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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路服了又不服(下)

作品名称:天下孤岛      作者:柳樟      发布时间:2020-01-25 17:03:42      字数:12624

  刚踏入没多远,就听得阵阵笑声。循音望去,好乖乖,大树底下,师徒俩正蹦高欢跳呢。地上还忙碌着几个中年短衫人,像是樵夫,那砍来的柴火散了一地,正往一处收拾捆扎。
  两大哥速速移步过去,问他们乐什么?找着材料了吗?“找着了吗?嘿嘿!瞧瞧,得来——全不——费工夫!”疯丫头摆弄着手上的枝杈,“我就是命好,没办法!”树怪抢过来一看:“嚯,榉木、香妃竹,哪里搞的?”歪弓趟过来:“到底还是鸟哥识货,差点让他们当柴火烧了。几个小钱就得了这个,便宜,嘿嘿。”
  很快,几个樵夫收拾停当,正找买家道别。庾亮心一动,过来拉住其中一个,随口打听阴刻不服的事。见有此问,樵夫们面面相觑,四向张望,就是不开口。歪弓见状,又掏出一小把铜钱,顺手分甩进他们兜里:“说说无妨,还能吃了你们不成?”樵夫欲不言,又舍不得轻易来的铜板。扭捏了一小会,其中一个便伸手指指,挑起担子往前走;庾亮他们就在后边跟着,出了山林。
  走了一段空旷路,下到一条小江坡,放下柴火,又钻进一个大涵洞,两头派人看着,才由一个嘴皮薄的带他们到中间蹲下来。还没等催问,那樵夫就渐次说开了:“客官莫生火气啊,俺们呀是莫得法子啰。前头这个驿站,本先呀,不叫‘不服’,俺记得啊,像是几年前吧,来了个火气大得很的长毛老汉,还骑个老虎。”“啊?!”庾清惊叫一声,洞内嗡嗡作响,引得放风的人往里瞅,紧着敲敲石壁,示意小心。“就是老虎哦!”樵夫肯定说,“那街头做买卖的吓得不敢开张,游贩躲得远远的,驿站也拿他没办法,又看不顺眼那牌楼上的站名,甩甩手不晓得咋的就把那‘旗岭’抹平,刻上‘不服’两字了。”“那官府能干啊?”书生问。“那哪里肯啊。”樵夫接着说:“这还了得,差役莫得办法,急火报官了。可当日晚上,那里头的快马就被老虎拖走匹,派兵去追,哪晓得鬼影子都莫见着。连着几晚,好几匹马就这么没了,官兵没招,撤了,也就安生了。加上世道乱了,上官更懒得管了,名头就这样,公文上还印原先的就是啰。”歪弓笑道:“他跟官斗,碍你们破事了?也这么怕得要死?”
  “你侬不晓得啊。”樵夫又习惯性左右看看说:“那长毛老汉,这片老百姓乱喊,都管叫什么虎贲大王,好像就住在这旗岭山里头,说是长了四个耳朵,灵着呢。谁要拿他这‘不服’说事,指指点点,人倒没事,家里畜生可就倒灶了。这一两年还好,开初那几年,有管不住嘴的,莫名其妙家养的猪牛家禽就得短几个;到后晌,连人都有突然冇了的,谁还敢多说咋个?吓死人啊,有的全家都迁走了啊!”樵夫越说越激动,“你看我,哪跟那两个一样,哪像个剁柴的?是啵?”不觉间话音响了起来:“靠,就是那长毛老鬼,我就哇哩‘不服来找我’个一句,就真找上门,把我一栏猪牛吃光灭尽;把老子搞惨了啊,冇得营生,咳,落到这个卖死力气的光景!”
  庾亮正要安抚两句,两头放风的有个像是憋不住了,但仍压着嗓子轻吼道:“哪个请你来剁柴了?你个牛皮客!长个破嘴不泼粪一样,四只耳会气成那样?好歹人家手下留情,哪里就吃光灭尽了?!”薄嘴皮怒道:“咋没灭光啊?我不是你哩,我不要交税啊?这埋人的税又重,剩下都交官了,种都冇留,跟吃尽灭光有咋个区别?!”那头仍不依不饶:“一码归一码,哼,管好那张烂嘴,就怕你来哩,吹牛皮不上税,我哩剁个柴都让官府惦记,也要上税!”正要对阵,另一头猛然喝道:“你侬两个蠢宝,晓得四只耳厉害,还敢在这乱吵!”一听一颤,立时禁声。树怪正要再问问那老汉长什么样的,那头又急急催说就要来了,还不快走!薄嘴皮赶紧打个哈哈连滚带爬撞出洞去,待庾亮他们猫出来,樵夫们脚程快,早已蹿赶得远了。
  看日头西斜,一行四人中,两大哥惦记着车队,两师徒记挂着弹弓,都回到不服小镇;一方打听雇车,一方去杂货铺购齐配件。彼时弹弓之弦最好的是一种稀罕的麻藤,韧性大、价码高,一般人家玩不起,故善弓者寥寥。亏得歪弓家是自小富惯的,虽贵,亦能办下来。两大哥绕了一圈,又回到牌楼下,原来那驿站在公务之余,也私接些短途生意,开价还公道,就雇了俩堂车,让歪弓付了定金,赶在天黑前,绝尘而去。好歹是官道官马,一路就是顺畅,马夫问清了车队去向,把他们拉到又一歇脚处,正是与另一条官道的接口处。那边山体倾泻路上,修好还早呢,于是劝他们住下一宿,明日赶早翻一座山,车队慢,大约齐就能碰一块了。天见暗,也只好如此了。找个客舍歇下,除疯丫头劲头足催着师傅连夜做弓外,两大哥早已疲惫不堪,沉沉睡去,一夜无话。
  天一放亮,鸡鸣三番,大哥们应声而起,那师徒俩可就如赖皮蛇了,好歹又磨蹭了半个时辰,吃饱喝够后,才不得不整装出发。待上得山来,庾清不由得又欢呼雀跃起来,那石子多啊,忙了一宿的新弓可有用武之地了,一路四下出击,虽自打了好几次手,疼得不行。那野鸡野兔飞鸟麟虫可就更遭殃了,好个山林搞得一片狼藉。偶尔还瞄瞄树上带路的逸南,庾亮训道:“你就是个女晋灵公!”疯丫头乐道:“我不是公的,你管不着!”歪弓边指点边笑:“喃这个女徒弟,比公的还公!”好在山林不如旗岭那般茂密,边走边乐两个来时辰,只听树怪一声“停”队伍立住,问怎么了?树怪笑叹道:“我滴个乖乖,车队可是现身了。”歪弓不放心:“喃滴鸟哥啊,你站得高望得远看着近,喃就想知道,喃们这脚板还得走多远?”树怪骂道:“还远着呢,刚见个杆子,你这大舌头,俺喃不分,就是懒惯了,多走几步会累死啊,还有人陪你玩。”歪弓也气道:“你这鸟人,喃不就问一嘴么,徒弟,架弓!”
  疯丫头巴不得呢,说着两架弓就对准树上,逸南丝毫不惧,身形一闪,已过了好几颗树,两颗大石子也毫不客气撵冲而去。一时树上闪转腾挪,树下迅转追击,好不热闹。直到又一声:“停!”人停弓不停,有颗石子已打中树怪腿肚子,好在未使大劲,伤者尚未怪罪,师徒俩已在相互推诿不肯承认了。逸南瞬即运气祛瘀,也懒得跟他们计较,随口对下面说:“见着人了!”那就不远了。正高兴,又听树怪压低嗓子道:“快,有情况,躲起来,躲起来!”干嘛?什么情况?“跟我来!”又弯弯绕绕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小坡上,几个人藏在几棵柞榛木后边,顺着树怪指的方向,往数十丈外山下大道上看。
  是有车队,人还不少,伍翰星三个大字飘飘荡荡,果真是他们。诶,怎么像要停呢?“看,左边!”原来车队对向不知从哪也冒出一支队伍来,挡了去路,还舞舞喳喳的。“老酒桶死哪去了?”树怪嘀咕道,“看不清,咱们再近点”。说着又带他们靠近两队中间,避在一大蓬灌木后,离着只有不到十丈远了,放眼看去顿时真切了许多。
  那挡道的大队人马一立住,前锋就叫嚣起来:“想活命的一边去,不想活的放马来!”对面马上一少年也毫无所惧,大喝着让他们看纛旗。那边一阵浪笑:“老子们只识货,不识字!哈哈哈!”少年气盛,策马向前,呵道:“天下大乱、国难当头,你们想干什么?!”那边也嚷道:“哎哟,小毛孩,大道理好吓人呐!放肆,乱不乱、难不难,关我屁事!老子就知道一天吃不上,伙计们就乱了!屁话少说,把货留下!”少年怒道:“妄想!”停了一下,往后瞅瞅,像是问了句什么,后面堂车大喊:“好,好,就这么说!”歪弓看得过瘾,紧声道:“好个英雄少年,少年英雄!”树怪拍他一下:“这一看就是老酒桶教的,自己躲在后头享福,美得很呐!来,看准了,你往那车里发一颗!”给歪弓指了指,庾清也当仁不让。这一下,双弹齐发,砰砰齐响。
  也不知道打着谁了,车内登时爆粗:“他娘的,敢先跟老子动手,看老子不剁了你们!”“腾”的一声,一大粗黑汉子从里跃出,五六个小葫芦已激旋而出,把个打头阵的匪徒尽数撞下马来,躺地哀嚎不已。这还不打紧,那黑汉跌跌撞撞过来:“哪个打弹弓的匪崽子,给老子俺滚出来!”这边歪弓惊诧不已,丫头则偷偷笑疯了,那山匪本就乌合之众,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见过这等身手,人虽众,不免怯了半截。翻寻半天,并无使弹弓的,面面相觑,回首都望着居中那顶敞篷大车,相必是当家的在了。
  黑汉骂骂咧咧直冲过去,有敢格挡的,“铛”一下被大酒葫芦敲个晕头转向,不知从哪飞来一箭,一伸手,钻酒葫芦里去了,连个响都没得,谅谁也不敢真挡了。就像列队欢迎一般,来到大车前囔囔:“长眼吗?长眼吗?老子顺路跟个车、眯个觉都让你们王八蛋搅黄了,老子都亲自来了,哪个掌事的,还不快滚出来?!”这边当家的正想开溜,见这说道,只得硬着头皮下车来,打个揖:“打弹弓的,确实冇得,兄弟们就混口饭吃,哪条道上的朋友,在下讨教了。”“哪条道?正道!”黑汉仍骂道,“山你生的?路你开的?敢劫道要饭是吧?”那当家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是,是,世道难,都穷苦人,讨口饭吃。”“好!”黑汉道,“讨饭,我们有的是,拿碗来!”“拿碗?”头人不解。“怎么,不会啊?”黑汉怒道,“你们不要饭吗,每人拿个破碗,好的不行啊。端好了,都给老子跪下,俺们施舍你们每人一碗!”
  山匪一听,仗着人多,个个叫嚷起来,竟把黑汉子围住,似要鱼死网破。庾亮颇为揪心,欲下去救援,逸南不以为意:“这百多个人,老酒桶还能对付,西字辈号称百人敌,咱横插一杆子,人家还不高兴呢,安心看好戏吧!”那师徒又要架弓,也被树怪拦住了。歪弓对那黑汉子甚是敬服,见他在百人之中越发兴奋,仰脖灌了一口酒,往下喷出一圈,那紧挨着的两三层竟齐刷刷跪了下来。后面围着的不明所以,以为当家的下令,亦慑于黑汉架势,也不敢再嚷,情不情愿的也跟着陆续跪下来。
  那当家的本以能吃个大饱,没曾想栽这道上了,看这齐刷刷倒了一片,腿一软也要弯下。就在这当口,无声无息的,“噗噜”一声,黑汉手上拽着的酒葫芦不知为何拦腰断下,掉下地来,连那支箭也折成两段,酒撒了一地。匪王以为那汉子生气了,腿一深弯赶紧去拾,还回去拼上。那黑粗人骂道:“坏老子一个好酒壶,别跪了,要跪跪爹娘去,滚两边去,先让老子俺们过去!”那头人赶紧吩咐让道,山匪如遇大赦,纷纷退走靠山倚立,眼睁睁看要到手的肥肉从嘴边溜走了。那皂吏押工更是恍如捡回一条命,赶快吆喝大马速速开拔,不一会,除那少年外,已然走个精光。又等了一会儿,黑汉骂道:“还不快滚,真要讨饭啊?”那匪王会意,鞭子一扬,拉起匪帮奔命似的呼啸而去。
  “精彩,妙极!”尘埃落定之时,树怪带着三人现身,边走边夸赞道。三伢子看他们回来了,还多了一个,忙过去见礼。酒怪没挪步,冷笑道:“早就知道你这鸟人躲在那坐山观虎斗,好玩是吧?下次你来!那破弹丸也是你们打出来的吧?!”歪弓赶过来赔不是,疯丫头也跟着承认。酒怪把新客打量了一番,本想训两句解解气,看庾清那闪挂泪花楚楚可怜样,知道是装的,也懒得计较了,手里还提着那半拉葫芦。“老酒桶,傻了吧。”树怪笑道,“我跟你解解。”说着把来路遇上的奇事从头到尾向尤西三伢子叙一遍。酒怪越听眉头越紧,边听边掐指再算,当听到“虎贲大王”时,忽然“呸”了一声:“什么狗屁虎贲大王,在武功就是个‘又不服’!”“什么‘又不服’?”逸南听着新鲜,紧着问道。
  尤西望望前方,似陷入沉思:“不知多少年前,也就从老头子到武功开基那会起吧,有个地一路的拧种就开始以拜山的名义挑斗,论说功夫倒也不低,但每次总要输给老头子。后来卯着劲练功,也不常来了,每十二年闯山一次。也奇了怪了,每来一次功夫都高不少,但还是次次输,每次上山昂头挺胸的喊不服,下山垂头丧气的还喊不服,久而久之,就得了个名号‘又不服’,本姓大名倒没人记得了。”“难怪搞个‘不服’驿站,还不让别人提,心病重着呢。”庾亮说。逸南接道:“十二年一次,我说咋个没见过。”“哼,就你?进山不到十年就想见着?”酒怪哂道:“老子二十年了才见过那尊容一回呢!”“长什么样?”“虎背熊腰狮子头,也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可惜了,遇上老头子这么个天字号奇才。”“师尊就是厉害!”树怪一脸傲然,“天一路就是强过地一路。”“闭嘴!”尤西话音还未传开,逸南顶上发髻已被削去一小半,乱发顿时散下来,惹得疯丫头咯咯笑。歪弓也颇觉快意:“更像个鸟窝了!哈哈哈”“就你俩天生一对、没心没肺!”庾亮斥道。
  师徒四眼一对,仍抿嘴停不下笑。酒怪也笑道:“就这两句话,当年俺们都遭那老儿收拾过,可惜除了老头子,谁也奈何不了他。这老鬼,那气刃更加炉火纯青了,方才不是老子反应快,还不被那山匪识破笑话死!”树怪惊愕四顾,捂着头,赶快打理一番,才算了事。
  正说话间,听得远远有惊马嘶鸣声,不一会儿,就见府吏急火攻心般驱马奔来,远远大喊道:“不好了,山匪又回来了!”。“去他祖宗的!”酒怪闻讯骂道,“小命挺硬啊,还敢杀回来,这回不端了他娘的老窝去!”说着急率众人往前头去。
  还没到地,就见这次对阵,那匪首不坐大车,自打前锋,又在那耀武扬威。见着酒怪他们快来了,只扫了一眼,并不太当回事。逸南心敏,拉住尤西:“老酒桶,你不觉着蹊跷吗?”酒怪嚷道:“管他七窍八窍,打趴下他娘的就没窍了!”树怪能不放手:“忘了你的大红葫芦怎么断的了?”尤西心一凛:“格老子的,可惜俺十年才结一个的尤物,难不成老鬼要掺乎这条道?”“看我们的!”歪弓刚才被树怪引得惹祸让尤西怪罪,这下见黑汉不便出手,又离得尚远,正是弹弓发威的时候,便自告奋勇要先出阵。酒怪怒道:“不知天高地厚,就你们那破弓……”话未说完,那师徒几乎异口同声:“破弓?!”就要辩个明白。书生树怪都笑,倒是三伢子忽然听得“天高地厚”四字,仰头惊起叫到:“我们大旗呢?!”
  果然,这多灾多难的旗杆又不知被谁弄断了,像个烟囱般兀自在那孤着。三伢子都快急出泪来,冲酒怪道:“尤师傅,我是押运官,就是掌旗手,旗在气旺,旗倒气衰,我不能让车队士气衰下去!”底下大人没想这少年能说出这番话,尤西也正色道:“小伙子,你是旗手,去吧!”三伢子策马扬鞭,到得旗杆下,秉住皂吏扶着的旗头,一跃而上,把缺口怼上缠紧,不出半刻钟,那大旗又意气扬扬起来。三伢子飘然回马,再一振臂,“天高华夏、地厚炎黄,顶天立地伍翰星”又轰然响起,把个山匪气焰迅即压下去不少。
  那当家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又见那黑厮带几个人在远处斜脚八叉站着,便振振嗓子,偏向匪众道:“瞧瞧,来了个穿开裆裤的哦,那块布料还有点大,若把地字那点裁下来给小兄弟穿上,嗯,正好!”山匪一阵狂笑,皂吏押工们恨不得上去劈了他们。三伢子倒没有生气的样子,策马过去,仍双拳一抱,跟那个头人见礼:“蓝眼贼!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对门是开得还是开不得?!”山贼们一听,有想笑憋不住的,也有发怒嗷嗷叫的。原来那匪首眼珠子竟是蓝的,与众不同,平日无人敢说,这一被戳中难堪处,那山大王怒不可遏,头一拧:“小兔崽子,开个屁!新账旧账还莫跟你们算清,想走是吧?拿货还是拿命来?!”三伢子仍不为所动:“拿什么也不给你!”“好!有志气!先让你尝尝老子的开山刀!”蓝眼匪头挥动九环大刀,咆哮着冲过来。就要砍到马头的当口,三伢子瞬间一掌推出,那山大王就像陡然陷入一堵气浪,前进不得一步,后退也甚困难,只在一处张牙舞爪、惊恐万分。
  逸南眼尖,见这一幕,也惊道:“这,这小伢子,哪来这功夫?师尊偏心啊,没事就让我去村上偷偷看这孩子,一上山就亲自教,我也那么大上山,那会儿谁教这个啊?!”酒怪冷笑:“就你?有那天赋?能吃那苦?说句良心话,徒弟们不好说,老头子那密室密匣哪个师傅没进去过?那天真功你摸得着门?就是让你上手,敢练吗?!”树怪讪笑道:“我这个,是闲散了点,那师尊也不点透啊,开门靠机缘,修行自己悟,那里头黑咕隆咚的,还不让掌灯,就没摸着门在哪。诶,老酒桶你进去见着啥玩意了?”酒怪哼一声:“俺这辈子,不像你,有书不读,俺打小就犯怵那带字的,光琢磨带水的,没条件钻那要命玩意。你说老头子也怪了,就这功夫不能拜他为师,全靠自己折腾,练那玩意据说九脉振动要极稳,还要忍受万箭穿心般痛苦。这小屁孩,天赋高也就罢了,这大苦头是怎么熬过来的?老子是不行啦,大酒大肉、图个快活,哈哈哈……”
  没等他笑完,树怪制住:“等等,等等,你真见过那带字的?不是吹吧?见过你还不练?!”酒怪一看说秃噜嘴了,只好实话实说:“这鬼鸟人,跟你那蜂鸟一样尖刻!老实说,让进去的时候吧,也没摸着门,老头子不说那什么机缘吗?这好事还真让俺赶上了,那都十年前了,你还没上山。有次是大白天喝多了,不知咋啦就晕头转向转到老头子屋里去了,巧了,那密室还开个缝,一头撞进去;更巧了,老头子在那拿着卷啥玩意看呢,看俺闯进来,也没怪罪,让我过去认认字。那字曲里拐弯的,它认得俺,俺哪认得它啊?也是喝醉了,就胡诌了几个,没想到老头子还信了,让俺对着上面那图和认出来的字练了练。跟你鸟人也冤枉说,你不晓得,啥子叫天昏地暗、翻江倒海,俺是后怕了。那天不说那酒糟子,就那胆汁怕都吐净了,再吐他娘的就吐到鬼门关去报到了。清醒了跟老头子认个错,俺还记得老头子老半天才说了句‘想练,就别沾酒了’!这个俺是娘胎里带过来的,改不掉了,有机缘莫得办法嘛,是吧。”树怪边笑边说:“你就是酒缸里生出来的,还是吃不了那苦呗!”酒怪也笑:“啥苦都能吃,吃不了酒可莫商量。诶,你说得也对,老头子就是偏心,你看三伢子耍的那回气功夫,死活不肯传俺,立多大功都不行。”树怪摇头:“这个可不算啊,那是你功夫没到,北字辈的回力功你强要了还不知足,中字辈的也敢练?不怕害死自己啊?这老酒桶,抢功跟拼酒一样,不要命!”酒怪咧嘴大笑。
  弹弓两师徒张耳瞪眼边听边看,都傻眼了,那边还僵持着,匪首渐渐无力般扑腾,喉咙汩汩而动,像是想喊但喊不出来。三伢子正想收气,忽感丹田回气不知为何“噌噌”减弱,再下去恐怕要“熄火”。急一撤掌,那悍匪往前一扑,脸色惨白。山匪哪见过这阵势,都唬得不敢动弹,车队则如猛浪般欢呼。这头三伢子正疑惑,外头可就摸不着头脑了。本以为那少年会乘胜教训对手呢,哪知竟端坐马上,毫无进击的意思,僵持稍晌,事不宜迟,几个离得近不怕死的匪徒抢摸过来,赶紧把当家的拖回去。那帮山匪早已是惊弓之鸟,不明就里的又被拉回来干这赔本买卖,本就心虚胆悬的;转头又遭此重挫,更是腿肚子打颤,急着赶紧开蹽。见那当家的尚能喘气,副头靠近其耳边欲说明此意,谁知话没到三分,那匪首悚然挣扎哼哼起来。可惜提不上气、出不了音,急得满头大汗,被手下一顿猛拍重捶,半天才勉强沙哑出能听清的一个字:“喊!”
  喊?喊什么?那蓝眼珠子瞪得溜圆,喘了几口粗气,才咕噜混出两个字:虎王!虎王?哪个虎王?喊虎王作甚?那匪头急得都快翻白眼了,又一挣,喷一口血,倒清醒不少了,扯着嗓子叫:“喊!虎王出山、威力无边!”这,那,什么?喊吧,尽管云里雾里,副头还是速速传令下去,命山匪放开齐喊:“虎王出山、威力无边!”人多势众,声量倒也不弱。这边车队一听,叫号呢!群情激愤,毫不客气挺身应战。人虽少但气势足,且非压倒对头不可,府吏见民心可用,登高一挥旗,“天高地厚”当即冲天而上,毫不逊色。双方一较劲,好比两座洪钟对撞,角顶角、硬碰硬,把个峡谷震得嗡嗡作响;飞禽走兽无不恨翅小腿短,纷纷远蹿高飞、大惊而遁。
  快要口干舌燥之际,忽听得“嗷——”的一长啸,从那山上轰然冲下一雄壮的斑纹大虎,扑向场中,远看那虎背上竟似乎骑着个颔身蓬头的人。事发突然,人还好,都有兵器,也是常猎兽的,可那畜生们哪靠近过这般大虫,早吓得恨不得长八条腿,四处疯蹿,死拉不住,连押运官的白马都甩下主人逃开了。酒怪喝令府吏整顿好车队,赶忙向三伢子这边靠拢,那山匪趁着马奔的当口,借着劲跑了不少,一时剩不到一半。那匪首也懒得管,见虎色喜,强撑着要起来,可实在提不上气来,只得作罢,唯以目视见礼。猛虎驮人一步三摇的过来,三伢子在地上扎个桩子,再一运气,更不得劲,十分无奈,只好挺立起来,静观其变。
  那虎来势汹汹,到地后却不紧不慢,有一小会儿才摇头摆尾的踱到人群跟前,当家的山匪极为吃力地咬出“虎王”两字,骑虎客露出连瞧一眼都多余的眼神。随手一拨,平地起风,把匪首一干人等连滚带滑,吹出数丈远去。也不知那匪头是死是活,只见得那帮山匪囫囵爬起来就赶紧撒丫子,不一会儿就去了个干净。回过神来瞪着三伢子:“你能耐,跟老夫过两招?”三伢子正要张口,猛听得身后有人嚷道:“服了,服了你了,欺负后辈的本事又长不少了!”那虎王怒眼圆瞪:“哪个没大没小的,滚出来!”“哼!出来可以,滚是滚不动了,不过,先把俺的酒葫芦赔啰!”原来是酒怪在叫板。
  “嚯,你有种!敢跟老夫耍熊脸的,你头一个!”没等酒怪往前来,手一张,往前向上凌空一提溜,尤西偌大身量一下竟被悬提起来,再一松,甩到了三伢子前头。树怪一干人看得是心惊肉跳、目瞪口呆。酒怪倒像没事人一样,拍拍衣袖:“嗯,地一路的到底是爱惜地皮啊,怕老子多踩了地块,这等功夫,真对得起地母。也好,省得俺动脚了!”虎王撇嘴道:“别跟我玩把戏,老夫对喝酒没兴趣,不找你,你强出什么头?”“不找俺?”尤西冲道,“不找俺你把俺那金贵的葫芦毁了,不找俺你要消俺们的气!俺们老头子都是给大伙打气,就这个,你不服不行!”又不服怒道,“老山妖就是给你们太多,把徒子徒孙都惯坏了!功夫不到家,还敢教训老夫!好,还你们一倍较量较量!”说着手一挥,在场诸人倍感气鼎汹涌,连远处观望的府吏都觉出毛孔充涨,颇觉受用。
  “来!”又不服大口一张,“把你们拿得出手的都招呼过来!”话刚出口,伴着一声清脆的“你说的,不怪我们噢”,眨眼间就见两颗弹丸飞纵而来,一颗找人,一颗找虎。又不服笑笑,在眼前悠悠划了一个圈,那弹子就像长眼似的,都拐个弯钻进去,到了虎王手上。轻轻一捏,已成石粉,撒在道上,全然不见了。弹弓师徒出师不利,面面相觑,生怕再招惹他,乖乖地退后,捂着石子不敢动。树怪顿感功力增强,也跃跃欲试,忽听腰间咚咚作响,一想泪都快下来了。小心翼翼地把那盒子端出来,悄悄开出一条缝,哇!蜂鸟活着呐!一高兴,盖一开,那小鸟竟蹦跳两下,不等指令就冲飞出去;又一俯冲,竟朝那猛虎去了。
  树怪急喊:“别伤它!”那大虫一见那小鸟,一时竟吓得连连后退,主人怒喝:“没用的东西!”仍不管用,转瞬间又被钻鼻子了,也不管主人,自行卧下嗷嗷张牙舞爪,拍鼻打脸,好不狼狈。酒怪带头笑,余人也跟着乐起来。主人气哼哼从虎背上下来,正要出掌,逸南急匆匆连滚带爬过来,死死拉住他手,嘴里不知发出什么尖利的怪声。不一下,虎鼻口就出来个小尖嘴,往外一蹦,啪一声,虎爪就招呼上了。看来用劲不小,把自己都拍痛了,又嗷嗷着乱吼。看那小鸟,早回窝露个头在欢歌呢。
  逸南赶紧把盖合上,管它在里头怎么翻腾,也不松扣了。那主人也甚为恼火,又一挥袖子,好个大虫像圆木般滚出好几轮,趴在远处呼呼喘气,时不时还瞪两眼蜂鸟主人。树怪告谢手下留情,退回队伍,不敢再动心思。酒怪一看轮到自己了,毕竟十几年前见过,知道厉害,虽然嘴上不肯低放,手上却是不敢造次。琢磨了一下,忽然想起那红毛怪来,暗笑一声,人不动,气已转,仗着功力暴涨。不一时,那虎王周身已是飞沙走石,尘起雾障,渐渐就要把骑虎客像饺子般包起来。
  那虎王也一动不动,任凭气团压过来,直到被裹严实,仍毫不动弹。观者无不惊疑,酒怪也是不解,倒盼望又不服能出个手,也好学两招,可惜人家就是不给机会啊。收了功,喊一声:“俺好啦!”并无回音。这奇怪了,尤西走过去,余人也围上来,正要扒开个洞往里看看,听到后面有个声音缓缓传来:“玩够了吧?!”大家回头一瞧,那不是虎王又是谁?刚才明明见着被裹起来了啊,打哪钻出来的?地下也没见个洞啊,真是形如鬼魅,匪夷所思。酒怪嘴上也不那么利索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倒是三伢子点了一句:早走了,那里边是个假人。
  几个不信,把“饺子”破开,那“馅”果然是个人形,取材就是树怪辛苦运来的草木石土。这下都心服了不少。又不服笑道:“还算有个长眼的!”过来拉起三伢子,问这问那。三伢子突感一股凉气鱼贯而入,大惊想甩但甩不开,外人以为虎王看重这少年,要拉家常呢,也不便多管。哪晓得三伢子叫苦连连,那虎王说什么除了嗡嗡声啥都听不见。
  与活木人对阵都是热气腾腾,被这又不服牵着,正相反,寒意阵阵,都快要冻哆嗦了,忙运气相抗,哪知内中两气一缠斗,全身如刀绞一般倒腾难受,外头被冻住,反倒什么都看不出来,又不服仍在那不紧不慢的点评夸赞,好不和蔼。看的人都有点怪三伢子怎么不回话没礼数了,可谁知三伢子哪还有说话的功夫,脑子电光火石般在想怎么办。怎么办?忽然记起九脉合一那几次爆发,可那是可遇不可求啊,没法救急啊。越着急越想运气把寒气压下去,越压就越疼,渐渐还被反制着,退守气鼎,难以动弹。投降吧,不能,怎么能给师尊丢脸?可又抗不住,如何是好?痛苦仍在持续加重,九脉振动更加紊乱,想九九归一更是没有指望了。
  难道在密室受的苦遭的罪就这样交代了?又不服还在“念经”,三伢子就是不张嘴喊痛,实在是也张不开嘴了,五内翻腾了半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神智都有点迷糊;稍一松劲,那股极寒之气趁机钻进丹田,意欲鸠占鹊巢。还好外气一入,气鼎总脉迅速自发运转起来,将凉气吞噬,一时还未见落败。可随着寒气源源不断输入,客大欺主,渐渐又支撑不住。三伢子伴着剧痛,全身一冷一热,这苦楚实难言表,感觉快不行的当口,倒觉出一线生机。那九脉在寒气的冲刷下,不像以往光有热气那般活跃了,逐渐安静下来,隐隐快到了一个点。对,就是那个共振点,反倒好控制了。三伢子暗中忍痛调校,不但把脉动调到合适的震点,还把两股气缓缓导向丹田,猛然间想起水生提起的那句什么“气盈丹田、阴阳合辙”。对,合辙,合辙,这次好像光脉合还不行,气还不稳,两股内气在丹田乱打乱撞,必须合辙,合二为一。
  可怎么合?什么时机和?没有活木人做试验,只好拿自己摸索了。一会脉恰好合上,气还乱着,有力无气,一会气像合上了,脉又分了,有气无力。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把从活木人那参到的法子都用遍了,仍没奏效。实在没办法,管它呢,让它们自己去合吧。这个想法一出,把自己都下了一跳,但也是无法之法了。放平神思,用心去感受,内中如海水般动荡多时,痛苦也渐将息了。不知何时,如做梦一般,忽然风平浪静,浑身无比舒坦。
  三伢子不知何时在虎王手上睡着了,酒怪等以为被又不服催眠了,正商量着如何搭救。三伢子在安静中清醒过来,但仍不睁眼,想运气调脉看看什么状况。心念一起,气随而来,脉动如一,竟达“三位一体”的境地。意欲出气发力,内中已是大浪汹涌,随时喷涌而出。尤其丹田之气,阴阳合辙之后,比以往阳热之气更稳实可控,且源源不断,似无枯竭。于是慢慢分开眼皮,看那长发老头仍在叨咕,运气一震,一下竟把那握住的手弹开。那老头猝不及防,陡然一惊,立时又要握上,三伢子已把手背上了。
  看他醒来,酒怪等也围上来,老头轻轻一推,又把他们挪开了,酒怪怒道:“什么意思?!还不让俺们说句话?”虎王笑道:“呵呵,这孩子,老夫喜欢得紧,要带他上我那玩一段时间,你们先带粮车走吧!”“不行!”尤西上前一步,“他是官府亲封的押运官,况且俺们老头子有交代,俺必须全程送到!”“哼!你也有说不行的本事?”又不服哂道,“嘛官不官,有那章子不就行啦。你带上,老山妖的话也算话?怪罪下来就推我身上,不跟你们废话,走啦!”说着就要提人。酒怪不依不饶,又上前一步:“老子说话算话,要想带走伢子,先弄死我再说!”树怪上来拉住:“好汉不吃眼前亏!”酒怪就是不肯让步。“嚯,有种!”又不服点头道:“你要这样说,老夫还真有点服你了。尤西不戏,说的就是你吧!”“知道就好!”酒怪是铁了心了。
  那虎王也不理他,一扫之下,把他远远推出圈外,摔了个大跟头,树怪他们忙去扶起。这边一手把猛虎招来,一手来拿三伢子。三伢子倒想试试合辙之后的情况,见那手掌压下来,也不避让,同出一掌,直怼上去。两掌一碰,伢子又感一股极凉之气汩汩而来,辛辣无比,刺痛感又充满全身;不过比之方才要轻些,也加了信心,催动合辙之气并合脉之力死死抗住。“咦?”又不服奇道,“好小子,吃得绞肉苦,才得强骨功!方才我只是试试你的天真功,你倒好,偷去老夫不少地成功,小毛贼!”“哼,是你先下手的吧!”三伢子接道,更运开回气神功,合辙之气循环往复,喷薄而出,直把侵入的寒气挡在丹田外。虽艰难,尚能挺住,隐隐还存反扑外撵之势。
  “好,妙得很!”又不服自言道,“老山妖选的好材料,一般手段是对付不了你了!”掌一撤,双掌一合,盘腿坐下地来。三伢子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小心防备。那虎王运完功,忽然一个侧掌杀出,不知何故击向路旁,没过一会儿,就见远处几棵小树应势而倒,露出油花花的树干。“气刃!小心!”酒怪大喊,挣着要起来,一使劲,也没啥事了。“看清了吗?小伢子?”虎王得意道。世上还有这等阴邪功夫!三伢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对这老儿加了几分佩服。搜肠刮肚把活木人身上学到的东西转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并无抗衡之术,要真打起来,自己非交代了不可。
  想着想着,又觉哪里不对,再有刃,可那毕竟是气,那力道是如何跟气走的呢?难道还是“合辙”?方才自己只是把阴阳二气和九脉之力相合,而气力合辙却做不到。难道关窍在这?和活木人对打时记得偶尔也有远远被打倒的时候,身上有被划过般疼痛,去看那木人如何运功时,除气脉走向外,还有一些蝌蚪字,实在不明白,也就没能深究。看来是有破解之道的,只是自己不明白而已。于是实话实说:“我要晓得蝌蚪字,就能用天真功对付气刃!”虎王哈哈一笑:“老夫要都晓得,就不被那帮兔崽子叫什么鬼‘又不服’了!”“那老公公你是会一些啰?”三伢子喜道。又不服摇头:“连猜带估吧,别废话了,想学就走吧!老夫收徒的念头可就动这么一次!”
  三伢子本想答应,转念一寻思,师尊那边咋交代?只好和盘托出。“哼!”又不服站起来道,“那天真功老山妖也敢称师傅?他说收你为徒了吗?”三伢子回想一下,说:“师尊好像说过‘自己是自己的师傅’。”“那不就结了吗?”又不服乐道,“跟老夫那地成功一样,自己还是徒子,我也不敢收徒。老夫跟你一路,让你跟我走,也不是收徒,跟老山妖一样,自己资质不够,寻了那么些年,见着稀罕材料,哪舍得放手。就想看看那功夫能到啥程度,能大成最好,中成之上也足了。”
  三伢子仍踌躇,回头看尤西他们,酒怪看是拦不住了,兼那又不服不是掳走他,只是探究功夫,倒也宽了心,不算辜负了师尊心意。便就势说:“三伢子,你去吧,车队我们押着,放心吧!”三伢子这才落了地,点点头。又不服高兴得紧:“虽说你我不是师徒,你既称老山妖师尊,对老夫也该有个尊称才是吧?要不然,我还得低他一头?!”三伢子脑子转得快,想起村里叫族长简公,那‘公’亦是尊号,爽口说道:“那就称‘师公’吧,可以么?”“师公?”又不服咪咪眼,点点头,“嗯,也还行,不比那劳什子师尊差哪里去,行,就这么定了。”又想起什么,呵呵一笑,“既然你叫老夫师公,那师公也不唬你了。那气刃对气足的活物倒是钝得很,人鱼鸟兽什么的是切不动的,那气弱的林木、无气的土石,越硬越能发威,哈哈。”三伢子也笑,就要收拾收拾跟着走。
  那虎王倒像想起什么,走到堆着的几个人跟前,问:“你们谁识字多?”疯丫头憋了这大半天,可逮着开口的机会了,指着庾亮抢答:“当然是我哥!”说完就后悔,还不知这老头要干什么呢。老头点点头:“好,你也跟着走吧!”毫无商量余地的把庾亮请出来。书生无奈,只得好生交代几位照看好自己妹妹,跟着出来了。庾清哭着不让,歪弓忙找个小玩意逗她,好一阵才平复下来。于是,一虎两马三人徜徉而行,酒怪等也收拾车队,准备开拔。走了一小会儿,都快弯到山那边了,忽然看一匹马飞奔而回,是三伢子,难道不去了?下马跟府吏皂吏押工们打完招呼后,一股脑跌进堂车里;一会儿又钻出来,手里抱着条板凳,一跃上马,朝着虎头,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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