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花花世界

　　李品一！
　　招弟的心脏条件反射地跳动着，心底的珍藏。招弟的心脏仿佛要沥沥地滴下血来。这么多年来尘封在心底，不敢揭开。一切的痛苦都缘于心里装着一个人，再装不下第二个。
　　“峻峻就是个人才，之前在外面做生意赚大钱，回来老家照样能做大事，能屈能伸，能吃苦……”
　　“阿姨，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优秀，招弟或许会喜欢我。”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嘛，你们聊，我做饭去，峻峻在这吃饭哈。”
　　“阿姨不用客气，我一会就走。”
　　……
　　招弟思绪飘到九霄云外，没听到他们具体在聊些什么。
　　招弟看到甲峻吃过饭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与红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招弟自己出去玩了，好多朋友好多年都没有看到了。招弟是个不太爱打交道的人，但是，甲峻和红美在，她只想出去，只好找个借口去找朋友玩。
　　招弟一直到晚上才回来，红美一看到招弟就叨叨个不停，怪她躲出去不理客人。又埋怨招弟不与甲峻好好处感情，到时人家真结婚了，可别后悔。
　　招弟实在不想让红美和甲峻再误会下去，这样只会害了人家。
　　她第二天便收拾包包走了。有时候，家只是一个形式上的概念，或者只是故里的旅馆，如果没有温暖。
　　这次溜出去找朋友玩，听到好多故里的同学朋友都小有成就，做老师的升了讲师教授校长，政府公务员升了科长局长。特别是教师，这几年国家调整教师待遇，升三级，工资是之前的三倍。想想李品一，菜虫，苏苏，或许见到他们都会在自己面前得意地笑死。
　　唯有自己还在死命地撑着一份鸡肋般的工作。自己这些年过得真是秃废，单纯地为了每个月工资寄回家做房子。现在房子做好了，便没有了目标，如空中断线的风筝不知要飘向哪里。
　　招弟思绪千万条飘起，她给自己鼓励，不能再这么软弱，她得想出一个办法可以让自己成为事业的主人，而不是随别人想炒鱿鱼就没有工作没有米饭的打工妹。
　　招弟想了一路，心里鼓起满满的勇气和毅力。
　　彩彩听到招弟回到宿舍的声音，一把抱过去。
　　“彩彩，你怎么没回家，你老公呢？”
　　“老公，别管他了，他是个大孝子，是一定要回去的。车票那么难买那么贵，我就留下来了。”
　　“这样也行呀！哎，你平时也住在公司宿舍，你就不怕你老公飞了你。”
　　“哈哈，他敢吗？他也住公司。趁现在还没有生孩子，先不租房，正在努力存钱买房子，以后有了孩子才有落脚的地方。”彩彩的大嗓门豪爽地穿透整栋宿舍楼。
　　巧得很，李启雄在工厂周围闲散地走来走去。招弟走出去，与他打招呼。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欢喜地问：“阿弟，真的是你呀？我就想着你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今天走着走着就到了你工厂。”
　　为了答谢他送自己上车，招弟说：“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还有彩彩，我宿舍的同事，一起吧。”
　　“好呀，不如，到我宿舍去吃饭，经济实惠又可口。”
　　招弟想了想，他煮的菜很不错，自从老五走了，自己就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
　　彩彩正好无聊，听到有请吃饭，巴巴地跟着一起去了。
　　李启雄可是使出绝招做菜，让彩彩和招弟吃得肚子圆圆的，不停地用手摸着肚子还想吃。
　　彩彩夸赞道：“阿雄哥，以后你老婆肯定会被你养成一条肥猪。”
　　招弟坏坏地笑道：“只怕他老婆看到这么丑的老公，再好吃的饭菜都吃不下，结果被养成了猴子。”
　　李启雄只是看着招弟笑。
　　彩彩凑近李启雄，低声问：“你喜欢招弟？”
　　“肯定喜欢，不过，其它就不用做梦了，我当她是妹妹，亲妹妹，看着她就开心。”
　　“有你这样喜欢的吗？喜欢就勇敢点。”
　　“不是你想的那样，真是亲妹妹。”李启雄极力辩护。
　　“你们在嘀咕什么？合起来欺负我呀。”招弟看着她们神神秘秘地眼神交换，感到很不对劲。
　　“彩彩说她老公煮的菜没我煮的好吃呢。”李启雄提高声音。
　　招弟没有吱声。吃完饭与彩彩回了工厂。
　　发现马葛在往外搬东西，厂门外停了一辆小型货车，是给马葛载东西的吧。
　　招弟问马葛去哪里。马葛看到彩彩在，只说以后再告诉招弟。
　　到了宿舍，彩彩说马葛其实就是大老板的情人，在际洲湾买了一套房给马葛。
　　“招弟，际洲湾就是二奶村，很多香港台湾的生意人在那里租房买房养个女人，早晚有漂亮女人服侍着，不用花太多钱，比请佣人划算……”
　　“可是女人不划算，总是会老的，老板有钱会换一个更年轻漂亮的，而女人老了就成了黄脸婆，青春去了，没有家。”
　　“所以，女人还是趁年轻，找个可靠的人，结婚组成家庭。”彩彩看了一眼招弟，“你怎么样？看中了哪位帅哥？”
　　“没有呢！我想我一生都不会结婚了。”
　　“为啥？不结婚，你也只想做别人情人？”
　　“当然不是，我喜欢的人结婚了，心里很空。”
　　“傻蛋蛋，空了最好！男人嘛，就是要多认识几个，才知道哪个适合自己，比如，上床，看看哪个让自己比较舒服……”
　　“天哪！女色鬼。”招弟脸蛋发烫红到耳朵根。
　　“哈哈！”彩彩的笑声让宿舍楼地震般咚咚响。
　　“喂，你小声点。”招弟真担心彩彩说的小黄段被其他人听到。
　　“招弟，你可别告诉我，这个年龄还没有与男人上过床。”
　　“没有，连男孩子的手都没有拉过。”
　　“哈哈哈……”彩彩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招弟看着彩彩，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们在大学时，每到傍晚，校门外摆着一排排小轿车，车顶放着各种饮料，你挑中的饮料就是你要的价格。女生大学毕业就是女人了。”
　　“我相信只是很小部分学生，真是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招弟，现在大学毕业带着小孩照毕业照啦。就你是个极品，出来混江湖，哪个不是处过几个男人。真正要结婚时，去医院拉层膜，老公以为你还是女儿身……”
　　“不会吧，这样都行。”
　　“怎么不行，就只许男人有好多女人，不可以女人有好多男人吗？现在男女比例三比一，凭什么还要女人守身如玉……”
　　“彩彩，你太偏激了。”
　　“招弟，你装单纯。”
　　“好吧，我装单纯，不早了，我们休息好不好？”招弟只想结束这种无聊的话题。
　　“喂，我是在教你呀，你这样下去，真有可能找不到男朋友，女人一过二十五岁就开始老了。到时只有男人挑你的份。”
　　彩彩听不到招弟的回声，继续说：“只有你，我才免费教你，要是其她人，给钱都不教。明天我带你去火车站看看，那里一排排的鸡婆店，看看人家女人多大胆。”
　　招弟听到彩彩说要带自己去看鸡婆店，心里很不舒服，感觉彩彩是准备将自己教导成鸡婆样，只好说：“你不要吓我了，我们休息吧。”
　　彩彩看到招弟的怂样，心里更加恶作剧地开心，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招弟在彩彩的笑声里睡着了。
　　招弟一大早被彩彩吵醒，她没有忘记昨天说过的事，要带招弟去看看鸡婆店。
　　招弟不想去，执拗着还要睡觉，只想呆在宿舍，哪都不想去。
　　彩彩可不想由着招弟，硬将她拉起来。招弟先声明，自己不想去看鸡婆店。彩彩又一阵大笑，说不去鸡婆店可以，一起逛东门总可以吧。到了特区一定要去东门，就像不到长城非好汉一样。
　　半路上，彩彩手指着一间洗脚店说，这就是鸡婆店，你快看！顺着彩彩手指的方向，帘幕低垂，昏暗的粉红色灯光下，几个肉嘟嘟的粉红色女人正在修剪自己的指甲。一个男人经过，向里张望几眼，立即上来一个肉嘟嘟的女人，拖住男人的包包带子，往灯影里拖去。男人挣扎一下，从里面又出来两个粉红色女人，一起拖着男人的胳膊。男人便像蚂蚁拖蚯蚓被带到蚂蚁窝里……
　　招弟看得心惊肉跳，催着彩彩快走。彩彩笑得前仰后合，说招弟就是个土包子，从里到外都是土包子。
　　东门人真多，挤得人似乎要喘不出气来，特别要经过一座天桥，左右来往的人只能侧着身子慢慢挪动，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踩掉鞋子。
　　来到白马批发市场，人声沸腾，世界各地的商贩在这里租商铺，来来往往的客人穿梭不息，整个市场就像一个大大的蚂蚁窝，上面爬满蠕蠕而动的蚂蚁，让人看得眼花。
　　“仔仔，仔仔！仔仔……”人群里传来一个妇人声嘶力歇的哭喊声。她的仔仔不见了，她刚刚买了一件皮大衣，儿子就在她旁边站着，一转眼便不见了。妇人眼里蓄满泪水，张惶地乱转……
　　“彩彩，我们回去吧。”招弟眼里也蓄满了泪水，她是被那个妇女逗哭的，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招弟总是想着那个叫仔仔的男孩究竟到了哪里。
　　马葛发来短信，说要过来与招弟一起玩。招弟催着彩彩快快回去。她再也不想看这种花花世界。
　　马葛说她不上班了，在际洲湾专职侍候大老板。看来彩彩说的是真的。
　　“马葛，我觉得还是靠自己比较好……”
　　招弟一开口，便被马葛怼了回去：“招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想靠自己，你看我，没有文凭，没有技术，靠着大老板，免强做做船务文件，加班加点地做死做活，那点工资还不够家里生活，还不如不做工，照样可以有工资领。你可能看不起我这种人，但是他答应我，我是他的最后一个……”
　　招弟讪笑着，说：“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