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再遇王玺、山海邮城（3）

3、“鲁大管家”、南疆之行

　　谐力新能源板块上市期间，顾原总虽已不是总裁，以执行总裁的身份也是频频亮相于各大媒体，外表光鲜，却也渐渐有了不作为的态度。毕竟集团空降过来的很多人都是谐力体系的老人，反而把顾原当做了“空降”的来对待。
　　业务流程上似乎执行总裁这个节点可有可无，于是顾原总只对自己女儿的项目较为上心。莹莹也许了解她父亲的那一番苦衷，便身先士卒带领投资一部发起了国内光伏项目收购的攻势，专以大项目为主，江陵地区那五个100MW的项目更是不容错过，这也是个面子的问题——为了弥补父亲的面子。酒过几巡，几番得失，总算锁定了一个项目。
　　此时的子鸿在张洪民总的那一番点醒下，项目模式、架构、标准、造价、财务收益等已了然于胸。无论是激烈争辩的会议桌上，还是那迎合虚伪的酒场上，都可做到侃侃而谈。时而突破，唯一缺憾的便是少了那份点头的权力。
　　鲁倩是个很不错的女同事，能力一般，却有股钻研的劲头。大大的眼睛，颇讨人喜欢，一开始在江陵地区锁定的100MW项目便交由鲁倩负责跟进，算是莹莹对她莫大的照顾，也是莫大的历练。当然，莹莹深知鲁倩的不足，安排子鸿全程指导。
　　邻家小妹似的鲁倩，子鸿自然是乐于指导，也算是自己的任务，鲁倩的部分工作归属子鸿管辖也有一段时间了。善于请教也许是她的优点，有时为了一个不懂的问题，甚至拉住子鸿周末不休息也要弄清楚。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子鸿和鲁倩的跟踪下，终达正果，莹莹争得了一回面子，经上市公司风险委员会的评审，成功收购了那100MW的渔光互补项目，成了上市公司对外宣传的一个重大亮点，亦是国内当时最大的渔光互补项目之一。
　　莹莹是个精明的小女人，越是小女人越要树立自己的威信，否则便形式于这帮大老爷们，于是鲁倩、老茂这样的人便成了她有的放矢的棋子，渐渐渲染得整个部门谁也不敢和她“龇牙咧嘴”。
　　作为领导，子鸿愿意配合她的工作，毕竟这几年来相处得格外尊重，也颇生好感。也许鲁倩有鲁倩的自尊，偶尔也要发泄下作为棋子的委屈，于是子鸿便成了她最大的工作安慰。
　　“莹莹的管家”——这个称号，别人也乐于奉承，只是在酒场上子鸿帮不了多大的忙。酒场上的委屈，也许子鸿能做的便是扶着她去卫生间。工作上，鲁倩跟着子鸿经常出差也着实不容易，尤其是在宿城那没有输赢的项目开发上，自是一番辛酸。
　　“各位领导，我酒真的喝多了，头晕得就像坐船一样。”一脸腮红似的，鲁倩捂住头说道。
　　“妹妹的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一领导竟端起酒杯边唱边张牙舞爪地晃着过来。
　　鲁倩一看又是酒，在场的都是政府的领导，不便发作，只能是娇羞的样子，却又是真心喝不下了。“你又不是我哥！”柔弱地说道，用手故意挡住那领导的酒杯。
　　“哦！哦！哦！陈总是你哥，陈哥哥还是情哥哥啊？”一帮人哄笑起来，故意把“陈”字和“情”字音调上说得相差无几，一个个阴阳怪气的样子。
　　那领导也识趣。“那我和陈哥哥喝一个，羡慕嫉妒恨啊！”也故意如此发音，把酒端向了子鸿。
　　子鸿赶紧把酒杯碰了上去，看了看鲁倩那关心的眼神。子鸿也喝了不少了，尤其那红得发紫的脸的确让人心疼，子鸿一饮而尽。鲁倩正好借此委婉地表示去下卫生间，子鸿知道她可能真的受不了了。
　　“哥哥要关心下妹妹了。”子鸿有意打趣道，一出门口便跟了上去。
　　众人沉醉于“哥哥妹妹”的话题里，子鸿的离座，似乎也觉得合理。只见鲁倩低头弯着身子，那种吐不出来的难受，真的让子鸿有些心疼，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我是明白了子鸿你们冲在前面的不容易了，酒都喝成这样子了，还不知道那几个家伙明天手续办理是否给力。”说得有些吃力的样子。
　　子鸿搀扶着她回到了酒桌前，朝大家使了个眼色，毕竟是女人，不要为难得太过分。于是大家都懂，和子鸿之间的你来我往更为频频。
　　以后的工作里，鲁倩和子鸿一样不胜酒力，但却从不惧怕酒场，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两人总是默契地搭配着。
　　尽管有时开着无趣的花边玩笑，子鸿还是不自觉地关心起鲁倩。在子鸿看来，那一段日子，鲁倩的努力不输于任何男同事，在子鸿的带领下，她所做的成绩大家是有目共睹。她结婚生孩子后，渐渐对工作麻木多了，子鸿对她亦是不做过份的要求。她离职后，一直没有联系过，子鸿却深深地记下了这一路走来的“战斗情谊”。
　　江陵地区那100MW的渔光互补项目完成收购后，后续还有许多工作需监督对方完成——无任何挑战且耗时的工作。子鸿和鲁倩都无意于此，应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更何况莹莹有时的确离不开“鲁大管家”，长期出差自然是不适合的，于是子鸿建议莹莹把此项目后续的工作交由漫不经心的老邢负责，算是激活一个快要边缘化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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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子鸿第三次为了浙江舒光能源的项目来到南疆。去年子鸿、鲁倩陪同莹莹前来洽谈达成了项目收购的意向，达成收购意向之后，子鸿一直深深地记得项目尽职调查的第二次南疆之行。
　　为不枉此行，大家决定临回苏城前一天好好领略下南疆的风光，一番筛选讨论后便选择游览当地一座较为知名的山峰。出发前，每个人都备好了干粮，尤其是那叫“馕”的一种饼让大家颇为兴致，反正这个字子鸿是不会写的。南疆的太阳很毒，一路干燥的气候，觉得皮肤紧得有些生疼，却又不觉得热。到达山脚下，每个人都很兴奋。
　　“一天便领略了四季”，在这里形容丝毫不夸张，山下春夏之交，山中间秋风飒爽，到了峰顶简直是冰天雪地，对面的雪山清晰可见，每个人都冻得哆嗦。有经验的同行告知一旦发现云层不对，就必须赶紧下山。算是怕了那份迟疑，下到山一半便冰雹漫天，行动的步调便彻底乱了。到了山下，倾盆大雨，水一下子涨了上来直淹过了路，却吃惊地发现竟还有个同事还没下来。于是大家对着大山一阵阵呼喊，没有任何回应，只听见雨声。子鸿准备掏二百元找当地人牵着识途的老马上山去寻，再下不来，雨水一旦彻底淹过路蔓延开来，也只有等到水退的时候才能趟过来了。水流很急，随意趟过来极容易出事，当地人告诉子鸿，一旦天黑了野兽出没，则更加危险。
　　在所有人的万分焦急中，庆幸的是那名同事拄着树棍总算在雨中探出了头，有惊无险。这里的天黑得很迟，回途又是一路和煦的夕照，每个人似乎又有点流连忘返的感觉。
　　此次再踏上南疆这片广袤的土地，文清陪伴着子鸿同行。不愿辜负了莹莹的信任，也许也只有子鸿和文清具备如此的胆识。2014年，南疆时有恐怖分子暴乱的新闻报道，让每个人一联想到新闻中所描述的血腥，便望而却步。然而，南疆大面积的荒芜土地却成了光伏投资商的热土，各大央企纷纷布局南疆，一度传言国家能源局特批1GW指标下发至南疆。
　　在去年尽职调查的基础上，再次洽谈，谋求合作便是子鸿和文清此行的目的。同时借此次出差的机会，摸清南疆各地区适合光伏发展的布局和契机，形成报告报送公司。
　　此时浙江舒光能源在南疆的布局已达到120MW，阿克苏60MW、叶城60MW，如此规模，一旦有意向出售，对各大投资商都颇具诱惑。此行的目标，竞争也颇为激烈。
　　行程安排得很紧，子鸿希望可以在周末赶回苏城，隐隐的不安，不安的是欣萍和父母的牵挂。临行时，欣萍更是依依不舍，再三叮嘱。如此局势，就算是旅游，也不是最好的时机，更何况子鸿此次要走访一圈南疆各个地区，尤其是路经那骇人听闻的莎车县。
　　汽车一路飞驰，就和独行侠一样潇洒，这里的限速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在阿克苏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舒光能源的高志清总便安排子鸿和文清赶赴叶城。路途遥远，用他们的话说：“扣分不要紧，关键是白天一定要赶到。路上多逗留一分，便会多一分危险。尤其是在晚上，绝对要呆在酒店，不要安排任何活动”。也许他们早已适应了这里的谨慎。
　　到达莎车县时，子鸿和文清算是彻底领会了他们所表达的意思。在这里，手机似乎变成了最初始的通讯工具，只能打电话，时而还没有信号，至于文字、上网等功能，全部都被屏蔽了。草草地用了午餐，大家便又上路。高总一路总是表达着不周的失礼，一直强调到了叶城定会弥补这份遗憾，好好招待子鸿和文清。看着无趣的手机，子鸿和文清哪有心思在意这些呢！
　　一路上，子鸿在公路两侧发现了多家央企的光伏电站，虽然手机已丧失定位功能，子鸿让文清记下了每处路标所给予的信息。光伏是个“英雄所见略同”的行业，各大央企的布局，必然是在地方政府的规划许可范围之内，地方政府规划的地区必然具备一定的电力接入条件和外送电力设施。
　　到了叶城范围内，手机已通畅，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信息社会。来到舒光能源的项目现场，只见一排排组件在夕阳的光照下，闪着如鱼鳞般的金光，一眼望不到头的组件方阵甚是壮观。至于技术等事宜，去年已尽调，相差无几，自然还说得过去，荒漠盐碱地实施项目，创新之处也颇多。合作商业模式，双方早已洽谈，子鸿再次和高总确认了下，只待通过上市公司风险委员会评审后定夺。
　　为完善项目的评审材料，子鸿安排文清再次详实地收资，从开发、工程、财务、人事等方向，文清把资料翻阅了个遍并影印备份。此时的子鸿更为关注的是后期开发的潜力和项目或有的未揭露风险。电力接入110KV等级原则上100MW容量接入绝对没有问题，尽管该区域用电负荷不大，但高总一直强调着电力外送通道的完善，子鸿便用心观察电力设施是否考虑了远景预留，庆幸的是该司预留了后期再上5万的变压器。子鸿亦担心对方对风险有所隐瞒，唯有强硬地要求高总必须同意或有负债由原股东承担。故意隐瞒造成的，高总似乎也表示认同。
　　第三天子鸿和文清进一步细化了项目收资，防止有任何重大遗漏，尤其是评审会上公司所关注的那几个要点。同时子鸿和舒光能源的相关开发人员进一步沟通了南疆的光伏规划，渐渐有了一定的轮廓。
　　接下来的三天，子鸿和文清赶赴了一趟克州和乌恰，拜访了当地的发改委。克州地区发改委有一副主任原为江陵省能源局新能源处处长，一直听闻他援疆有一段日子了，便有了拜访他的意图。主管过江陵地区的新能源项目，来到克州分管能源工作，所提供的信息自然更有价值，于是南疆此行报告的内容更为详实，更具有参考意义。
　　忙碌了一周，未曾领略南疆的宏伟、宽阔，白天一路奔波的充实，晚上便是战战兢兢。子鸿和文清都不敢踏出酒店的大门，每次入住的酒店也都是当地政府经营的地区宾馆，门口有荷枪实弹的武警，心里着实踏实多了。一想到白天压根看不到几个汉人的模样，晚上游荡的都是些肤色不同的少数民族同胞，言语不通，更生畏惧，畏惧的是那“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俗人之见。
　　这一段日子，南疆的恐怖活动似乎没有停止过似的，当然地区宾馆的价格也颇高，超过子鸿和文清的住宿标准，于是二人选择同住一间房。
　　虽有不安，但有些乐趣还是让人怀念的。
　　公路临检时，一群荷枪实弹的武警上车盘查，所有人下车检查身份信息，尤其是对那几个长得较为粗犷的人查得更为严谨。子鸿和文清都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便一挥手以示通过。这些场景似乎在电影上可以看到，自是格外新鲜。而在这里，只要你远行，基本每天都可以遇到。
　　有一次子鸿询问一位维族同胞地区政府的位置，言语不通，也许是他听懂了子鸿的意图，而子鸿却不明白他所表达的。只见那人挥舞着手臂，看着子鸿一脸的茫然，硬是找了个树枝，在地上给子鸿画了个简易的地图。说实话，这份淳朴让子鸿颇为感动。
　　去乌恰的路上，车上子鸿和一维族女教师邻座，偶尔看了几眼，陌生便吓走了好奇。到达乌恰时却意外地发现竟然同住在地区宾馆。上下楼时相视一笑，再次相遇也算是缘分。
　　她热情地邀请子鸿晚上没事去她的房间坐坐，子鸿一时还真是两难。文清一边嘲笑子鸿撞上了桃花运，一边劝诫子鸿小心，不要被少数民族的男同胞给灭了。毕竟这女子相貌还可以，看得出来，文清在车上对她也有所关注。子鸿故意白了文清一眼，内心也有股莫名的不踏实，毕竟在这里晚上都不敢出门，更何况去一个少数民族女子的房间。
　　于是子鸿吩咐文清在房间守着手机，如若到了十点还未回来，便立即下楼过来“捞”他，如若安全，子鸿会在一刻钟左右打个电话给文清，假借告知其出去逛一会儿，同时暗示那女子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其实真的是多想了，那女子十分热情，普通话也十分流利，从事教师职业，此次来乌恰是参加全县关于教师的一个会议。于是他俩在房间里聊了许多当地的人文风俗，子鸿尤其对她的名字感兴趣，第一次了解到维族人给孩子取名的含义。相谈甚欢，却忘记了给文清打电话，快到十点了，急得文清在床上翻来覆去。
　　飞往乌鲁木齐停留在喀什的那个晚上，更是让子鸿认知了少数民族的热情和纯真。也许是气候有些不适，略微有点感冒的迹象。睡不着，便用微信和附近的人聊着天，和一个维族正在上班的女护士刚搭讪不久，算是完全陌生，她表示可以来看望下子鸿。
　　当时快深夜十二点了，子鸿有些犹豫，没想到她竟和两个同事带了点常用的感冒药来到了子鸿入住的酒店。简单聊了会，她们便又回到医院工作去了。子鸿这才知道酒店隔壁有个医院，这三个女子那晚值夜班。
　　南疆的飞机难得准时，一路匆匆，未歇半刻。越是归来，对家人的思念越浓。回来后，一阵唏嘘，才知道当天乌鲁木齐恐怖分子的暴离自己的位置大概也就只有两公里。
　　周末必须赶回苏城，也许不仅是家人牵挂的缘故，还有和王玺的有约在先。此次相约，子鸿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份想象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