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临湘沈三权

　　临湘王翦波游击支队有一个沈三权游击大队在当地赫赫有名，主要是沈三权这个大队长名气大，驻扎在临湘的日本兵只要一听到沈三权这个名词，心里无不一咯噔。
　　沈三权有两大本事，一是善跑，跑时能追上狗；二是会使双枪，弹无虚发。你若是问他这两大本事从何而来，他就会对你说，都是穷闹的。
　　沈三权是个孤儿，从小就没了父母，出生在云溪乡桃李村，家徒四壁。稍大，就给人打短工过日子，在山上放伴牛练就了这两大本事。牛伴里公牛经常发情追赶母牛，有时候跑了一山又一山，沈三权也要跟着跑，这就把他的腿劲练出来了。山里有野兔野鸡斑鸠出没，他就练习用弹弓射击，首先是练习远远地击打枞树，直到弹无虚发为止，每天放牧，手里总要提点野味回来。
　　日军入侵临湘后，王翦波在临湘组织游击队打日军，30岁的沈三权找到王翦波要加入他的游击队。
　　王翦波看着这个敦敦实实的汉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三权说：“我叫沈三权。”
　　“你就是沈三权呀，听说你有二绝，说说看，哪二绝？”
　　“善跑，比狗跑得快；善射，打枪百步穿杨。其实，我还有一绝呢。”
　　“啊，你还有一绝，还有哪一绝？”
　　“胆子特大，夜里可以在坟坨上睡一夜天光。”
　　“你今年多大了，成亲了吗？”
　　“我今年30岁，早就成亲了，有了三个儿子，大儿子都8岁了，最小的也3岁了。”
　　“你好八字啊，那你知道我的游击队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呀，不就是打日本兵吗！”
　　“沈三权你说的轻巧啊，打日本兵可是要死人的，你不怕死？要是你打死了，你家里三个孩子还小，他们怎么办？”
　　“王县长你就莫逗把了，我就是死了，还有我老婆，她要是养不活我儿子那就再嫁人么，临湘这么多单身公还怕找不到两只脚的男人，再说，我算过八字的，日本兵子弹打不到我。”
　　“好吧，那你就跟着我干吧，做个中队长如何，你去招兵买马，干好了，将来再升职务。”
　　一年后，沈三权果然干的不错，在临湘，他的名气比得上王翦波，王翦波升支队长，沈三权就升大队长了。
　　转眼到了1940年5月，正是欧震第4军发起夏季攻势的当儿，有一天，临湘一队日军调去岳阳，浩浩汤汤走在临岳公路上，快到太平桥的时候，队伍里一个叫平冈衣川的上等兵对分队长小泉四郎说：“我的肚子痛，要屙屎了。”
　　“不许屙屎，快快的走路！”小泉四郎狠狠地说。
　　“不行，不行，就要屙裤子里了，唉哟……”平冈衣川不等小泉四郎批准，就窜下了公路，来到一块旱地的地墈下，把裤子一脱就哼哼唧唧屙了起来。走在前后的几个日本兵哈哈笑起来，小泉四郎说：“不准笑，快快走路！”又对墈下的平冈衣川说，“你也快点，不等你啦。”
　　平冈衣川一蹲下就屙了一大堆屎在屁股底下，浑身轻松了许多，他这时候的感觉很奇怪，好像屙完了，肚子又咕咕痛着，好像还冇屙完，就蹲在那里使劲敛。
　　沈三权这天一个人溜出了游击队，他来监视临湘日军动态，看见一队日军开往岳阳就尾追着来到了太平桥，亲眼看见一个日本兵溜下了地墈，估计十有八九是去屙屎，心里喜滋滋的，这不到了老子的饭碗里吗？
　　沈三权眼瞅着大队日军远去了，就蹑手蹑脚来到平冈衣川屙屎的墈上，看见这个小鬼子果然蹲在地上屙屎，他还蛮警惕，双手握着枪拄在地上。
　　平冈衣川背对着地墈，沈三权从墈上跳了下去将平冈衣川摁在地上狗啃屎，沈三权跪在地上一双腿紧紧夹着平冈衣川，一双铁钳一般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平冈衣川一个身子压在枪上，两只手也压在身子和枪之间，动弹不得，而且，只有几秒钟，他就被掐得没有了意识，死了！
　　沈三权知道这个鬼子死了，他不放心，还是继续掐了十几秒钟才松手，然后将他翻过身来，盖在那堆屎上，又从他身上搜出子弹，拿了枪扛着回到了游击队。
　　游击队员明明看着大队长是空手出去的，回来时竟然扛着一支崭新的三八大盖，游击队年纪最小的队员小鹿就问：“沈大队长，你是不是又杀了日本兵？”
　　“是呀，这奇怪吗？”
　　“沈大队长杀日本兵当然不奇怪啰，家常便饭么！”
　　过了两天，沈三权打听到一队日军夜宿在七里畈彭家大屋，他就想，何不去搞几支枪来呢？
　　沈三权没把这个想法告诉游击队里的人，这是他的习惯，凡是一个人的行动，他从不安排别人去做，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傍晚时分，只见沈三权挑着一担柴来到七里畈彭家大屋，判断出日军军营位置后，他就把柴担到了军营旁。
　　一个叫柳叶新元的日军军官叫住他问：“你的什么的干活？”
　　沈三权说：“太君，我的砍柴的干活，皇军的烧饭没柴，叫我砍柴的干活。”
　　“哟西哟西，你的良民大大的，”柳叶新元竖起大拇指夸赞沈三权，叫他把柴送到厨房去。
　　柳叶新元带着沈三权来到厨房，然后对日军厨子说，送来一个中国人，是个良民，就叫他在厨房帮帮厨，晚了就睡在厨房柴湾里，明天再砍柴帮厨。
　　一夜无话，沈三权吃饱喝足，在柴湾里睡了一个晚上，睡得死猪一样，所有的疲劳都恢复了。
　　次日一早，日军吹哨集合出操，沈三权这时溜出厨房，来到军营，见屋内无人，就在墙上取下一支短枪，在枪架上取下一挺机枪扛起来就从后门跑了。
　　日军下操回屋，见屋内少了一支短枪一挺机枪，就感觉到出大事了，急忙清点人数，柳叶新元发现昨天来送柴的那个中国人不见了，案子很明白，这枪就是那个中国人偷走了。
　　柳叶新元打开后门带着日本兵就追，追到后山岭上，四下里一看，哪里还有沈三权的影子，他原本就是个飞毛腿，加之又有了一段时间，他就跑远了。
　　王旦初在日军刺刀下担任起临湘县县长，这个伪县政府一成立，就伴随着新建了一个保安团，这个保安团就是日本兵的帮凶，也都是些无恶不作的货。
　　六月间的一天，5个带枪的保安团团丁抢了老乡的鱼后,来到七里畈彭家大屋祠堂，想在这里宿营。
　　保安团团丁看见村民彭孝祖在菜园里锄草施肥,便命令他带上鱼马上回家,做好五个人的饭菜送过来,如果敢耍花招,就放火烧了祠堂,再去找他算账。
　　彭孝祖没办法,只好回家给他们弄饭吃。走到路上,彭孝祖忽然想起,沈三权不是想弄枪壮大抗日队伍吗,这不正是好机会吗？
　　彭孝祖车转身跑去游击队，找到沈三权报告了这个消息。
　　沈三权说：“你看清楚了吗，他们只有5个人？”
　　“对呀，我亲眼看见他们走进祠堂，而且，他们叫我做饭也是做5个人的饭。”
　　“你亲眼看见他们不是日本兵而是保安团团丁？”
　　“对呀，他们穿的不是黄军装，而是灰色布制服，说的是中国话，而且是湖北腔。”
　　“那好吧，你快回去吧，想办法拖住他们，别让他们发现你来过我们这里，我等一会就来收拾他们。”
　　沈三权找副大队长周六生商量,决定白手夺枪。做出决定后，沈三权带领周六生等五人赶到彭家大屋，在祠堂附近埋伏起来。
　　下午一点多钟,沈三权派周六生去彭家祠堂侦察情况。得知那些团丁饭后正在休息,非常大意,也没有戒备。
　　沈三权把大家拢到一起，说明情况后，就提出对手夺枪方案,
　　他说：“我们到达祠堂后，最重要的就是不露出破绽，不引起他们怀疑，然后一个对一个选好对象，看我的号令随时准备动手。他们有枪，我们白手，行动一要统一，二要稳准狠，不能有丝毫犹豫。”
　　说完，沈三权挑着一担柴在前，其他人化装成下地干活的农民,陆陆续续靠近彭家大屋祠堂。农民下地干活是很正常的事情,团丁们并不怀疑,这时，他们有的在祠堂内,有的在祠堂外,喝着水聊天。沈三权他们走到祠堂前问:“孝祖,有水吗?找点水喝。”看到那几个团丁后,便忙打招呼说，“老总们在这里休息呀?”团丁看见沈三权他们就是一群农民忠厚善良的样子,便哇哇地回应，没有起任何疑心。彭孝祖赶忙回答沈三权说:“这里有水,刚烧的,来喝水吧。”
　　彭孝祖说着话就把水壶提到沈三权他们面前，倒上水递给沈三权,沈三权忙端起一碗,送到当官的面前说:“老总先喝!”那个小班长摆摆手,示意不喝。周六生又装好烟袋锅,给他们敬烟。这些团丁觉得这几个农民很实在,又是赤手空拳,对他们就毫无思想戒备。
　　沈三权暗中观察了一下,团丁们的长枪都竖在祠堂里面,只有那个班长腰间挎着匣子枪。沈三权借谈话之机,渐渐转到小班长身后,见时机成熟,突然大喊一声“夺枪!”几位游击队员一起动手,迅雷不及掩耳,立即把5支步枪抢在手中。那位小班长大梦方醒,要去掏枪,沈三权手疾眼快,一下把他的匣枪抽出来。小班长不甘心,想要反抗,被沈三权一脚踢翻在地,不敢再爬起来。沈三权熟练地拨弄着手枪,厉声喝道:“谁敢动就打死谁!”周六生等人也都用缴获的长枪指着团丁,吓得他们纷纷跪地求饶当了俘虏。
　　9月的某日，秋雨迷蒙，一直到傍晚才停息。沈三权对副大队长周六生说：“我俩去搞点路来如何？”
　　“是真的吗？”周六生一听沈三权说要去搞点路，眼睛都放绿光了，沈三权从没失过手，游击队袭击日军，只要有沈三权在场，每一次都有收获，最重要的是同沈三权干活太刺激了，周六生就是一个喜欢刺激的主！
　　沈三权在周六生耳边悄悄说了一会话，两个人就出发了，他们的怀里一人揣了两把短枪，周六生也会双手开枪。
　　他们在家里打扮了一下，一人戴一顶斗笠穿一领蓑衣，手里捏一支麻鞭，扮成寻找耕牛的农民。
　　两个人看似漫无目的地在走路，其实，他们直奔马鞍山的小碉堡。日军马鞍山据点有两个碉堡，一大一小，两个碉堡相距一百多米，沈三权在这里踩过点，发现小碉堡里的日本兵在吃饭时全都会去大碉堡那边，小碉堡里就经常缺人，连哨兵也没一个，这不就是弄枪的好机会么？
　　这天又是一样，吃晚饭的时间到了，小碉堡里的日本兵去大碉堡了，沈三权二人来到小碉堡前,见里面无人,就朝里面走去。才进去不久，外面就传来日本兵脚步声,沈三权二人不动声色，拔出手枪分站碉堡门两旁,等日本兵靠近碉堡时,沈三权、周六生4支手枪齐发,走在前面的3个日本兵应声倒地,后面的不知底细,吓得朝大碉堡跑去。沈三权在碉堡内搬了一挺机枪,周六生提了2支长枪,两个人一溜烟跑了，等到大碉堡里的日本兵清醒过来去追赶时，哪里还有沈三权他们的影子。
　　当沈三权他们扛着缴获的长枪机枪回到游击队时，全大队的队员又高兴了一阵子。蒋味庭说：“你们两个正副大队长真是艺高人胆大啊，又赤手空拳夺得日军几挺机枪。”
　　蒋三英说：“老爹你夸大其词吧，明明就是一挺机枪，怎么变成了几挺机枪？再说也不是赤手空拳，他们一人两支短枪。”
　　“哦呵呵，只怪老爹我两眼昏花，没看清楚，还以为都是机枪呢。”
　　“老爹你这是装老啊，刚才我还看见你在帮老娘穿针引线呢，怎么就两眼昏花了，明明是在夸耀沈大队长他们嘛。其实，依我看，沈大队长就是在逞能，想我们蒋家二英也是两只雄鹰吧，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想着我们呢？”
　　沈三权在一边听得格格笑，他说：“我要是没讨婆娘，一定要做个蒋家女婿。”
　　蒋三英说：“沈大队长你想得美啊，你要是娶我家四英还差不多，我蒋三英可是看不中你啊！”
　　沈三权说：“那你喜欢谁，说给我听听。”
　　蒋三英抿嘴直笑，蒋味庭说：“她想嫁给国军军官，师长以上级别的，欧震将军那样儒雅的更好。”
　　一堂屋游击队员全笑了，蒋三英抽出一把战刀耍起来，一圈之后，在堂屋中央来一个金鸡独立，引来一阵雷鸣般掌声。
　　过了些日子，实在是闷得慌，有天一黑早，沈三权就把一个大队的游击队员从被窝里喊起来，他对大家说：“这几天窝在家里都要长霉了，憋屈的很，我想带着大家去岳阳城里晃一晃，顺便搞个侦察，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去？”
　　队员们一听大队长要带着他们去岳阳城里晃荡，还有谁不高兴的，都跳起来说：“好啊，大队长，我们就是想去看看池田那孙子是死了还是活着。”
　　沈三权说：“那孙子早就死了，用不着看。”
　　“那我们就看看现在是哪个孙子住在岳阳城。”
　　沈三权说：“今天去岳阳城里是这样的，一不是去打一个什么据点，二不是去打一个什么日军部队，我们全都穿上日军军装，就是去街上闲逛一番，看看岳阳城变化了没有。不过，遇到了阻拦我们的日本兵，那就二话不说，掏枪就打，抢了武器就走。”
　　沈三权这一番话更是逗乐了大家，还有这么打仗的队伍吗？沈三权请来了一个翻译,叫他扮成日军翻译官。早饭后,游击队员换上日军军装，向岳阳北门进发。沈三权骑着高大的红鬃马,戴上墨镜和翻译的枣红马并辔走在最前面,大摇大摆，神气十足。进了岳阳城，他们也遇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日军，三五个的，七八个的都有，日本兵没料到这就是沈三权的游击大队,当沈三权游击队走到东茅岭时,一个中队的日军荷枪实弹赶来，并朝天鸣枪,高呼“站住”。
　　日军中队长名叫玉山有宝，有日军向他反映，说大街上有一队晃荡的日军似乎不是日军，因为他们步伍不齐，走路的姿势不对，很可能是游击队扮的，玉山有宝点起自己的队伍就追到了东茅岭。
　　沈三权是何等灵泛人，只见他拔出双枪,命令游击队员散开,抢占附近山头制高点,然后高喊一声“打!”沈三权首先两枪就把跑在最前面的两个日本兵放倒在地，接着游击队的轻重机枪一起开火，枪击声象爆豆子一样响起来。玉山有宝中队伤亡惨重,不能前进半步。玉山有宝无力攻占那些山头，只好丢下几十具尸体，带着残兵往西越过了铁路线，眼睁睁看着沈三权的人马安全撤走。
　　在头两年时间里，沈三权游击大队先后缴获日军各种枪械500多支，毙敌100余人、俘敌41人。
　　蒋味庭亲眼目睹了沈三权所做的一切，就为他写了一首《云溪河水清又清》：“云溪河水清又清，不想来了鬼子兵，抢东西烧楼子，可怜我的老父亲；云溪河水清又清，抗日英雄三权兄，功夫好武艺精，双枪齐发打敌军；云溪河水清又清，生逢乱世当齐心，打豺狼驱虎豹，舍身忘死保太平……”
　　这首诗被云溪老百姓当作歌唱，沈三权成为临湘云溪人的战神。日本人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又抓他不着，也打他不到，就去疯狂报复云溪老百姓。曾昭南、刘竹清两家20多人被拴住用火活活烧死，当地陈家大屋400多人，被押到一处，除二人侥幸逃脱外，其余皆被日军机枪扫射而死。日军还将交通线两侧日军驻点周围房屋焚毁或拆毁，仅云溪镇就有500余栋房屋被烧毁或拆毁。
　　日占区自然不止游击队在活动，杨森的部队也在寻找机会歼敌。冬日某天，日军一辆工具车满载兵员，在铁道上由南而北行驶，杨汉域第20军一部毛团夏连埋伏在烟包山上，当日军工具车行至山脚下时，夏连的官兵拉响了埋在铁道上的炸药，炸毁了这辆工具车，车上几十名日本兵全被炸死，还缴获了50几条枪和一些军用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