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赵英花确实是一个称职的秘书。她不但在工作中是领导得心应手好助手，在生活方面她也竭尽全力替领导排忧解难。所以，这几天她绞尽脑汁在琢磨如何才能促成蒋大国和高杜鹃的亲事。
　　她之所以着急促成蒋大国的亲事，不单单是为了帮助蒋主任，更是为了她自己。她们办公室的老主任就快退休了，如果她能帮领导解决了目前这个难题，那个老主任空出的位置就有可能是她的，退一步讲，最少也能顺势提个副主任。面对如此良机她岂能不尽心竭力？
　　凭她对李兰多年的了解，她发现李兰不但爱小，还是一个非常势力的人。在她跟李兰唠嗑的时候，她经常会说你看哪哪个当官儿家的生活有多么多么好，谁谁家的姑娘嫁给了哪个哪个当官儿的儿子对娘家的帮助有多么多么大。哪怕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令会她羡慕不已。所以在她第一次跟李兰提及蒋大国和杜鹃亲事的时候，她就发现李兰很想攀上蒋家这门亲家。她所顾虑的是女儿杜鹃会反对。只要能想出一个让高杜鹃没法拒绝的招数，这件事就可能办成。
　　这天晚上，她躺在炕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丈夫把胳膊伸到了她的头下，把她搂过去亲了一下。“英花，昨天我去咱妈家，咱妈说她手上又没钱了。明天你给我二十块钱，我给咱妈送去。”
　　赵英花说：“前在柜子里，你自己拿吧。”尽管他对这个当工人的丈夫有些看不起，但她从来不会在这类事上让丈夫为难。
　　赵英花的举动让丈夫心中充满感激，他投桃报李地说：“下月开支也给你家送二十块钱去。”
　　“我家不用，我们家的日子还过的去。”赵英花没有答应。
　　丈夫不知说什么好，他伸手去脱赵英花的背心。他想用交公粮的方式犒劳一下这个懂事儿的媳妇。一直很喜欢跟丈夫翻云覆雨的赵英花这次破天荒地拒绝了。“别闹，我正在想事儿呢。”
　　丈夫理解赵英花，知道她在政府机关工作，每天要动脑子的事情很多，他也善解人意地停止了动作，自己翻身去睡了。
　　赵英花接着想心事。她和丈夫相处得很好，其中的主要原因跟她毫不吝啬地给婆婆家补贴有关。她不是一个特别爱钱的女人，但是钱也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如果，她不给婆家钱，她和丈夫的的感情还能这么融洽吗？她不能确定。现在有多少人家因为钱，闹得家庭不和，夫妻反目？又有多少人因为钱弯下了本该挺直的腰？想到钱，她眼睛一亮。对了，高杜鹃会不会因为钱而屈服呢？她们家外欠的饥荒，他们家亟待修缮的房子，如果有了钱这些困难不是都可以迎刃而解吗？她这样想着，一个计划在她的脑中形成了。
　　第二天早上，赵英花来到蒋主任办公室。擦干净桌子，泡好了茶。这时，蒋主任刚好走了进来。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不等赵英花说话就满脸笑意地先打招呼道：“小赵，你来的挺早啊。”
　　赵英花每天都来的这么早，可是，蒋主任这么主动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还是第一次。她有点受宠若惊地回道：“主任今天来的也挺早啊。”
　　蒋主任坐下以后，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放下茶杯笑呵呵地看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干完活就离去的赵英花。“你有事儿吧？”
　　“是啊，主任，我想跟你说一下大国的事儿”
　　“呵呵，好啊，来，坐下说。”蒋主任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说。
　　以前，赵英花向蒋主任汇报工作都是在办公桌前站着，突然听到蒋主任让她坐下说话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小心翼翼坐在椅子的半边，轻声说道：“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说来听听。”蒋主任很有兴趣。
　　“大国相中的这个人家生活很困难，前天我去她家的时候正赶上下雨，她家的房子漏得很厉害，房子的四周也到处漏风。她家还欠了不少饥荒，我想如果能给她家送一份彩礼，帮她家解决了眼前的困难兴许就能结成这门亲事。”
　　蒋主任手指轻轻地敲了几下桌子。“你看这彩礼大概需要多少钱？”蒋主任认真地问。
　　赵英花想了一下。“一千块钱就差不多够了。”
　　蒋主任想了一下。“行，只要一千块钱能办成这事儿，也值得。”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为了儿子我看你也太舍得了。”赵英花觉得蒋主任为了儿子豁出去了。
　　蒋主任说：“娶媳妇嘛，哪有不花钱的。下午我就让大国他妈把钱送来。不瞒你说，大国已经带我和她妈偷偷地看过那个姑娘了。那姑娘确实不错，我和她妈也相中了。这件事你要是做成了可是为我们家立了大功一件。”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但我会竭尽全力。”赵英花还是不敢把话说满。
　　“呵呵，我相信你的能力。”蒋主任鼓励道。“你的工作表现一直很好，好好干，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更大进步的。”
　　赵英花听明白了蒋主任的话外之音。“谢谢主任的夸奖。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好，下午上班我让大国她妈把钱给拿你。”
　　“好的。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好，你去忙吧。”
　　赵英花刚转过身，脸上便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喜色，事情果然像她预料的那样，蒋大国的亲事与她的升迁休戚相关，她一定要紧紧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大好时机，想尽一切办法实现蒋主任的心愿，为自己在这次升迁竞争的天平上增添一个砝码，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对不久就要到来的人事调整充满了希望，同时也对如何跟李兰摊牌想出了几种方案。
　　下午，她从蒋主任媳妇那里接过彩礼钱，跟蒋主任请了假，直接来到高家。
　　正坐在炕沿儿缝补衣裳的李兰看见赵英花进来连忙热情地招呼“哎呀，赵秘书来了，快坐下。”
　　赵英花乐呵呵地坐在了炕沿儿上。“缝衣裳呢？”
　　“可不是，孩子多，破衣服也多。”李兰放下了手里的活。
　　“你们家的日子可真够艰难的。”赵英花开始往她事先想好的思路上引导。
　　“唉！都快愁死我了。”李兰一脸黯然地叹气道。
　　“你们家要是跟蒋主任家噶上亲家不就不用这么难了。”
　　“你说的是啊，可那不听话的孩子死活不同意呀。”
　　“孩子嘛，容易感情用事，看问题也只看眼前，不看将来。我们做大人的必须替她们考虑，免得以后落埋怨。”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她听我的话呀。”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嫂子想不想听。”赵英花抛下了诱饵
　　“当然想听了，你有什么办法？快跟我说说。”李兰急切地问。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蒋大国和杜鹃的亲事。这对你们家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为了促成这件事，我在蒋主任面前把杜鹃夸奖了好几次，蒋主任听了以后很认可这门亲事。当她听说你家生活困难的事情以后，让我给你家送来了一千块钱彩礼。”赵英花说着从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沓钱递给李兰。
　　李兰一见这么多钱，脸上立即流露出贪婪之色，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她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些钱攥在手里，可是，她一想到高杜鹃，脸上的神情却又黯淡下来，她问：“你说我家杜鹃要是不同意可怎么办？”
　　“你听我说呀，你收了这钱以后，把欠左邻右舍的饥荒都还上，然后再把房子彻底翻修一下。等钱都花完了以后，你再告诉杜鹃，如果她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就让她找他对象想办法还钱，我估计她俩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借到这么大一笔钱。她们没办法的时候也就只能同意了。”
　　李兰低头思考了一下。“嗯，这个办法也许能行。还是你有办法，不愧是做秘书的。”她讨好地夸奖道。
　　为了坚定李兰的信心，赵英花又说：“你们家这么多孩子，以后都要找工作，即使是下乡，有了这门亲家也能很快办理回城。蒋主任现在是我们山泉公社的主任，我听说很可能要调到县革委会去当副主任，到那时，蒋主任想给孩子们安排一个工作就更容易了，这对你们家可是一个彻底翻身的大好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你说我说的对不？”
　　“还是你们官家人想得远，这事儿啊，我听你的。”李兰好像是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呵呵，那好，你把钱数一数。”赵英花又把彩礼钱递给李兰
　　李兰的脸上笑开了花，她伸出两手接过了钱。“不用数，我还能信不着你吗？”
　　“还是数一数，钱的事儿不能马虎。”赵英花坚持道。
　　李兰就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数完了最后一张，李兰笑着说：“正好，一分不差，我就说不用数嘛。”
　　“那好，我就等你的好消息，遇到什么问题你就上我家来找我，咱俩一起商量。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跟杜鹃单独谈一谈。”
　　“行，这事儿给你添麻烦了，如果这门亲事能成，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谢什么呀，邻居住着都是应该的。”赵英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转身问：“对了，你能找到修房子的人吗？”
　　“我哪认识修房子的人啊。”
　　“你什么时候想修房子，说一声，我帮你找人。”赵英花想越快越好。
　　“那可太好了，就定后天吧。”
　　“好，后天早上我就让人来，维修费你跟他们谈，你放心，他们不会多收你钱的。”
　　“那就太谢谢你了。”
　　两人就把事情这样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