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汨罗江战场
作品名称:咆啸河山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20-01-26 15:03:45 字数:5318
9月18日,日军越过新墙河后,便发疯似的向长沙进发,有马骑的就骑马,有车坐的就坐车,绝大多数官兵都靠一双脚丈量这段100多千米的距离。
他们相信,长沙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在等着他们去攫取;他们更相信,占领了长沙,帝国的事业就走向更加灿烂的辉煌。
走哇,去长沙呀!日本兵举着大刀叫喊着。
钞票大大的,花姑娘大大的!他们呲牙裂嘴狂笑着。
日军要向南推进,第9战区自然要阻止日军的推进,这个阻止的力量自然是靠军力,日军能否推进,推进多少,那都是双方战争较量的结果。
薛岳给第37军军长陈沛打电话说:“喂,度侯将军吗,日军现已经越过了新墙河,你们汨罗江防线首当其冲了,你要拿出金鸡岭与日军鏖战九昼夜的精神,一定要挡住他们,江北的力量少放一些,大部兵力要集中在江南阵地,要利用汨罗江拒止日军。”
陈沛回答说:“好的,薛长官,我知道了。”
薛岳又给第99军军长傅仲芳打电话说:“傅军长,你将部队主力部署在汨罗江南岸,北岸只留一小部分阻击一下,要充分利用汨罗江优势。”
傅仲芳说:“好的,薛长官。”
薛岳又给第20军军长杨汉域打电话说:“喂,继超将军吗,明日早晨,你军要协助欧震第4军、孙渡第58军侧击日军,你们不能让日军顺利向南走来,你部虽不是正面抵抗,却要用侧击尾击方法打得他家神不安。”
打完这三个电话,已经到了晚上九点钟,薛岳又和参谋长吴逸志几个人交谈了一会儿,研究了长沙北部地区的防御,他不能把宝押在汨罗江战线,就像新墙河挡不住日军一样,汨罗江也是挡不住日军前进脚步的,只有等他越过了汨罗江,来到捞刀河地区,把战线拉长,地域扩大后,才有可能围歼他们。
薛岳看着地图想,古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教训是有道理的,日军越过新墙河相当于“一鼓作气”,越过汨罗江相当于“再鼓而衰”,等他越过捞刀河就相当于“三鼓而竭”了,到时候,我们就有了围歼他们的机会。
薛岳又拿起电话听筒给第26军军长肖之楚打电话说:“喂,肖将军吗,你部在明日一早由金井地区向捞刀河以北急进,听明白了吗,是全军转移,到达捞刀河之北后,立即展开部署,不能让日本兵再越过你军阵地了。你参加过随枣战役、鄂中战役和宜昌保卫战,得过‘华胄荣誉勋章’和‘忠勤勋章’,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但是,希望你再立新功!”
肖之楚回答说:“薛长官,我军可是刚到金井啊,气都还没歇匀,是不是让我们歇一天。”
“肖将军,你是个老军人了,战场上还可以讲价钱的吗?”
“是,谢谢薛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薛岳又给王耀武打电话说:“喂,佐民将军,你们74军19日一早就向浏阳河附近急进,在那里布置阵地,你们军可是主力的主力啊,你佐民将军又是委员长称颂过的人,委座说你‘善于带兵,有指挥才能’,你可不要辜负委座的夸赞啊!”
王耀武回答说:“薛长官,我知道了,我军只在浏阳河地区作战吗?”
“不,不,我们9战区准备于长沙以北三姐桥、金井之线实施反击,到时候,大家都是往北打。”
“我知道了,薛长官。”
战事急如星火,19日早晨,日将阿南惟几除留第40师团压迫欧震第4军外,令第3、第4、第6师团继续南犯,日军主力部队陆续分经杨林街、黄市、关王桥及长湖大荆街公路直趋汨罗江北岸。
傍晚,日军先头部队中路神田正种第6师团36旅团的第45联队之第1大队,与撤退的国军一部几乎同时到达汨水北岸的长乐街一带。丰田房太郎第3师团和神田正种第6师团一部先从长乐街渡江,进至汨罗江南岸新市、颜家铺、浯口各附近。
日军杀到第二线阵地汨罗江,同此处的陈沛第37军和傅仲芳第99军共5个师发生激战。
薛岳得到消息后,给杨森打电话说:“子惠将军,日军第6师团已经到达汨罗江了,你那里情况如何,欧震、孙渡和杨汉域他们的部队都在哪里?”
杨森说:“薛长官,这个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欧震、孙渡和杨汉域他们的部队已经尾追到了湘阴县境内。”
“要缠住他们,别让他们过河。”
“薛长官,缠住日军是不可能的,多拖些日子还有可能。”
薛岳想了想也是,尾追的部队如何能拖住前面的虎狼之师呢,岂不是白日做梦么?
正面抗击强大日军的只有陈沛第37军和傅仲芳第99军。第37军摆在汨罗江一线,第99军摆在汨罗江下游至洞庭湖沿岸一线,两军阵地是一个曲尺形。
第37军主力在汨罗江南岸严阵以待,汨罗江北岸亦有第37军一部。19日上午,日军前锋与第37军在长乐街北头遭遇,激战时许,日军被击毙甚众。接着,日军骑兵、炮兵配合数千步兵三面来犯,第37军一个连浴血阻击,因寡不敌众,全连战死,长乐街为日军所占。
晚上7时许,磨刀滩日军第6师团开始强渡汨罗江,守备在南岸的第37军与日军在颜家铺、浯口一带交战,激战通宵,日军未能得逞。
9月18日,日军海军陆战队2个中队在鹿角、磊石山、虾湖山强行登陆,早渊支队跟在北野宪造第4师团屁股后,在沙湾渡过新墙河后,折向西去,迅速向鹿角挺进,19日占领鹿角。海军陆战队配合早渊支队攻战鹿角后,担负该地区警备。
日军占领洞庭湖边的鹿角后,在洞庭湖水域沿着湘江逆流而上,一路往南扫荡而去。
9月19日,在青山岛制造血案的平野支队与海军陆战队在下午4时占领严廖山。
杨森急令杨汉域第20军配合欧震第4、孙渡第58军扼守关王桥以东、易水河以北地区,从日军后方相机攻击。这时候,第20军由桃树港向朱公桥疾进,黄昏到达指定位置。
薛岳欲将李玉堂第10军、肖之楚第26军、王耀武第74军和夏楚中第79军等调来汨罗江地区,由东南向西北侧击,歼灭突进汨罗江以南地区日军。
第10军军长李玉堂接到开拔命令就带着部队动身了,时间紧迫,他来不及进行充分的作战准备工作,也没有对官兵进行必要的战斗动员教育,接到命令后,各部便匆匆起程。由于连续日夜行军,部队疲惫不堪,许多士兵边走边打瞌睡,有的甚至走着走着便倒在路旁睡着了。
李玉堂是山东广饶人,黄埔军校一期生。1938年夏任第8军军长。在武汉会战的南浔线战斗中,因战功卓著被蒋介石授予华胄勋章。指挥南浔作战的薛岳则赠送给第8军“泰山军”锦旗一面。“泰山军”之名由此而来。第一次长沙会战后,李玉堂调任第10军军长,“泰山军”之名也随之被带到了第10军。此后,该军就一直在衡山附近整训。
日军4个师团4个支队齐头并进,他们就像8个巨大的石头碾盘,谁要阻挡他们,必将被碾得粉碎。
面对日军强大的攻势,欧震第4军和孙渡第58军只能放开正面,边打边撤向东面的山地地带,躲避日军凶猛的初期锋芒,同时从东北向西南尾击和侧击南犯日军。
在东面侧击战场,鲁道源率领第58军在高家桥附近与当面日军展开激战,天谷直次郎第40师团则向平江方面推进,欧震第4军第59、第60、第90师阵地均遭到日军第40师团攻击,激战竟日,双方仍在对峙中。
这时候,薛岳想起了敌后的湘鄂赣边区挺进军,他给挺进军总司令樊松甫打电话,叫他的游击部队在日军后方搞点大动作出来,只有当阿南惟几首尾难顾的时候,他才会收回他的部队。
樊松甫想了一下,遂下令湘鄂赣边区挺进军第4、第5、第8挺进纵队等对贺胜桥、蒲圻间地区之日军进行牵制作战;第6挺进纵队以一部攻击赵李桥、羊楼洞一带之敌,主力攻击忠防、桃林一带之敌;第7挺进纵队由杨林街、新墙方面自北向南尾击日军。
汨罗江之北至武汉长江以南地区广大土地上,国军游击部队四面出击,袭击日军据点、仓库和兵站,闹得阿南惟几很焦心。
阿南惟几骑虎难下了,怎么办?已经骑到老虎背上了,骑上去了就得走一程,这就是阿南惟几的逻辑。
而11军正面进攻的各师团,于19日和20日相继过了汨水,准备向以南地区固守阵地的37军发动进攻。
9月18日,日军渡过新墙河后,薛岳根据预定的在汨罗江两岸与日军决战、反击而歼灭日军的计划,其部署是:
陈沛第37军(附第99军第92师)以一部任长乐街、新市间至汨罗江南岸守备,主力于麻峰嘴、李家桥、彭家坳占领既设野战阵地,完成战斗准备;
傅仲芳第99军仍任汨罗江南岸归义、营田、湘阴一带守备;
肖之楚第26军推进至金井、将军坝一带地区,伺机由东向西侧击南犯日军;
李玉堂第10军由衡阳、衡山向高桥、上杉市、长沙、金井推进;
王耀武第74军以2个师开浏阳,1个师开洞阳市,策应湘北方面作战;
韩全朴第72军改调平江,支援汨罗江防线作战;
第6战区夏楚中第79军第98师即开益阳、军山铺;
重迫击炮第2团、第74军炮兵团、炮兵第1团集中使用于汨罗江南岸之主阵地线,先协助陈沛第37军守势作战,尔后支援肖之楚第26军反攻。
薛岳的设想原本不错,肖之楚第26军、李玉堂第10军和王耀武第74军都是隐蔽行军,昼伏夜出,日军即使用飞机也侦察不到他们行踪,他们若是如期赶到战场,和陈沛第37军、傅仲芳第99军合在一起,够阿南惟几喝一壶了。
没想到的是日军完全破译了薛岳第九战区司令部的无线电密码,对他的部署了如指掌。
阿南惟几手里拿着薛岳的命令,读着他的战场部署,窥视着其中的漏洞,忽然间就有了主意,遂放弃“将主力用于湘江方面”的原定作战方针,决定在捞刀河以北地区捕捉歼灭第9战区军队。
阿南惟几发现薛岳的命令至少有两个漏洞,傅仲芳第99军在洞庭湖一侧,陈沛第37军在汨罗江一线,这两个军很难靠拢,更容易被分割围歼,此其一也。
第二个漏洞,来增援的国军3个军,远近距离不一,无法同时到达指定地点。肖之楚第26军原在金井地区,隔得最近;李玉堂第10军远在株洲,赶来需要两天时间;王耀武第74军在更远的江西,等他们赶来,需要4天时间。
国军两个军不能靠拢,三个军不能同时赶到,这就给阿南惟几歼灭第37军或者歼灭第26军创造了条件。
阿南惟几立即给各师团各支队下令,用牛刀杀鸡的方法,以二至三个师团来围歼中国军队,没成想,他的命令被那几个傲慢的下属轻漫了。
第3、第4、第6师团均是日军甲种第一流师团,第6师团号称全日本第二师团,你叫他们几个师团围歼中国军队一个军,岂不是笑掉大牙的事情么?
丰田房太郎、北野宪造和神田正种就是这样傲慢的家伙,他们拿着阿南惟几的命令嗤之以鼻。
丰田房太郎1916年11月陆军大学28期毕业。历任陆军兵器本厂付(军事调查部),陆军省军务局课员,菲律宾出差,欧洲出差,步兵第33联队大队长,整备局课员(统一课),朝鲜军司令部付等,1934年3月晋级陆军大佐,步兵第23联队长,就任第1师参谋长。
北野宪造从步兵联队长干起,1939年10支那驻屯宪兵队中将司令官,在1940年7月成为大阪第四师团长。
神田正种于陆军士官学校第23期毕业,同年底获授步兵少尉衔。1934年,他在陆军大学第31期毕业。曾任参谋本部附勤务、参谋本部员(俄罗斯班)、浦盐派遣军司令部附、关东军司令部附(满铁哈尔滨事务所)、步兵第39联队大队长、朝鲜军参谋等职,936年至1937年担任第六师团鹿儿岛步兵第45联队长、参与了1937年的华北平原作战和淞沪会战的金山卫登陆行动,一路追击打到南京,是南京大屠杀的主力。
阿南惟几年纪比他们大一点,但是,他比较笨,考了四次才考上陆大,而且还是30期,是丰田房太郎和神田正种的学弟,在军队也不是从底层军官做起的。
这样说来,这几个师团长轻慢他倒是有点道理。
他们还认为一个日军师团足可以对付国军两到三个军,现在叫他们几个师团去围歼国军一个军,难道不是笑话么?
日军师团长轻慢阿南惟几主要表现在行动迟缓上,按照传统,他们是不敢抗命的,阿南惟几预见到了师团长们的阳奉阴违,就用严厉的口气给他们下令。
再说国军,肖之楚第26军很快就赶到了预设地点,李玉堂的第10军最先还不在株洲,而是在衡阳,开战后才赶来株洲的,再经过两天急行军才能赶到汨罗江南岸。
阿南惟几对几个师团长说,你们快点动作,用两个师团4万人去围攻肖之楚第26军区区1万多人,在李玉堂部来之前解决它。
第3师团和第4师团集中主力猛攻陈沛第37军,第37军依靠较为坚固的主阵地拼死防御,和两个师团日军苦战3天3夜,打得伤痕累累,同时也重创了日军。结果是,第37军暂时退出汨罗江战场。
阿南惟几的第一目的达到了,隔开国军第37军,不让它和第26军靠拢,给围歼第26军创造机会。
肖之楚第26军可不是好惹的,自长城抗战以来,它就是国军抗战一支劲旅,在枣宜会战中,也曾有过被日军两个师团夹击的遭遇,不也扛过来了么?
这次却有点突然,肖之楚部才赶到金井地区,就猝不及防遭遇日军两个师团夹击,好在他身边有一支第9战区的炮队。
日军两师团突袭金井消息传到战区指挥所,第九战区参谋处处长赵子立把电话打到了炮兵司令王若卿那里。
赵子立说:“你们炮兵阵地有没有发现日本兵?”
王若卿回答说:“没有哇,这不瞎扯吗!”
“不是瞎扯,你赶快查清,日军至少离你部很近了,别弄丢了炮。”
王若卿半信半疑,还是命令加强警戒,半小时后,果然发现了情况,王若卿立即报告给赵子立,然后就上了阵地。
围攻肖之楚第26军的正是神田正种第6师团和天谷直次郎第40师团,第40师团还好对付点,那个第6师团真的就是一条疯狗,令人害怕。
神田正种的要害就是不但没读懂中国军队,还没读懂湖南农民,他不知道湖南农民的血液里永远流着坚韧而倔强的因子;就是湖南的牲畜也知道抵抗暴虐的侵略者。一队日军来到长沙湘阴交界处,在这里劫获了几匹耕牛,一个日本兵嫌牛走得慢,用刺刀去刺牛屁股,牛痛极,举蹄向后狂踢,一脚正踢中那个日本兵肾囊,那日本兵顿时昏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