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冷眸

　　费瑞萌提议，等会下了班，带招弟在展馆周围转转，这里可是全世界最出名的展馆。
　　她说不想去，站了一天，腿痛得厉害，哪也不想去，只想快点回酒店休息。
　　他说可以约上意大利客人一起，去吃晚餐，说不定可以签个大单，他盯着招弟征询。
　　签单？那是一定要去的。
　　费瑞萌约上大老板，意大利两个客人。一起五人，进了一间日本料理。先上来三纹鱼北极贝，然后是寿司，铁板烧。叫了清酒。
　　每人面前摆了十多个精致小碟，清酒甘纯，两个意大利客人呱呱呱地说着意大利语（或许是其它语言）。费瑞萌与他们聊着最近的足球赛事，不时竖起大拇指夸意大利球队……
　　大老板帮招弟吃完了鱼片和北极贝，她吃铁板烧。
　　客人说他们准备要航天手表，叫费瑞萌准备一些报价。费瑞萌喜得连连碰杯，酣畅而饮。
　　散尽。
　　费瑞萌颠着脚步回酒店。他说，招弟，你真是个福星，有你在，签单的速度比较快。招弟说自己什么都没做，而且，客人说的语言也听不懂。他说招弟你什么都不用做，沉默是最好的语言。他颠三倒四的说话让招弟觉得他可能喝醉了。招弟只喝了一小口清酒，意思意思即可，然后那杯酒一直停在那里。
　　他摸索着门卡，半天没有找到。招弟帮他找到，给他开好门。他便顺手将她拎进房间。
　　她倒吸一口凉气！
　　他问招弟有没有喜欢自己，自己可是一直喜欢着招弟。他说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傻呆呆站在厂门口，土气巴巴的样子，惊艳了他的心。他热哄哄的嘴巴要凑过去，招弟推着他的身子，叫他冷静冷静呀！
　　他说他冷静得很，他只想与她在一起，给她买房子，给她最好的生活……
　　他搂着她絮絮叨叨说话，他希望可以打动招弟此刻的心。他说看看马葛，现在过得多好呀……
　　招弟推开他，绕着凳子避开他的热情。她的脑海里闪过马葛，还有当时费瑞萌凉薄鄙夷的眼神。
　　招弟说对不起呀，自己从灵魂到物质都有洁癖，不愿意与其她女人共享一个男人。费瑞萌挪开凳子，试图再拉住招弟。招弟一手按下床头柜的电话，电话响起，传来前台服务小姐的声音。招弟说客人醉了，需要醒酒药。
　　很快，有人敲门，一位男侍应送来醒酒汤。
　　招弟交待好侍应生，匆匆回到自己房间，按住乱跳的心房。他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吗？！
　　一晚上没睡着，天刚亮的时候，招弟收拾好小包包，带着护照回国。只是旅游护照，来去自由，过境很顺利。双脚在自己国土，安全厚实，回家的感觉真好呀。可是，自己要去哪里呢？她可是不想再去公司。自己这算是自离吧，最后一个月工资肯定是没有了。揣着上个月留下可怜的一点钱，她想起李启雄那间空着的小房间，或许可以暂时安顿再找工作。
　　看到李启雄的时候，他的眼睛红肿得厉害。
　　招弟倒退两步。
　　怎么了？她问。
　　他没有回答。
　　他反问招弟周三怎么不用上班。
　　招弟说自己又失业了。想借用他的空房间。李启雄点头表示随时欢迎。他淡漠的表情让招弟心生疑虑。问怎么了，肯定有事。他吱唔着，突然蹲下身抱住头，将脸埋进双膝之间。招弟愣在原地，平日里很流氓的李启雄，此时异常脆弱。招弟蹲下身，静静地陪着他。
　　他的哥哥遗传了妈妈一样的小脑萎缩病，已经开始有症状，为了不拖累老婆孩子，跳河自杀。老爸去救，双双遇难。招弟眼泪控制不住，自己并不难过，毕竟那走的人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只是替李启雄难过。
　　他抬起头，艰难地笑。他上周回家处理完后事，并将老妈交给自己的堂姐照顾，昨天刚从老家回来。
　　“你……会不会遗传？”招弟小心地问。
　　他坦然地说：“不一定，遗传基因来自我妈妈的妈妈（外婆），她身上有两个XX,一个带有小脑萎缩遗传基因的X，一个是正常的基因X，所以，概率一半一半。无论会不会被遗传，我都不会结婚，更不会生小孩，我不想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苦累……”
　　说毕，他叹口气。招弟跟着叹了口气。
　　“今晚，兄弟们请我吃饭，你要不要跟着去。”
　　招弟摇头表示不去。
　　李启雄被一帮兄弟拥着走了。看得招弟好生羡慕，男人的兄弟是死党，女人的姐妹就是一帮吃瓜朋友，各种小心眼。招弟失声笑，想想自己现在就是小心眼。
　　不一会，传来敲门声。吓得招弟不敢动。招弟轻轻地将门反锁。
　　“开门，查房，暂住证。”一个男人粗重声，并咚咚咚地用力敲门。
　　“你用锁匙开不得了嘛！”另外一个男人提醒。
　　“行，我去拿钥匙。”房东的脚步声往十一楼的方向。
　　有钥匙的肯定是房东，招弟只得将反锁轻轻拉开，并猫着步子溜到里面的空房间，想想等会人家可能会查看空房间，她很快又溜出来，躲到洗手间，并将洗手间反锁。
　　一颗心跳得厉害，大气不敢喘，用手捂着嘴。从来没有碰过这种架势。
　　门开了，进来几个人。
　　“没有人，可能出去了。”
　　果然，他们又将里面空房间打开，没有看到人，出去了。
　　幸好他们没有再看洗手间。招弟松了一口气。
　　之前一直住公司，宿舍住宿都有人事帮忙上报，没有办暂住证，现在出来了，就是无业游民。想想他们粗鲁的敲门声，不知他们还会不会再来。
　　招弟赶紧给李启雄打电话，说明情况，并表示自己害怕。
　　李启雄放下碗筷要回去。兄弟柴可一把拉住他，表示刚刚给他召了一个女人，让他开晕。但是李启雄担心招弟，一定要回去，兄弟们没能拦住他。
　　“由他去吧，让他吃点苦头。”柴可无奈地笑。
　　“兄弟，这不是闹着玩的。”其中一个兄弟担忧。
　　“别瞎担心，他家里还有一个，正叫他回去呢！”柴可说完便哈哈坏笑。
　　李启雄快步回家，可能是走得太急，身子异常燥热，他将上衣脱下，一会儿又将长裤脱下，抱着衣服跑回去，只感到身体很不对劲，刚才也只是喝了一点酒，为什么会特别热。
　　他敲开门，看到招弟的刹那，身子便不听使唤地膨胀起来，他两眼通红，上前一把抱住招弟。招弟哇地一声怪叫。
　　“女人！女人……”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失去理智地用力抱着招弟，在她身上乱摸。
　　招弟吓得两腿发软，这是怎么了，自己刚刚逃离虎穴，又进了狼窝。他炽热的身体贴在招弟身上，招弟使劲推，却越推越紧，他就像是千斤铁塔压过来，两个人跌在厅里的铺板上。招弟抬起脚用力踢他，他将她的身子反转，脸朝下压在铺板上，撕扯着她的裤子……
　　直到……
　　他的手臂传来剧烈的痛感，他松开身子，将胸前紧压的女人推开，手臂鲜血淋淋，一大块肉被咬下，她的嘴里流着血……
　　招弟缩成一团，紧紧地抓住床单护在前身，头发披散，满脸泪水。
　　“开门！开门！”是房东的声音，房门被敲得震天响。
　　他惊醒，回过神，一把抱起招弟塞进空房间，拿起衬衣胡乱塞进招弟嘴里。
　　他迅速穿好裤头，打开电视机，开门，将头伸出去。
　　“你房间怎么那么吵？！发生什么事了？”房东疑惑的眼神透过门缝扫进来。
　　“嘿嘿，看电视，看电视，正看得精彩。”李启雄摆出流氓神态。
　　“关小声点，不明白的还以为你在召女人。”
　　“哈哈，没有，没有呢！”
　　房东见李启雄嬉笑着，扭头走了。
　　他将门锁好，回头扑通一声跪在招弟跟前。
　　“阿弟，对不起，我真不是人！我不知怎么会这样！”他用力扇着自己的脸颊哒哒响。
　　招弟没有一点力气，张惶着惊恐的双眼，下半身的疼痛仍然没有消失。
　　他挪动双膝，靠近她一点。她条件反射地惨叫一声。他停住，满脸的懊悔，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他不停地扇自己耳光。希望招弟好受一点。
　　“滚！”招弟发出一声凄厉。
　　李启雄哆嗦着往门外爬去。
　　手臂的伤口停了一层污黑的血痂，不断地冒着鲜血。他撕下毛巾缠住伤口，匆忙穿好衣服，锁上门，往楼下跑去。
　　他在楼下药店买了毓婷，并询问要怎么服用。老板说事后女方吃两颗即可。
　　他快速跑上楼去。
　　“阿弟，这个……你要吃下去，否则会有孩子的……”李启雄舌头打结，小心地走近招弟，他不知要怎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罪孽。
　　她机械地拿过他手里的药片，塞进嘴里，一丝丝的血腥味夹着药味。
　　她一动不动地缩在床角，他慢慢地退出厅里，带上门。呆呆地坐下，竖起两耳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有一点声音，连呼吸也听不到，他真担心她想不开，了结自己。
　　直到天亮。
　　她表情平静地走出房门，她换了衣服。身后拖着行旅箱。
　　“去哪？”李启雄非常担心她。
　　“从此，你不认识我！”她冰冷的眸子闪着寒光。
　　有文化的人，说话就像锋利的匕首直刺进对方的心脏。
　　“阿弟，我……”他迎上去，要解释。
　　她的冷眸不怒而威，将他拒于千里之外，他停在原地，呆望着她开门，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