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裴春雨和王春莹正在复习，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请进。”裴春雨大声喊道。
　　范主席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公安。“春雨啊，这两个公安找你有事。”范主席的脸色很不好。
　　“什么事儿？请坐下说。”裴春雨站起来问那两个公安。
　　“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公安说。
　　裴春雨听着这话有些耳熟，好像是电影里特务抓地下党时的台词。“去哪里？”
　　“当然是派出所了。”
　　“我去派出所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公安显得很不耐烦。
　　裴春雨满脸狐疑地看向范主席。范主席说：“你跟他们去吧，我相信你不会做犯法的事，去跟他们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好吧。”裴春雨也很坦然。
　　“我也跟你们去。”王春莹赶紧说。
　　“你去干什么，又不是去看电影。”裴春雨略微一顿。“你相信我什么坏事也没做。你不是要给你爸爸回电话吗？别耽误了。”
　　王春莹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裴春雨的意思。“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回电话。”
　　裴春雨跟两个公安走出了办公楼。两个公安是骑自行车来的。
　　“我也骑车吗？”裴春雨问。
　　“你不用骑车，我带着你。”一个公安严肃地说。
　　裴春雨坐在那个公安的后座，另一个公安跟在后面，那架势就像是押解犯人。
　　来到派出所，两个公安把裴春雨带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个长条桌子，桌子后面有两把椅子，桌子前面两米远的地方放着一把椅子。裴春雨后面的公安在他的后背使劲地推了一把。“坐到那边去。”那个公安指着单个的椅子说。
　　两个公安坐下后，有一个公安问裴春雨：“知道我们找你来干啥吗？”
　　“不知道啊。我还想问你俩呢。”裴春雨确实想知道为什么带他到这里来。
　　“不知道？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你知道吧？”那个公安一脸威严。
　　“我又没有犯罪，坦白什么？”裴春雨心里不快，嘴上的语气也变得生硬。
　　“我劝你不要心存侥幸，在无产阶级的铁拳下面任何阶级敌人都甭想蒙混过关。”公安的态度非常蛮横。
　　“你说谁是阶级敌人？我告诉你别给我乱扣帽子！”裴春雨也来了犟劲儿。
　　“吆喝，你还挺横。”
　　“不是我横，是你不讲道理。”
　　“讲道理？你看清楚，这里是派出所。”
　　“我知道这里是派出所，你们是公安。人民公安应该保护人民，不应该收拾人民。”
　　“人民？你能代表人民吗？”
　　这时，门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两个公安连忙站起来。“所长。”他俩恭敬地立正站好。
　　裴春雨想起了大军讲的故事，看来这就是那个外号叫谢老转儿的派出所长了。
　　“怎么样？撂了吗？”谢所长问。
　　“没有，这小子还挺横。”一个公安气愤地说。
　　谢所长看向裴春雨。“我看你是坐的太舒服了，把他铐起来！”
　　那个审问的公安拎着手铐走向裴春雨。
　　“慢着！”裴春雨站起来伸手阻止那个拿手铐的公安。“我警告你，给我拷起来容易，打开就难了。”裴春雨知道王春莹一定会让她爸救他，所以，他说话很有底气。
　　裴春雨的话让谢所长一惊，他想起了那次得罪雪城公安局刑警队的事儿。“等一下。”谢所长制止了那个公安。“你是山泉酒厂的？”谢所长问。
　　“是啊。”
　　“你们家是哪儿的？”
　　“雪城的。”
　　雪城？又是雪城。这小子不会有什么来头吧？谢所长犯了嘀咕。“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邮电管理局的普通干部。”
　　“你们家在雪城有当官儿的亲戚？”
　　“没有，我们家的亲戚都在农村。”
　　“那你牛什么牛？”谢所长一听裴春雨家没有当官儿的，立马就来了脾气，他对那个公安说：“把他铐起来！”
　　那个公安把手铐的一撇铐在裴春雨的手上，另一撇铐在暖气管子上。这下裴春雨遭罪了，暖气管子不高不低，让裴春雨站着直不起腰，蹲又蹲不下去。
　　“这会儿你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铐裴春雨的那个公安得意地说。
　　“你们也就是对我这个老百姓的能耐。”裴春雨想说：你们有能耐对付雪城公安局刑警队呀，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下了。
　　“告诉你，我们所长可是咱们县里的破案能手，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那个坐着的公安趁机拍谢所长的马屁。
　　“我什么坏事也没做，他怎么破？你们也不用诈我，有什么事儿明说。”裴春雨很想知道公安为什么要带他来派出所。
　　“你是心虚了吧？”谢所长问。
　　“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我有什么心虚的？”
　　“好大的胆子！竟敢拐着弯骂我们是鬼。”谢所长愤怒地拍了桌子。
　　“谢所长，电话。”走廊里有人喊
　　谢所长气哼哼地出去了。
　　坐在那里的公安说：“我劝你还是说了吧，说完了我就给你打开手铐，省得你遭这份罪”
　　“你们这是刑讯逼供！”
　　“我们这是对犯罪分子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我不是犯罪分子。”
　　“你是不是犯罪分子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咣当”一声，门被撞开了。谢所长满头是汗地跑了进来。“快把他的手铐打开。”他指着铐裴春雨的公安叫道。
　　那个公安一看谢所长的样子就知道惹麻烦了，他赶紧掏出钥匙走向裴春雨。
　　裴春雨看出来了，谢所长肯定接到了县里的电话。裴春雨大手一挥。“打开？我说过，铐上容易，打开就难了。”
　　“对不起，这是一场误会。”谢所长满脸堆笑。
　　“误会？分明是你们抓错人了，还想用误会来蒙混过关。”裴春雨得理不让人。
　　“是是是，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实在是对不起。”谢所长连连称是。
　　“对不起？你以为说几句对不起就完了？”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一定满足。”
　　裴春雨也不想过多地难为他，毕竟他是派出所长。“我有两个要求：第一，你们毫无缘由地把我抓来，给我的名誉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你们必须向我们领导解释清楚，这两个公安必须当我们领导的面向我道歉。”
　　“这个没问题。”谢所长马上就答应了，他对那两个公安说：“你们俩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俩不能让裴春雨同志满意，就不要回来见我！”
　　“还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告诉我抓我来的原因。”裴春雨要弄明白缘由。
　　“这个……”谢所长迟疑了一下。“有人报警，说你找人打了你们厂的孙明富。”
　　“你是说三猴子？”裴春雨心里一惊，这事有可能是大军找人干的。
　　“听说他外号是叫三猴子。”
　　“三猴子在我们厂做尽了坏事，他得罪的人多了，为什么找我？”裴春雨问
　　“你们厂孙副厂长今天早晨来报的案。”谢所长不敢不说，他怕裴春雨不让开手铐，县公安局长已经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了。
　　“三猴子自己为什么不来？”
　　“他被打断了三根肋骨，还被打掉了两颗门牙。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这么严重？”裴春雨没想到大军找的人下手这么狠。
　　“要是不重我们也没时间管。”
　　“真是恶有恶报，厂里的工人要是知道他被打成这样，说不定会有多高兴呢。”裴春雨故意在公安面前暴露三猴子在酒厂的人性。
　　“现在可以打开手铐了吗？”谢所长小心地问。
　　裴春雨把手伸过去，那个公安给他打开。谢所长大声喊道：“用所里的车把裴春雨同志送回去。”
　　裴春雨也不客气，出了派出所的门就坐到了三轮摩托的跨斗里。派出所离酒厂不远，不到五分钟摩托车就停在了办公楼下。裴春雨跳下车，领着两个公安来到范主席办公室门前。
　　裴春雨敲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范主席的声音。
　　裴春雨推开门，闪身把两个公安让了进去。
　　两个公安快步来到范主席的办公桌前。“对不起，领导，是我们工作失误，裴春雨同志没有任何问题。”
　　范主席也站起来。“呵呵，我就说嘛，我们春雨不会做违法的事。”
　　两个公安又对裴春雨说：“裴春雨同志，对于我们工作上的失误还请你原谅，我们向你郑重道歉，对不起了。”
　　裴春雨见目的已经达到，大度地一挥手。“算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谢谢！谢谢！”两个公安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怎么回事儿？”公安走后，范主席问。
　　“三猴子被人打掉了两颗门牙，断了三根肋骨。孙厂长到派出所报案，说是我找人打的。”
　　“这个老孙哪，真是胡闹！”范主席很气愤。他知道裴春雨曾打过三猴子，但他不知道裴春雨和高杜鹃分手是三猴子在后面捣的鬼。
　　“一会儿我去找他理论理论。”裴春雨也不想轻易放过他。
　　“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小王吧，她给她爸打电话时都急哭了。”
　　“是吗？”裴春雨听了赶紧跑回活动室。刚进门，王春莹就扑了过来。裴春雨不敢让他扑进怀里，他双手把住王春莹的肩膀。“我没事，你别担心。”
　　王春莹眼泪一串串往下掉。裴春雨心中涌起一股怜爱的潮水。他轻轻地摸了摸王春莹的后脑勺。“别哭了，啥事也没有。”
　　王春莹抬起一双泪眼。“他们没打你吧？”
　　“没有，刚问了几句话，县里的电话就到了。”裴春雨捧起王春莹的小脸，用两个拇指擦掉她眼角的泪水。看着她那张粉嫩小嘴儿，裴春雨真有亲一口的冲动。这些日子，他已经明显感觉到王春莹对他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朋友，乃至兄妹的界限，然而，他却不敢接受这份感情。他跟高杜鹃分手带给他的痛苦现在还偶尔发作，他不想让王春莹也遭受同样的痛苦，目前，他们以后能否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还未可知，如果生活在两地，分手就是必然的结果，痛苦也会随之而来。“好了，回去坐吧。”他把王春莹拉回到椅子上。
　　裴春雨也坐回到椅子上。他微笑地看着王春莹。这一年来，王春莹的每一步成长他都看在眼里。起初的居高自傲，后来的刻苦学习。原来的不谙世事，现在的逐步成熟。尤其是在他失恋的那段时间里，王春莹以她女性特有的体贴和温柔关心他、照顾他。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走出了失恋的阴影，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温暖的感激。
　　“你干嘛那样看我？”王春莹发觉裴春雨的眼神有些异样。
　　“我看你挺好玩儿的。”裴春雨赶紧遮掩。
　　“还好玩儿呢，人家都担心死了。”王春莹娇嗔地说道。
　　“我能想得到。”
　　“我爸听说你被抓了也很着急，他跟我说马上就给公安局长打电话。”
　　“呵呵，你爸是被你哭着急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在派出所就听见你的哭声了。”
　　“胡扯，肯定是范主席告诉你的。”
　　裴春雨笑笑，算是默认了。
　　“对啦，还没问你公安为什么抓你呢。”
　　“三猴子被打进医院了，孙厂长报案说是我找人打的。”
　　王春莹马上就想到了裴春雨的那个朋友。“不会是你那个朋友找人干的吧？”
　　“别瞎说，这可是要判刑的。”裴春雨赶紧警告王春莹。
　　“我知道，我也只是猜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我相信，春莹可是个聪明的姑娘。”裴春雨给王春莹戴高帽。
　　“那当然。”王春莹当仁不让地受领了。
　　“春莹，这次要不是你爸帮忙，我肯定会吃不少苦头。我还真得找个时间去你家谢谢你爸。”
　　“真的？”王春莹眼露惊喜。
　　“嗯，等考完试的吧。”
　　“一言为定，不许骗人。”王春莹怕裴春雨只是随便说说。
　　“不骗你，我肯定去。”
　　“那好，我们开始复习吧。”王春莹翻开了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