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再遇王玺、山海邮城（2）

　　2、算计生活、三次变革
　　
　　2013年度总结表彰大会，算是子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谐力集团年终的氛围，团圆、喜庆，激动人心。以往年度最多只是聚个餐，讨论更多的只是提前几天回老家的话题。
　　也许是不胜酒力的缘故，那晚子鸿没有和那一帮同事赶赴所谓的“二场”，他拎起了沉甸甸的电脑包，通红的脸上尽展笑颜。已是晚上八点有余，他站在路边的霓虹灯下，不断地招着手，霓虹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终于有辆出租车留意到他，他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也许他更希望早点把这份喜悦和家人分享，坐在车上下意识地抚了几下怀中抱着的电脑包。
　　下桥的时候，渐渐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下桥便是旭阳华庭的东门，急急地付了车费，便箭步一般冲向了自己所住的11栋。
　　家人都还没有休息，父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欣萍正在洗漱，两个孩子正在房间里涂鸦着他们心中的英雄，不时地叫嚷着“战斗”的场面。母亲看了下子鸿的脸，便知晚上喝了不少，急忙起身到厨房打了一盆热水端了出来。子鸿并未急着洗脸，而是从电脑包中拿出了那块“优秀员工”的水晶奖杯，握在手中只觉得这份沉甸更是一种责任，灯光照在上面，透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看爸爸拿什么回来了。”父亲把头仰向了房间，朝里面喊了一句。
　　两个孩子一听是子鸿回来了，兴奋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一看见子鸿手中的奖杯，悦悦便一把夺了过去，上下掂量把玩着。“这是什么啊？大爸爸。”稚嫩地问道。以诺抓紧姐姐的手，硬是拉到了自己的眼前。
　　“这很容易碎的，快给大爸爸。”也许是担心孩子失手摔坏，父亲摸了摸悦悦的头。“这是奖杯，说明你大爸爸工作很努力，你们两个也要努力读书哦！”父亲笑着欣慰地说道。
　　“爸爸获奖了！爸爸获奖了！”看到欣萍从卫生间出来，以诺手舞足蹈地大叫着。奖杯那折射出的彩色炫目光线，让两个孩子更为好奇，他们把奖杯对着灯光举起。
　　“年会开完了啊！你还以为你们鬼混到半夜呢！”欣萍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你不是说你今晚要参加表演吗？怎么样啊？”欣萍语调平静地说道，面容却也是难掩那份喜悦。
　　她从悦悦的手里把奖杯哄了过来，以允许他俩玩到九点为代价，已是寒假，其实每晚已并不着急催促他俩上床。把奖杯捧在手心，只觉甚是精致，“优秀员工”四个字刻在上面闪着光辉。这是子鸿一番辛苦得来的，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老公的荣誉，欣萍笑了，仿佛是自己获得的一样。
　　“奖杯不值钱，值钱的是那一万元奖金，据说我的工资也调整了。从之前的8级低档1.2万调整至1.6万，估计我的年终奖应该也不会比别人少。今晚的表演也很精彩，我们项目开发部清一色的红军服装，扛着红色大旗，既搞笑又有内涵，寓意着新能源板块如红军远征一般不怕艰难，出征路上再创辉煌。”子鸿一连串说出来好几件事情，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可以和欣萍一起分享这份快乐，他感觉到很知足。
　　看着子鸿那得意的样子，欣萍的内心也是无比欣喜，又看着他那红彤彤的脸，不自觉地便催着子鸿去洗漱。
　　到了晚上九点半，欣萍开始催促两个孩子上床，两个孩子也早已适应了她的吆喝和“威胁”，一番扯皮后，依依不舍地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此时，父母渐渐有了些疲惫，哈气不断。
　　欣萍难得做面膜，她不是一个精致的女人，子鸿偶尔嘲笑她快成黄脸婆了，当捧起她脸的时候，那有些干燥的皮肤，又勾起一股不得已的愁绪，心生怜惜。
　　静下来的时候，他俩最喜欢做的事情还是那份“算计”，子鸿总喜欢问欣萍有多少存款了，欣萍也总是故作忘记，子鸿便再三追问。家中几张银行卡都归欣萍掌管，密码不是她的农历生日，就是她的阳历生日。关于家中的开支，子鸿总是忘却，也无意于关心，偶尔却也会质疑卡中的数字。此时欣萍便会挣脱出子鸿拥抱的双手，故意激子鸿一句：“不管家中事，不知柴米贵。”子鸿立马嬉皮笑脸，又把手搭在了她的身上。
　　“商业贷款，上次你发的项目奖我们已经一次性还完了，公积金贷款，你现在的工资涨了，缴纳基数又提高了，扣缴绰绰有余，这样我们的压力就小多了。”欣萍眨了眨眼睛，轻轻拍了拍脸庞，揭开了脸上的面膜，只觉眼前的灯光柔和，空气也清新了很多。
　　“我们手上应该有十万了吧？不算小表姐的那六万。”子鸿还是忍不住那份好奇，只想从欣萍的嘴中听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就这么点钱心里没数啊！”她就是不愿意说，看着子鸿那火急火燎的样子，甚是可爱。
　　“还记得我那高中最好的两个兄弟吧！听说徐远景在合肥都第二套房子了。陶恒黄山一套，合肥也买了一套。想想也挺郁闷的，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机遇让我遇到，起点太低了。不过这两个兄弟比我踏实多了，一个在银行，一个在国企，相比之下，进入光伏行业之前，我简直就是自以为是的作践。”子鸿翻了个身，火急火燎的却又突然莫名其妙地惆怅起来。
　　“人比人气死人，我们只要努力都会有的，刚来苏城时我就是这么想的。”欣萍深深地理解子鸿的这份攀比，工作中亦是如此，以前时常听起他和小马的对标。她把身子贴近，双腿紧紧地夹住子鸿，宽慰地说道。
　　她的脚总是那么凉，子鸿每次出差的时候，她都觉得被窝很凉，总盼着子鸿这个“火炉”早点回来。子鸿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把她冰凉的双脚夹起，触碰肌肤瞬间的冰凉，内心却觉得能够给她带来温暖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算上我俩的年终奖，估计会有二十多万了。我想我们可以在老家的市里考虑首付再买套房，毕竟父母还是要回去的。老家也太破旧了，如不出意外，我们这一代的亲戚都会搬到市里去住，估计这几年表哥、表姐们为了子女读书都逐渐往马鞍山过渡，到时若在马鞍山有套房子，父母也不会孤单，觉得人生地不熟了。”子鸿一边抱紧欣萍，一边在心里如此地设想着。也许合肥那两个兄弟的“二套”对他多少还是有些刺痛的。
　　“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买车了。”也许欣萍此时也在设想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俩没一个会开，驾照都没有，还是等考一个证出来再买，不然买了都还要求人开回家。”子鸿笑了笑说道，只是这笑容有些落寞，毕竟曾几何时，关于买车的梦做过那么一段日子，但相比自己刚才所想的，突然又觉得微不足道。算是为父母将来的住所未雨绸缪，也是为了自己那份卑微的自尊。“11路车挺好的啊！”子鸿故意拍了拍欣萍的身体自我解嘲地说道，一脸搞怪的表情。
　　“那我马上报名学，先和你说声，大概三千多，不要到时又少了三千多，又是死缠着追问我。”欣萍轻轻抬了一下头，斜了子鸿一眼，故作嗤之以鼻的感觉。
　　子鸿只觉得她的样子十分可爱，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以诺早已睡熟，子鸿给他把被子拉了下，顺便调整了下姿势，防止压到欣萍的长发。
　　正准备关灯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二人皆抱怨，子鸿掀开了被窝匆匆地下了床，穿着单薄的睡衣拿起手机走到了客厅。王玺的来电让子鸿颇为吃惊，一时并未感觉到冷。
　　王玺——这个几乎忘却的人！怎么会是他？
　　简单寒暄后，略微惊讶于光伏开发这个行业竟然热门到连王玺这样的小老板也开始关注了。王玺喝了不少酒，从他语速的激动中可以感受到。子鸿还是听得很认真，只是这份认真却未听出个所以然出来。
　　只知道他现在江西，想介绍个九方太阳能的项目给谐力新能源，如若不符合要求，希望子鸿帮他物色个行业内对外收购电站的投资商。他的目的是希望从中赚取佣金，这一点子鸿是明白的，只是关于项目的情况，叨叨了许久也没说出一二三来，连他自己都是云里雾里。子鸿唯有轻描淡写地向他灌输了些佣金取得的来源和大致的市场行情。
　　“这种事情吃完甲方吃乙方，只要可以掌握好，甲乙双方一定程度上都会依赖于你，挣个0.05元/W都是有可能的。”子鸿这番言论让电话那头的王玺笑呵呵地充满了好奇和幻想，于是他希望从江西回来或年后一定要当面和子鸿请教，子鸿建议他先把项目的基本情况摸摸清楚。
　　请教的确谈不上！挂了电话后全身寒意，立即跑到房间蹿上了床，欣萍已睡意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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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针对不同日照资源区域制定了不同的上网标杆电价，但仍然遏制不了标杆电价政策下光伏发展的严重失衡，相关电力配套难以匹配，部分地区限电情况明显，地区布局和项目质量等都让人堪忧。2014年1月7日，国能新能【2014】33号文件正式下发，控制规模也许是为了更为有序的发展，综合考虑各个省份的发展现状，合理安排每年度的新增容量。
　　2014年度计划全国新增14GW，其中分布式规模8GW，地面光伏电站规模6GW，分解到全国各省，对于已经出现弃光的省份相应地减少发展规划。纳入此规模的项目方可享受国家标杆电价政策，自此全国光伏进入了“指标规模时代”，没有“指标规模”的项目自然毫无经济价值可言。“指标”一词便牵动了整个行业的心，如果未获取指标配置，就算取得了项目备案文件也获取不到标杆电价，所发电量只能按脱硫标杆电价被国家电网收购。当然，这个政策出台后，之前已核准或备案的项目，仍然按照之前的标杆电价政策执行，只是后来仍有不少拿着项目备案文件当指标的傻子存在。
　　这个政策的实施实际上对行业的波动并不大，只是觉得地面指标偏少，也许这和近些年发达省份陆续出台分布式相关补贴政策有关，分布式光伏项目如火如荼取得了巨大发展。如浙江嘉兴，利好的地方补贴政策所带动的发展，受到了国家能源局的青睐，各大光伏投资商纷至沓来。
　　先批复项目指标？还是先批复项目备案文件？各省有各省的玩法。先批复项目指标后批复项目备案，这种方法过于前卫。若是指标下发了，项目压根无法取得备案或后续支撑性文件报批不合规，则项目将不复存在，便造成了指标的浪费，抑或是再而三地和国家能源局修改进入指标盘子的企业名录，这是一种极其不严肃和不负责任的做法，政治风险颇高。
　　很多省份选择了先批复项目备案，让企业凭备案办理完各项支撑性合规文件的报批或项目合法开工后，再行批复项目指标，这种方式很是保守，但对于地方政府来说却是极为稳妥，报送至国家能源局的指标企业名录基本都是一锤子定音。但这种方式极大地刺激了企业的积极性，一哄而上、盲目扩张的负面效应，最终导致了指标规模远远不及项目备案规模，一些建成了的电站甚至都还未取得指标，更是无奈于指标和年度标杆电价挂钩，苦等指标，造成投资浪费。
　　江陵省能源局的做法在全国来说颇为打击企业的投资积极性，但却更为严谨。项目备案文件和项目指标合并成一个文件，备案即指标，如此一来项目备案的含金量高多了。为防止项目备案后在支撑性合规方面难以报批而导致的指标浪费，省能源局要求各项目需取得各级政府、各大部门的原则支持意见后方可参与项目备案的评比批复，评比不合格的项目或排名靠后的直接淘汰出当年度的指标分配。
　　谐力新能源板块2013年度总结表彰会的盛大召开，足以说明板块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所取得的成绩不菲。在顾原总的带领下，年底大家的腰包也着实让其它板块的兄弟眼红了一回。“这后娘养的总算是逆袭了！”这是其它板块有些同事总结的，尤其是顾原总所实施的项目激励方案让大家所津津乐道。
　　“谐而不同”——集团文化到了基层的通病，子鸿一直如此认为的。但顾总把央企项目“筹建处”的管理模式灵活地运用了进来，一个项目团队融合了开发、工程、运营、财务、行政、内控等多个部门的人员，大家都是为了这个项目而努力，参与项目的人员便享受分配这个项目按集团规定下发奖励的大部分比例。这种做法连司机都踊跃起来，各部门摒弃门户之见，由把关、牵制转变成了同心同德、共同对外，一旦项目开发部有项目立项，其它部门的人积极争取参与到项目的团队，有些人甚至主动和领导“毛遂自荐”。
　　这种“筹建处”的管理模式，项目开发不仅仅是开发部的，而是一堆人在服务于开发部，群策群力，工作效率大为提高。而顾原总的老道之处还在于他把每个项目的剩余奖励比例作为全公司的“阳光普照”，他深知谐力集团“关系户”众多，短短不到一年时间，26人的创业团队发展到上百号人的管理板块，这种速度和“关系”也不无关系。“一入侯门深似海”，谐力集团这种民营企业的政治性往往比央企还要敏感。“阳光普照”是全员享受的方式，皆大欢喜。“阳光普照”也是那时很多人的美好回忆，这四个字一时成了大家最时髦的话题。
　　这一年来，顾原总带领大家的创业是成功的，出色地完成了集团下达的各项经营指标。也许民营企业的老板都是善变的，褚董事长站在行业的前沿总是看得更远，他的要求便会更高。此时，他要求新能源板块尽快实现上市，拓展资本市场的价值。
　　为了在资本市场上有个更好的作为，必须在上市前把规模盘子做大，上市后更要实现快速扩张，也许在老板的内心向来是只争上游。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对新能源板块年后的成绩是不满足的，也是不满意的，尤其是光伏指标政策实施之前，板块获取的新项目备案屈指可数。江陵地区作为集团的发家之地，竟未有先见之明在指标政策之前获取较大规模的项目备案或“小路条”，对于老板来说，这是一种面子问题，更为可恨之处是那五个100MW的项目中，有些投资商简直是名不见经传。
　　指标政策出台后，再获取如此项目规模的机会实则渺茫，江陵省作为光伏大省，毕竟国家分解下来的地面光伏指标加上分布式光伏指标也只有1.2GW，僧多肉少（1GW=1000MW）。
　　也许老板和顾原总的芥蒂便是此时产生，这是不为人所知的，表面风光后的政治危机，这更是顾原总莫大的苦衷，老板所要求的的步伐，在现有条件下，不得不承认顾原总的畏难情绪严重。在顾原总的立场上，他对板块现有条件上的布局和发展的建议是有道理的。然而，站在老板的立场上，整个板块他都可以重新来过，只要求那按自己所规划的速度。
　　“想做大还不容易吗？关键是集团能给我多大的支持。如若我这个新能源板块能轻松地调动集团的资金，你让我现在给你做一个GW都没有问题，不就是收购别人建成的电站嘛？关键是我这个板块有那个权力吗？”顾原总时常在会议上如此抱怨。
　　年后不久，谐力新能源板块不得不接受这场老板安排的变革，顾原总由板块总裁被贬为执行总裁，由原集团总裁任谐力新能源板块的总裁，同时公司的架构大幅度调整扩充，集团的大批人员进驻，板块架构按上市公司游戏规则整改，目标定位于短期借壳上市。
　　原项目开发部整改成了一个投资中心、三个投资开发部，任山总出任投资中心总裁，莹莹、李伟、陈东分别任副总裁兼三个投资开发部的总经理。莹莹所管理的部门为投资开发一部，子鸿为一部高级经理。
　　这便是子鸿印象中谐力新能源板块的第三次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