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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毛绒熊

作品名称:寄生      作者:青蛙公主      发布时间:2020-01-08 08:10:18      字数:6609

  为了还未表姐住院时借的那五百块,末姑妈除了在纺织厂上班外,利用中午晚上,还有周末时间,推着板车走街串巷的卖水果。末姑妈另外还接了些修改裤脚、换拉链、织补毛衣的零碎活。未表姐睡着后,末姑妈点着盏煤油灯,在灯下赶裁缝活。上小学后,未表姐不要末姑妈接送,都是自己一人上学。上的是郊区小学,离她们家不远,走十分钟就到。未表姐放学后,都是先找到末姑妈,帮末姑妈卖一会水果,然后母妇俩再一起回家吃饭。
  末姑妈要节约时间,早上就把一天吃的饭全煮好,汤炖好,青菜洗好。饭和汤放在煤球炉上,可以保温一整天,回家时炒个青菜就可以开饭了。未表姐已经学着会帮忙扫地、洗碗洗菜了,尽管毛手毛脚的,未表姐非常热衷于帮末姑妈分担一些家务。干了一两次,却被末姑妈大声呵斥制止住了。末姑妈尽管自己劳累到极点,却不愿意未表姐像自己一样成为一个只会做家务的女人。末姑妈以自己的惨痛经验得出教训:一个只会做家务的女人在这社会是站不住脚的,只会被人欺负,被男人抛弃。末姑妈一心一意愿意未表姐读书、上进、有出息。一看到未表姐拿扫帚,末姑妈就赶她,“去,去,去,赶快给我读书去,这些事我会做,不用你来。”
  除了刷牙洗脸,吃饭是未表姐自己做的以外,其他任何事情,末姑妈碰都不让未表姐碰一下。直到未表姐上小学,被人取笑,末姑妈才放弃给她喂饭。末姑妈一直帮未表姐洗澡。直到未表姐开妈发育,知道害羞,一直抗议,死活不肯让末姑妈碰她的身体,每次都是趁末姑妈不在家时一个人偷偷关在房间里洗。末姑妈无奈只得投降。未表姐的辫子从小到大,都是末姑妈梳的。早上上学赶时间,都是未表姐一边吃早饭,末姑妈一边帮她梳辫子。直到未表姐上大学,未表姐都还没学会自己梳辫子,末姑妈又没法跟到大学去,万般无奈之下,未表姐只好剪了齐耳长的短发。未表姐的所有衣服都是末姑妈洗的。上大学时,未表姐的所有衣服都扔到公用洗衣机去洗,也不知道内衣裤是要单独手洗的。并因此而得妇科疾病,又害羞,也不敢去医院看。直到假期回家,末姑妈知道了急忙带去看医生,已经感染到卵巢了。医生说,如果再不及时治疗的话,很有可能终生不育。煮饭做菜,未表姐更是一头雾水,只晓得吃现成的。未表姐直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冰冻水饺都不知道怎么煮。
  末姑妈一方面对未表姐百般溺爱,一方面又对未表姐极其严厉。未表姐生活中的一切,吃饭穿衣,凡是末姑妈可以包办的,末姑妈都替代未表姐独揽了。末姑妈的一手独揽不仅扼杀了未表姐动手能力的培养,同时也剥夺了未表姐对生活自我选择的权利,也就是遏制了未表姐独立思考的能力。在母女俩相对封闭的生活中,是没有普通人生活中那种不可动摇的准则和原则的。她们唯一的准则就是末姑妈心中的信念,而这信念又受控于因生活的波折而起伏很大的末姑妈的情绪波动。今天末姑妈高兴时允许未表姐去做的事,明天末姑妈心情沮丧时又厉声禁止去做。而且生活的挫折越多,末姑妈就越发变得喜怒无常,在未表姐面前越来越放任自己情绪的失控。所以未表姐整天处于迷惑、惊惶不定和头脑混乱的状态中。未表姐的妥协之道就是越来越放弃自己的想法,后来几乎没有自己的想法,就只是单纯地去接受末姑妈的指令和要求,只有这样,生活才会变得比较可以忍受。末姑妈对未表姐的管控几乎到了未表姐的每一根脑神经。未表姐是末姑妈唯一可以抓在手上的东西。末姑妈可以把所有一切的感情全部都施加在未表姐身上:母爱、痛苦、悲伤、绝望和怨恨。未表姐既是末姑妈生活的希望,信心和勇气的支柱,同时又是末姑妈垃圾情绪的唯一出口和承受者。我从来没有质疑过单身母亲独自拉扯一个孩子长大的艰辛,但是单身母亲不可避免地总是滑入一个极端,一个误区,一种荒谬绝伦的境地,在她完全不自觉毫无意识地,就已经毒害了她的孩子。通常来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比正常家庭的孩子具有更多的心理偏颇和心理疾病,这并不仅仅是一种偏见。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单身母亲把怨恨移植给孩子,让他学会去仇恨这个世界。幸好,未表姐不是那种敏感脆弱的女孩,未表姐天性愚鲁混沌,这种愚鲁混沌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未表姐的善良单纯。未表姐从来不知道如何去主动爱一个人,也从来不知道去怨恨任何人和任何事情,无论他是多么地不公道。未表姐只是被动地接受,接受这个社会和别人所给予她的一切。未表姐逆来顺受。
  生活越是艰难,末姑妈对未表姐读书有出息的期望就越是膨胀。只要是与学习有关的书或资料,末姑妈再怎么从牙缝里节省,也要想方设法给未表姐弄了来。玩具是奢侈品,买玩具是这个家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未表姐的玩具只有几个毛绒兔和布娃娃,还是离婚时末姑妈从弋家里带出来的,被未表姐抱得都有些掉毛了。现在未表姐抱毛绒兔时,末姑妈也会大声制止,说那太浪费时间了,应该赶快去学习。未表姐在家时,除了吃饭睡觉,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书桌前。未表姐面前摆着课本,但是未表姐总是经常走神,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
  未表姐在学校里通常很胆怯,总是小心翼翼的。未表姐从来不知道其实自己长相甜美,一幅惹人喜爱的模样,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未表姐总是自卑地认为自己怎么学都不如别人学得好,所以在人前总是不自觉地有种畏缩的神情。未表姐一般不怎么开口说话,可是一旦觉得心里塞得满满的,非说出来不可时,就不管是什么话,无论是受到奖励或是受到斥责,也不管是对谁,无论是欺负过她的或是同情她的,她都会一口气把话全都倾倒出来。若是被人斥责的话不幸又落到正想看她笑话的同学耳里,就会被人幸灾乐祸地大肆渲染一番,引起一场哄堂大笑。未表姐满脸羞愧地站在那里,不安地一直搓着自己的手,这些充满恶意的嘲笑又加重了未表姐的自卑和手足无措。未表姐的同桌却是个很正义感的假小子。遇到这种情况,同桌挥起拳头威胁道,谁敢再笑,她就跟他没完。同桌拎起起哄者的衣领就要摔他,吓得他赶紧求饶,其他人也就一哄而散。
  未表姐很感激同桌,与同桌成了很好的朋友,也是她唯一信任的朋友。后来,未表姐有什么话就只跟同桌一人说,在其他人面前再也不肯多嘴多舌的。未表姐其实心里什么话都藏不住,只是她的自卑给她造成了障碍,给她造成了一个似乎很害羞很内向的假象。未表姐在学校里的事情,大事小事,回家也都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末姑妈。听到同桌仗义帮她赶走起哄者,末姑妈让未表姐向同桌转达她的谢意。渐渐地,未表姐张嘴闭嘴都是同桌怎么怎么的,末姑妈就不高兴起来,好像她的心头肉平白无辜地被人瓜分走一半似的。末姑妈时不时地冷言冷语地警告未表姐,不能跟同桌走太近了,当心什么时候被人耍骗。
  未表姐生日的时候,同桌送给她一个有半米高的毛绒熊。长长的棕色的毛,憨厚的表情,未表姐从来都没有过毛绒熊,而且这么大这么漂亮!未表姐把脸深深地埋到毛绒熊的肚子里,好柔软啊。未表姐抚摸着毛绒熊,简直爱不释手。过一会,未表姐想到什么,不安地松开手,把熊还给同桌,怯怯地问,“这熊很贵吧,我不能要。”
  同桌一把把毛绒熊塞到未表姐怀里,快人快语地说,“不贵,我妈清仓时买的。买了两只,我们一人一只。我是白色的,你是棕色的。”
  未表姐这才放下心来,又用鼻子去闻毛绒熊的味道,有股很好闻的暖暖的味道。一整个上午,未表姐都紧紧地搂着毛绒熊,寸步不离。上课时怕老师看到,就把熊横过来放在大腿上抱着。放学了,未表姐抱着毛绒熊一蹦一跳地走回家。
  看到未表姐抱着个崭新的毛光发亮的毛绒熊回家,末姑妈满脸狐疑,“你哪来的钱买的?你不会偷拿我的钱吧?”
  未表姐还沉浸在获得礼物的喜悦和兴奋中。想也没想,扬起头,骄傲地大声宣布道,“这是我同桌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末姑妈下意识地查看了下自己的钱包,走到平日放钱的抽屉点验了一遍,钱一分不少。末姑妈这才相信未表姐说的是真的。
  末姑妈拿起毛绒熊,前后左右地检查,还特别查看了它的牌子和质地,确认这熊价格不便宜。末姑妈放下熊,未表姐伸手就要去抱,被末姑妈制止了。末姑妈把未表姐拉到跟前,仔仔细细地审问了一遍。
  “你最近给你同桌特别大的帮助?”
  “没有啊。”“你帮你同桌抄作业?”
  “没有。”“你帮你同桌扫地,做卫生?”
  “没有。”
  “你同桌有没有要求你以后要帮她做什么事情?”
  “没有。”未表姐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被问懵了。末姑妈毅然绝然地说,她们家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只会让未表姐分心,影响她的学习,这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该有的。再说,她们不能欠别人这么大的人情,她们家偿还不起。
  未表姐一脸谔然。未表姐转身扑向毛绒熊,紧紧地把毛绒熊抱在胸前,生怕末姑妈抢走。未表姐一直摇着头,说不出话来。泪水在她的眼框里打转。这是出生以来未表姐第一次反抗、不服从末姑妈。
  末姑妈没有料到一向温顺的未表姐竟会如此执拗地拒绝,一时愣住。但末姑妈坚持认为她们不能要这礼物,谁知道别人安的什么心呢?欠别债的日子,她过怕了,人情债也是债。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她接受别人施舍恩惠的东西。尽管孩子间只是单纯的友谊,并没有这层意思。末姑妈拿未表姐没有办法,气急了,咒骂的话语脱口而出。未表姐泪眼婆娑,可还是缓慢地摇着头。
  末姑妈无计可施,累极,搬把板凳坐下,自怨自艾地数落起自己的苦命来。说自己辛辛苦苦把女儿养这么大,到头来还整天给自己找气受,成天闹心。说到伤心处,泪也掉下来,又用手抹去。未表姐最怕惹末姑妈生气伤心,最见不得末姑妈的眼泪。末姑妈是未表姐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生活上。看到末姑妈流泪,未表姐哽咽着答应了。那晚,未表姐抱着毛绒熊在被窝里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未表姐把毛绒熊还给同桌,熊上还粘着未表姐的眼泪和头发。未表姐把家里发生的事都说了,同桌默然。后来,同桌总是有意无意地疏远未表姐,话也渐渐少说了。再后来,同桌调走和别人做同桌了。在未表姐的整个求学生涯中,再也没有过推心置腹的朋友。未表姐的性格慢慢向两个极端分化:要么过度羞涩紧张,要么就变成急躁易怒。在学校里,即使是同窗六年,绝大部分的同学对未表姐来说,还跟陌生人一样,未表姐几乎都没跟他们说过一句话。未表姐在学校里羞涩的时候居多。在家里,未表姐似乎被末姑妈动不动就发火的脾气传染了,也非常容易暴躁不耐烦。
  随着未表姐慢慢长大,未表姐不可避免地对某些事情有自己的看法。可这些看法一到末姑妈那边就碰壁了。末姑妈和未表姐总是为很多的生活琐事而起矛盾,而争吵。一旦争论起来,末姑妈就一定要占上风;就算明明是末姑妈错了,口角上末姑妈也绝不肯认输。未表姐若是表示反对,末姑妈就哭,哭她的苦命;只要末姑妈一哭,未表姐就只能缴械投降。哭成了末姑妈的必杀绝技和必胜秘笈。每一次的争吵都是以末姑妈的胜利而告终。未表姐总是让步,总是妥协,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放弃自己的想法。这样的训练巩固了相当长的时间后,未表姐到最后几乎什么事情都不去想了。末姑妈给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
  未表姐读初二的时候,经人介绍,末姑妈认识了昶,一个做木材生意的离异的单身男人。那时,末姑妈和未表姐的生活已经比较安定。还清了债务,在末姑妈的辛苦工作和勤俭持家下,末姑妈甚至已经积攒了一笔,虽不算巨大,但在县城来说已颇为可观的积蓄。末姑妈那时三十出头,虽日日操劳,依旧美丽动人。女儿已经长大,总有一天要读大学,参加工作,离开自己。末姑妈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也渴望男人的温暖。就在那时末姑妈认识了昶。昶长相普通,条件一般。昶最大的优点是嘴非常甜,从来不跟末姑妈生气。昶就像是一剂特效祛痛的膏药,贴在末姑妈伤痛累累、千疮百孔的心上,总能化淤消肿,止痛生肌。昶总有办法用三言两语,轻轻地就消除了末姑妈的怒气。在昶身边末姑妈如沐春风。末姑妈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一段时间后,末姑妈就离不开昶了。不久,末姑妈和昶结了婚。搬到一套两居室的,带独立卫生间的套房居住。
  刚结婚那段时间,是末姑妈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昶虽然没有什么钱,但对末姑妈细致周到,温柔体贴。昶甚至能炒一手好菜。那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是昶下厨房,而且菜色每天都变换着花样。末姑妈和未表姐到家就吃现成的,一桌子菜肴,色香味俱全。末姑妈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总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总是怀疑身在梦中。就像疲惫已极的人倒头就睡,害怕再也醒不过来。末姑妈很感激昶的柔情款款,同时又非常害怕有一天会失去昶。末姑妈就像久旱逢甘的人,痛饮着这带着毒汁的柔情。而这毒性在后来总要慢慢发作。昶对未表姐也非常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亲生的。昶辅导未表姐做功课,给未表姐买女孩用的发卡发饰,还买了许多毛绒熊和毛绒娃娃。出门时一家三口总是形影不离。一到周末他们总是出去游玩,逛公园,爬山,骑车,健行。家里总是欢乐满满。昶对女人的穿衣打扮都很内行。昶帮未表姐挑的衣服,比末姑妈给未表姐买的就好看得多,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末姑妈自己也新添了许多漂亮衣服。那阵子,末姑妈的性情宽容平和了许多,仿佛又回到姑娘时的状态。好女人都是被人疼出来被人宠出来的。
  半年后,昶提出要出远门。他是做木材的,要全国各地跑木材生意。末姑妈很惶恐,担心昶出了门就再也不是她的了。昶拍着末姑妈的肩,好言好语地安慰她,宽她的心,“我这不是出去做生意嘛,赚了钱就回来。”
  “你可以在本地找份事,不要这样跑来跑去的。”
  “我做了几十年的木材,关系断了也很可惜。再说,其他事我也做不来。”
  “结婚时,我不知道你是要出远门的。”
  “总有一天,我赚够了钱,我就回来,天天陪着你。”
  不顾末姑妈的反对和依依不舍,昶坚持要远行。末姑妈哭了一夜,给昶做了许多好吃的,临行前叮嘱了又叮嘱,一定要早早回家。昶亲过末姑妈,拥抱了未表姐,拎着旅行箱走了。转身时,昶脸上有种释然的表情。
  昶三天两头给家里打电话。时不时给末姑妈和未表姐寄条围巾,或袜子手套什么的。三个月后,昶回来了。灰头土脸,憔悴不堪。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家里,也不见人,很苦闷的样子。末姑妈着急,问他什么事,昶就挥挥手,说女人家的,不要管他的事,也管不了。问得急了,昶就挤出几句来。
  “我一万块的木材被扣住了。”
  “那怎么办?”
  “我上海有熟人,得找人打点。”
  “那赶快去呀。”
  “得有钞票呀,我的钱全部压在木材上了。”昶露出恳求的神色。
  末姑妈走开了,心下直打鼓:她的那点钱就是她的命根子呀。她的钱可都是血汗钱,来之不易,每一分钱都是一颗汗珠子砸出来的。昶掰着末姑妈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他上海朋友肯定能把他那一万块的货解押出来,这木材一脱手,就能赚几千。末姑妈只要借他六百块,不出一个月,他就一定把这六百块还给末姑妈。末姑妈听信了昶的话,心软下来,同时又担心凉了昶的心而失去昶,答应了。
  一个月后,昶说那批木材已经转卖,赚了钱。但他得把这些钱,连本带利,全部拿去进一批更大的货,那笔生意会赚更多。等他赚更多的钱后,他再把那六百块钱还给末姑妈。能赚更多钱当然是好事,而且钱放在末妈妈身上也生不出利息来。末姑妈也觉得有道理,她一心一意希望昶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她也有出头之日。
  一天吃午饭时,未表姐说学校要交六块钱材料费。末姑妈火就上来了。原来,几天前,昶叫末姑妈把路费汇给他,快到春节了,没有路费,他就无法回家过春节。这已经是昶第三次找末姑妈要钱了。尽管昶这次路费要的很少,只要六十块钱。上回昶说木材厂、工人、货车的费用都要先垫,他的钱周转不过来,谁叫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呢,他又管末姑妈借了四百块钱。末姑妈一边心疼钱,一边又对昶抱有幻想紧抓着不放。末姑妈一直说服自己去相信昶的话,幻想昶有一天能赚大钱回来跟她过安稳日子。这幻想就像肥皂泡,越吹越大,就越不愿放手。昶一直要钱就像是在末姑妈的心头剜肉。昶要路费已经让末姑妈头疼不已,未表姐又要交钱,更是踩着了末姑妈的痛处。
  “上个月不是刚交过六块钱吗?”
  “上次交的是数学课外练习,这次交的是英语的。”
  “你们学校怎么天天叫交钱?”
  “又不是花我自己身上,是学习要用的。”
  “我这副身子骨,都叫你们给榨干了。”
  “我又没榨你,是你叫我要学习的。”
  末姑妈气极,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无处发泄她的怒火。顺手操起脚边的板凳,朝未表姐扔过去。未表姐吓一跳,赶紧躲开。未表姐逃进自己房间,反锁了门。末姑妈抄起手边可以拿到的东西,菜篮子,青菜,葫瓜,扁豆,统统向未表姐房间门砸去。这是末姑妈第一次朝未表姐身上砸东西,以后就慢慢成了习惯。只要是末姑妈和未表姐争吵,末姑妈处于劣势或者理屈词穷时,末姑妈就拿起身边触手可及的东西朝未表姐砸去。直到末姑妈吵赢了为止。未表姐躲闪不及时,身上经常被砸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慢慢地,未表姐一方面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另一方面却越发的暴躁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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