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好运来
作品名称:萤火虫 作者:黄河岸边 发布时间:2020-01-18 22:03:58 字数:3229
秋生建养鸡场的消息不胫而走,霎时之间成了逍遥屯人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尤其是张快嘴恨得牙根子痒痒,到处说秋生的坏话,有人向秋生学说,秋生权当什么也没听见,和她这种人生气犯不着。
通过几天选址,秋生终于找到了适合养殖的地方——村北二河滩,这里原先是个水塘,后来有人填塘造地,填了一半不知什么原因废弃了,成了撂荒地,上面杂草丛生,垃圾成堆。秋生之所以选择二河滩,不仅仅因为水源充足,环境好空气清新,主要是地租便宜,但唯一的缺憾离家远,来回不方便。
秋生跟土地所有人签订了土地承包合同后,就紧锣密鼓地破土动工了,忙活了一天晚上回到家,春兰刚把饭拾掇上桌,金锁提溜着一瓶酒进来了,笑嘻嘻地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咱哥俩喝上壶。”
春兰好不客气地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哎,还没当老板呢说话就不一样了。”金锁话里带着刺,“俺是找表弟的,没你啥事少说话行吗?”
秋生向春兰使了个眼色,春兰想说的话又咽回去,鄙视地看了一眼金锁,端着饭碗走开了。金锁哼了一声,四下望了一望,问:“我姑父呢?”
“在工地上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那,没人看不行啊。”秋生给金锁拿了个板凳,“表哥你咋有空来了?有事吗?”
金锁用牙把酒瓶盖起开,抹了一下嘴,说:“表弟,你这是说啥话呢,没事就不能来玩吗?咱表兄弟俩好多年没在一块儿说说话啦,你忙我也忙总没有时间聚聚,今儿忙里偷闲过来看看姑父,谁知姑父不在家啊。”
秋生心里清楚金锁没昧着良心说话,前些天他最困难的时候,金锁见了他就像见了瘟神似的躲闪唯恐不及,生怕秋生这个穷亲戚粘了他的。秋生虽然了解金锁的为人,势利眼现用菩萨现烧香,但毕竟是亲姑表兄弟,抹不开面儿推辞,于是说:“表哥,这虾酱萝卜条也不是下酒菜啊,我去炒个醋溜白菜。”
“得得,咱兄弟俩喝酒没那么多讲究。”金锁说着从衣兜里抠唆出一包花生米,“有这就行。”
秋生无心喝酒,只是象征性地沾沾嘴唇,而金锁一口下去大半杯,伸伸脖子咧咧嘴:“好劲儿。”
秋生见金锁夸张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把头扭到一边佯装咳嗽。金锁用衣服袖子擦擦嘴,然后夹了一筷子虾酱放进嘴里,紧接着吐出来:“噗噗,你现在有钱了还吃这破玩意儿。”
“表哥,我啥时候有钱了?”
“没钱?你建养殖场呢?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啊。”
“是朋友投资。”
“管他谁投资,钱到你手里就是你的。”
秋生不想和他抬杠,即使讲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他也未必听得进去,如其对牛弹琴,还不如默不作声。金锁见秋生不冷不热的态度,心里虽说有点不高兴,但脸上却流露不出来,依旧笑眯眯地说:“表弟,你是不是不待见我啊?”
“表哥,你说啥话呢,咱实在亲戚用不着玩虚的。”秋生端起酒杯,“我敬表哥一个。”
金锁憨憨一笑,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倒过来底朝上:“痛快。”
两杯酒下肚,金锁面红耳赤,显得有些亢奋,话也多了,秋生知道他酒劲儿上来了,所以给他倒了杯茶水。金锁说着说着话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咧着嘴“哇”的一声哭了,抽抽泣泣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秋生见他痛哭流涕心里也酸溜溜的。金锁哭了一会儿,擤了一把鼻涕抽噎着说:“对不起啊兄弟,在你困难的时候也没帮你一把,现在想想肠子都悔青了,你不记恨我吧?”
“为啥记恨你呢?你帮我是情义,不帮我也无话可说,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啥。”
“我知道表弟你仁义,宽宏大量,啥事不与人计较……”
“表哥,你不要给我戴高帽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秋生不喜欢听拍马溜须的话,“表哥,天色不早了,明天我还得早起,有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儿。”
金锁尴尬一笑:“你的工程包出去啦?”
其实秋生对金锁的来意早就一目了然,但他故意卖个关子:“包出去了,明天就来上工。”
“是不是三座桥那帮子人啊?”
“是啊,咋啦?”
“哎呀,我的亲表弟啊,就三座桥那帮子人干活,哼,我不说啥,你自己出去扫问扫问,打听打听,找谁干也不能找他们啊。”
“可我已经和人家说好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吧,得讲诚信。”
“哎呀,我的傻表弟,现在啥社会呀,谁还讲诚信啊,哪个不是唯利是图。”
秋生彻底看清了金锁的真面目,怪不得他视钱如命为了钱六亲不认呢。秋生装作为难地说:“不用他们上哪儿找劳务队呢?”
“我啊。”金锁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咱毕竟是血脉相联的亲戚,你那活我给你干了。”
“这……”
“别这那的,咱实在亲戚,我不帮忙谁帮忙啊。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带人过去,不早了歇着吧。”金锁说着把半瓶酒揣在怀里,“没喝过瘾,回去再喝。”金锁哼哼唧唧地唱着小曲儿走了,春兰从卧室里出来狠狠地啐了两口:“呸呸,见过不要脸的,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死皮赖脸,你真的让他干?”
秋生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我早考虑过了,金锁的劳务队都是咱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钱还能让外人挣啊,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少爷们们儿挣分钱难呀,给他们这次机会吧。”
“你不是说三座桥的人干吗?现在变卦了咋跟人家说呢?”
“根本没那回事儿,我顺口一说。”
“我最看不惯金锁那号人,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现在亲戚啦,当初问他借钱的时候咋不说亲戚呀。”
“不要老是记在心里,得过且过,人家借给咱钱是人情,不借是公道,犯不着生气。”
“我生啥气呢,是说这个事儿,就连你舅说着吧,也是看富不看穷的人,甭看以前不搭理你,瞧不起你,要是哪一天你混好了,你看舅不巴结你才怪呢,不信你走着瞧……”
“好啦,少说几句吧,说着说着金锁又扯到我舅身上,岂有此理,收拾收拾桌子睡觉吧。”
春兰撅着嘴,边擦桌子边说:“还没当老板呢,就开始嫌弃我啦。”
秋生深深鞠了一躬,唱腔唱调:“小生这厢赔礼啦。”
春兰轻轻地拍了秋生一下:“去你的。”随后“咯咯”笑起来。
钱这玩意儿真是好东西,有了它没有办不成的事,短短十几天时间,秋生的养殖场已基本竣工,两排钢塑结构的大棚矗立在田野上,给荒凉而沉寂的土地带来了勃勃生机。养殖场规模虽然不大,但它是逍遥屯一带绝无仅有的,它预示着向落后的传统思想和观念进行宣战。
在一切安排就绪之后,秋生给远在几百里之遥的黄河龙发了封电报。没几天工夫,黄河龙带领着两辆大卡车进了养殖场,满满当当两车,除了鸡仔还有饲料等物资。秋生心花怒放,领着黄河龙观察了育雏室,饲养室,黄河龙看了后频频点头,连连夸赞说:“哥办事细心周到,滴水不漏。”最后他们来到办公室,所谓的办公室,不过是两间简易房而已,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之外,还有几把椅子,办公桌是用砖垒的墙,上面铺了块三合板。黄河龙看了极其简陋的办公室,咧嘴又摇头,一个劲儿说,“这也太寒酸了,房子好孬先凑合着,办公室好比是人的脸万万凑合不得,我知道哥你不舍得花钱买,所以我带来一套。”接着又吩咐随来的工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吧。”
车上零碎巴脑的东西不少,除了办公用品之外,还有音响设备、条幅、彩旗、鞭炮、锣鼓等等。秋生高兴地说:“还是弟弟想得周全。”
“头天开业嘛,热闹一下,大吉大利。”黄河龙高声说,“兄弟们干活利索点儿,回去有赏。”
工人们兴高采烈,挂条幅的挂条幅,插彩旗的插彩旗,卸鸡仔的卸鸡仔,各就各位,有条不紊。
养殖场开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逍遥屯,人们奔走相告,争先恐后跑到养殖场来看热闹。养殖场里比过年还火腾,彩旗飘飘,锣鼓喧天,音箱里播放着欢快的曲子,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秋生向围聚的乡亲们一抱拳:“今天养殖场开业,感谢大伙儿来捧场。”
“秋生,养殖场叫啥名啊?”丙午扯着嗓门儿问。
秋生看看黄河龙:“弟弟,你是一场之主,就起个名吧。”
黄河龙直摆手,说:“哥,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胸无点墨哪敢起名呢,还是你来吧。”
秋生不再推脱:“乡亲们,我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我好兄弟黄河龙鼎力相助,为了铭记弟弟的恩德,就叫黄河龙养殖场,在此我深表感谢。”说着向黄河龙一躬到地,黄河龙猝不及防,连忙伸手相搀:“哥,说感谢话的应该是我啊!用我名命名养殖场实在不敢当,我建议还是用‘新希望养殖场’比较合适,因为乡亲们希望生活越来越好,我们希望养殖场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双丰收,大家说这个名字好不好啊?”
“好。”乡亲们异口同声,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