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兵初捷

　　五丁之死的消息传到苴国，葭阴只觉心中五味杂陈，痛惜中夹着担忧，担忧中又有稍许松了一口气的轻松。虽说他与五丁将军是熟知，可毕竟他是蜀国将领，真打起仗来，丁将军和他的手下可是苴国一大劲敌，现在对手死了一个有力的参与者，对己方来说总归是好事；可于私来说，丁将军的忠诚、勇猛，很让葭阴敬重，不希望丁将军就这样死了，或者至少不要死得那么惨烈。
　　夜深人静，葭阴在自己的后院摆好供桌，对着蜀国方向焚香磕头，遥祭修路壮士们的英灵。虽然丁将军和他手下的士兵之死和苴国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只要一想起那些战士衣衫褴褛的在寒风中喊着号子修路的场景，葭阴心中就为他们感到难过。现在听到他们惨死的消息，心中很是惋惜，为他们上一炷清香，略表对亡灵的安慰。
　　失去了勇士的蜀国让苴王多了一些放心。离与巴国约定出兵的时间越来越近，领兵的将领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在传来五丁之死的第二天，苴王上朝时让众臣们举荐带兵大将。
　　苴王抬头挺胸，端坐在上方的雕花紫木条案背后，语气激昂：“众位爱卿，苴国本是尊崇蜀国的，可是蜀国欺人太甚，逼得我们只能与之结仇。苴蜀的分裂是蜀王的贪婪与残暴造成的。为了苴国的生存，我们只能与巴国结盟，定下共同起兵讨伐蜀国的盟约。这次讨伐蜀国，关系苴国的生死存亡。胜了，我们的国土增加，国力增强，你们的财富也会增多，到那时我苴国将与蜀国平起平坐。等苴国成为一方强国，就不用再担心秦国的觊觎、蜀国的欺压。各位将军，现在正是你们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可有谁愿意带领我苴国男儿去征战蜀国？”
　　武将们相互看看，各自掂量着自身的本领：苴国建立以后，大仗基本上没有，但小规模的边境摩擦，和周边不同部族间的争夺时常会有。在这些纷争中，苴国的将领们大多还是占据上风。寻常打仗，苴国的武将们还是有点自信，可这时候商量的是和蜀国打仗！那可是蜀国，岂是寻常对手？和蜀国打仗，也的确是一个好机会，于国是开疆拓土，于己是建功立业。开始大家心里还有点忐忑，怕主动请战被人质疑，一时没有人站出来。苴王看武将们欲欲跃试的样子，也不催促。一会儿，武将的热血与对功名的渴望让朝堂上的将军们纷纷上前，表示愿意带兵打仗。
　　苴王很满意武将们的踊跃，这些武将谁带兵最合适呢？经过再三斟酌，最后商定由作战经验比较丰富、行事比较稳重的白胜任主将，由于夏仲卿再三请求出战，苴王就任命他为白胜的副手，两人一起率兵攻打蜀国。
　　
　　三月初，巴国果真按协议出兵攻打蜀国。巴国好几万大军入侵蜀国的消息不久被边关送回国内，蜀王听说，大怒，起兵十多万迎敌。苴王收到蜀国派大兵回击巴国的消息，觉得攻蜀的时机成熟。
　　选好率兵之人后，苴王让祭师焚香卜卦，定下出征的佳期。三月十四的一早，一万苴国男儿在全城人民的注目与期盼中，从土费城出发了。下午到达剑门关后，军队改走五丁们刚修好的金牛道。
　　“丁将军的路修得真不错，又平整又宽阔，四个人并排走也不觉得挤。”
　　“这么宽的路，苴王的车辆都可以过了。”
　　“你们看两面的巨石，全是青石壁，这路是硬生生地被从中开凿出来的呀，蜀国士兵真是吃了不少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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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士们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小声议论着。
　　因为有了金牛道，苴国士兵不用再披荆斩棘，在山林间穿行，行军的速度快多了。原计划第一天傍晚，大军驻扎在青树岭。可大军到达青树岭时，天色尚早，还有一个时辰才会黑，于是白将军安排军队继续前行。一个时辰后，天色暗了下来，战士们行走的速度明显变慢。这时队伍刚好到达一处背山的平地，平地旁边有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正适宜队伍驻扎，白将军下令军队驻扎休息。
　　第二天一早，队伍正在整装待发时，一个士兵跑到白胜跟前报告说，有一个信使在营外求见。
　　白胜点头让进来。
　　一个百姓打扮的小伙子满脸惶急疾步走进，单腿跪地：“报告将军，前方传来蜀军可能攻打我国的消息。”
　　白胜一惊：“消息可靠？”
　　“黄关长派入蜀国的信探昨晚回来报告，说蜀军快入绵阳境，估计两天后就会到达我国境内。黄关长怕我们的一千守军抵挡不住，特连夜派我回来求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我国军队，真是天助我苴国。”
　　“哈哈，我们要去攻打蜀国，没等我们打他们，现在他们还送上门来找打挨。白将军，赶快出发。”夏仲卿听了信探的话，高兴地说，然后立马派传令官传令各队火速进发。
　　“别着急，敌人离得还远，我们要商量一下该怎么应对敌军。”
　　“还等什么？我们本就是要攻打他们的，这下他们来了，我们立刻出兵打就是了。”夏仲卿说着，催促赶快行军。白胜扭不过，虽说自己是主将，可在朝中的地位却在夏仲卿之下，何况他后面还有首卿和苴王呢！只好听了他的话，催促队伍立刻出发。并派人把蜀国入侵的消息传回苴国。
　　一路紧赶慢赶，晚上亥时，白将军率领的队伍终于抵达边关。幸亏晚上月色不错，走的又是刚修好的金牛道，因此大晚上行军，速度没有影响到多少，不然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赶得到。队伍刚一到边关，白胜也顾不得疲劳，就召来黄关长询问蜀军军情。
　　黄关长正在又急又怕之时，看见大军从天而降，真是喜上眉梢，赶快来到白将军面前，把刚收到的军情汇报上来：半个时辰前，有信探回来报，前来犯境的蜀军大约有两万人，大概会在明天太阳落山时到达此地。
　　听说对方有两万人，白将军心中稍微一沉，己方可只有一万人。原本苴国朝堂设想的是趁蜀国不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啃上一大口，然后死守，拖死蜀国前来援救的队伍；再坐等着巴国与蜀国大军交战，最后等蜀国体力不支时，再乘机发难，割走一块蜀国的肥肉。没承想还没等苴国军队到达，蜀国的队伍已开过来了。看来，巴国的入侵不但没有让蜀国放松对苴国的防备，他们还提前做了准备。蜀王怎么变得这么明智了呢？
　　当下白将军的任务不是入侵蜀国咬一口，而是先想办法守住自己的边关才行。
　　白将军想了想，询问夏仲卿和黄关长可有克敌良方。
　　黄关长说：“敌众我寡，最好不正面与蜀军相碰，应该守为上策。”
　　夏仲卿立刻反对：“敌人远道而来，体力上消耗比我们大，正好我们是以逸待劳，应该主动出击，为什么要守呢？再说苴王派我们来是攻占蜀国领土，怎可龟缩在边关不动？”
　　白将军想了想说：“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蜀国的玉泉山比我国此处的边关更有利用兵。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蜀国守关的士兵只有一千左右，我们明天上午趁他们的大部队还没来，发兵夺取他们的关卡玉泉山，然后以此为据点，进可攻，退可守，怎样？”
　　“好！这样一举两得，既不负王命，又不会让蜀军占得便宜。”夏首卿说。
　　黄关长点点头：“白将军的计划很好。只是我们有派入探子进入他们境内，他们未必没有派探子进入我国境内。你们到来的消息应该也会被他们知道。如果等明天上午才攻，他们今晚知道了你们到达的消息，明天应该会做好准备。虽说一千人也不怕攻不下来，可总要增加难度。他们如果不战只守，就算我们人多，急切间玉泉山也不是容易攻取的。万一拖到他们大军一到，我们反倒进退两难，是非常危险的。我看不如趁今晚他们没防备就去。明天白天容易暴露目标。”
　　黄关长说得有理，又可以早日攻打蜀国，夏仲卿立刻同意，白将军也点点头。于是三人研究好当夜的作战方案：黄关长守关，白将军带领两千精干的士兵夜袭玉泉山，夏仲卿带领四千人埋伏在山下。如果白将军到天明还没拿下玉泉山，他就从正面大举攻入，务必在中午时分拿下这道关卡；如果白将军夜袭成功，夏仲卿就把逃下山的蜀国士兵给解决掉。
　　夏书本想亲自带兵夜袭，白将军说：“这次夺关非常重要，关系到我们这次攻打蜀国的成败。我以前在这一带生活过，对这里的地形熟悉些。以后再有作战的机会，一定让你带兵打头仗。”夏仲卿就没再说什么。
　　决定夜袭后，白将军挑选精壮士兵三千人，然后吩咐让士兵饱餐一顿，休息了两个时辰，分五百跟他攻山，余下的跟夏书埋伏。又在守关士兵中挑出十几个年轻机灵熟悉玉泉山地形的士兵在前面带路，其余人随后，悄悄进入玉泉山后峰。而夏仲卿带领两千多人摸到前山埋伏起来，只等山上传来消息。
　　此时已是后半夜，蜀国边关里的士兵除了前后有几十个值夜班的在走动，其余的都像往常一样已经睡熟。看来他们并没有收到苴国大军到来的消息。
　　白将军的队伍跟着带路的士兵从一条陡峭的羊肠小道向上爬，士兵们都把刀枪拴在腰间，手脚并用，像一群夜行的猕猴在山壁间攀行。半个时辰后，先头部队像夜猫一样到达山顶时，看见后关有十几个守卫的士兵，此时正抱着武器打瞌睡。白将军手一挥，二十多个刚上到山顶的苴国士兵悄无声息地挨近守卫的人，手起刀落，解决了他们。
　　顺利的都不敢想象，除了这十几个士兵，后山顶居然再没人守卫了。白将军他们很快就摸到守关士兵的营房。已经有百十来个人死在苴国士兵的刀下了，蜀国的守卫士兵们才发现敌人入侵，可是太晚了，已经来不及抵抗，只好叫起一片“饶命”声。
　　白将军命令把这些投降的蜀国士兵都绑起来，等天明送到苴国去做奴隶。
　　夏仲卿等到天快明还不见白将军下来，还以为他遇到了麻烦，赶快带领队伍上到山顶，原来战事早已结束。白将军正在分派人手查看山上的防卫部署，安排守关事宜。山上的一千蜀兵除去杀死的两百多，其余全部被俘，无一人逃走。
　　天明，黄关长看见玉泉山升起白烟，知道白将军他们已得手，就留下原来的守关士兵仍然守在此处，他带领新来的士兵赶到玉泉山。
　　玉泉山还真是个退可守、进可攻的好据点：两山对峙，山间有一条水面两三米宽的小河湍急地流过。山不太高，但胜在山势陡峭，从山顶往下一看，四周的情况一览无余。一条必经之路蜿蜒地从两山山脚间穿过，道路狭窄，易守难攻。白将军吩咐守关任务：夏仲卿留守山顶，自己据守山脚，黄关长仍然回去守卫以前的关卡。黄关长听完安排，当下就回去到先前的地方。夏仲卿这次定要去山脚据守，白将军想，就让夏仲卿去守山下吧，一路来自己都没依着他的，如果他真生气了，在首卿或者苴王面前说些什么对自己不利。反正山也不高，自己守在山上，随时可以注意到下面的情况，就算有什么闪失，问题应该也不大。于是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是再三嘱咐，不要轻易出战。
　　夏仲卿带领三千士兵来到山脚，依照白胜的吩咐修筑好工事，驻扎好队伍。
　　太阳刚落山，前方信探来报：蜀国军队已过土地庙，还有不到半骑（骑马要走半个时辰的路程）之远。夏仲卿一面派士兵把消息传上山，一边来到营前观看，却不见蜀兵的影子。
　　不久，天空的霞光完全消失，只余下天色尚还明亮。远处的山峰只剩下剪影，近处的树影人身还能辨得清楚。
　　“蜀国军队来了！”有士兵低声喊道。
　　夏书再伸头察看时，只见前方山谷中树影婆娑，只在树木稀疏处，有人头晃过。不一会儿，一队蜀国士兵从树丛中像水一般流出来，队伍越来越长，好像没有尽头。
　　看到数倍于己方的军队出现在眼前，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夏仲卿内心有些发慌，赶快吩咐士兵紧闭关门，坚守关卡。
　　蜀国军队来到关前，还不知道自家的关卡已是别人家的门卡了，见关前的木桥已拆，关门紧闭，一个士兵就在对岸大声叫道：“我等是蜀王派来攻打苴国的队伍。快快搭桥开门！”
　　“嗖！”的一声，箭翎发出，划破夜空，从对岸飞来的一支箭正中他咽喉。喊话的蜀国士兵应声而倒，引起蜀军队伍一阵小小的骚乱，这时大家这才看清关上插着的是苴国的旗帜。
　　“此地是我苴国的领土，你等为何入侵？”箭响之后，夏书从关卡之后探出半个头责问道。
　 一个身着盔甲的蜀国将领在身旁士兵的掩护下，走出队伍，看看对面坚实的关卡，想了想，下令队伍后退到峡谷后面扎营。
　　此时天已暗下来，夏书见对方退兵离去，也不敢开关追赶，吩咐加强守卫，一刻也不要放松，其余士兵整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