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知从哪天开始，项东方渐渐地发现李路遥好像不是盏省油的灯，俩人之间出现了些间隙。
　　他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睡觉最怕人打扰，只要一醒过来，就很难再人睡。一天晚上十一点多，他刚睡着，突然手机铃声大作，他跳起来去接，传来的是李路遥焦急的声音：“哎，项东方，不好意思!能不能借你的应急电池用一下？”
　　项东方觉得奇怪，半夜三更要电池干嘛，便耐住性子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哪玩意儿？”
　　“有一个客人要试车，碰巧那车没电了。”
　　“不能等明天吗？”
　　“明天恐怕就没了。拜托了！”
　　“好吧，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项东方披了件衣服，就急急地开车往公司里赶，好在并不远，十来分钟就到了。等他到得公司，只见李路遥正在收拾东西，要准备离开的样子，见到项东方他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客人已经走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项东方有点生气。
　　“我正要打你就来了。”
　　“我就不明白了，半夜三更谁还会买车，你不是有病吧？”
　　“有些人晚上下了夜班很晚还会来买车，我最近就卖了几部。”
　　“你小子得悠着点儿，别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我刚开始做，不像你，要玩命点才行。”
　　项东方一时无语，他开始感到李路遥跟他不是一路人，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人。几天后的一件事更加深了他的这种看法。
　　那天，他停在马路最旁边的那部车卖掉了，那个位置空了出来。等他整理好文件从办公室走出来，发现空位上已经停了一部车。这种事以前从没发生过，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他的位置，不会随意乱停。他左看右看，那车就是李路遥的车。他走到李路遥的办公室，门锁了。他打通了他的手机，李路遥在那边说：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地方，我下午回来把车移走。
　　项东方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很快就忘了。他们这个办公楼的后面，有一个活动的办公室，里面有两个单间，原来就是一个车行的店面，离马路有五六十米远；而它的停车场和项东方的则连成一片，中间只有一条铁链隔开，里面少说也能停个七八十部车，在它的左边还有一个修车店。由于经济不好，这个地方已经空置了好多年了。野心勃勃的李路遥很快就看上了这块地，但他当时的实力还不足以把它整个租下来。于是，他撺掇项东方跟他一起合租。项东方开始时并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他手里的资金有限，用不了那么多停车位。李路遥好说歹说，硬是让他分了三分之一的份额。
　　李路遥不知哪来那么大的本事，没多久，整个场子都停满了他的车子。有人说他有富亲戚，有人说他老婆开什么店可以资助他，又有人说他找到了国外的合伙人等等。项东方曾经问过李路遥，而他则神秘地笑笑说：那都是胡扯！总之，李路遥后来居上，摆开架势要大干一场。望着停车场里那几十部车子，项东方不由得想起不久前那个李路遥还是倒霉落魄的失业者，没想到转眼间麻雀变凤凰。
　　李路遥干起事来似乎有股不顾一切的劲头，他不仅让修车的人在停车场修车，还买了一些事故车让修车身的工人在停车场修理和喷漆。谁知道，在美国像喷漆这种会污染空气的活儿不是随便可以做的，喷漆工必须要有专业执照，还要在指定的地方，才可以干这种活。
　　那李路遥不知天高地厚，约了个半路出家的喷漆工，来到停车场给他修理几部碰撞过的车子。那喷漆工是个刚从国内来的新移民，本来只会修车，并不懂板金喷漆，为适应环境，才半路出家，技术只是一般。更要命的是，此公根本不懂英文，对有关法律法规更是一窍不通。李路遥急于求成，要喷漆工限时交工。那人本来技术就差，经他一逼，更是焦急，于是，连夜赶工赶料，就在停车场上兵兵乓乓地敲打一番，压缩机不停地轰鸣，一直干到凌晨一二点钟。刚好旁边就有一栋公寓楼，噪音干扰到了楼上的人。
　　项东方并不知道这件事。第二天上午，他刚从银行出来，开车走在回店的路上，忽然接到李路遥的电话。李路遥气急败坏地说：“出事了，你赶快过来！”
　　项东方问他什么事，他只是说市政府的人来检查，恐怕有大问题，听他的口气似乎有天塌下来那么严重。项东方被他催急了，忙说：正在路上，要二十分钟才到。没想到，李路遥沉不住气，接而连三打来四五个电话，每次都重复同样的内容：“快点来！”项东方被他弄得快发疯了，干脆不接他的电话。
　　
　　赶到现场，看见男男女女四五个人，有的正在和李路遥说着话，有的在四处查看着什么。一个男人见到项东方走过来，便自我介绍说是市府坏境卫生部的，并问项东方是否李路遥的搭档。项东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想揽事上身，只如实回答说：自己只是与他分租这个停车场而已，与他并无瓜葛，说罢递给他自己的名片。那人说：看来此事与你无关。
　　项东方好奇地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人说：昨夜住在旁边公寓的人投诉说这里有人连夜在喷漆，所以，我们连同市府规划办和消防队的人一起来检查。
　　李路遥见到项东方，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忙跟其他人说：我和他是一起的。项东方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就是有责任也要俩人一起负。在这一刻，项东方终于看清了李路遥的为人：他自己做的事不敢负责，临死也要找个垫背的。于是，他决定要跟他划清界限。他对那些人说：我们各自做自己的生意，我分租了部分停车场，他干什么跟我并无关系，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最后，那些人说他们找到了李路遥喷漆的证据，这是违法的行为，决定给予两千美元的罚款，并严重警告说如果再犯会加重处罚。
　　李路遥虽然吓得脸色煞白，一面却仍唠唠叨叨地说：“我这是初犯，能不能从轻发落？”众人不屑地摇摇头扬长而去。李路遥反过来对项东方说，“你应该和我分担一半才行。”
　　项东方已经对李路遥拖人下水的小人行径十分反感，便生气地说：“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干嘛把我给扯上，太不够意思了！”
　　“大家朋友一场，帮帮忙也不过分吧？”
　　“我已经帮你够多的了，再说也没有这样帮法的吧？”
　　项东方说完转身就走了，这件事成了俩人不和的开端。
　　
　　一天下午，项东方接了一个电话，有人要来看他的车。十分钟后，他来到店里，顺利地卖掉了那部车。客人很满意，临走时顺便提到一件怪事：他比项东方先到店里，在停车场见到一个自称是项东方的搭档的亚洲人，那人说项东方今天病了，不能来。客人觉得奇怪，明明几分钟前才与项东方通过电话，怎么就不来了呢？客人没有相信那人，坚持等待项东方的到来。项东方听完客人的话，心里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那是李路遥在抢他的客人。想起当初李路遥信誓旦旦的保证，项东方不禁不寒而栗：人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为了利益不惜背叛自己的诺言。他开始对李路遥警惕起来。
　　不久，一个电话让他对李路遥彻底地失去了信任。一个女人在电话里向项东方叙述了这样一件事：一天她来到项东方的停车场，本打算要买一部三菱车，刚好项东方不在，李路遥走过来对她说他与项东方是合伙人，那部三菱有问题。然后，靠着死缠烂打的功夫，硬是骗她买了一部他的现代车。她其实并不喜欢现代车，回到家里总觉得不舒服，因此，她征询项东方的意见，是否可以把车退回去，再来买那部三菱？项东方这时候虽然对李路遥的做法十分反感，但还不想拆他的台；况且从法律上讲，售出的旧车也是不能退的。他如实地对那女人说：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奈他无何，就是告他也是白搭。
　　从此以后，项东方处处防着李路遥，俩人的龃龉不断加深，从争夺客人发展到争抢货源。拍卖场虽然是一个竞争激烈的场所，但通常熟人之间还是会相让的，如果一个人正在投一部车，其他与他相熟的人就会退避三舍，不会无端端将价格推高。开始的时候，项东方和李路遥之间也是这样，互相的谦让。但自从上面的事情发生以后，俩人之间脸皮已经撕破了，彼此成了陌路，在拍卖场上看见就当不认识，各买各的。有时候，俩人还故意斗意气，各不相让，最后弄得个两败俱伤，谁都没有讨到便宜，反而让别人得了渔翁之利。项东方其实也不想做这种窝里斗的把戏，只是他实在是气不过李路遥的小人行径。
　　
　　一天，项东方在拍卖场看到一部马自达轿车，车身油漆暗哑，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撞痕，车内笼也显得肮脏，唯一的好处是里程数较低。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两千块买下这部车，再花几百块整理一下，还是有钱赚的。于是，他站在人堆里等着叫卖开始。他没想到李路遥正躲在一根柱子后面，非常紧张地看着整个场面。
　　拍卖员介绍过情况后，就起价叫道：“三千！”一直降到一千五，都没有人应标。
　　项东方见状，伸出一根指头，嘴里叫道：“一千！”
　　拍卖员接道：“好，一千！谁出一千一？”
　　陆陆续续有一些人举了手，李路遥也不动声色地眨了几次眼。价格攀升到了一千七，项东方跟进到一千八。拍卖员叫了几次一千九，停住了，再也没人响应。项东方心想：这价格应该卖了吧？拍卖员不住地拿眼睛瞟向李路遥躲藏的那根柱子。项东方觉得蹊跷，走到柱子前，见李路遥表情怪异，有点踟蹰不前的样子。他立刻明白了，这车是李路遥的！于是，他一转身走了出去。
　　正巧，印度人烤肉先生碰到了他，便揶揄着问他：“狗先生，你没毛病吧，这车你也出一千八？”
　　“挺便宜的，为什么不？”
　　“你知不知道那车变速箱有问题？”
　　“哦，真的？我没试过这车。”
　　“好在你没买。不然我包你赔两千块！”
　　“看来上帝在保佑我呢！多谢你的提醒。”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以后少换点机油吧！哈哈！”
　　“好，省钱省力，哈哈哈！”
　　烤肉先生前脚刚离开，李路遥后脚就赶到项东方的面前。他气急败坏地责问道：“项东方，你太不是东西了！干嘛压低我的价钱？”
　　项东方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道：“哎，奇怪了，我怎么压低你的价钱了？”
　　“你干嘛起价一千？”
　　“每个人都可以起价。再说了，不是我先举手，根本就没人要，何况我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你的车。”
　　“那你也不能开那么低的价格啊！”李路遥越说越生气了。
　　“我可以开任何价格，只要有人跟进。”
　　“你是存心跟我捣乱！”
　　项东方冷笑了一声说：“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跟你捣乱？你干了多少坏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要不是我帮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呆在那个角落喝西北风呢！”
　　李路遥愣了一下，转而又恼羞成怒地说：“你骂谁呀？”
　　“哎，我就骂你怎么了？简直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王八蛋！”
　　李路遥被骂急了，一个箭步冲上来，一记直拳打在项东方的脸上。项东方忍着痛，飞起一个勾拳打中李路遥的腹部；接着，俩人扭打在一块。许多人围过来看热闹，烤肉先生好不容易将他们分开。保安员闻讯赶来，问要不要报警。俩人依然怒目相对，但烤肉先生笑着给他们解围说：“没事，他们是朋友，闹着玩的。”
　　保安员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但两个华人打架却变成了一件糗事，在拍卖场传开了。在美国，公开场合下成人之间吵架打架的事极少发生，要有的话恐怕也会演变成真刀真枪的杀人事件。后来经济渐渐好转，陆续有新的车商搬进同一栋楼里，时间长了，互相之间也出现了些磨擦。李路遥和一个约旦人竟然为了争夺客人打了一架，一时被传为笑谈，看来这个李路遥确实非同小可。
　　
　　自从那次打架以后，项东方再也不租李路遥的停车场了。他在旁边的修车店租了一些停车位，每月花五百块。修车店主是个阿富汗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子，手上和脸上长了些疑似白癜风般的白斑。他的停车场有很多空位置，平常都停不满。一听到项东方要租他的场地，他就高兴得不得了，几句话就谈妥了，也没签什么合同。项东方当即开了一张支票给他。那阿富汗人接过支票，伸出右手要跟项东方握手道别。看着他手上那些白斑，项东方很是犹豫，最后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就走了。
　　这些停车位其实与项东方原来的都在同一个停车场内，是相邻的，因此，项东方很快就把车子挪到那些位置上。现在同一个地点上已经云集了五六家小车行，所有的车都摆在同一个停车场上，一两百部车放在那里，客人来了根本分不清谁的车，当然他们也不在乎这些，他们只挑自己喜欢的车，还有好的价钱。所以，客人们通常会在场子里转一圈，看到合适的车，价钱又好的，就会联系车商，进一步安排试车等等。在这样的环境下，明里暗里的竞争是免不了的。李路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和那个约旦人干了一架的，据说是那约旦人抢了他的客人。可是，在如此复杂的条件下，谁又能分得清谁是谁的客人呢？除非你确定那个客人是在电话里约定好的人。即便是那样，客人只是在广告上看到你的车，于是就跟你约好来看车，并不表明他就会买你的车。等他到了现场，看到一两百部车子，一下子花多眼乱，马上改变了主意，这也再平常不过了。
　　因此，要在这种竞争中不败，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本事。除了要有合适的品牌，好的质量，还要有低廉的价格，才能把客人吸引过来。项东方的销售策略是薄利多销，价格定得比较低。之所以能这样做，关键在于他能买到比别人便宜的车子。自从第一天进拍卖场，他就从烤肉先生那里学到了一些高招，经过多年的观摩和实践，他已经摸索出一套买车的诀窍，让他在拍卖场激烈的竞争中以较低的价钱买到合适的车子。这点是不久前李路遥还不得不承认的。既然进价较低，他就可能在控制其他成本的条件下，以很低价钱投放到市场上。他在这样做时，并非存心和其他车行作对，只是觉得这样才能卖得出去。很多时候，一些客人并不知道他的车的存在，他们来看其他人的车子，在现场转了一圈以后，发现了他的车子就不走了。这样，他慢慢地引起了其他车商的不满，尤其是李路遥。
　　自从项东方搬出那些停车位以后，李路遥就觉得项东方好像处处跟自己作对似的。李路遥车子多，客人在他的场子里停留的时间自然就比较长，他领着客人逐一介绍自己的车子。可是有时转了半天，客人突然间问起停在旁边的属于项东方的车子。这种时候，李路遥要么一脸的尴尬，要么随口撒个谎说：这些车有点问题，所以才那么便宜！客人有时会被他唬住，乖乖地买了他的车。有时一些聪明的人不信邪，拿起手机，照着贴在车窗上的号码给项东方打个电话，自然就变成了项东方的客人。李路遥开始把项东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
　　
　　有一天，项东方接到修车店主阿富汗人的电话，请他过来一下。进到他的办公室，阿富汗人也不招呼他坐下，只是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对不起，下个月开始停车场不能再租给你了！”
　　“为什么？”项东方十分惊讶地问。
　　 阿富汗人支支吾吾地说：“最近生意比较忙，停车位不够用。”
　　 “不对吧？很多位置都是空的！”项东方知道他在撒谎。
　　阿富汗人显得很尴尬，脸上的白斑因为血液涌动而变得白里透红。稍待片刻，他恢复了平静，漠然地说：“好吧，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有人出一千块把它包下来了，一年的合约。”
　　项东方本能的反应是：这一定是李路遥捣的鬼！他压下怒火，问：“能不能告诉我是谁？”
　　“不，不，这是商业秘密！你要是愿意，一年以后可以出更高的价钱把它租回来。”
　　项东方在心里骂道：租你妈个球！那块地就值五百块，干嘛要花双倍的价钱？他也知道自己奈何他不得，因为彼此并没有签合约，他可以随时变卦。不能怪阿富汗人的唯利是图，怪只怪那个背后捣鬼的人。他心情复杂转身就要离开，阿富汗人伸出手说：“再见！祝你好运！”
　　他那只手长满了像金钱豹一样的白斑，那些白里透红、光滑的斑点长在那只皮肤黝黑的手上，分外的显眼。看着这只向他伸过来的手，项东方感到万分的恶心，一跺脚，悻悻地说了声：“拜拜！”转身扬长而去。
　　他心情郁闷地走过停车场，刚好碰到李路遥阴阳怪气地瞟着他。他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开口骂道：“你小子够阴的。咱们走着瞧，你会有报应的！”
　　李路遥冷冷地“哼！”了一声。
　　
　　项东方必须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把停在那里的十几部车处理掉，否则期限一到就不好办了。这谈何容易，车子本身不是说卖就能卖的，你越是焦急它就越是难办。他不断地降低价钱，勉强卖掉大半。眼看期限就差几天了，不得已，他把剩下的几部车搬回到拍卖场，以批发价卖掉，当然赔了钱。
　　一下子少了十几个停车位，他只剩下五个位置，生意大受影响，有力无处使。但李路遥仍然觉得他是个威胁，不肯放过他，又玩起了阴招。他竟然和与他打过一架的约旦人联合起来对付项东方。约旦人有个亲戚想入行做生意，这栋楼里还有一间空置的办公室，但停车位已经占满，按规定是不能再做车行的。但李路遥心眼多，脑筋一转就想出了一条毒计。
　　一天下午，管理办公楼的墨西哥裔小姐走进项东方的办公室，以征询的口吻说：有一个人要租用那间空置的办公室，为了要通过车管局的审查，取得车商的执照，必须要两个停车位；所以，能不能腾出两个位置，先借给他，等他通过车管局的审查，再还给你。她特别强调这是暂借的。项东方知道这种猫腻，这是糊弄政府部门的花招，因此他不介意。而且，平常跟那小姐也挺熟的，不好驳回她的面子，于是就大方地同意了。
　　项东方腾空了两个位置，约旦人的亲戚很快就在上面安上自己公司的招牌，获得车管局的审核通过。几天后，项东方要求那人把停车位还给他，这个矮墩墩、秃脑袋的家伙却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的地方，怎么可以给你！”
　　项东方气愤地与他吵了起来，然后拉着他去找秘书小姐。没想到，这小姐一下子翻脸不认人，理直气壮地说：“他需要这些位置，不然怎能保持他的执照呢？”项东方据理力争说：“大家明明说好是借给他的，怎么能不还呢？”小姐从保险柜里翻出项东方当初签的原始租约，一板一眼地说：你本来就只有三个位置，现在刚好是三个，没什么好说的。项东方顿时语塞。当初签约时，楼主确实给了他三个位置。后来，他要求给他多加两个，每月多付额外的租金，但没有另签合约。这下他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了。
　　这件事，表面上李路遥好像并没有参与，但项东方能感觉到他是幕后主脑，他想用调虎离山之计将项东方逼走。事已至此，项东方觉得留在此地也没有什么意思。其实，自从一开始跟李路遥闹翻，他就感到此地不宜久留。两个曾经的朋友脸皮已经撕破，每天还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是别扭，他早就想走开。如今，是别无选择，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决心既下，他一条心要搬出去，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