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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火烧罗家庄 (1)

作品名称:九龙河风云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0-01-11 23:34:03      字数:3260

  “哎——哎——”老成章盖着印花破棉被萎头萎脑地躺在床上不时叹气。
  祥甫坐在床沿边,一会望望父亲胡子扎拉又黄又瘦的脸,一会呆顿顿地望着门边那口小破橱出神。虽然祥青出丧已经三天了,可是他脑海里仍不时显现祥青躺在宁国寺菩萨面前门板上惨白的脸,不时闪过那具从望春桥赊来的白坯子薄皮棺材,与在母亲的灰色的草披棺材旁那两根引魂幡凄凉地随风飘荡的情景。
  “二哥,你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你再不会到家来吃饭睡觉了?也不帮我来弄饭吃了……”祥甫痛心地怀念着,想着三天前他还在这屋里的。这会过社头祥青是多么高兴啊,几次三番要跟自己和大家一起去运古琴,洗古琴,要出会时他也抢着要抬古琴,人家嫌他不灵活,恐怕跟不上,他一定缠着要抬。后来叫他做个替补轿手他也高兴得不得了。那天出会时,他一直紧紧地跟着他,只要古琴一放,他就缠着他,“给我抬一下,给我抬一下。”行会开始放第一放的时候,他硬是钻到自己身边来要他让给他抬古琴。当时他就让他抬一会。他一边抬一边笑,还高兴地说,“你看我会抬的,我会抬的”。谁知这时听得人声喧闹,大家不由自主地放下来,他刚直起腰,罗家桥矮子二妹这帮人就赶过来打人,当时他看到祥海被一个罗家人打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时,他赶快过去想扶他起来,就在这时候,他无缘无故地就被矮子二妹一拳打得爬不起来----他才二十三岁啊!才比自己大三岁年纪,他的一生就这样被结果了?回想起他短暂凄苦的一生,更加叫人难过。
  据父亲说,祥青因为母亲生他时是难产,从小脑子就不太灵活。他不会打铁,不会做太细致的农活。可是干活不知偷懒,家里三亩田就靠他侍弄。父亲大哥和自己,难得在秋场时有闲空帮帮他,家里的事几乎全扔给他。他除了做完自己几亩田的生活,有空也常到附近村里给人家打打忙工。他活虽做得慢一些,吃得多一些,但工钱比人家便宜一半,所以人家忙不过来时也很愿意雇他。
  人们因为他会吃会做,干活肯出牛力,又不大会说话,都叫他傻子,可这傻阿哥对他却特别疼爱。小时候每逢他跟阿爸从打铁船上回家来休息,祥青就把他种的新鲜六谷、甜露杆等好吃的东西统统拿出来给他吃。他尽年在家里,几乎没有什么钱进账,似乎也不会用钱,数数也不大会数,最多只能数到五。难得给人家做几天忙工做来的忙工钱,也都交给了父亲。父亲难得给他几个另用钱,他自己从来不用,都悄悄藏着。待三月里行九龙会和八月里梁山伯庙赶庙会时,祥青就带着祥甫去看会或看戏,他就把阿爸给他的一点另用钱慷慨地拿出来。给祥甫买他爱吃的东西和木刀木枪等玩具,因此,祥甫很喜欢跟傻阿哥出去看戏。当祥甫淘气和人家孩子打骂吵架的时候,他总是“我告诉阿爸去,我告诉阿爸去。”来吓虎吓虎他,却从不打骂他。在家里吃饭时有点年糕或好吃的吓饭,总让给他吃。有时阿爸夹点好菜给他碗里,他总是嫌让着“给小弟吃,给小弟吃!”要让给他吃。
  大哥祥荣长年到头给人家做五个月、三个月,不大在家,因此祥甫回家和二阿哥相处的时间也最多。他和祥青有着十分深厚的情谊。所以每当他俩兄弟出去赶庙会或看戏时,附近村里的年青人寻他开心要欺侮他二哥时,祥甫就要狠狠骂人家,甚至打人家。这些人看见祥甫在也就不敢再欺侮他呆傻的阿哥了------可是这一次他没有保护好他,却让人家给活活地打死了!而且是死得多么惨啊!从此他失去了一个疼爱他的二哥,一个多么好的亲哥哥呀!他从小和他一样,受冻挨饿,长大了一年到头干活,没有享受过什么欢乐,也没有享受过母爱,更不知道情爱了。虽已长到二十三岁,因家里穷,连已二十五岁了的大哥都没有结婚,他更不用说了。他就这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来,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去了。他又死得这么凄惨,怎不叫心痛呢!人们对存在的东西不觉得怎么稀奇,一旦失去时才觉得他珍贵。对丧失亲人也是这样。他的二哥死了,却更感觉他对自己是那么的爱护和温暖。他想着自己会赚钱了要好好报答他。而那可恶的黑无常和陈二妹却把他活活打死,夺走了他年青的生命,从此他再没机会报答他了。要不是黑常指使矮子二妹打他,他这么年轻轻的怎么会死呢?他恨死了这个到处作恶的黑无常!去年强锯去村里的大樟树,不让他锯他们阻拦一下,还把自己和咬脐、贵法抓去叫关了一个月。真是岂有此理!他还听父亲说,他刚出生时,黑无常的父亲来逼他家田租,害他母亲得了惊风病死去,以致使他兄弟他早早地失去了母亲。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恨,这个罗家的大恶霸,像阎罗王一样世世代代欺压他们,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要陷害我们还不准我们还手,要对抗他一下他就把你弄得更惨,有苦没处诉有冤没处说。想要去告他,上面的县政府、警察局都为他说话,官官相护告不倒他。
  “婊子儿!难道我们就这样世世代代给他欺侮过去?难道祥青就这样活活给打死算了?永远忍吃这个哑吧亏?咱穷人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切任人斩?
  “官逼民反,老百姓过不下去了,就要起来反抗压迫他们的官僚、地主。”他想起在三北龙山做小炉时,碰到那个卖布客人老周,晚上在河埠头樟树下,讲起梁山好汉造反的故事,说,“官逼民反,自古常理。”
  “对!”他心里愤怒地喊道,“我们不能再让他们这样世世代代欺压下去了,那样活着太窝囊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老子预备一个死,也要和你黑无常拚过!你有警察局乡公所,我有一肚子怒气和拳头,他娘的黑无常,陈二妹,你莫让我碰着好啦,要让我碰着老子就要你好看!”
  一会,夜幕渐渐笼罩了大地,透过开着的窗口,见门外水缸、倒墙和肮脏的烂水明堂。都变得黑乎乎的看不清它们的轮廓了。村里安静下来。只听见村前秧田里青蛙咕哇咕哇的鸣叫声,耳听父亲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轻微的鼾声。他脑子里忽然转出一个念头,觉得此刻就是一个好机会,要干现在就可上手,过一会黑无常就要睡觉了。“哼!看你来得及叫特务班、警察局!我马上就叫你命归阴!我报了这个仇,不但替祥青雪了冤,也好使父亲的心里痛快痛快。”于是他便蹑手蹑脚起来,又在暗地里小心翼翼地摸到后面从小就摸熟了的灶间,他很快在灶前的一块搁板上摸到了一把割菜用的单刃小尖刀,那是做小炉时从顾客手里当废铁回收来的一把旧杀猪刀,当时在炉里红了红,敲一敲铲一铲磨一磨拿回家来当作割菜刀用的。他在暗地里摸了摸刀口,感到还锋利,就悄悄地插在腰里,又蹑手蹑脚地摸出来。
  他走到外间门边,又听了听父亲的鼾声,轻轻拨开门闩拉开门正想悄悄钻出去的时候,不想门转脚“嗯”地响了一声,把老父亲惊醒了。
  “祥甫,你这晚了还要到那里去?”老爹醒过来在床上问,虽说他几天没吃饭,有气无力的,可他的朵还很灵敏。
  “阿爹,我出去解过手……”祥甫只得撒个谎。
  “祥甫,祥青已经殁了,你再莫去闯祸了。”老父亲似乎在黑暗里也能看清他的行动似的,这使他很惊奇。
  “阿爹,你想到那里去了,我真去解手,一会就来睡觉的。”老成章似信非信地不响了,他只得真的出去,撒个尿当末回来,再把门关上闩好,点起菜油灯盏,又回到父亲床边来。
  “阿爹,你饿了吧,你老是不吃怎么行?我去给你热点粥吃?”
  老成章依旧摇摇头,胡子扎拉变得又尖又黄的脸上那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地望着他:“我不想吃,时光不早了,你也睡吧----”
  “哦,阿爹,我这就睡。”祥甫听话地来到床边,吹熄了放在小橱桌上的菜油灯盏,把插在腰里的那把杀猪刀拔下来悄悄放在枕头底下,然后脱衣上床睡觉。他掀起被子躺下去时老父亲还在他脚后塞了塞被角,父亲低声地安慰他说:“祥甫,不要想东忖西了,从今后你得像你大哥那样,去做五个月了。爹看样子做小炉是吃不消了。”
  “阿爹,你莫太难过了,身体会好的,等你身体好了,我依旧跟你做小炉去。”
  “唉,爹对不起你妈呀----”老成章又叹口气说,“恨爹没本事,至今还没有给你三个兄弟成家立业。”
  “阿爹,你甭多想了----睡吧!”祥甫知道父亲此刻心中又在想祥青了,他不敢再和父亲搭讲,讲下去又要使父亲伤心落泪的。他便默默地装睡着不出声了。但是,他刚刚想过的那个念头却更坚定了,不报这个仇恨,不但二哥含怨九泉,自己咽不下这口气,爹也会懊恼一辈子,我若下手去把黑无常干掉,不但替祥青报了仇,也使老父亲痛痛快快地出一口气。
  “我要干!我要报仇!
  我要立即行动!”他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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