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日军突破新墙河防线

　　日军在新墙河开战前，就做了一系列准备，其中一件事就是修浮桥。刘家冲山上有成千成百的大树，砍倒一根要半天，抬走一根要十几个人，日军从沦陷区抓来农民砍树抬树修浮桥，监工的日本兵背着枪拿着鞭子，他要是看你不顺眼就抽你几鞭子，你要是反抗，他就取下枪来对付你。
　　日军在河对岸修浮桥，河南岸的沙河湾、杨家湾也没闲着，中国军队赵公武第2师一个营开拔到这里。一个叫关巨久的连长带着士兵在杨家湾河滩上日夜埋设地雷，这关连长喜欢讲笑话，一边埋雷一边说：“哪个背时×啊，会踩到这颗雷。”快活的关巨久在回去的路上竟然忘记了脚下就是雷区，一脚踏了上去，踩响了一颗地雷，炸飞了一条腿。随行的士兵给他包扎伤腿，那时候他还不感觉到痛，口里说，“这少了一条腿，还如何打鬼子哟。”
　　国军在沙河湾－杨家湾一带挖了好多战壕，归山咀，旁家咀，王街坊，机枪阵地上架着机枪，虎视眈眈看着北岸架设浮桥的日本兵。
　　9月23日，日军总攻新墙河那天，山村治雄联队从北岸的麻布大山出发，来到沙河湾那个v形里面那块河滩待命。日机在河南岸上空丢炸弹，炸得杨家湾一片火海，村子东头一棵百年老枫树的树枝也被挂断了不少树枝。整个杨家湾屋顶上没一片好瓦了，不是炸成碎片就是被震破。
　　日机轰炸之后就是大炮吊射，打得杨家湾和王街坊瓦片全无，打得国军工事坍塌，日军放弃了浮桥，而是涉水渡河，因为水浅得不需要浮桥了。
　　从新墙街市西边的沙河湾一直到东边的相思山，几十千米的正面上，到处成为战场。
　　相思山是湖北、湖南两省省界的屏障山，日军进犯长沙，曾调集重兵猛攻相思山。相思山的重点，一为北面的昭明关，一为东南面的九岭。
　　1939年5月，侯镜如率领第21师奉李仙洲军长令来到相思山驻防休整，师部驻在曾家新屋，营部驻在上塔市至九岭。7月，李仙洲第92军奉命增援九江，在瑞昌和日军作战，伤亡甚众，第21师再度退至相思山一带休整。
　　夏楚中第79军罗启疆第82师，驻扎在灵官桥，白箬，昭明关，李塅，卢塅，罗堂，月田一线。
　　东面防守通城及云溪阵地的是李棠率领的140师。
　　中国军队三个师的兵力合起来不足2万人，他们以相思山为屏蔽，布成了严密的抗战阵地，自官桥、上塔市、九岭、云溪、白箬、昭明关、李塅纵横30多公里，每一个险要山头都构筑了碉堡，壕沟密如蛛网，严阵以待。
　　随后，日军第33师团一部疯狂向九岭、昭明关等地进攻，中国军队侯镜如部和罗启疆部投入战斗，日军在两地发起三次进攻，国军三次重创日军，守住了阵地。
　　罗启疆第82师作战尤为英勇，他们的防线在昭明关一带，最后一天，第82师在杨沙林与日军激战一天一夜，双方伤亡都很大，最终罗启疆第82师获胜。
　　日军败退的时候，相思山农民付仁和、杨一众带了几个人，一人手握一个枞树蔸躲在一处密林。有三个败退的日本兵慌不择路，闯到这里来了，付仁和与杨一众带着人围住了他们。
　　三个日本兵背靠着背，把枪端在手里，又不敢开枪，怕枪声引来国军，只能打开枪刺吓唬吓唬这群围着他们的农民。付仁和他们一起有6个人，占有绝对优势，他们手握枞树蔸虎视眈眈看着3个被围在垓心的日本兵。
　　突然，付仁和大叫一声，6个农民举着枞树蔸砸了过去，一个人砸日本兵枪刺，一个人砸日本兵的脑壳，只一会儿就把他们咂化了水。
　　打死这几个日本兵后，付仁和他们又跟着国军去追赶败逃的日军，在牛栏坡，一个连的国军与付仁和他们6个农民围住了13个日本兵。按说，13个日本兵就是一个分队，是有一定战斗力的，无奈他们是散兵游勇，不属于一个系统，谁也不知道要服从谁，就不能形成战斗力，国军一围住他们就缴了他们的武器。
　　被俘日军里面有一个女翻译是台湾人，长得靓丽，付仁和就上去撩她的头发说：“长得不赖啊，有男人没，做我的老婆如何，要不，我们现在就试试。”
　　那个女翻译说：“我是台湾人啊，和你们一样的。”
　　“你是台湾人，台湾在哪里，我管他台湾还是台直，我要你就是啦，跟我走吧，”付仁和就去拉那个女人的手。
　　陈连长走过来一拳把付仁和打倒在地，又去踢了他两脚。
　　日军在得知自己的人被国军俘虏了十几人后，恼羞成怒，开始第4次进攻昭明关。
　　飞机在天上扔炸弹，国军阵地炸得泥松三尺，几千日军向第82师阵地再次冲锋，战斗打得十分惨烈，双方多次展开肉搏战，罗启疆的第82师战死了300多名将士，昭明关失守，第82师退守相思山。
　　日军甘粕重太郎的第33师团，9月19日已在通城集结，准备奇袭东南方向麦市、南楼岭中国守军的阵地。
　　19日凌晨3时，日军第33师团向雷公山发炮约4000发，并施放毒气，然后包围雷公山，中国守军与之肉搏，日军第33师团没占到便宜，伤亡1千余人，中国守军伤亡280余人，阵地仍在国军手里。
　　9月19日，日军第6师团攻破国军赵公武第2师荣家湾阵地，开始在泥家湖一带渡河，只是这里河床宽阔，湖泊众多，不易渡过。
　　覃异之师长知道情况后，决心让第195师主力去反击进攻之敌，以增援第2师战斗。他将566旅摆在第一线，以565旅作为侧击的准备，追击进犯之敌。
　　日军发现在此处突然受阻，以为遇上国军主力，便停止前进，调过头来专门对付第195师，覃异之便令从日军的侧背对正向铁路进犯之敌予以还击，以力量压倒日军。
　　9月22日，日军对新墙河北岸中国守军阵地发起全线猛攻，步炮空协同作战，中国守军工事几乎全被敌炮摧毁，中国军队在山上躲猫猫一样躲着炮弹，坚持战斗，日军伤亡枕藉，中国守军也是伤亡惨重。经过连续五昼夜激战，中国军队新墙河北岸阵地终被日军突破。
　　胡春华营全部战死，斗篷山陷落。
　　史恩华营战死百分之90，草鞋岭陷落，余部转进笔架山。
　　日军第6师团在新墙镇以西地区，突破中国军队阵地，向汨水南方的高地突进。
　　日军第26旅团在沙港河南岸，杨林街以西地区，突破中国军队阵地，迅速向以南之浯口、汨水沿岸前进。
　　日军第33师团从通城东南以奇袭突破麦市附近中国军队阵地，楔入渣津方向，以遮断中国军队之主要联络线。
　　9月23日拂晓，日军第6师团在猛烈炮火支援下，强渡新墙河南进。日军终于从赵公武第2师第12团的阵地上撕开一个缺口，他们从这个缺口处渡过了新墙河。
　　日军第6师团撕破新墙河防线的时候，奈良支队也突破了当面中国守军第195师131团的阻击，渡过了新墙河。
　　新墙河防线被日军全部突破！
　　第52军军长张耀明命令第25师实施反击，并给第2师增调了一部分兵力以求稳住阵脚。
　　晚上，渡河后的日军没能继续推进，双方在夜幕降临时于新墙河南岸地区形成对峙。
　　日军渡过新墙河进至上荷塘龙凤桥一线时，遭到中国军队第52师第705团奋勇阻击，激战三昼夜，日军伤亡惨重，第705团也伤亡470余人。2营1连150多人被日军围在乌龟塘，除2人突围外，其余官兵全部战死。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23日中午，第195师还在与日军对打。这时，张耀明军长来电话告知覃异之，日军已在营田登陆，他令覃异之即刻率第195师主动由汨罗河上游紧靠幕阜山的浯口渡过汨罗河，转移到福临铺占领阵地，阻击敌人。
　　新墙河北岸的雷公山、铜鼓山、破山等地方，也是中国军队的前哨阵地。破山和雷公山的一边是修筑的坚固工事，另一边是陡岩，易守难攻，国军一个重机枪排驻在铜鼓山上。
　　14岁的陈部胡就是一只调皮的猴子，村子里的人全跑了，他一个人不跑，坚持要为国军放哨。村子东头有一棵大枫树，20几米高，陈部胡几梭几梭就爬到了树上。
　　这天，陈部胡又爬到树上放哨，忽然看见天上飘着一个气球，气球下面吊着一个日军军官，手里拿着一面红旗在扬。再看木冲那边，马嘶人叫，日军坦克也开过来了，准备过河。
　　陈部胡立即梭下树，将情况告诉铜鼓山守山的重机枪排。
　　一个中队的日本兵开始攻占铜鼓山，机枪排予以还击，哒哒哒的机枪扫射着，日本兵爬到山腰就被打下来，他们的尸体全被拖走了，堆在山下一处洼地。这样的攻防战打了两天两夜，日军还是攻不下来。
　　夜里，一队日本兵走棋盘付家，沿着山边的一条一人多深的沟走，国军的哨兵根本看不到偷袭的日军。就这样，日军出奇不意地爬上了铜鼓山。山上的机枪排官兵全部战死，只有潘副排长抱着一挺轻机枪从山上滚下来，告知铜鼓山失守，通知营部撤退。
　　关麟征将军在指挥所里就像一头关在铁笼里的狮子样来回走着，各地报来的尽是坏消息。
　　战至23日傍晚，营田陷落，营田镇军民惨遭日军屠戮。
　　在新墙河入湖处的九马咀，日军海军陆战队派遣舰艇300多艘，于23日午后在鹿角码头和九马咀强行登陆。中国军队第60师第150团实行逆袭，未达成目的。
　　日军第6师团和奈良支队，绝大部分渡过了新墙河。
　　张耀明调整部署，令赵公武第2师、覃异之第195师往南后退，构筑阵地，继续阻击南犯日军。
　　如何是好啊？关麟征想了一遍又一遍，稻叶四郎的第6师团和奈良支队在南进，日第33师团在西进，上村支队从营田楔入汨罗江沿线阻断我军退路，敌三路大军的战略意图已经十分明显，那就是要将我军逼入新墙河－汨罗江之间的洞庭湖边缘，然后实行聚歼。
　　这样想明白之后，关麟征将军最后下决心将集团军撤出新墙河－汨罗江战阵，转进东部山地，于是他拿起话筒请示薛岳长官：“报告薛长官，我集团军目前形势很危急啊，稻叶四郎的6师团和奈良支队差不多全过新墙河了，上村支队在营田登陆成功，已经楔入汨罗江防线，敌第33师团已经转进到麦市南下，他们的意图很明确，那就是要围歼我集团军。”
　　薛岳在电话那头说：“莫慌，莫慌，雨东将军你慢慢说，刚才你说稻叶四郎的6师团和奈良支队差不多全过新墙河了是什么意思，他们是过了一半，还是全部过了，你说‘差不多全部’是什么意思？”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多半吧。”
　　“雨东将军，这个结果还算不错啊，你们阻了他们整整6天，他们不是还没渡过汨罗江吗？”
　　“薛长官，我着急的不是阻了他们多少天，而是他们现在正准备合围我集团军。”
　　“那好啊，雨东将军，那我们就在新墙河－汨罗江之间地域和他们决战，歼灭他们。”
　　“薛长官，您这个想法无异于白日做梦啊，日军第33师团一加入进来，他们就是8万钢铁大军，那不把我集团军碾成齑粉。再说，我的周围也没多少友军部队啊！”
　　“雨东将军，那你的意思是……”
　　“薛长官，我的意思是我集团军先撤出去，跳出他们的包围圈，隐入东边山地，让日军渡过汨罗江，然后我们再从山地跃出，尾击他们，侧击他们。”
　　薛岳略一沉吟，然后说：“好吧，就这样吧，你们什么时候撤？”
　　“暂时说不好，我们只能慢慢撤，一个师一个师撤，正和日军激战的部队一时也撤不下。”
　　撤退还只是关麟征脑子里的一个计划，这个想法是上村支队营田登陆成功启发了他才有的，现在，还真的不能立即实施。
　　薛岳现在也感到问题有点严重了，他最为焦虑的是日军上村支队从营田登陆的消息，因为这等于在关麟征的第15集团军的侧面插进了一把刀。
　　薛岳严令唐伯寅的第19师和罗奇的第95师向日军发动反击，特别强调必须把上村支队压制在洞庭湖岸边，决不能让日军继续东进到关麟征部的背后，完成任务有重赏，否则军法从事。可是，营田方向的中国守军没能挡住日军的攻势，因为罗奇的第95师已经创痛巨深。
　　24日，覃异之的第195师在原阵地迟滞日军。
　　25日和26日，覃异之一部将奈良支队阻在杨林街一带，另一部主力从侧翼攻击奈良支队。
　　这样的阻击战，覃异之的第195师一直卓有成效地坚持到27日，他们将日军奈良支队阻止在彭家塅、石增、胡少保一线不得动弹。
　　渡河南进的日军也是苦不堪言，从新墙河往南走，都是连绵不断的丘陵冈地塅畈垅冲，基本没有什么平地。这一线的公路完全被破坏，日军的卡车，马车都无法通行，物资只得依靠马匹和人力背负。
　　日军运输兵在地图上看见了这一带的公路，实际走起来却看不见道路的原状，有些地方甚至变成了水田。不少的山地可以通车，一到平地都是水田和湿地，一旦下雨，雨水泛滥，道路就成了烂泥带，这样的道路汽车无法通行。
　　冈村宁次只能让日本兵负重作战，每个日本兵要背40斤东西，除了步枪，弹药，刺刀，背包以外，还有雨衣，工具，应急的粮食等等。
　　经过多日的行军作战，日本兵已经相当疲惫，苦不堪言。国军和游击队无时无刻不在袭击他们，日军官兵精神上都高度紧张，也极度疲惫。
　　日军一边作战，一边抓获中国劳工修路，那些天老是下雨，修起来的路也是一路的烂泥，汽车根本无法通行。汽车运输兵的任务一般连三分之一都难完成，而士兵已经感到非常乏力。越接近兵站线的最前头，粮食的补给也越不充分，特别是副食品，完全没有任何补给。实际上，从作战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补给计划。第11军司令部的意图是依赖于就地征发补给品，而征发的成果往往是零。
　　这个情况让冈村宁次非常恼火，一线部队的粮食弹药供应，只能坚持半个月。冈村宁次认为，必须在9月30日之前占领长沙，歼灭第九战区在长沙以北的主力部队。
　　在第11军前线指挥所，冈村宁次不断下命令，作指示，叫稻叶四郎的第6师团加大攻击力度。而在中路作战的主力第6师团和刚刚在侧翼登陆的第3师团第5旅团，都是国军狙击的重点对象，越往前走，越为艰难。
　　本来，来自于民风凶悍的日本九州地区的第6师团，是日军甲种师团中的顶尖王牌部队，号称全日本第二。而在1873年成立于名古屋的第3师团，也是日军17个甲种常备师团里面的前几名。该师团参加过日本历史上所有大战，包括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干涉俄国内战，入侵中国的一系列战争。而这两个师团的装备更是全日军中最好的，国军倾全国之力，也凑不齐他们的这样精良的重武器。但由于孤军深入和一路上作战伤亡不轻，加上补给不及，连续作战极为疲劳，这两个师团战斗力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