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真的在乎你

　　天气极度闷热，偶尔刮起风，门前的枝叶无力地摇晃了几下，只会让人更加烦躁。
　　子鸿徘徊在屋子的前门和后门之间，一早上脑海里充斥的都是欣美会不会过来拿书，一种压抑在心头。
　　父母出门了，子鸿打算中午随便将就下，不准备午饭了。
　　这一段无趣的日子，最淡定的莫过于杨小亮了，只是在这份淡定中闲得有些蛋疼。杨小亮的到来，意料之外亦是意料之中。
　　“在家真没劲，我也没啥事做，有个妹妹也真是好事。我表哥说我的分数，黄山师专肯定是没问题的，我爸妈那悬着的心早就放平了。”
　　“还是你小子过得滋润，我比你就苦多了。难得今天不做饭了，我稍微清闲了点，你小子就过来了。我不做都不行了，把你饿瘦了，我不就成罪人了吗？”子鸿无意讥笑，却也是羡慕他的那份淡定。
　　“和远景他们在一起，你若是不在就感觉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几个兄弟之间，你才是维系我们的核心。真的不敢想象，马上和你们分道扬镳，以后我们还会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杨小亮怅然若失地说道。
　　“你马上就是伟大的人民教师了，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子鸿一把推了过去，故作嘲笑。
　　子鸿、远景和陶恒选择了复读，体会不了即将的离别，便难以懂得杨小亮的那份怅然。
　　“你的分数上你填报的芜湖师专肯定没问题，你真的不打算去读啊？”也许杨小亮真的是不明白子鸿等为啥非本科不去。
　　一种不羁，一份意气吧！小亮再次提及师专院校这个话题，那虎头虎脑一脸疑问的样子还真把子鸿给逗乐了。“你那李逵似的面容、五大三粗、一把络腮放浪的样子，真的和为人师表联想不到一块去，这得给学生多么大的阴影啊！”子鸿强忍着笑容，硬是没说出这句打击他的话语。
　　“不说了，反正都准备复读了。你想不想吃午饭，想的话，帮我干活。我去地里摘点菜，顺便到塘里去淘米。”子鸿故作不耐烦的样子。
　　刷锅洗碗，小亮自是乐意，立即卷起了衣袖，一副大干一场的姿势。
　　欣美过来拿书，意料之中，更是子鸿一早上强烈的期待。《红楼梦》早已从布满灰尘的抽屉里翻找了出来，难得欣美有意于林黛玉葬花的凄美。
　　只是接下来所发生的却是子鸿的意料之外。
　　在那没啥世面的山村，青年男女不经意地在一起，总会惹来无尽的话题。甚至早些年，有意的男女都会相约在隐蔽的竹林里或半山腰。儿时，只要看到那些大哥哥、大姐姐往竹林里或半山腰跑，一群小伙伴总喜欢悄悄地跟在后面嬉戏着。
　　有了母亲的授意，欣美到子鸿家来显得坦然多了，不坦然的是见到小亮时的茫然，陌生感夹杂着娇羞。
　　小亮更多的是惊讶，惊讶中的一种羞涩。很少和女生交谈过的腼腆，又想替子鸿撑起主人的姿态，于是便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子鸿到塘里淘米去了，我是他的同学杨小亮。”小亮生涩地自我介绍，甚至不敢看欣美的眼睛。“是子鸿的邻居还是亲戚呢？”他在内心不断嘀咕着。
　　只觉得欣美真的很美，那种美透着一种清新，尤其是那份娇羞，让人有种怜爱的心思。
　　也许熟悉的还是欣美，毕竟儿时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只觉得小亮那傻大个蹑手蹑脚的样子充满了可爱的神色。
　　“还是我来洗吧！”欣美走到厨房的灶边，熟练地围上了腰布。
　　看着欣美娴熟的样子，小亮微微地笑了起来。两个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关于子鸿的话题，似乎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大专就大专嘛，子鸿这家伙非要复读考本科。”
　　听完小亮提及高考的事情，欣美突然觉得子鸿的身影很是高大，自己多少有些感染：“我若是有子鸿的一半决心就好了。”
　　“在我们村，子鸿是挺厉害的，他非要考本科才走，也许是想证明自己吧！不过你也很不错啊，马上就是大学生了，我想都不敢想，真的很羡慕你。”欣美赞美地说着，也许对于她来说，杨小亮本已是让她高山仰止的存在。
　　很快欣美便把碗都洗完了，让小亮打些水清洗下摆放好。没有了那份陌生，杨小亮那不羁的本色便开始显露。他总是微笑着看着欣美，似乎欣美那淡淡的清纯让他有些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地总想找个机会奚落下子鸿。
　　“你对子鸿挺好的嘛！”小亮有意笑呵着诡异地问道。
　　这一问，欣美还真是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脸上突然一阵发热，想去反驳，似乎脑海中的潜意识又想顺了小亮的这层深意。瞬间的尴尬，便把锅里的水往小亮的身上泼去。
　　小亮无意去躲避，看着欣美那绯红的脸，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容还未来得及收敛，便见欣美迫不及待地解下腰围，微微一转身，一双让小亮捉摸不透的眼神。
　　欣美的母亲慢慢地走进了厨房，看着洗刷完的锅和摆放整齐的碗，静静地打量着，一言未发。
　　看着欣美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小亮似乎也爱莫能助，便只能表明自己是子鸿的同学，子鸿出去忙去了，过会就回来。
　　短暂的沉默！
　　“刚在外面听你们俩说，你马上就是大学生了。欣美啊，你看看人家，你就应该和他们多学学。”欣美的母亲突然一下子神采和悦地说道。
　　“阿姨，欣美其实也挺不错的，挺懂事的女孩。”小亮立即微笑着附和。
　　“还是你们懂事，欣美这丫头心思就不在读书上，你和子鸿有空帮我劝劝她。”
　　小亮抿了下嘴笑了笑，也许也有些苦涩的味道，自己本就不怎么样，有什么资格去劝别人呢？“阿姨，您放心！谈不上劝，我相信欣美以后肯定比我和子鸿都强。”小亮率真地恭维道。
　　欣美的母亲对小亮的恭维很是欣喜：“真这样就好了！真这样就好了！”一脸欣慰地笑着。
　　此时的欣美已不再是惊慌，只是有了些尴尬的感觉，心里想的都是赶紧离去。
　　也许在外人的面前，母亲还不至于特别过分，她似乎可以想象得出母亲接下来的数落。想着想着，不禁加快了步伐。
　　“你一个女孩子在人家搞得就和小媳妇似的，要是被村上的人看到了，你让别人怎么说啊？”
　　“不是你让我过来拿书的吗？我又没做错什么，我哪知道子鸿不在家啊！”看着母亲那故作埋怨的表情，似乎可以感受到母亲的确挺喜欢子鸿的，欣美便有意地回了下嘴。
　　
　　当子鸿拎着洗干净的米和菜回来的时候，欣美和她的母亲已经回去了。小亮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总想从子鸿的嘴里打听更多欣美的事情，子鸿不甚其烦。
　　原来他只是想更好地去奚落子鸿，当他把欣美洗碗时被她母亲撞个正着的经过对子鸿眉飞色舞地演绎出来后，却发现了子鸿一脸的惊慌失措。
　　与其说是惊慌失措，不如说是一股莫名的兴奋，兴奋中夹杂着一丝担忧。不断地幻想着欣美洗碗时围着那块腰布的样子，一定很是可爱，转念一想，被她母亲撞见时，那是怎样的一种尴尬。
　　子鸿的心里很清楚：在村里，女孩子如此肯定会遭到别人的非议，更何况是被自己的母亲看见。
　　欣美是过来拿书的，书还在，这便是最好的借口。吃完饭后，子鸿和小亮便迫不及待地赶到欣美家，大有“请罪”之意。
　　“欣美妈，上午真的不好意思，还麻烦欣美给我洗碗了。”子鸿有些羞愧的感觉。
　　“都怪我太懒，阿姨。”小亮腼腆地帮子鸿解释着。
　　看到子鸿和小亮带了书过来，欣美的母亲其实内心很是欣喜，其实她也感觉到欣美和子鸿接触的这几天，整个人的精神和态度都好多了。
　　“欣美就应该和你们多学习。”欣美的母亲开怀地笑道，边说边走进厨房给子鸿和小亮去倒水。
　　“又没错，你和我妈道歉干什么啊？”欣美见母亲离开了，有意挤兑了下子鸿说道。
　　“不是怕你妈误会你，担心你回来挨骂嘛！你一个女孩子在我家做家务，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啊！”子鸿轻声地回答道。
　　“子鸿你在乎我吗？”欣美睁大着眼睛，凑在子鸿的面前嘟起了嘴。
　　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一种异样，生涩中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在欣美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
　　子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欣美故意把眼睛微微瞪了一下，只是那嘟起嘴的样子是那样的清纯。
　　欣美的母亲把水端了出来，算是救了子鸿一回，只见欣美微微地转过身去。
　　突然，欣美轻轻回头，朝子鸿眨了下眼睛。
　　母亲过来了，她便微笑着回了房间，也许她很清楚母亲和子鸿会聊些什么，想到母亲对子鸿的赞美，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感觉。
　　子鸿很庆幸欣美的母亲没有一丝责怪的语气，也许她压根没有理由去责怪子鸿，从始至终，子鸿最为担心的都是怕欣美受到伤害。
　　“算是媚眼吗？”小亮轻声地再次奚落，故意朝子鸿挑逗着眉角。
　　似乎从没有过的确信，如冲动一般，此时在子鸿的心里只想告诉欣美：“我真的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