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在紧张的复习过程中，高杜鹃的身影淡出了裴春雨的脑海，他的失眠症也彻底痊愈了。更可喜的是他和王春莹的复习进展也很快。他俩原来都是班级里的学习尖子，基础扎实，很多知识已经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所以，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复习完成了高中语文、数学的全部课程。他俩把需要死记硬背的古文，诗词以及定义，定理都列成条目，每天互考，最后全都达到了滚瓜烂熟的程度。
　　这天临近下班，他俩正在商量下一步复习哪个课程，路耀海来了。
　　“哎呀，好久不见了，快来坐。”裴春雨连忙热情地招呼道。
　　“不坐了，我请你喝酒。”
　　“喝什么酒啊，有事你就说。”
　　“是关于你的事儿。”路耀海说话时看了一眼王春莹。
　　“春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路耀海，你得叫路哥。”裴春雨指着路耀海介绍道。
　　王春莹笑着叫了一声：“路哥。”
　　“这是王春莹，我的小妹妹，也是好朋友，有事不用背着她。”
　　路耀海听裴春雨这样介绍就打消了顾虑。“你们厂有个三猴子吧？”
　　“有啊，你怎么知道？”
　　“你和高杜鹃的事儿都是他背后捣的鬼。”
　　“他？”裴春雨满腹惊诧。
　　“对，就是他。你知道我是蒋大国那个车的装卸工。蒋大国听说我和高杜鹃是同学就找我了解高杜鹃的情况，我们俩唠嗑的时候，蒋大国跟我说他以前不知道你们厂有个高杜鹃，是三猴子领他到你们厂偷偷见的高杜鹃，三猴子还找镇政府赵秘书做的介绍人。”
　　裴春雨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事情是坏在这小子的手上。”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以后多提防点这个人。”
　　“嗯，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儿，蒋大国知道杜鹃咱们三个是同学，他让我来告诉你说他想会会你。”
　　“会会我？他没说为啥吗？”
　　“没有，本来我不想替他传这个话儿，不过我看他没安好心就想来提醒你一声，你得多加小心，蒋大国在山泉认识很多能打仗的人，看样子他想找人打你。”
　　“我没找他呢，他到找我来了，这倒给我提供了一次收拾他的机会。”
　　“春雨，你不能小看蒋大国，他认识的人多，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你要做好准备。”
　　“没事儿，你告诉他，明天下班儿我在圈河儿等他。”
　　“行了，事情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别走啊，好久不见了，怎么也得喝两杯呀。”裴春雨赶紧拦住他。“春莹，还有罐头吗？”裴春雨转头看向王春莹。
　　“有啊，还有两个在柜子里，给你带的，你也不吃。”王春莹埋怨道。
　　裴春雨把饭盒递给王春莹。“你去食堂打两个菜，我起罐头。”
　　“好。”王春莹高兴地拿着饭盒跑了出去。
　　裴春雨打开柜子，拿出两盒罐头，一盒午餐肉，一盒沙丁鱼。
　　“春雨，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呀。”路耀海一语双关。
　　“那是。”裴春雨假装没听出来。
　　“这小姑娘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好，还给你买罐头。”路耀海继续试探。
　　“我是他哥嘛。”裴春雨解释。
　　“就这么简单？”路耀海不信。
　　裴春雨刚想说话，王春莹端着两饭盒菜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路耀海见饭盒里装的是炒土豆丝和猪肉炖豆角，赞叹地说：“你们食堂的伙食不错呀。”
　　“就今天菜里有肉，让你赶上了。平时根本看不见肉腥。”裴春雨道。
　　“这说明路哥有口福。”王春莹看路耀海和裴春雨的关系不一般，她也表现得很放松。她从柜子里变戏法一样拿出一瓶酒放到桌上。
　　“柜子里还有酒？我怎么没看到？”裴春雨问。
　　“嘻嘻，我藏起来了。我前天回家对我爸说你不但和我一起复习，还辅导我，我爸可高兴了，他听我说你会喝酒，就让我给你带了两瓶好酒。”
　　裴春雨拿起酒瓶一看是汾酒。“这可是中国八大名酒啊，下次回家替我谢谢你爸爸。”
　　“我爸还说让我请你到我家里去，他要当面谢谢你。”
　　“算了吧，你爸那么大的官儿，我可不敢见。”裴春雨笑着摆手。
　　“我爸他人可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裴春雨说着打开酒瓶，给路耀海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满了。“你要不要也喝点？”他问王春莹。
　　“你给我少倒一点儿。”王春莹也把杯子递过来。
　　“八大名酒我还没喝过呢，今天借你俩光了。”路耀海说。
　　“那就来吧，让我们一起尝尝这八大名酒。”裴春雨举杯就干。
　　“好酒要慢慢品。”路耀海喝了一小口，咂咂嘴。“真香啊，不愧是八大名酒。”
　　“路哥，春雨哥是你们班里学习最好的吗？”王春莹问。
　　“那当然，他是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
　　“我在我们班也是学习尖子，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没想到春雨哥比我学习好多了。”王春莹由衷的说道。
　　“话也不能这样说，我是七五年毕业的。毕业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始搞学工学农，根本就没上课。你比我晚毕业一年，你等于耽误了一年半的时间。有些东西你没学到，这不能说明你学习没我好。咱俩要是在一个班，说不定我会排在你后面呢。”裴春雨认真地说。
　　“嘻嘻嘻，我就愿意听春雨哥说话。”听到裴春雨的夸奖，王春莹笑得合不拢嘴。
　　“春雨，刚才听你俩说一起复习，准备考什么呀？”路耀海问。
　　“中国要恢复高考了。”裴春雨问。
　　“我怎么没听说呢。”
　　“北京来的小道消息。”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唉！只可惜我是没那个福分了。”路耀海叹息一声。
　　“你也跟我们一起复习吧。”
　　“春雨，我们家的情况你还不了解，全家都指着我的工资生活呢。”路耀海一想到家里的困境，情绪就不免低落下来。
　　“其实，考上大学也是为了上班挣工资，你现在已经工作了，比起咱们班那些下乡的同学你不是好多了吗？”裴春雨开导他。
　　“那倒是”
　　酒至半酣。路耀海也随意起来。“我看你俩的关系非同一般哪。”他的眼睛在裴春雨和王春莹的脸上扫来扫去。
　　“那当然，我俩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裴春雨脸色微红，说话时略带一分酒意。
　　“我怎么感觉你俩好像是在处对象？”路耀海说。
　　“别瞎说，她还是一个小孩子。”裴春雨赶紧纠正。
　　“你才是小孩子呢。”王春莹顿时不满地反驳。
　　裴春雨哈哈大笑。“我是小孩子，你是大姑娘，这样行了吧？”
　　王春莹转怒为喜。“这还差不多。”
　　“耀海，你知道他爸是谁吗？”裴春雨问。
　　“谁呀？”
　　“她爸是咱们县革委会的一把手。”
　　“是嘛？”路耀海转头看向王春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县太爷的千金，那我可得敬你一杯。”
　　“路哥，你可千万别说敬我，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呢。我敬你。”王春莹嘴上发泄着裴春雨的不满，手却举着杯和路耀海碰了一下，随后，浅浅地抿了一口。
　　裴春雨笑着举起杯。“春莹大姑娘，我也想敬你一杯。”
　　“好啊，终于不叫我小孩子了。”王春莹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得意。
　　“我要敬的是满杯。”裴春雨给她出难题。
　　“我没喝过满杯酒。”王春莹果然为难了。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今天你就喝一次满杯酒，以后喝酒的时候你就会想起你喝的第一次满杯酒是跟你春雨哥喝的，也算留下了一个美好的回忆，你看行不？”裴春雨想试探一下她的酒量。
　　“行！我豁出去了。”王春莹拍着胸脯答应了。
　　裴春雨给她倒满了酒，自己也添满了杯，一仰脖率先喝干了。
　　王春莹把酒杯放到嘴边，禁着鼻子一小口一小口往下咽。
　　“哎呀，你这样喝不行，你要一下把酒都倒进嘴了，一口咽下去。”裴春雨急着指导。
　　王春莹很听话地按照裴春雨说的做了，一杯酒下去，手拍胸口，连咳了几口。
　　“快吃口菜。”裴春雨说。
　　王春莹连吃了好几口菜才缓过来。
　　路耀海说：“我第一次喝酒也这样，多喝几次就好了。”
　　“是吗？看来我还需要慢慢练哪。”王春莹说。
　　这顿酒喝得很愉快，三个人都刻意不提蒋大国和三猴子，怕提他俩败了酒兴。
　　第二天，裴春雨和王春莹几经商量，最后决定先复习政治课程。就算高考的消息是空穴来风，政治课程方面的内容也需要掌握，最起码是工作需要。
　　这时，大军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春雨，你和弟妹是不是出事了？”他也不顾王春莹还在场就着急地问。
　　“是啊，你怎么也知道了。”裴春雨口气平淡。他和高杜鹃分手的事，酒厂的人都知道了，这不算是什么新闻。
　　“昨天蒋大国找我了，让我今天晚上帮他收拾你。我跟他说咱俩是最好的朋友，他就没往下说。”
　　“你也认识蒋大国？”
　　“认识，还算是朋友吧。”
　　“哦。”
　　“我看你和弟妹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分手了？”
　　“杜鹃她妈看中了老蒋家的权势，硬是把我俩分开了。”裴春雨让大军坐下，把他和三猴子的矛盾以及三猴子如何利用蒋大国分开他和高杜鹃来报复他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大军气得一拍桌子。“他娘地，这俩小子都欠收拾！”
　　“你跟蒋大国不是朋友吗？”
　　“什么朋友也没咱哥们近哪。”
　　“呵呵。”裴春雨笑了，大军这哥们还真铁。“收拾他不用你出手，我一个人就够了。”
　　“春雨，蒋大国在山泉可是认识不少能打仗的人，少说也有二十多，你可别不在意。”
　　“我听说了，我会多加小心的。”
　　“到时候我去帮你！”
　　“你去可以，站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春雨，那咱们还是哥们吗？”
　　“这次蒋大国肯定会带不少人来，我怕你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坏了惹出麻烦。”
　　大军没想到裴春雨担心的是这个，他想了想问：“用不用叫上罗哥？”
　　“不用，我怕师哥去了他们就不敢动手了，那我心中这口恶气就出不去了。”
　　“行，听你的。”大军又问：“三猴子怎么办？用不用我找人收拾他？”
　　“算了，他不主动找我，我也就不想收拾他了。其实，蒋大国要是不找我，我也没想收拾他。”
　　“你可真行，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么大的仇你就拉到了？”
　　“我和高杜鹃没结婚，他也不是我的媳妇。谈不上夺妻之恨。”
　　“那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三猴子吧？”
　　“这种人早晚会有报应，用不着我们出手。”
　　“我算是服了你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厂里上班了，晚上我在圈儿河等你。”大军说完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春雨哥，这个人是谁呀？他好像挺厉害的。”
　　“我一个好哥们。”
　　“你怎么不让他收拾三猴子？”
　　“我怕给他找麻烦。”
　　“要是我，非得让他狠狠地揍三猴子一顿不可！”王春莹举着小拳头说。
　　“呵呵，没想到你还挺有血性。”
　　“那当然，有仇不报非君子！”听这口气还真像一个男子汉。
　　“哈哈哈。”裴春雨哈哈大笑。“你这是听谁说的呀？”
　　王春莹被裴春雨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
　　下班的时候，裴春雨嘱咐王春莹：“你去食堂给我打一份饭，等我回来吃。”
　　“不！我跟你去！”
　　“你跟我去不是让我分心吗？到那时想不吃亏不难。”
　　“那你小心点儿。”
　　“我知道了。”裴春雨回宿舍拿起他平时练武的齐眉棍走向圈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