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王春莹坐的火车是早上七点五分到达山泉车站的。她到活动室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十五。前天，李春梅要送给裴春雨一套行李，这让她感到很没面子。就好像裴春雨结婚李春梅随了份子，而她没有随礼一样。裴春雨要住单身宿舍了，她也应该做点什么才行。所以，今天她带了两盒午餐肉罐头。她知道食堂的菜特别难吃，这些罐头可以让裴春雨时不时地改善一下伙食。她把罐头放到了柜子里，她要趁李春梅不在的时候偷偷地告诉裴春雨。
　　裴春雨今天来的也很早。他的早饭是在镇里的饭店吃的，两根大果子，一碗豆浆。他一进活动室王春莹就跑过来拉着他来到柜子前。“我给你拿了两盒罐头。”
　　“你怎么又拿罐头了？”裴春雨埋怨道。
　　“咱们食堂的菜可难吃了，给你拿两盒罐头让你改善伙食。”
　　“你上次拿的我还没吃呢，以后不许再拿了。”
　　王春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俩人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这时候李春梅抱着行李进来了。裴春雨赶紧上前接过行李。“谢谢你啊，李姐。”
　　李春梅摘下头巾毫不在意地说：“一点小事，谢什么谢。”
　　“这事儿姐夫知道吗？”裴春雨担心她们夫妻俩因为此事吵架。
　　“他？只要有酒，家里少了什么东西他都不管。”李春梅的口气带有明显的不满。
　　“男人嘛，好喝点酒也不算毛病。”裴春雨开释道。
　　“是啊，我也懒得管他。”李春梅一脸无奈。
　　这种事情外人不好劝，裴春雨也就不再说话。他走出了活动室。他要到办公室给自己在单身宿舍要个床位。办公室的门开着。裴春雨敲敲门。李主任正在看新印出来的厂报，抬头一看是裴春雨就热情地说：“春雨啊，你来的正好。厂报印出来了。”他把厂报递给裴春雨。
　　裴春雨接过来仔细看看。“印得不错啊，很干净，你们办公室的印刷水平很高啊。”裴春雨夸奖道。
　　“这种两面印我们也是第一次。确实很难印。总体看还不错。”李主任也有些自得。“春雨，你坐。”
　　“不坐了，我来找李主任是想住单身宿舍。”
　　“啊，我听马厂长说你家搬雪城去了？”
　　“是啊。”裴春雨露出一脸苦相。
　　“小刘，你带春雨挑一间没人住的，以后也别往他房间里分配别人。”李主任知道马厂长和范主席对裴春雨很器重，他也不敢怠慢。
　　“那就太谢谢李主任了。”
　　“谢什么，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酒厂的单身宿舍是一栋砖房，中间是走廊，两面是房间。每个房间的大小一样，房间里摆着四张单人床。刘秘书领着裴春雨打开一个朝阳的房间。里面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办公桌，两边是两张单人床。
　　“春雨，你看这间行吗？”小刘用征询的眼神看着裴春雨。
　　裴春雨扫视了一圈。“太行了。这屋挺干净啊。”
　　“每天我都让人打扫一遍。钥匙给你以后，就得你自己打扫了。”小刘从钥匙板上摘下钥匙交给裴春雨。
　　“谢谢了刘哥，哪天请你来喝酒。”裴春雨比刘秘书小七八岁。
　　“好啊，我让你嫂子做两个好菜，咱哥俩喝点儿。”
　　“那不成了你请我了吗？”
　　“咱哥俩谁跟谁呀，用不着客气。”
　　裴春雨和刘秘书一起回到办公楼的三楼。刘秘书往东回办公室去了。裴春雨往西回到了活动室。
　　“春雨哥，厂报印出来了”王春莹兴匆匆地说。
　　“我刚才在办公室看到了，印的不错，你留两份存档。”
　　“就给咱们两份。”王春莹指着厂报说。
　　“你去办公室再要一份。”
　　王春莹出去了。
　　李春梅情绪低落地问：“春雨，厂报出来了，我是不是该回化验室了？”
　　“你不愿意回去？”
　　“我不愿意跟那帮老娘们坐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地闲扯。”
　　“那你就帮我搞完这次知识竞赛再回去。”
　　“好啊。这是我愿意干的工作。”李春梅立刻喜形于色。
　　“今年有不少事情需要你来做。就怕到时候你说累。”
　　“跟你一起干活儿不觉得累。”
　　裴春雨觉得李春梅这话有些暧昧，他不敢往下说了。幸好王春莹回来了。他就对王春莹说：“春莹，你记住每期厂报你都要留两份存档。包括每次活动的资料都要存档。”
　　“我记住了。”王春莹点头应道。
　　裴春雨坐下翻报纸。这两年国家的政治形势变化很大，三个伟人去世，打倒“四人帮”，尤其是最近两报一刊发表的社论《学好文件抓住纲》，明确提出了“两个凡是”理论，更成了当前学习的重点。这些都要编到竞赛题目中去。裴春雨一边自己找题目，一边跟李春梅交流。不知不觉的又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王春莹要赶火车先走了。
　　李春梅问：“你晚上吃饭怎么办？”
　　“我在食堂吃。”裴春雨没说实话。他不能告诉李春梅说高杜鹃回家给她做饭，那样李春梅一定会想到他和高杜鹃会发生那事儿。这事儿要传出去对他俩的影响不好。
　　“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姐做的尽管吱声，别跟姐客气。”
　　“我知道了，有事也不会跟你客气的。”
　　李春梅回家了。
　　裴春雨和高杜鹃回到家里。裴春雨赶紧生火。“今天做炖酸菜、贴大饼子，早上我发了一小盆苞米面。”
　　“好。”高杜鹃就从缸里捞出酸菜。她边切边说：“布票我拿来了，什么时候去买布？”
　　“不用了，李姐给我拿了一套行李。”
　　“李春梅？”高杜鹃停止了切菜的动作。“她怎么对你这么好？”
　　“她把我当成她弟弟。”裴春雨解释的有点心虚。
　　“没这么简单吧。”高杜鹃的眼睛直射裴春雨。
　　“你放心，我跟谁都不会出问题的。”裴春雨过来从后面抱住高杜鹃。“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我不敢相信她。”高杜鹃回头继续切菜。
　　裴春雨两手伸进了高杜鹃的衣服里面握住了那两个馒头。“这辈子我只模你一个人的，除非你变心。”
　　高杜鹃放下菜刀，转过身来看着裴春雨的眼睛。“我怎么会变心？”
　　裴春雨在高杜鹃的嘴上亲了一下。“你不会，我也不会。”
　　高杜鹃这才放下心来。她扭了一下身子，摆脱了裴春雨摸着他的双手。“别闹了，进屋等着去。”
　　不到一个小时，高杜鹃就做好了饭菜。
　　裴春雨递给高杜鹃一个苞米面大饼子。“你妈同意养猪的事儿了吗？”
　　高杜鹃接过馒头说：“同意了，我妈可高兴了。”
　　“那就好。明天早上八点你在糟场等我，咱俩先拉酒糟，然后去买猪羔儿。”
　　吃完了晚饭，高杜鹃收拾好碗筷。“我妈昨天不高兴了。嗔我回去晚了。”
　　“那还等啥，还不趁早地。”裴春雨嬉皮笑脸地抱起高杜鹃放到了炕上。
　　一番云雨过后，高杜鹃躺在裴春雨的臂弯里。“这次过后就不能再做了。”
　　“为什么？”裴春雨马上转过身来问。
　　“该过了安全期了。”
　　裴春雨假装着急地问：“那怎么办？”
　　高杜鹃伸出食指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笑吟吟地说：“忍着。”
　　“那就趁着现在是安全期再来一次。”裴春雨说着就在高杜鹃的脸上疯狂地亲吻起来……
　　星期天糟场的人很多，裴春雨和高杜鹃刚进糟场豁牙子就跑过来了。“春雨，你也来拉糟啊。”
　　“是啊，你装完车了？”
　　“装完了，刚要走就看见你进来了。”豁牙子看见高杜鹃拿着铁锹要装车就抢过来，“我帮你装。”
　　“谢谢你啊。”高杜鹃就去把住车辕子。
　　裴春雨和豁牙子都是抡铁锹的出身，很快就把车装满了。裴春雨和豁牙子道了别，就跟高杜鹃拉着车往家走。
　　李兰在家满怀期待地等着裴春雨和高杜鹃。她家终于又可以养猪了，明年卖了猪以后，就可以还一部分饥荒了。如果明年再养两头猪，她家的饥荒就可以还清了。一想到这些她就对裴春雨这个未来的女婿充满了感激。也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憧憬。所以，一大早她就把猪圈和装酒糟的棚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听见外面大门响，她就拿了一条毛巾迎了出去。“春雨，快擦擦汗。”
　　裴春雨接过来在脸上抹了一把又递给高杜鹃。他把车子推到装酒糟的棚子前开始卸车。
　　李兰端着一碗水递给裴春雨。“春雨啊，歇一会再卸车吧。”。
　　裴春雨接过来“咕咚咕咚”两口就喝没了。“卸完车还要去买猪羔儿，我怕去晚了就卖没了。”
　　“那倒也是。”李兰不再劝他。
　　卸完车以后裴春雨拉着车和高杜鹃急忙往小镇的集市走去。
　　星期天旳集市很热闹。裴春雨他俩走了一圈只看到一个买猪羔儿的。“你这猪羔怎么卖？”裴春雨问。
　　“十五块钱一个。”
　　“多买便宜不？”
　　“你买几个？”
　　“四个。”
　　“那就给你十四块钱一个。”
　　“你这猪羔太小了，十二块一个。”
　　“不行，太少了。”
　　裴春雨算了一下。“我这只有五十块钱，买四个，怎么样？”
　　卖猪糕的也算了一下。“行吧，你占大便宜了。”
　　裴春雨在七个猪羔里挑了四个大一点的装到手推车上。“杜鹃，这几个猪羔儿太小了，现在就吃酒糟恐怕不行，我刚才看见有卖谷糠的，咱俩去买一麻袋。”
　　“你还有钱吗？”
　　“有。”春雨拍拍上衣兜。他兜里只有十五块钱了。好在过几天就要开支了，他兜里留几块钱就行。
　　“谷糠多少钱？”裴春雨来到卖谷糠的跟前问。
　　“八块钱一麻袋。”
　　裴春雨拎起一袋颠了颠。“太贵了吧，这价格都快赶上苞米面了。”
　　“苞米面要粮票，我这不要粮票。”
　　“六块一袋，你要是卖我就拉着，你要是不卖我就上前面买去。”
　　“哎呀，真能讲价。六块就六块。”那人搬起一袋谷糠装到了裴春雨的手推车上。
　　裴春雨他俩回到家里以后。李兰跑过来。“这几个小家伙还挺欢实。”她看着猪羔儿，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李姨，这两个大的归你，这两个小的归我。”裴春雨说。其实大的和小的也差不了多少。
　　“那怎么行，卖猪糕儿的钱是你花的。”李兰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裴春雨把猪羔儿抱到了猪圈里。拉上车就要回家。
　　“春雨，中午就在这吃吧。”李兰说。
　　裴春雨知道李兰这是跟他客气，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因为她手里确实没钱。“李姨，我不在这吃了，我回去还有事呢。”
　　“你要是有事我就不留你了，没事来玩儿啊。”李兰就坡下驴。
　　高杜鹃把裴春雨送到门口。“我跟你回去给你做饭吧。”
　　“不用，我自己买点吃的就行了。”裴春雨拉着手推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