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高杜鹃自从上次拒绝了李兰说的她和蒋大国的亲事以后，一连几天李兰也没有在提及此事，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裴春雨，她怕裴春雨知道以后，会对她妈这种好高骛远的行为产生不好的想法。毕竟以后还要在一起生活，心存芥蒂不利于裴春雨和妈妈在一起相处。今天，裴春雨说在家里招待两个朋友，一下班她就和裴春雨一起回家张罗做饭。“春雨，你打算做啥菜呀？”高杜鹃请示道。
　　“仓房里有我中午买回来的肉和干豆腐，做什么菜就看我媳妇的手艺了。”裴春雨笑着说。
　　“我切肉，你去园子里摘菜，你摘什么菜我就做什么菜。”高杜鹃向来不在裴春雨面前自作主张。
　　“呵呵，你这是不想承担责任哪。”裴春雨逗她。
　　“我是不想慢待了你的朋友。”
　　“哈哈哈。”裴春雨大笑着拿了个盆子进菜园里去了。
　　高杜鹃先做了一个红焖肉。炖肉的时候，她把剩下的肉切成了肉片和肉丝。
　　裴春雨摘完了菜就开始洗菜，他把洗干净的菜分别放到几个盆子里。“就这些菜，你掂掇着做吧。”
　　高杜鹃看了一眼盆里的菜。心里就知道了裴春雨想让她做什么菜了。“做一个肉炖豆角、一个肉丝炒尖椒丝和茄子丝、一个尖椒干豆腐，一个糖拌柿子、一个素拍黄瓜，加上红焖肉，一共六个菜，你看行吗？”
　　“太行了，跟我想的一样，你真是我的亲媳妇。”裴春雨调笑着在高杜鹃的脸上亲了一口。
　　“去，油嘴滑舌的就知道用话忽悠人。”高杜鹃假装嗔怪地说道。
　　“真不是忽悠，我说的是心里话。”裴春雨一脸正色。
　　“行行行，我知道你说的是心里话，你进屋歇着吧，你在这儿动不动就亲一下，影响我做菜。”
　　“我出去看看，这个时间他们也该到了。”
　　裴春雨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外有人问：“这是春雨家吗？”
　　裴春雨赶紧跑了出去打开大门，热情地招呼说：“我刚要出去迎迎你们，你们就到了，快进来。”
　　罗明和大军走了进来。“这房子不错呀，还是砖瓦的。”大军道。
　　“这是电线厂的家属房。”裴春雨说。
　　高杜鹃也从屋里迎了出来。裴春雨指着罗明给她介绍说：“这是我师哥，我跟你说过的。”
　　高杜鹃红着脸叫了一声：“师哥。”
　　裴春雨又指着大军说：“这是大军哥，你见过的。”
　　高杜鹃脸上微微一怔，这不是那个在电影院要跟裴春雨打仗的那个大军吗？不过，她很快换上了笑脸，叫了一声：“大军哥。”
　　大军的脸上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他红着脸冲高杜鹃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们一起进屋坐定之后，裴春雨说：“你俩稍等一会儿，马上开饭。”说完，他问高杜鹃：“红焖肉好了吧？”
　　“马上就好。”
　　“你把拍黄瓜和糖拌柿子先上来，我们先喝着。”
　　“知道了。”
　　裴春雨进屋支好靠边站饭桌，摆好碗筷。高杜鹃就把几个做好了的菜端了上来。裴春雨给酒杯里都倒满了酒，举起酒杯说：“咱们好像有好几个月没在一起喝酒了吧？”
　　罗明说：“可不是，正经有好几个月了。”
　　大军也点头说是。
　　“这第一杯酒我们就一起干了吧。”裴春雨提议道。
　　罗明和大军什么也没说，抬手就干了。
　　大军喝完了以后吐了吐舌头。“这酒真冲啊。”
　　今天喝的酒还是上次崔明志他们来的时候给送的。“嗯，这是在酒班接的酒，最少六十五度。你先吃点菜，咱们慢慢喝。”裴春雨道。
　　大军吃了一口红焖肉。“春雨，你今天找我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罗明听了大军的问话也把脸扭想裴春雨。
　　裴春雨笑着说：“大军哥，你这是批评我呀，好像没事儿我就不请你们喝酒似的。”
　　“不是不是，我可没有批评你的意思，我就是问问。”大军连忙解释。
　　“今天啥事也没有，就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俩了，想你们了，另外，我处对象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师哥还没见过呢，我师哥就跟我亲哥一样。不让师哥见见，我怕师哥挑我的理呀。”
　　“春雨，你还真说对了，你要是不让我见见弟妹，我还真挑你的理。哈哈哈。”罗明说完朗声大笑。
　　高杜鹃又端上来了两个菜。裴春雨一看就剩猪肉炖豆角没上来了，他对杜鹃说：“杜鹃，豆角还要再炖一会儿呢，来，先坐下一起吃吧。”
　　高杜鹃还是第一次跟生人坐在一起吃饭，她的脸色微红，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裴春雨给她倒了一杯酒，放到她面前。
　　“我不会喝酒，你知道的。”高杜鹃小声地提醒裴春雨。
　　“别人来了你可以不喝，我师哥来了你必须喝，再说还有大军哥呢。”裴春雨把酒杯放到高杜鹃手里。“两位哥哥来咱家了，你得敬哥哥们一杯。”
　　“我喝不了一杯。”高杜鹃为难地说道。
　　“喝一口也行，礼数得到。”裴春雨正色说道。
　　高杜鹃举起酒杯说：“师哥，大军哥，我不会喝酒，我敬你们，喝一口就行。”她自己先喝了一小口，酒刚下肚就捂着嘴连续咳嗽了几口。裴春雨给她夹了一块糖拌柿子，送到他的嘴边。“吃口菜压压。”她见有外人在旁边看着，就要自己夹着吃。裴春雨还是坚持把菜送到了她的嘴里。
　　罗明和大军看到高杜鹃确实不会喝酒，也不宾她，他俩都干了。
　　罗明说：“弟妹呀，春雨爱交朋友，以后你会有很多跟朋友喝酒的场合，不会喝酒可不行，你得练哪。”罗明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本家大哥。
　　“好的师哥，我慢慢练。”高杜鹃乖巧地答道。她知道罗明在裴春雨心中的分量。
　　“春雨呀，你找的这个弟妹不错，长得漂亮不说，还很懂事。咱师父看了也会满意的。”
　　“我也想过几天领她去看看师父呢。”
　　高杜鹃坐在桌上如坐针毡，她站起来说：“我去看看锅里的豆角快熟了。”
　　裴春雨觉得刚才只跟罗明说话，冷落了大军，就对大军说：“大军哥，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给我们讲讲。”
　　“还真有个新鲜事”大军喝了一口酒，兴高采烈地说：“前一段时间，建材厂俱乐部那条道上总有一个劫道的你们听说过吧？”
　　罗明和裴春雨都点点头。
　　“派出所的公安在哪里蹲了很长时间，那个劫道的就是不出现。派出所的谢所长，就是那个外号叫谢老转儿的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带了一个头巾，男扮女装。一到晚上就在那条道上来回走，没想到第三天那个劫道的就出现了。那天，谢老转儿正在那条道上走着，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窜出一个人，那个人手拿匕首，恶狠狠地对谢老转儿说：不许叫，你敢叫我就捅死你，把你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谢老转儿假装掏钱，那个人没想到谢老转儿掏出了手枪。那个人一见手枪当时就瘫了，谢老转儿把他铐回了所里。案子破了以后，会城县公安局对谢老转儿给予了通报表扬，还打算把谢老转儿调到县公安局刑警队当队长。没想到谢老转儿倒霉，又摊上了一个大事儿。”大军吃了一口菜。“来，一起干一杯，听我接着给你们讲。”大军见罗明跟裴春雨听得入神还卖起了关子。
　　三人干了以后，裴春雨对厨房喊：“杜鹃，豆角好了吧？”
　　“好了。”
　　“快端上来，听大军哥给我们讲故事。”
　　“好。”高杜鹃答道。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一盘猪肉炖豆角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悄悄地坐在了裴春雨旁边。
　　大军接着说：“谢老转儿媳妇是一饭店的服务员。前几天中午一饭店来了三个外地人，那三个人要了几个菜，坐在那里等着上菜。那天饭店吃饭的人很多。那三个人等了半天，也不见上菜，他们左右一看，后来的人桌上都上菜了，就是不给他们上菜，他们就问服务员：为什么我们先来的不给上菜，后来的却都上菜了，你们还有没有个先来后到？负责他们桌的服务员正是谢老转儿的媳妇。她就说：想吃你们就等着，不想吃就走。这几个人气不过就跟谢老转儿媳妇吵起来了。越吵越厉害，后灶的人也拿着菜刀、勺子出来帮着谢老转儿的媳妇吓唬那三个人。这时，谢老转儿的媳妇偷偷地溜到饭店办公室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谢老转儿，他听说有人在一饭店闹事，就带领一帮公安冲了进来。谢老转儿二话不说，就让公安把那三个人铐上带到了派出所。谢老转儿问：你们为什么闹事儿？那三个人中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说：你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们戴上手铐？你调查了吗？谢老转儿说：我这不是正在调查吗？那人说：你这是调查吗？你这明明就是审问，有你这样先给人戴上手铐再调查的吗？谢老转儿觉得这人态度很强硬，就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那人说：你别管我们是哪个单位的，我就问你为什么铐我们？谢老转儿平时骄横惯了，就说：我就铐你们了，你能把我咋地吧？那人说：有你后悔的时候。谢老转儿说：从小长这么大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后悔。既然问你是哪个单位的你不说，那就先把你们关起来，我们也该吃饭了，看你们待会儿说不说。谢老转儿留下一个值班的公安，就和所里的公安出去吃饭去了。
　　“谢老转儿走后，那个人把值班的公安叫过来，给他看了自己的证件。值班公安看了那个人的证件吓了一跳。证件是雪城刑警队的，那人的职务还是一个科长。那个人说：你把我放出去，我给单位打个电话。值班公安哪敢不听。那人打完电话对值班公安说：你还把我关起来，不许告诉你们所长，否则，我让会城公安局长处分你。值班公安连连称是。
　　“谢老转儿吃完了中午饭也不理那三个人，他就是想让他们吃点苦头。下午三点左右，派出所门前来了两辆吉普车，从第一辆车上走下两个身穿警服的人。走在前面的人问：谁是所长？谢老转儿说：我是。那人抬手就给了谢老转儿一个耳光。那人说：反天了，你连我的人都敢铐。谢老转儿被打懵了，他问你们是……那人掏出证件甩给谢老转儿，谢老转儿接过来一看，傻了。来人是雪城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这时，从后面车上下来的会城县公安局尚局长走过来骂道：‘谢所长，看看你干的好事！’谢老转儿这时才知道惹大麻烦了，他赶紧命令放了那三个人，亲自给他们打开手铐，并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又在一饭店摆了一桌赔罪酒。还让他媳妇和饭店的那些人都过来赔礼道歉。他自己又说了很多好话这事才算给平了。他调县公安局当刑警队队长的事也泡汤了。”
　　几个人都听得兴致勃勃。裴春雨问：“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派出所的哥们呗。”大军说。
　　“现在的公安也确实不像话，跟我小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公安一点也不一样。”罗明很有感慨。
　　“都是砸烂公检法给闹的。”裴春雨也忿忿不平地说。
　　“这话也就是现在能说，要是以前说非得给打个现行犯革命不可。”罗明说。
　　“也不知道四人帮粉碎了以后中国是个什么样。”裴春雨显得忧心匆匆。
　　“嗨！那都不是咱老百姓管的事儿，来，咱们还是喝酒吧。”大军举杯说道。
　　裴春雨知道大军是一个粗人，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他就跟着举杯响应。“好，喝酒喝酒。”
　　这个喝酒啊，人多，场面大，气氛热烈能够让人尽兴。人少，但是感情深厚，志趣相投，也能让人尽兴。今天，裴春雨他们三个人都是尚武之人，都有着豪气干云的性格和侠肝义胆的脾气，喝起酒来自然豪爽痛快。他们一边说着小镇上的趣闻轶事，一边推杯换盏。虽然只有三个人却也喝得高潮迭起。大军可能是不习惯喝这种高度酒，半斤酒下肚舌头就开始发硬了，说话也含混起来。“春雨，你这个哥、哥们，好啊。”
　　裴春雨笑着看了一下罗明。罗明也怕大军喝多了。就举起杯子说：“春雨，大军，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喝完杯中酒就到这儿吧。”
　　裴春雨也没客气地挽留。跟好朋友在一起用不着来那些虚地。他不也想让朋友喝多了回去遭罪，就顺着罗明的话说：“今天就喝这么多也行，我这儿方便，园子里的菜都是现成的，什么时候想喝，你们就什么时候过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们。”
　　罗明和大军都说“好。”共同干杯之后，罗明就搀着有些踉跄的大军回去了。
　　送走了客人以后，高杜鹃就开始收拾碗筷。“大军好像喝多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她担心地问。
　　“不会，本来我是想把两瓶都喝了，你看。”裴春雨举着酒瓶说：“还剩半瓶呢。”
　　“以后你也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高杜鹃嘱咐道。
　　“我也知道。可是一喝起来就忘了。”裴春雨不好意思地笑笑。
　　高杜鹃没有再接裴春雨的话茬，她知道这个事儿是她管不了的。“我也该回去了。”高杜鹃打扫完了卫生，摘下围裙说。
　　“不亲一下了？”裴春雨坏笑着说。
　　“不亲了，今天不方便。”
　　裴春雨知道高杜鹃这几天是危险期，想想也是，不亲就不亲了，亲到性起却啥也干不了更难受。“我送你。”
　　“你还能骑车吗？”高杜鹃担心地问。
　　“我没喝多。”
　　裴春雨驮着高杜鹃来到她家大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听那情形好像是在喝酒。“你们家好像是来客人了。”
　　“好像是，我们家怎么会有客人来呢？”高杜鹃感到纳闷。
　　“你回去看看吧，我就不进去了。”
　　“行，你慢点骑，别摔了。”
　　“我没事儿。”裴春雨说着就跨上自行车走了。
　　高杜鹃看着裴春雨骑车的架势，感觉他确实没喝多，就放心地转身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