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浩浩，欧阳.花涟娜，去面试

　　“我爸爸说的话你别当真，他脑子有时候不太清楚。”唐小婉和我解释说，我说知道，只要她父亲高兴就好。说也奇怪，他父亲与我见过一面后，这两天他的情况突然有所好转，张口能说半句一句的话，一个胳膊还能微微上抬。我和唐小婉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她一双眼睛闪着一点亮光的看着我说道：“昨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说什么事，大概忘了。她说不知怎的昨天一见到我就想抱在我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她说也许我可能不相信，她已然把我当成了亲人。
　　
　　她提到“亲人”我忽然觉得她说的没错，在我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她出现在我身边，而我在她无助挣扎的时候也鬼神神差般的站到了她的身旁。其实，哪怕是一句话一个拥抱或是一只可以依偎的臂膀，都能给人以无尽的温暖。
　　
　　那个将要打给李蓓的电话最终未能拨出，我几乎就要按下所有的数字，一个意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嗨，陈中石，你看我给你打了你什么？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呵呵呵。”有人自说自圆的嬉笑说，我回过头，一张熟悉的面孔跃入我眼帘，我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可以进来吗？”她笑着，没有回答我，而是告诉我说：“今天真走运，可能是同情大家快毕业了吧，学校食堂里竟然加了红烧排骨，以前总是每个星期二才有呢。”
　　
　　“唐小婉……”我说，问着她：“你可以进男生宿舍吗？”我有些生气，并不是因为她突然闯进宿舍里，而是她的突如其来打断了我原本的头绪。
　　
　　“呵……”她笑着，解释道：“都毕业了，我和楼下的管理员大爷说了一声，他就让我进来了，再说现在还在暑假嘛。”她见我不笑，一副很严肃的样，像是做错事的道：“那个……。这个给你……我走了。”她将一份红烧排骨塞在我手里，然后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没两步，她回过头，看着我说道：“陈中石，其实……我在门外站半天了……。”她话没说完，但我明白她的意思，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照片、李蓓的信、还有我的黯然神伤。“记得趁热吃，下面一盒是饭，面上还有西红柿炒蛋。”她嘱咐着说。她出宿舍的门，我瞧着她的背影，突然变的心软和抱歉道：“唐小婉……”她又回过头，睁大眼睛的问着：“什么……”犹豫半天，我最想说的感谢没能说出口，而是问她道：“那个……杨春丽……和你在一块吗？”她说，没在，可能有自己的事吧。我“哦”了一声，她便兴高采烈的走了。
　　
　　“你今天就走吗？回三河县？”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唐小婉问我。我说得走，县里的人事编制考试通过，三天后得参加面试，可能要准备一下。“为我留一天行吗？”唐小婉看着我说，眼睛里充满了挽留的意思。我瞧着她渴求的眼神，猜想她也许有什么事，对于我来说耽搁一天并无大碍，所以很痛快的答应了她，但我得知道为什么。她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让我外婆见见你。”“见我？”我惊讶的问，她又说：“你想尝尝我外婆的家乡菜吗？”我一笑，觉得挺有意思，其实我能懂她是舍不得我。我说好啊，湾镇我也是第一次来，正好尝尝当地的特色麻辣米粉。说话时，头一天的那个小男孩又从病房里跑来花园找她，我好奇问着：“浩浩到底是谁的孩子？”她鬼魅的一笑，道：“咯，捡来的。”我不相信道：“呵，你唐小婉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她说真的，没骗我。我半信半疑道：“真捡来的？”她点点头，我又问：“谁捡的？在哪？”
　　
　　浩浩这孩子是个迷，唐小婉外婆捡他的时候才四岁，身高刚过了大人的膝盖。她外婆挑了些自家的菜去市场里卖，一个小男孩穿了一身脏兮兮的白衣服，衣服前面映了两个红色的浩字。小男孩拖着两条长鼻涕，瞪着一双大而圆黑的眼睛，那会他不多胖，小脸黢黑，双手抱在胸前不停的搓着手指，嗓子里哼着人不太听懂的声音，时不时会倒吸着下流的鼻涕。唐小婉的外婆正啃着拿在手里的馒头，因为赶早市，她这会还没吃饭。
　　
　　“……。”小男孩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外婆，嘴巴里哼着依旧模糊的声音，后来知道了他是饿了两天没吃饭，想吃她外婆手里的馒头却没什么力气说话。
　　
　　唐小婉的外婆撇了一半手中的馒头递给那孩子，那孩子接过便一口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着往下咽，馒头太实在，他被哽了一气，两只大眼撑的白翻，她外婆心疼道：“孩子，慢点，来喝口水。”
　　
　　唐小婉外婆是莫忘村里出了名的大善人，乐于助人不说，光家里的流浪狗啊猫啊就收留了十多只，逢是社会上公益慈善她都会毫不吝啬的慷慨解囊，虽然她自己并不富裕。别人问她，她外婆总是笑嘻嘻的说：“我就一个人生活，吃用也要不了那些子钱。”又有人问她：“那你以后呢！生病了需要钱没人照顾怎么办？”她外婆一笑说：“呵，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人到了无非就是个死，我不怕。”这其中有人笑话她，觉得她傻，也有人敬佩她，认为她是大智。
　　
　　她外婆把自己喝水的杯子递给那孩子，那孩子抱着便“咚咚咚”喝了几大口。她外婆又把自己剩下的一个馒头给了他，那孩子开口吃完，说了第一句话，谢谢。
　　
　　外婆觉得浩浩应该是谁家走丢的孩子，也许吃完这一个馒头就会哭喊着找妈妈，可是浩浩没有，而是吃完馒头很亲热的站到她的身旁。外婆心疼他也觉着有意思，便把自己的小板凳让给他，问着道：“孩子，你爸爸妈妈呢？”浩浩摇摇脑袋，用稚气的声音道：“奶奶，我没有爸爸妈妈。”外婆不相信，猜想这孩子小，一时半会还闹不明白，便笑笑说：“呵，你就在奶奶这呆着，呆会啊你爸爸妈妈会来找你的。”浩浩点点头。
　　
　　“后来呢？”我说，唐小婉一笑，道：“呵，后来就成了我外婆的孙子了啊。”
　　
　　我打趣道：“瞎说！一个孩子难道能像孙悟空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吗？”
　　
　　唐小婉说真的，等到她外婆早市收摊，浩浩的爸爸妈妈却依然没来。外婆好心把他送到门卫室，那孩子却一扭头抱着她的大腿哭说道：“奶奶你别不要我你别不要我。”她奶奶心一软，就领着那孩子回家了。
　　
　　“真是没爸没妈的孩子？”我好奇的问，看着在一旁草地上独自玩耍的浩浩，心中有诸多个疑惑。
　　
　　唐小婉说：“真没有。”
　　
　　“可你们这样私下收养一个孩子是违法的。”我又说，唐小婉笑说：“呵，没事，民政局都发给证了。”
　　
　　“那也应该送到孤儿院啊！”我肯定的说，唐小婉解释，原来浩浩被送进孤儿院过，只是这孩子谁也不亲，就粘她外婆，有一次趁人不注意，他还从里面偷溜了出来。说也奇怪，这孩子竟然哪也没去，鬼事神差的在她外婆买菜的市场里等了两天。
　　
　　“这不后来没办法，民政局就给外婆办理了临时收养证明，等到寻到他爸爸妈妈的时候再送回去。”唐小婉向我讲述说，其实她外婆也舍不得这孩子，她觉得他和她有缘，再有她外婆一直一个人过，现在有个孩子也可以相互陪伴。
　　
　　我笑着说：“浩浩好像挺粘你。”唐小婉一笑：“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我爸搬来之后他便老爱粘着我。”
　　
　　“浩浩也挺聪明，感觉不像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我又说，唐小婉也觉着。
　　
　　我去参加面试的这天正逢杨春丽提车，她提了一款奥迪A4，红色的定制款，全新流线型设计，瞧着挺漂亮。她打电话跟我说，我正在面试大厅外候场，肖文燕也在，就坐在我的身旁。我和她说了一些话，我问她：“你要是这次考上了还去读研究生吗？”她觉着好笑，因为二者并不矛盾。我只是在意她的事情，所以出于关心的问了一句。我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上了研究生……就不会留在三河县了吧。”她是这样想，回答的却很模糊，若有所思的说着：“也许吧。”面试的这天，她穿的很漂亮，刻意的束起长发，一件针织的红毛衫连着下身的黑短裙，领口是白色的，十分精致的向上翻折着，因为入秋，裸露的腿上穿了一条半截的印花长筒袜，只露出一截干净白皙的大腿，鞋是平低的白球鞋，鞋上有她名字的Log，文燕的开头字母。我仔细瞧她，她的鼻子小巧嘴唇单薄，眼睛不大不小睫毛挺长，她和其他女孩不同，没有文眉眼线，也不涂胭脂口红，一切是最自然真实的美。肖文燕望着对面墙壁的板报安静的发呆，我看着她，忍不住喉结上下起伏几番。真的！她的美像极了刘亦菲，不食人间烟火，洁净干纯，只是她很少开口笑，仿佛有很多心事。我俩各自注意着眼里的事物，我大概感觉自己有点手心出汗，不知是源于她还是因为面试的紧张。
　　
　　“下一个，陈中石。”门口有人报着我的名字，出来一个考生，刚面试完，脸上写满了忐忑。
　　
　　我趁机向他打听了一下，凑他耳边小声问道：“兄弟，面试都考什么了？”他抓着脑袋，一脸茫然道：“真对不住，忘了。”我想这啥子人，说说又何妨，刚想开口说他小气，把门的人便冲我喊道：“陈中石，到你了，快进去啊。”我朝他挥了下手，应道：“来了。”然后回身和肖文燕打了声招呼，肖文燕笑着鼓励我道：“呵，加油。”别提，她的这声鼓励真好，可比李向前那小子给我私下透露的小道消息要强，瞬间让人神清气爽，心情也没先前那般紧张了。一天前，李向前打来电话说，让我多读一点实事政治，我想明天就考试了，这世上发生的事我一天也了解不完啊。
　　
　　“其实你的面试啊和我当兵入伍部队首长问话还有入党宣誓差不多，就是要高觉悟的了解国家精神，信守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他在电话里一本正经的说。
　　
　　我不知是感谢还是想骂他道：“你说的轻松，我这一天时间又读政治又搞思想的来得及吗。”
　　
　　他一笑，像是经历过大事的说道：“嘿，你咱这么笨呢，不管问你什么你都往好处说便是了。”末了他诡笑着补充：“嘿，千万别把我们中学套搬出来就好。”
　　
　　说起中学，我们算不得一个高尚的读书人。班主任老孙给我们惯以团号四害，自然有他的道理，起因是我们会一天到晚的给他制造祸端。学校粪坑的下水道堵了，内池塞满了粪，原来有人用砖头堵住了化粪池的入口，学校派人调查，有人举报说，看见我和沈大桥拎了两大黑塑料袋的玩意进了厕所里，目测拎它的姿势和重量应该是砖头和沙石之类的东西，这与厕所里的物证吻合，学校里通报批评，班主任老孙跟着遭殃，我们班树了典型。
　　
　　老孙问我们原因，没别的，就是觉得文津二中的厕所太落旧，至今还是一条如同战壕的长沟壑连着一端储水槽式的冲水结构，简称一锅端式冲水马桶。讨厌的是，往往你正拉着屎，却听身后“扑哒”一声巨浪来袭，槽满开闸，头顶上的水柱仿若瀑布般倾泻而下，那卷起的屎粪能有半米多高，你屎还没拉完来，刚想提裤子走人，却还是撵不过被溅上一屁股盘子的污秽。老孙罚我们去通厕所，这可是一个巨大工程，弄不好就是“自毁前程”恰好这时一声巨响，文津二中的厕所真像我们期待的那样在一个爆炸声中倒了大半边墙，不一会学校领导来了，紧接着县里的120来了。原来一哥们躲在学校厕所后面的空地上抽烟，他蹲在化粪池的水泥盖上，水泥盖上有一个小缺口，也就那么巧他将抽剩的烟头弹进了缺口里，然后就是一声震天的巨响。那哥们没牺牲，倒是从此精神失常。
　　
　　沈大桥不解的说：“你说一根烟头就办成的事，我俩费那么大事干嘛。”
　　
　　我笑叹着说：“唉，可是生命也是无价的。”
　　
　　李向前和方有币相对于我和沈大桥胆小，他没我们能造次。他们干过最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是冒充我和沈大桥的笔记给代课的英语老师写了一封情书。代课的英语老师复姓欧阳，名花涟娜。念起来挺别扭，像是中西合璧。反正就这么一个人，三十出头，长的挺嫩，关键是人家会保养，让人意外一直未婚，当然不是她的眼光高，而是人家从小接受的西方教育，崇尚单身。拿李向前的话说，她属于冰清玉洁一类，西方叫做蒙娜丽莎。
　　
　　欧阳。花涟娜来顶替我们班原来的男英语老师，男英语老师外出游玩摔断了腿，在家休养两月。欧阳。花涟娜不是文津二中的教职，她是一家成人夜校的英语老师，据说是我们学校某领导的表妹。
　　
　　欧阳·花涟娜来我们班顶替，工资开的是一般老师的两倍。她的价钱挺高，原因是她和那领导关系不一般，有人背后议论着说或许欧阳·花涟娜和那领导有私情。
　　
　　李向前决定要调戏欧阳·花涟娜一番，反正她在学校不长久。他和方有币商量，模仿我和沈大桥的笔记写一份匿名的情书，要求露骨的。
　　
　　情书大概是这样写的：亲爱的花涟娜老师，自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深深的爱上了你，每日每夜无法忘记你，脑海里全都是你，就连吃饭睡觉想的都是你。你就像那雪山上的圣莲，冰清玉洁，高不可及，又像是园野池塘里的夏荷，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你是西方的蒙娜丽莎，睡梦中的微笑，神秘而又沁人心田。你是莫奈手中的一幅画，抽象而又不可捉摸。
　　
　　你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甜，那么的让人魂不守舍。我的心儿像是一匹野马，为你缰狂，也是一朵历经寒冬的花苞为你突然绽放，更或许是一个看破红尘的比丘尼，因为你的出现让我重燃了对世间爱的火焰。我要为你疯，为你狂，为你痴妄，做一个永远守护在你身边的那轮朝阳。
　　
　　也许是他们觉得写给英语老师的情书应该加上几句英语会更为适合，结尾他们用英文写道：“ILoveYouForeverandILoveYouFordead。”
　　
　　信交上去了，欧阳·花涟娜没进教室前放在了讲桌上，封面上用红笔画了个丘比特爱心之箭的图案，并写着花涟娜亲启几个字。欧阳·花涟娜一如既往的穿着一身偏北欧的服饰，头发还是那种洒脱的卷。
　　
　　她不近视却习惯戴着一副金丝边玻璃片的眼镜，这样更加符合她英语老师的气质，只是李向前瞧出了那么一点点的闷情味。
　　
　　我问沈大桥道：“这俩货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沈大桥摇摇脑袋道：“谁知道呢！”
　　
　　杨春丽像是一本全知道：“送情书呢。”
　　
　　花涟娜进门，见着桌子的情书先是很开心的一笑，而后放下手中的课本拆开来道：“同学们，下面我们来读一读这封放在讲桌上写给我的情书好吗。”
　　
　　我和沈大桥傻愣，没想到接受过西方教育的女人竟然如此开放。花涟娜很用心的读着，台下的同学笑成一片，只是我听来这封情书仿佛那么熟悉，这会还是沈大桥提醒我道：“你觉不觉得这封情书像是我俩初三那年写给刘雪梅的？”
　　
　　“对啊！”我说，“这不就是咱俩初三那年毕业写给刘雪梅的嘛！怎么被这俩货用上了？”
　　
　　初三那年毕业，我和沈大桥双双考上了文津二中，算是留校。其实沈大桥不能算真考上，他有政策加分，第一是他家是三保户，其次他是抗美援朝烈士的子孙，两项一合计至少给他加了三十分。他爷爷沈孝近说，他这是享了他大爷沈孝远的福份。刘雪梅是我们班的班长，初中毕业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三河一中，后来高中毕业又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清华。我和沈大桥一起追她，不分彼此，连那份蹩脚的情书也是我和他一起写的，但刘雪梅根本没把我俩当回事，源于她骨子里长满了傲气。后来此事不了了之，只是多年后不经意间在一则新闻里见到了她。
　　
　　欧阳。花涟娜读完了情书，一如往常的继续上课，李向前和方有币满心失望，倒是我和沈大桥感到一丝失落，原因简单，至少说明我们这封一年前的情书太过幼稚，没啥子杀伤力。但猫在窗外常搞偷袭的班主任老孙好奇，他发现现在的学生太放肆，竟然没有丝毫道德底线，敢对自己老师动起了歪心思，他决心将这份匿名的情书查个水落石出。事情后来，一对笔记，顺理成章的揪出了我和沈大桥，我俩百口难辨，因为老孙这人与我父亲一样迂腐，爱认死理。奇怪的是，花涟娜打那后对我和沈大桥出奇的好，经常有事没事站到我俩身边弯身指点，英语课代表杨春丽不知是嫉妒还是吃醋，总在嘴里念叨着：“唉，这常老师的腿什么时候好啊！”李向前趁机叹一声气说：“唉，你说要是常老师一跤摔死了该多好啊！”说实话，那时的我们都太青涩也过于单纯。
　　
　　我走进面试的大厅，一排摆成弧形的桌子前，坐满了十七八个的面试官。他们是从各个单位抽调来的干部领导，个个端正危坐一脸严肃的，似乎审一个死刑犯般把人逼到墙根。墙根上有一张木椅，中间有人说道：“那个考生请坐好，马上开始答题。”我以为紧接着会像香港警匪电影里演的一样，从对面射来一束强烈的灯光按在我脸上，愣神间一人递上来一张纸条说：“考生请记住五分钟看完十分钟答题。”
　　
　　纸条上一共五题，第一题问着：“你为什么选择老师这份职业？”
　　
　　这个简单，我答道：“因为光荣！”
　　
　　第二道：“你的社会观价值观人生观是什么？”
　　
　　我答道：“顺其自然不骄不躁。”
　　
　　我答这题的时候突然有人“呜呜”一笑，我一抬头，注意到了桌子斜中坐了一个谢顶油腻的中年男人，他冲我调侃道：“请考生认真答题，不要惜字如金。”
　　
　　这人不是别人，便是文津二中的校长黄书郞。黄书郞混在面试官里我一点也不奇怪，早先父亲就和我说过，面试官里可能会有他的身影。况且李向前说了，这是三河县第一次实行的人事编制考试制度，各方面要求比较严格，面试官都会从各部门里抽调行业精英，这包括教育部门，行政部门，医卫部门及公检法等部门。
　　
　　第三题开始，正如李向前说的时事政治，一人问道：“你对钓鱼岛中日争端有什么看法？”
　　
　　我略略思考，能有什么看法，正如大家所说钓鱼岛自古以来都是中国的领土，中国领土圣神而不可侵犯，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也许是我想回答的更有特解，让考官们觉得我对于这个问题有切身深入的思考，我一声咳嗽挺起胸膛的回答道：“小鬼子自古以来都是中华民族最可恨的大敌，从我爷爷那辈参加八路打鬼子开始，我们家族血液里就流淌着打小鬼子保卫祖国的情节，我也就是生不逢时，要是我出生在我爷爷那辈，我定会将那可恨的小日本鬼子杀个片甲不留，把他们赶出中国，赶出钓鱼……”
　　
　　话还没说完，有人敲着桌子道：“这位考生，你是不是有点跑题了，我们问的是你对钓鱼岛的问题有什么自己的看法，你这答非所问啊。”
　　
　　我一脸无辜道：“我没跑题啊，钓鱼岛问题就是小鬼子问题，只有把小鬼子赶出中国的每一寸土地才是硬道理啊。”
　　
　　一帮人摇着脑袋，黄书郞憋笑的咳嗽道：“嗯，那个下一题。”
　　
　　下一题是老百姓最关心的问题，对于房价持续上涨你有什么看法。
　　
　　我心里想说，没看法，有啥看法，反正我一直住着筒子楼。嘴上却答着：“市场讲究宏观调控和微观调控，房价的持续上涨既是宏观调控也是微观调控，你说要是人人都买的起房住的上房，变成一件很轻松的事情，那这个社会的人们不就没有努力拼搏的动力了，但房价的持续上涨会。。。。。。”话还没说完，旁边有人提醒道：“那个行了，时间不多，赶快答下一题。”
　　
　　最后一题，有意思，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一个摔倒的老人你扶还是不扶，扶有可能他会讹上你，不扶又不符合社会主义道德建设中的助人为乐的风尚。
　　
　　我想都没想的答道：“扶，当然得扶了，不扶我成什么了。”
　　
　　考官继续问道：“那他万一讹上你怎么办？”
　　
　　我答说：“不怕！”
　　
　　他又问：“为什么？”
　　
　　我说：“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