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人生之最痛

　　“招弟，我感觉我们的上司真的很喜欢你。”彩彩闪烁着眼神，她要确定招弟是不是与自己同样的感觉。
　　“你哪里看出他喜欢我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彩彩笑说：“他看你的眼神特别专注。”
　　“你别逗了，从我进这个厂，他就是这么盯着人看的，他说与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是对人的尊重，要锻炼我的胆量。”
　　彩彩哈哈笑出声来：“哈哈哈，傻蛋蛋，这种话也信，那他怎么不盯着我看？”
　　“这，我倒没留意。”
　　彩彩正要说话，看到马葛小姐走过来，她停了声，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招弟。你还在呀。”马葛小姐走过来。
　　招弟抬头，看到马葛欲言又止。
　　“我下班了。”彩彩首先打破沉静。
　　马葛看彩彩走下楼去，她挪到招弟身边，说：“招弟，我……”
　　“怎啦？”招弟看到马葛慌慌张张的样子，
　　“我，我有了。”
　　“有？有什么？”
　　“有小孩。”
　　“哦，多少岁了？”
　　“招弟，你是故意的吗？你真不懂吗？我肚子里有小孩。”马葛向招弟翻了一个白眼。
　　“哦，那，怎么了？”
　　“招弟，你帮我想想办法嘛！我找你商量，不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嘛。”
　　“哦，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呀，他还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谁呀？”
　　“大老板。”
　　“天哪，怎么办呀？”招弟自己先慌了神。
　　“找你真是没用，哎，不要与别人说哈。”马葛起身离去，留下招弟一个人还没回过神来。整栋楼静悄悄的，招弟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办公楼，跑回宿舍。
　　“招弟，马葛与你说什么了？”彩彩很是好奇八卦。
　　“没说什么。”招弟不想说。
　　“不信，我看她有事要与你说。”
　　“哦，她问我要怎么找客户，她想做业务。”招弟不动声色，编了一个故事给她听。彩彩满眼的不相信，但对木纳纳的招弟没有办法，只好洗洗睡了。
　　招弟刚躺下，听到窗外马葛在叫自己，她起身出去。
　　“招弟，你明天与我一起去医院好不好？他说不能生下来。”
　　“呀！”招弟一头黑线。
　　“好不好吗？”
　　马葛可怜巴巴地等着招弟的答复。
　　“好的，没事哈，我陪着你。”
　　马葛伏在招弟肩上无声地哭了，肩膀一耸一耸地。招弟拍着她的背，让她安静下来。
　　招弟心里很不平静，为马葛不值。大老板怎么不陪着马葛去医院，自己做的事，没有一点承担的责任心。
　　马葛停了哭泣，对招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她安心地回去自己的宿舍。
　　“招弟，马葛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叫我教她找客户。”
　　“可是我听到她抽泣。”彩彩仍然不死心。
　　招弟第一次觉得彩彩好烦。她没好气地说：“人家不想说的事，不要逼别人！”招弟没有理会彩彩会不会生气。彩彩在黑夜里嘟着嘴睡觉。
　　第二天一早，马葛便来找招弟，两个人搭上摩托车往医院去。
　　妇科排了好长的队伍，百分九十都是年轻女孩。终于听到了马葛的名字。
　　招弟扶着马葛颤抖的身子，一起到了一位女医生台前。
　　“怎么了？”医生盯着自己的电脑，马葛还没开口，她已经敲动键盘，开出验尿单和验血单，好像她已经知道马葛是为什么来到她的跟前。
　　“有了孩子。”马葛小声说。
　　“那是，准备不要吗？”
　　“嗯。”
　　“去交钱，做化验。”女医生头都没抬，放下开出的两张单，叫着下一位名字。
　　“大老板怎么不与你一起来？”招弟小声地问马葛。
　　“招弟，你别看那些人穿得亮堂堂地光鲜，内心里阴暗得很，他才不会管我的死活，我原以为他对我还是有一点感情的，毕竟我也付出我的青春，最好的年华陪着他……”马葛无限委屈。
　　“他在香港有家，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的，并且说好了，不拆他的家，我原以为，只要他爱我……”马葛的眼泪又汹涌着出来。
　　“马葛。”
　　化验单出来了，医生在叫着马葛的名字。招弟和马葛一起走过去。
　　“做无痛吗？”医生冷冷地问。
　　“无痛多少钱？”马葛惶惑地问。
　　“七百！”
　　“这么贵呀？”马葛犹豫着。
　　“嫌贵就不要怕痛，怕痛就不要上男人的床……”女医生眼里扫过无限鄙夷，在等着马葛的最后决定。
　　“还是选择普通的吧。”马葛下了决心。
　　“普通的二百，去交费，拿单上来手术室。”医生又快速地开出一张单，并且给她两粒药丸，叫她现在服下，两个钟后到手术室。
　　马葛打着冷颤，招弟扶着她在医院的走廊里穿梭。
　　“他有给钱你吗？”
　　“有的，给了一千，但我还是得省着，我家里的弟妹要读书。”
　　手术室出来一位女孩，脸色苍白，一个男孩立即扶住，她便软软地伏在他身上。里面传来护士的谈笑声和各种仪器碰撞声，还有哀哀的哭泣声。马葛两腿发软，招弟扶着她，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家属不能进来！”招弟被轰了出去。马葛惶恐地看着招弟。
　　“我就在门口等你。”招弟安慰马葛。
　　很快，里面传来马葛的哭声，招弟吓得心里直哆嗦。但又很快，没有了马葛的哭声。
　　手术室门开了，出来一个，进去一个，轮流交换。
　　马葛也出来了，招弟迎上去，她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招弟身上，招弟摇晃着身子，旁边一位家属快速上来帮忙扶住，两个人才没有倒下，帮忙着将马葛扶到走廊的凳子上坐下。
　　马葛闭着眼，脸如死灰，身体不自觉地发抖。招弟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倒来热水，让她喝下。
　　休息了一个钟，马葛说：“走吧，我们回去吧，我可以走路了。”
　　招弟扶着她，走到门口，叫了摩托车回工厂。
　　马葛没有休息，直接到办公室上班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人知道，刚刚，她经历了一次人生之最痛。
　　“你去哪了？现在快下班了才来。”费瑞萌上司板着脸问招弟。
　　“我与马葛去交税，她今天身上带着钱不安全，叫我一起去。”招弟按着马葛的吩咐撒了慌。
　　费瑞萌没有再说什么，并将两箱样品放到招弟坐位的凳子边，说:“这里两箱样品，你整理出报价表，表展的时候要用。”
　　招弟低着头，努力做事。费瑞萌收拾东西回香港办公室去，又很不放心地对彩彩和招弟交待一翻。
　　两个人一个劲点头示意明白记住了，他才放心地离开。
　　“招弟，你回家的车票买了吗？”彩彩凑过来问招弟。
　　“车票？我从来没有预订车票，我们可以坐公车回家，不用订火车票。”
　　“哦，你老家比较近，我就不一样，要坐一整天的火车才能到家，每年春节都愁死人了。”
　　马葛过来叫招弟，说大老板找她。招弟惶惑地过去，不知道大老板找她什么事。
　　“你老家在哪里？”大老板从老花眼镜里盯着招弟。
　　“拽拽村。”
　　“哦，我现在给你订火车票，迟了就订不到了。”
　　招弟松了一口气，又一脸的惊慌：“不用，真的不用的，我坐班车回家就可以。”
　　“阿弟，没事的，网上订很方便的，车票明天就会有快递送过来，坐火车不晕车，会舒服点。”马葛帮着说话，并给招弟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什么了。
　　招弟纳闷儿，刚刚彩彩说到火车票，大老板立即就知道了要订火车票，莫非办公室里安装了摄像头。
　　“我们是年二十三放假，订了年二十四的火车。”大老板眼睛离开电脑，示意订好票了。
　　“谢谢！”招弟嘴笨得要死，竟不知怎么说才好。她回到自己的坐位，小心地四下环顾，果然，在窗边的一个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摄像闪着蓝光，自己竟然从来不知道。以后可得小心点说话。或许是自己帮了马葛，大老板顺便就爱屋及乌了，招弟心里想着以后要与马葛远一点，免得给大老板对自己好的机会。
　　彩彩问招弟今年可否再送她去坐火车，她说她准备冲关。招弟明白她的冲关，就是不买票一路硬冲过去。招弟表示上次是自己不回家，这次不能送她了，自己有可能会比她还早回家。
　　李启雄每到周末仍会照例来看招弟一次，在办公室窗外叫换，招弟只是将头伸出窗答应他，看到招弟好好的，他便走了。
　　“回家的时候说一下，我送你。”李启雄看到招弟探出头，提醒招弟。
　　“好的，正好，今年坐火车回去，比较挤，有你开路，方便。”招弟在李启雄眼里一直就是没心没肺。
　　今年只有招弟一个人陪着红美子玉过年，其她姐妹是过了年才来娘家。冷清得很。
　　甲峻在年初一的时候来找招弟。提着一堆礼物。
　　“招弟，我准备将你家的山和地承包下来，种上高山茶油，只要出点人工费给我就好，茶油还是给叔叔阿姨去卖钱。”甲峻乐观真诚的眼神让招弟没有那么排斥他。
　　“可以呀，只是辛苦你了。”招弟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家的山地，是我的第一个试验基地，以后种得好，全村人接着种，以后，我们村也是富得流油呢。”甲峻眼睛闪着光，说着他的伟大抱负。“对了，我前几天还在党校上课来着，那个讲师李品一老师讲得真是太好了，与他交流，前景开阔，头顶光环……现在我们县也大力搞投资，李品一老师负责招商引资，这不，我们的第一个工业园正在投建中，到时，我们都不用跑到外面去做工了，在自己的地方做工，省了奔波劳碌之苦……”
　　甲峻滔滔不绝，听得红美喜笑颜开，盯着甲峻的眼神闪着神圣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