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吴金祥营

　　中国军队吴金祥营驻扎在黄金坳有些日子了，这支部队就是杨森楔入日军后方的一颗钉子。吴营行动前，杨森将吴金祥叫到司令部交代说：“你要知道，我将你营安置到黄金坳的意义。你营就是一颗钉子，我现在就将你这颗钉子钉在那块土地上，日军第6师团一定会觉得痛，我就是要让他觉得痛。你营到了那儿，只要有机会，你就要活动活动，搞点破坏，让日军头痛头痛。你到那儿，主要是打游击战，你不要打阵地战，打得赢就打他一下，打不赢你就躲起来。你会遇到很多困难，没有后援，没有友军支持，你不仅要解决游击战问题，你还要解决食宿问题，当然，王翦波游击队也在临湘，胡春台游击队也在附近，到时候你多和他们联系。”
　　吴金祥是个灵泛人，到了黄金坳，他不是将一个营捆在一处，而是分做了四处，营部带一个警卫排在一处，大约是50人，其余三个连每连各自一处，每个连110人左右。营部居中，三个连摆在三方，隔营部距离大约10里的样子。
　　吴营的三个连长分别叫方天牛、范佛理、潘新江，营部警卫排长叫严慧君。1940年1月30日这天，吴金祥将几个连长和严慧君叫到一起开会，他说：“去年的冬季攻势后一段打仗我们营没参加，坐在这里看他们斗，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我想搞点动作出来，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想想办法，看搞点什么好。”
　　方天牛说：“我是个尖嘴巴先出头，依我看打仗最过瘾啦，我们何不打下一二个据点，震动临湘。”
　　潘新江说：“对啦，我就是喜欢打仗，打赢了，我们还可以搞点外快，坐在家里不动，屁股都发霉了。”
　　方天牛说：“你还只屁股发霉，我的屁股坐穿了一个洞，很深很深的。”
　　吴营长说：“别说笑话，严肃点。”
　　范佛理说：“打仗好是好，我觉得有点不妥，这里是敌占区，我们只要一动家伙，日本兵就会四面八方来支援的，到时候打不下据点捞不到外快不说，自己反被他们包了饺子，划不来，所以，我的意见还是去搞点破坏为好。”
　　吴金祥说：“那就统一一下，我的意见也是去搞破坏。”
　　方天牛说：“搞破坏需要开会吗，无非就是破坏公路、铁路、桥梁，无非就是炸车站军火库之类的，吴营长统一安排就是啦，你们说是不是？”
　　方天牛这样一说，大家也认同了，于是就请吴营长安排任务。吴营长说：“我昨夜里想了一晚上，有两个地方可以动手，日军看管不严，一处是岳阳东南麻塘至汤家牌楼一段公路及电话线，另一处是岳阳至临湘云溪间谭家岭附近铁轨。这两处，铁路是重点，方连和潘连去完成，范连和警卫排去公路。”
　　潘新江说：“营长你去哪里？”
　　“我和你们一起行动，”吴金祥这样回答。
　　吴金祥说：“统一行动时间是2月1日晚上。从驻地到目的地有一段距离，铁路这边略近一些，20几里样子，公路那边快有30里路，所以，天一黑就开始行动，枪要带，工具也要带，明天就准备工具。”
　　2月1日那晚，吴营400多人带上枪和破坏工具上路了，一路上衔枚疾走，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点火把照明，好在向导路熟，不走弯路。
　　吴金祥和方天牛、潘新江在一起，他们一到谭家岭就把人分散开来，一个连往北，一个连往南，每个连破坏八九处地方，相当于一个班一处地方，每个班的间距不超过20米。
　　好在工具带的齐，每个班都有一二根撬棍，不然的话，你就是来了，对这钢铁巨龙也是无可奈何的。弄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完成了任务，吴金祥就叫撤兵。方天牛有点不想走，他说：“这里一定会翻车，我们在这里拣点东西回去不是更好。”潘新江也是这个意思，他附和着方天牛的话，吴营长说：“你们莫要贪心，你知道火车么时会来，你们在这里留置，日军巡逻兵发现了，你们还走得了吗，听我的命令，快回去！”
　　方连和潘连在吴营长督促下打道回府。
　　公路这边的领队是副营长刘门生，他们到达目的地后就做了分工，严慧君的警卫排去割日军的电话线，范佛理连就去破坏公路。刘门生说：“电话线截取后要用大铁钳剪短，电线杆要拔起来用锯子锯断，然后堆一起烧掉。你们破坏公路的就是一个班一处地方，或挖沟或刨坑，使劲做两个小时，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每个班的间距是20米的样子。”
　　吴金祥营那天晚上得胜回朝，虽然都背着枪来来回回走一遭没打一仗，毕竟达成破坏目的，让临岳两地日军着实恼火了一番。
　　2月2日，王翦波、黎自格相约来到黄金坳，他们和吴营两个正副营长商量，要对白羊田日军和麻布大山日军来一次袭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吴营两个连协助王翦波进攻白羊田，警卫排和另一个连协助黎自格进攻麻布大山。
　　2月3日，袭击战打响，王翦波游击队在白羊田那边打死了300多个日本兵，黎自格游击队在麻布大山这边打死了200多个日本兵，自己也战死了400人的样子，一统计一对比，这样的仗还是值得一打的，很划算。第9战区就把他们两县长带领游击队袭击日军的战果报到了军委会，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鉴于他们游击战成绩卓越，特颁发临湘县长王剪波、岳阳县长黎自格二等国花奖章各一枚，奖励他们率领游击队英勇抗日取得的成绩。
　　消息传到两县的游击队，把那些队员们喜疯了，他们顾不得失去战友的悲痛，载歌载舞庆祝起来，把他们的县长抬起来游了一圈。
　　张春花问他大哥：“大哥，你打死了几个日本兵？”
　　“应该是两个吧，也可能是三个吧。”
　　“用枪打的还是用斧子砍的？”
　　“当然是用斧子砍的，枪没斧子快。你呢，你打死了日本兵没有？”
　　“我打死了一个。”
　　“用枪打的还是用牙齿咬的？”
　　“当然是用枪打的，三英姐姐教我打枪，我的枪法可准啦。”
　　“不就教了你一天吗，就会开抢啦？”
　　这样的事对临湘民众和岳阳民众都是一种激励。
　　过了十几天的样子，驻扎在临湘云溪日军数人下乡抢掠，有一名叫松下米卢的日本兵失群了，在下柴冲口一带迷了路，只见他这条路走一段，然后返回来又在那一条路上走一段，总找不到感觉，不知要走哪一条路为好。
　　云溪搬运工胡文同和吴昌凡下班回家，看见松下米卢在那里徘徊，就判断他迷路了，胡文同说：“我们想点办法把这个日本兵捉住如何？”
　　吴昌凡说：“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捉住以后该把他怎么办？”
　　“这好办啊，交给王翦波游击队，还有赏钱呢。”
　　“这赏钱你也敢要，别人都在为抗日捐钱捐物，你不去捐也就罢了，还要去领赏钱。”
　　“昌凡你这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捐钱捐物并不能打败日军，领赏钱就不同了，捉住一个日本兵奖励30块钱，也就等于消灭了一个日本兵，有了这种激励，大家就有干劲去捉日本兵，这个道理你懂吗？”
　　吴昌凡不和他争了，反正讲他不过，就问他如何捉住这个日本兵，胡文同说：“我们假装给他带路，让他信任咱，然后设法捉了他。”
　　胡文同和吴昌凡急急走上前去，松下见来了两个中国人，就端着枪站在那里对准了胡文同他们。
　　胡文同他们站在那里不动，口里说：“太君，我们的良民，铁路工的干活，大大的良民。”
　　松下再看二人装束，也认出了他们就是临湘铁道上的工人，于是，放松了警惕，把枪收了起来。
　　胡文同他们继续往前走，来到松下身边，他说：“太君，是不是迷路了，不会走啦，走不回去啦？”
　　松下说：“是的，我的要回驻地，左一条路，右一条路，不知走哪？”
　　“当然是走左边哪，不过，前面又有一个三岔路口，到了那你还是不会走，要不这样，我们给你带路如何，把你送到驻地后，你给我们一人一个饼子吃？”
　　松下一听他们要给他带路就笑了起来，嘴里说着“哟西哟西”。胡文同说：“你也累了，我给你背枪吧！”
　　松下米卢看了看这二人，也不像游击队员之类的人物，不过，他还在犹豫。胡文同说：“你不信任我们那就算了，你自己走吧。”
　　松下米卢把枪给了胡文同背着，不过，他下了枪栓拿在手里，又叫胡文同在前面带路，叫吴昌凡在后面保护他，松下米卢这个安排正合胡文同的意，这要捉住他还不是荞麦田里捉乌龟手到擒来。
　　胡文同走在前面，把松下米卢带进了一处有密林的山路，来到这里，他车转身倒退着走，给后面的吴昌凡使了个眼色，吴昌凡一个箭步上前，用右手肘弯紧紧勒住了松下米卢的脖子，胡文同抢前一步从松下米卢的腰间取下一把匕首，这样一来，松下米卢身上就没了任何武器。
　　松下米卢是个受了训练的老兵，尽管他的脖子被后面的人勒住了，他还是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见他一脚踩在吴昌凡的脚上，痛得吴昌凡松开了手，松下米卢车转身就和吴昌凡打斗起来，也是好汉难敌二手，背后的胡文同把枪丢在一边，他跃前一步，用匕首抵住了松下米卢的脖颈，只要松下再一动，他就可以割断他的脖颈。
　　胡文同说：“老实点别动，你只有举手投降一条路了，否则就杀死你。”
　　松下老老实实举起了双手。
　　吴昌凡取下松下米卢的腰带缚住了他的双手，然后二人一前一后夹着松下米卢朝游击队宿营地进发。
　　关王桥那里有个小地方叫何家塘，地方虽小，位置倒是重要，它处在一个十字路口。路口有一处小吃店，老板娘叫刘翠花，是一个孙二娘角色。
　　一天，一个分队的日军越过新墙河来到了何家塘，他们进入刘翠花小吃店里要面条吃，刘翠花心想，这不到了老娘饭碗里么，就在面汤里放了一些蒙汗药。
　　吃过面条后，日军分队长加藤进一就找刘翠花要花姑娘干活。刘翠花说：“要花姑娘也是你们自己去找呀，我这小小的店子里哪来的花姑娘。”
　　加藤进一说：“不，就要你去找，就要你去找，有多少找多少，我们给钱，银元大大的！”
　　“你就是有金条我也不得空啊，我要做生意。”
　　“你去找吧，耽误了你生意我们赔钱。”
　　“走开走开，又不是我要花姑娘，凭什么要我去找？”
　　“你不去找，那你就是花姑娘啦，好好好，快快脱衣服，我们的干活，”加藤进一一边说一边就去扯刘翠花裤子。其余的日军早就分做了两半，一半在外面警戒，一半坐在桌子边，看见加藤进一动手了，那些个坐在桌边的日军也跃跃欲试过来帮忙。刘翠花看见这些日军已经醉眼朦胧手力不大，估计蒙汗药开始产生效力了，顺手抄起案板上一把菜刀就割了加藤进一的脖子，加藤进一哼都没哼一声倒地死去。
　　饭店里另外几个日本兵见他们头目被杀，就去墙边拿枪，却是东倒西歪走不稳，明明看见枪就在墙边靠着，总是拿不到手。刘翠花杀得兴起，遂一刀一个割了其余几人的脖子，一口气又杀了七个日本兵。
　　饭店内满地尸体满地血水，外面那几个日本兵被风一吹，逐渐清醒起来，他们隐约听见了屋内的动静，持枪奔了进来。第一个鬼子的头刚进室内就被刘翠花砍了一刀，那鬼子头一歪，菜刀剁在他肩胛骨上抽不出来，而且，刘翠花的手已经酸了，没力气了。受伤的鬼子抱起刘翠花就在地上滚起来，你掐我，我掐你，打作一团，最后还是刘翠花掐死了那个倒霉的鬼子。
　　外面的那些日本兵这时彻底清醒了，涌进室内，一人一枪把刘翠花打死在地。
　　到了3月，薛岳在湖南推行一个政策，将华容、沅江、南县、益阳等九县划为屯粮区，禁止外面人来采购，这里的粮食专为第9战区军队服务。将湘阴、宁乡划为自由贸易区。将平江等县划为对敌封锁区，由第九战区设立封锁站，查禁敌货。这个政策旨在从经济上围困日军，将日军陷于饥饿困境中。
　　恐慌在日军中蔓延开来，日本兵暗地里传布着“这战争没法打了，再打下去就要饿死了”。4月6日，岳阳日军反战官兵乘机发动暴动，他们纵火烧毁车站和仓库，附近粮弹仓库燃烧达两昼夜之久，熊熊大火不得扑灭，损失在300万元以上，把个岳阳驻军头子池田少将气得要死。
　　黄金坳的吴金祥听到这个消息笑了三天三夜，他想，我们难于办到的事情，日本人自己毫不费力就办到了，多么划算啊！他又想，我们不能落后于那些日本人啊，也应该搞点什么动静出来响应一下。黄金祥把几个连长叫来如此这般商谈了半天，终于有了一个方案。
　　4月10日半夜，吴金祥带着全营400多名官兵从黄金坳出发，方天牛连和严慧君警卫排的任务是去炸掉云溪车站日军工事，范佛理连和潘新江连各去炸掉一处仓库，然后合力拆毁铁路上铁轨枕木。
　　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他们各自在目的地隐蔽起来，行动时间是11日早上4点钟。
　　云溪车站站台上修有两处工事，实际上是两座碉堡，一在南，一在北，距离约有200米，两头若是交叉打枪，火力可以封锁全站台。每座碉堡都有一个班的日军把守，日军的一个班实际上是一个分队，18人的样子。一般来说，有3人同时站岗，一处明哨，站在碉堡外；二处暗哨，在碉堡内。碉堡里四个方向筑有四个洞口，每一处洞口放置一挺机枪。里面的暗哨，每个人管两处地方的瞭望。
　　吴金祥和方天牛已经伏在地上观察多时了，吴金祥说：“我们分一下工，你带两个排去炸了北头那个碉堡，我带两个排去炸了南头那个碉堡，先干掉外面的哨兵，我估计碉堡里还有暗哨，这不要紧，只要干掉明哨时是静悄悄的就行。然后从四个方向派人向洞口内扔集束炸弹，准能成功。”
　　这样的设计操作起来往往会出纰漏，因为实际情况往往是人算不到的。方天牛这边成功了，他们干掉了明哨，碉堡里日军没发现他们，四个洞口下都有人运动到了墙根，每个洞口下有3个人。洞口很高，超过了2米，一个人很难将集束手榴弹扔进去，只好二人打马肩叠高了才成。国军士兵在外面窸窸窣窣的动作惊动了碉堡内的日军暗哨，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机枪扫射起来，机枪一叫，睡觉的日军全醒了，立即爬起来就操枪投入战斗。
　　吴金祥那头干掉明哨没成功，他们只好明火执仗了，狙击手一枪打死了那个明哨，然后就有十几人冲到了碉堡墙根。
　　碉堡里的枪弹打不到碉堡墙根的人，这是一个常识。日军自然知道这个常识，他们就分出一半人来往外冲锋，这时，无论北头的碉堡还是南头的碉堡，日军进出的大门都被国军机枪封锁了，里面的人出不来。
　　国军的集束手榴弹在往里面扔，日军的手雷在往碉堡外墙根下扔，各自把对方炸得遍体鳞伤，一波又一波，国军炸死一批就上一批，经过几轮拼搏，终于炸哑了碉堡，里面没一个活着的人了。
　　吴营的人进到里面把有用的武器捡出来，然后就把两座碉堡炸飞了天，日军的尸体也炸碎了。
　　范连和潘连两处爆炸还算顺利，每个连死了2人，守仓库的的日军被炸死了，里面的物资也全炸毁了。
　　吴营的兵汇集到一处，在云溪车站两端开始拆毁铁轨枕木，还有几处地方连路基石头都刨到了水沟，一起破坏了十几处地方。等到日军大部队赶到云溪车站时，吴营官兵一阵风一样卷走了。
　　4月23日，岳阳县游击队支队长胡春台带了几个人来到黄金坳吴金祥营部，他们早就是老熟人了。
　　吴营长说：“胡哥今天远道而来想必是有大事要办？”
　　胡春台呵呵笑着说：“还真叫给你猜中了，我就是想把池田这老狗弄死，来和你商量一下，看如何行动。”
　　“莫非你有他的消息？”
　　“还真是有，这老狗狡猾得很，行动没规律，而且又绝对保密。我今天一早得到消息，说他明早天亮前要经过云溪去咸宁，我想把他炸飞在岳阳境内。”
　　“这消息是真还是假？你不是说他的行动很诡秘么？”
　　“这消息绝对真，因为来路太真了，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二人商量一会后，决定他们亲自领队出发，吴营长带5名精干的国军士兵，胡春台也是带5名游击队员，然后带足炸药，半夜赶到望城岭铁道上埋设起来。
　　走了两个多小时路，队伍来到望城岭，这一带两边是山，没有村庄屋场，是日军难于注意到的地方，吴营长他们来到后就带着人在铁路上埋填炸药，做好伪装，然后伏在山上草丛里藏起来。
　　24日晨，日军池田少将率一队日军随装甲车果然经过望城岭，当装甲车开到埋雷处时触雷爆炸了，装甲车飞到了轨外，池田身负重伤，车里的人大多炸死了，也有几个负伤的。
　　岳阳的日军听到望城岭爆炸声，不一会就赶到了出事地点，他们把身负重伤的池田送到岳阳的医院里，还没熬过一天，他就死在医院里。
　　吴金祥和胡春台他们没伤到一根汗毛，在八九点钟的时候回到了黄金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