“这回柴火有靠山了，谁敢惹啊。”有人调侃说，“星星跟着月亮走有光沾。”
　　柴火看了下手表，说：“哟，快开饭了，秋生，咱先吃饭去。”
　　职工餐厅宽敞明亮，可容纳几百人就餐。餐厅里已经有人等候了，秋生和柴火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秋生问：“餐厅好气派啊，不少人在这儿吃饭吧？”
　　“二三百人。”
　　餐厅的一端是厨房，厨房与餐厅之间用铝合金窗隔开，各个窗口又有一个小窗口用于取饭，在窗口上方贴着纸条，上面写着：凭票吃饭。
　　餐厅师傅开开小窗口，喊了一声：“开饭了。”
　　柴火第一个走到窗口，和餐厅师傅说了几句话，然后用一个木盘端来饭，简单的早餐，馒头咸菜和玉米面粥。
　　“原先吃饭不要钱，可有些人没素质，连吃带糟蹋，老板没法儿，开始收钱了。”柴火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粥说。
　　吃过饭，工人们陆陆续续上班了。柴火和餐厅的一个胖师傅在餐厅门口抽烟拉呱，秋生在餐厅前的广场上玩，广场不太大，也就二亩地左右的样子，方方正正，健身器材应有尽有。广场中间有个硕大的圆形池子，池子里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山石，奇形怪状，鬼斧神工气势磅礴；秋生站在池边往池子里瞧，几条大鱼在水里自由自在游来游去，一直鳖伏在水底一动不动，偶尔收缩下脖子。秋生正看得入迷，柴火喊他：“秋生，黄厂长来了。”
　　在柴火的引领下叩响了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秋生心里有些激动。
　　柴火轻轻推开门，诡秘地说：“厂长，你看谁来了。”
　　黄河龙正在低着头看文件，听到说话声，他神经质一抬头，一眼看见秋生，忙不迭站起来迎上去，一把抱住秋生欣喜若狂：“哥，你来了。”
　　柴火看着他兄弟俩亲热的样子，很受感动，殷勤地下茶倒水。
　　“哥，你快坐。”黄河龙热情地说，“路上幸苦吧？”
　　“不咋地。”秋生坐在真皮老板椅上，觉得浑身不得劲儿，显得有些拘谨。他从来没见过这样豪华气派的办公室，每样办公用品都是那么精美别致，包括每件装饰品也是古朴而典雅。
　　“老柴，你去告诉餐厅，中午我们兄弟一块吃饭，另外你到收购处去把过称单拿来。”
　　“是。”柴火应声走了。
　　“老柴干活行吧？”黄河龙问。
　　“行，挺实在的。”
　　“人是好人，就是脾气有点古怪，不过他养鸡技术是无与伦比的，否则我不会把他派到你那儿去。”
　　秋生一肚子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或许是自卑在作怪吧，他总是觉得很不自然，黄河龙看出秋生自惭形秽的心理，故意讲笑话，风趣幽默，逗得秋生忍俊不禁。
　　“兄弟，没想到你这么活泼可爱。”秋生顿感轻松，说着拿出一个小本子，“弟啊，这是养殖场所有的账目，你看一下。”
　　黄河龙用手把本子挡回去，严肃地说：“看啥啊哥，以后再说。哎，对了。”黄河龙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儿，递给秋生，“打开看看是啥。”
　　秋生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里面是个长方形的厚塑料板板，上面有键，键上面有数字，秋生反复看看，然后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这是啥东西？”
　　“甭说你没见过，就连我也是见过不长时候，这叫手机。”
　　“手机是干啥用的？”
　　“打电话呗，也叫移动电话，有了它可方便哩。”
　　“我不信。”
　　“不信，咱试试，你到厂外去，我给你打电话，看看通不通。”
　　秋生怀着好奇心出了厂，他刚到门口儿，手机铃声响了，他急忙按绿键，手机里传出黄河龙清晰的声音。秋生又急匆匆返回，一进门就说：“这真是个好玩意儿，你说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给你了。”
　　“给我？”秋生惊喜若狂，但倏然平静下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黄河龙热诚地说：“哥，这是我昨夜专门儿到市里给你买的，以后有了它，咱弟兄俩联系起来就方便了，还有一件事，你要是觉得柴火这个人行的话，还让他回去帮你，他没成家挂牵事少啊。”
　　“我……”秋生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哥，有话说吧，是不是柴火不合适啊？”
　　“合适。”秋生看着黄河龙诚恳地说，“我能看望咱舅爷嘛。”
　　黄河龙一笑：“舅爷半个月前回台湾去了。”
　　秋生轻轻地叹了口气。
　　“舅爷把他这么大的家业交给我了，这是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啊，我绝不辜负舅爷对我的殷切期望，我要把恩泽做大做强。我想好了，如果条件成熟的话，把养殖场列为重点扶持对象，扩大养殖规模，走产业化路子，让我们共同携手为恩泽奉献一份力量。”
　　秋生被黄河龙高瞻远瞩的胆识所折服，他紧紧握住黄河龙的手坚定地说：“好，咱兄弟俩并肩作战！”
　　秋生在黄河龙的公司里玩儿了几天，涨了不少见识，大开了眼界。这天，秋生向黄河龙辞行，黄河龙挽着秋生的手送到楼下，这里早有轿车恭候了，秋生上了车，兄弟俩彼此祝福一番，然后洒泪而别。
　　车行驶了一段路，秋生好像想起什么，对司机说：“师傅停车，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弟，柴火咋不跟我一块儿回去呢。”
　　司机摘下墨镜，冲秋生咧嘴一笑：“秋生。”
　　“啊，怎么是你呀，戴了墨镜没看出来了。”秋生意外地说，“你不和我一块儿回去啊？”
　　“这不一块回去吗。”
　　“车放哪儿？”秋生以为去长途汽车站，“车站有放车的地方啊？”
　　“咱开车回去，往后我就是你的专车司机啦，黄厂长，不，现在应该叫黄总经理了，这辆车归你了。”
　　“回去。”秋生急急地说，“我怎么能要弟弟的车呢。”
　　柴火加大了油门儿，车在平坦的公路上飞速行驶。柴火得意地说：“果不出黄总之所料，他了解你的性格，知道送你车你绝对不要，所以来了这么一出，我真羡慕你们俩情深义重。”
　　柴火打开车载收音机，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周华健的歌朋友：“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