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这两天，裴春雨不再受高杜鹃他俩事情的影响，开始心情平静的认真工作了。
　　下班的时候，没想到在办公楼前看见了高杜鹃。裴春雨站住了。“你是来找我的？”
　　高杜鹃看了一眼裴春雨。“嗯，我找你有事儿。”
　　“你今天不陪人压马路了？”裴春雨的口气不善。
　　“春雨，你误会我了。”
　　“是吗？难道那天跟蒋大国压马路的不是你？”裴春雨脸上带着讥讽的表情。
　　“我今天就是要跟你把那天的事情解释清楚。”
　　“去哪儿？”
　　高杜鹃想了想。“还是去你家吧。”
　　“算了吧，我们家不适合说这事儿。”
　　“那你说去哪？”
　　“去你家河边的那棵大榆树下吧，我们是从那里开始的。”裴春雨幽怨地说。
　　“你是想还在那里结束？”高杜鹃心里很是酸楚。
　　“你不是来跟我谈结束的吗？”
　　高杜鹃被裴春雨一句句软中带刺的话噎得难受，她声音中带着苦涩。“走吧。”
　　裴春雨骑上车，高杜鹃坐在了后座，她没有去抱裴春雨的腰，而是小心地拽着裴春雨的衣襟，两人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心已经离得远了。
　　河边的柳树沐浴在傍晚的阳光下，亭亭玉立。倒垂得柳枝在微风的吹拂下轻柔摇摆，万般婀娜。这真是一个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浪漫之所。可是，这里来的两个人要谈的却是分手。
　　“坐下说吧。”高杜鹃建议道。
　　“算了吧，地上的潮气很重的。”
　　“以前我们不都是坐着的吗？”
　　“以前我们穿的很厚，再说，那时我们心中都有一团可以抵御风寒的热火。”
　　“春雨，你别怪我，行吗？”高杜鹃用乞求的口吻商量道。
　　“你不该在咱俩的事前还没有解决之前去见蒋大国。”裴春雨满含怨气地说道。
　　“我是被我妈骗去的。”高杜鹃显得很无辜。
　　“你还跟他走了那么远的路。”裴春雨还是不想放过她。
　　“他是硬跟着我走的。一路上我都没看他一眼，也没跟他说一句话。”高杜鹃把那天的经过对裴春雨说了一遍。
　　裴春雨释然了，既然不是她自己主动愿意去的，就不追究她了。
　　“春雨，这件事是我们家做的不好，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行吗？”高杜鹃的眼里含满了泪水，看向裴春雨的眼神楚楚可怜。
　　裴春雨见不得高杜鹃的眼泪，刚才还坚硬如铁的心，现在却像一滩稀泥，软的都捏不起来。“既然这件事儿是你妈和赵秘书设的圈套我就不怪你了。”
　　“真的？”高杜鹃的眼睛里闪着欣喜的亮光。
　　“嗯。”裴春雨肯定地点点头。
　　“春雨，我舍不得你。”高杜鹃冲过来，搂住了裴春雨的脖子，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裴春雨用手捋着高杜鹃的后背。“我也舍不得你。”
　　高杜鹃的脸紧紧地贴着裴春雨的脸，嘴里喃喃地说道：“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她的话带有了分手的意味。
　　“我也会。我还要感谢你，你把你的第一次给了我。”
　　“你不用感谢我，我是自愿的，这件事我一辈子也不后悔。”
　　“我担心蒋大国发现以后了会饶不了你。”
　　“不管他，我们两个处得好好的，是他半道插了一杠子把我们俩分开的，他活该！”高杜鹃的心有力地跳了几下，裴春雨能感觉到她的愤怒。
　　裴春雨松开了搂着高杜鹃的手。“我们还是不要抱着了，万一让蒋大国看见对你不好。”
　　“我现在跟他还没什么关系。”
　　“从现在开始，我们俩也没什么关系了。”
　　“你就那么狠心？”
　　“这话应该我说。”
　　高杜鹃沉默了。是啊，事情的起因在她，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春雨？
　　过了好久，高杜鹃问：“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吗？”
　　“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样的朋友。朋友是要相互帮忙的，假如我心情不好，我想找人唠唠嗑，你能陪我吗？”
　　高杜鹃不知怎么回答。
　　裴春雨接着说：“我们如果都能把对方深深地埋在心里，不去相互诋毁，不成为仇敌，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点我能做到。”高杜鹃保证道。
　　“我们俩搞对象厂里的干部职工都知道，我们俩分手也会成为一个大家关注的新闻。一定会有人问我们俩问什么分手，我只能实话实说。我想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就调回雪城。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为了回雪城而甩了你，我不想背负那样的臭名离开山泉。这一点还希望你不要怪我。”
　　高杜鹃没有马上回答。这个事情的后果她还没想过。是啊，这件事一定会传遍全厂。人们一旦了解真相，那她将成为一个嫌贫爱富，攀附权贵的代名词，那种压力对于她来讲是难以承受的。“春雨，你能不实话实说吗？”
　　“你想让我怎么说？”
　　高杜鹃想了想。“前天，赵秘书曾经找我谈了一次话，她说：我把你留在山泉是自私。你是一只雄鹰，我不应该把你握在手里，应该把你放回蓝天，你回雪城会有很大的发展，我最应该做的就是放你走。她的话打动了我，不然我也不会听我妈的话，跟你分手的。”
　　裴春雨听懂了，高杜鹃是想推卸责任。“你要是早这样想，我会感谢你，但我也不会离开你。你现在这样说，我只能认为你是在找借口了。”
　　“就算我是在找借口，你看在我俩好过一回的份上，别让我在酒厂抬不起头来行吗？”高杜鹃可怜巴巴地恳求。
　　“行吧。”裴春雨勉强答应了。“不过，我因为这事儿到处借钱有些人是知道的。”他提醒高杜鹃。
　　“知道就知道吧，只要你不说是我要跟你分手的我就谢谢你了。”
　　“我答应你。”
　　“你对我还是那么好。”高杜鹃走过来抱住裴春雨。似乎是想用拥抱来报答裴春雨对他的承诺。她觉得裴春雨的身体僵硬，她想软化他。她把嘴唇贴到了裴春雨的唇上，然而，她发觉裴春雨的嘴唇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热度和甜蜜的味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快？”她的口气带有埋怨的味道。
　　“哀莫大于心死。”
　　“什么意思？”高杜鹃没有听懂。
　　“这句话的意思是：最可悲哀的事，莫过于思想顽钝，麻木不仁。我的意思是：我的心已经死了。”裴春雨解释说。
　　高杜鹃松开了抱住裴春雨的手。“不怪赵秘书说，我们之间文化水平有很大的差距，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没有共同语言，看来她说的还真对。”
　　“她跟你说的还真不少。”裴春雨的话里带有一丝嘲讽。
　　“她说的话让我害怕，她说：我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你也有看够的时候，几年以后，俩人在一起生活主要靠交流，我们俩文化上有差距，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你就会觉得跟我生活没意思，我们俩都不会幸福。”
　　“胡扯！”裴春雨的声音突然变高。“生活不就是柴米油盐吗？你看看咱们山泉镇，谁家生活是靠着相互交流过的？她这样说无非是想让我俩分手罢了。”
　　“你别为了她说的话生气，犯不上的。”高杜鹃温柔的捋着裴春雨的心口。
　　裴春雨的气消了。“该说的都说了，我们回去吧。”他淡淡地说。
　　“你就那么着急回去吗？”
　　“你还有事儿要说吗？”
　　“春雨，我还是舍不得你。”高杜鹃流下了两行热泪。
　　裴春雨的心又软了，他张开双臂，把高杜鹃拥进自己的怀里。
　　“你再好好亲我一次好吗？”高杜鹃用乞求和哀怜的眼睛看着裴春雨。
　　裴春雨被高杜鹃的眼神打动了，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唇，他先是轻轻地吻，渐渐地像是回到了从前，动作由轻柔变得疯狂。高杜鹃把裴春雨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衣服里面。裴春雨就抚摸着，揉捏着。高杜鹃轻声地说：“我们一起回家吧，好吗？”
　　“不好。”裴春雨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最后一次，算是留个纪念不行吗？”高杜鹃温柔地请求道。
　　“就把这次亲吻当成最后一次纪念吧。”
　　高杜鹃失望地收回双手。
　　裴春雨推上自行车，和高杜鹃一前一后地走在河边的小路上。此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后，天空的云朵在太阳的余晖照耀下变得一片金黄。裴春雨在心里埋怨老天爷不长眼色，现在要是下一场瓢泼大雨该有多好，让雨水冲去所有的眷恋，所有的悲伤。
　　他们来到了高杜鹃家的大门口。“回去吧，忘掉一切痛苦，好好地睡一个好觉。”
　　“嗯，希望你也是。”
　　两个人就这样分手了。
　　裴春雨回到宿舍连晚饭都没吃就上床了，原本以为分手了、放下了，痛苦就会随之消失，没想到这才是更加痛苦的开始。前段时间，他也曾想过他的杜鹃有可能属于别人，而那时仅仅是一种可能，他便痛苦难当。而现在，他跟杜鹃正式分手了，他的杜鹃就要真正地属于别人了。一想到杜鹃以后将会和蒋大国重复跟他在一起所做的一切，他的心便如刀绞一般疼痛。他没想到在心里放下一个人竟然这么难。那么多柔情蜜意，那么多激情的夜晚，岂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唉！等待他的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