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拨云见日

　　人啊，有时候就是爱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多数情况下，心病尚需心药医，所以病就有了虚实之分。其实所谓“虚病”，只不过是心理暗示在起作用。
　　暗示效应是指在无对抗的条件下，用含蓄、抽象诱导的间接方法对人们的心理和行为产生影响，从而诱导人们按照一定的方式去行动或接受一定的意见，使其思想、行为与暗示者期望的目标相符合。一般说来，儿童比成人更容易接受暗示。管理中常用的是语言暗示，如班主任在集体场合对好的行为进行表扬，就是对其他同学起到暗示作用。也可以使用手势、眼色、击桌、停顿、提高音量或放低音量等等。有经验的班主任还常常针对学生的某一缺点和错误，选择适当的电影、电视、文学作品等同学生边看边议论，或给学生讲一些有针对性的故事，都能产生较好的效果。所以说暗示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孩子马上就出百天了，民间说法，孩子和大人都可以出门接触外面的事物了。
　　白露在家里闷了将近三个月，养的白白胖胖的，所有原的衣服已经很不合身了。瞅瞅已经是初冬了，院子里的香椿树已经掉光了树叶子，只剩下干枯的枝干，木刻画一般桀骜不驯地直刺苍穹。没有得抑郁了就不错了，女儿一天天长大，三翻六坐七爬，此话不虚，孩子不生病也不淘气，离开白露两小时也不怎么闹腾。婆婆说白露得锻炼锻炼自己和孩子，要不然再去上班的话，恐怕大人孩子都受不了。
　　婆婆总是有先见之明的，有一天饭桌上问张杰有了女儿好不好，张杰点头说，还行吧！又问白露，累不累？当然累了！婆婆只说，看看白露多好，还有个妹妹，张杰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有啥事都是自己扛着。告诉白露和张杰要一心，夫妻之间就如兄弟姐妹一般亲近。白露一边拨拉着米饭，一边心里想着，婆婆这是在催二胎。这个问题，张婷和苏茵都已经讨论过了，暂时不要二胎。因为学校里三十多岁的老师都在生二胎，大石城县城里计划生育还是很严厉的，只有头胎符合国家规定的残疾且必须在电视公示一周，才可以生育二胎。或者选择交二胎罚款，即社会抚养费，就可以生育二胎。但是生育二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可以做领导。也就是说如果生育二胎的话，白露和张杰这一辈子都是普通职工。白露无所谓，张杰在单位干的顺风顺水的，有些可惜。婆婆也是颇为犹豫，话里话外也是犹豫不决。
　　不过，他们倒是挺开明，最后总结，小两口自己决定，张杰说，那些都不是事儿，白露上班了，谁来带孩子？婆婆公公都还有四五年才可以退休，现在肯定带不了孩子。娘家里一大堆活儿，还有姥姥在家，看来只能雇保姆。好在白露的产假加上晚婚晚育假期，完全可以接的上寒假。谁带孩子和二胎的事情都暂时不用考虑。
　　这天，苏茵打来电话，说白露这段时间都没出过门，据说现在交了二胎罚款，可以排队生二胎。她给张婷打过电话，张婷刚刚生了儿子，告诉她说，一辈子就生一个就行了，她是从鬼门关回来了，产后大出血啊！所谓产后出大出血包括胎儿娩出后至胎盘娩出前，胎盘娩出至产后2小时以及产后2-24小时三个时期，一般都发生在前两期。产后出血是产妇重要死亡原因之一，在我国居首位。引起产后出血的原因是有很多的：第一、宫缩乏力，胎儿娩出以后，胎盘自宫壁剥离及排出，母体宫壁血窦开放致出血。在正常情况下，由于产后宫腔容积缩小、肌纤维收缩加强，使交织于肌纤维间的子宫壁血管被压迫，与此同时血窦关闭、出血停止。第二、软产道的裂伤，为产后出血的另外重要原因。子宫收缩力过强、产程进展过快、胎儿过大，往往可致胎儿尚未娩出时宫颈和阴道已有裂伤。第三、胎盘因素，胎盘因素引起的产后出血包括胎盘剥离不全、胎盘剥离后滞留、胎盘嵌顿、胎盘粘连、胎盘植入、胎盘和胎膜的残留。第四、凝血功能障碍，为产后出血较少见的原因，比如血液病，包括血小板减少症、白血病、再生障碍性贫血等等，一般都是在孕前就已经存在，为妊娠禁忌症。
　　苏茵在电话中为白露普及了产后大出血的常识，一边说一边叹息。：“现在她还在医院了，孩子只能喂奶粉，捡回一条命来已经不错了！我生孩子要剖腹产。”
　　“可是，剖腹产会有很多后遗症。你考虑好了吗？”
　　“我都想得不再想了，我的命重要，我还没有活够，我肚子里的宝宝还没有见过世面呢！”
　　顺产和剖腹产存在利与弊，但是通常情况下，如果孕妇符合顺产的标准，建议不要选择剖腹产，而是选择顺产。但是，如果孕妇不符合顺产的条件，比如胎儿胎位不正、胎儿偏大、血压偏高、血糖偏高，需要进行剖腹产。顺产的好处是生产恢复的比较快，而且产道对胎儿的压迫也对胎儿有一定的好处。但是，顺产也有不好的地方，非常疼痛，对于阴道的损伤也是比较大的。剖腹产的好处在于可以避免顺产过程中发生难产、大出血等情况，但是，剖腹产属于大手术，它会留下伤疤，而且过后会非常疼痛，对产妇也是一种考验。
　　苏茵干脆连剖腹产也给白露普及了一下。白露想起来了，她老公在大石城县医院上班，看来苏茵这段时间学习了不少的医学知识。讲起医学方面的事情头头是道。
　　
　　其实剖腹产是利弊并存的，这些也是白露她们后面才会明白的。若干年以后，那些接受过剖腹产的女人们除了腹部带有面目狰狞的伤疤以外，就是寒气，稍微有些阴天下雨就会腹部空寒，到那时那一种痛苦会一直相伴相随，甩都甩不掉的。而且患盆腔炎、癌等的几率比没有接受剖腹产的几率要大的多了。白露见过好几个同事，阴雨天抱着暖宝宝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白露曾经诧异地问她们，回答都是做剖腹产的后遗症，违背自然法则必然要接受惩罚。她们无奈地摇头叹息！还有孩子，少了产道挤压自然生产的过程，人生第一课和顺产婴儿已经有了很大区别，起跑线上已经有了差异。总之，还是选择顺产比较好的。但是苏茵是真的害怕了，她很坚决地要选择剖腹产，而且就在三天之后，之所以给白露打电话，也是想寻找一下心理安慰。于是，白露尽管一百个不愿意一百个理由劝说她，都是无法改变苏茵的。或许，如她所说，当下保命要紧，不过，她是可以顺产的。女人生孩子不经历撕心裂肺的痛苦哪里可以生产出来啊！
　　白露答应等她生孩子时去陪她，想想自己生孩子时带着一个团队去生。人们都是说，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自己当时只顾着忙孩子，早把那些痛苦的经历抛到九霄云外了。人有时候会选择性遗忘特别是遗忘一些痛苦的经历，然而一旦环境或者时机合适的话，记忆的闸门就会被打开，记忆就会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滔滔不绝。
　　三天之后，白露去看苏茵。她家也是小姑娘，只不过，孩子生出来特别干净饱满，也看不出和顺生的婴儿有什么区别。白露看过苏茵之后又去看了张婷，她恢复的比较好，说是再有一个星期就该出院了。
　　从医院回来，白露坐在自家床上发呆。
　　张杰用手在她眼前晃一晃，没有反应。
　　“怎么啦？”
　　“我心里不好受。”
　　“说出来。”
　　“你看，今年年初我们三个还说说闹闹的，现在，我们都在家里休产假。只一年时间，我们变化太快了！知不知道，差一点和张婷生离死别。”
　　“你啊，长不大。你小学、初中的老师同学，还记得几个？人，本来就是聚聚散散，天底下哪里有不散的宴席？”
　　说的也是，小学初中的同学自己都快忘的差不多了。燕子的孩子都七八岁了吧！还记得给她家看月子，眨眼间就是自己女儿降生、看月子、百日宴。好像有了孩子之后，话题永远是孩子，至于其他的，没时间也没有心思去管。
　　是的，人生就是一地鸡毛，琐碎不堪。
　　有些事情，真的在当下想不开，白露就记在日记里，心里就好受多了。日记如同心理医生一般一直陪伴在左右，多年之后，再一次翻看还是有那么多的东西值得回忆和怀念的。
　　生活中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就多一些拨云见日的情怀吧！
　　于是，日子也如香椿树的树叶子一般窸窸窣窣地掉落了下来，再回首往事的时候，就没有了那一种琐碎和不快，有的只是捡拾和回忆的欣喜。一个人，最难过的时候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那么，又何必去为难自己呢？
　　去外面转转，最好是给自己买一件棉衣。白露很少逛街，第一是没有时间，第二是不喜欢。她向来就是想着买什么直奔目标，一般买上东西立马走人。结婚时买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在家时穿的都是姥姥做的碎花对襟棉袄，又轻又薄还暖和。张杰说，怎么看她怎么像村姑。本来就是村姑吗！看看天，马上就要入冬了，张杰家里人都穿上“羽绒服”。这羽绒服，据说里面的填充物是鸭绒，穿起来论轻暖，一点儿都不输棉袄，还很漂亮关键是能水洗。张杰想着白露得有一件能出门的像样的衣服，白露无所谓，反正带着孩子，身材早已经走形，什么衣服都无所谓。张杰说这样子不行，押着她去商场。
　　白露结婚前几年，大概是1995至1998年间，羽绒服市场主要品牌是：波司登、美尔姿和鸭鸭。这三个品牌以较大的优势占据着市场的前三位，相互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百姓的需求极大刺激了生产方的生产。所谓羽绒服内充羽绒填料的上衣，外形庞大圆润。羽绒服一般鸭绒量占一半以上，同时可以混杂一些细小的羽毛，将鸭绒清洗干净，经高温消毒，之后填充在衣服中就是羽绒服了。羽绒服保暖性最好，多为寒冷地区的人们穿着，也为极地考察人员所常用。但是就在上一世纪九十年代末，在大石城，谁若是拥有一件羽绒服，那可是有钱人身份的标志。
　　白露不喜欢显摆，向来素朴，她唯一喜欢的就是读书记日记。张杰打趣她，标准典型的书呆子。白露从心里喜欢姥姥做的对襟花棉袄，娘做的棉猴。那年读初二时，全班都穿着风雪衣。姥姥奶奶和娘她们做的棉猴永远地退出历史的舞台。那一种颜色鲜艳轻薄保暖可以水洗的棉服，在大石城县城立即充斥大街小巷。于是，本来是灰黑蓝色的冬天变得五彩缤纷异彩纷呈了。白露忽然发现自己和孩子共处的三月时间里已经和外界严重脱节了，因为到了大街上商场里，到处都是羽绒服，比风雪衣更贵更鲜艳更保暖的一种棉衣，几乎男女老少都在穿。哦，不是张杰在嫌弃自己，真是自己被时代淘汰了，看来一个人脱离社会久了，就会闭锁落后。
　　
　　商场里的羽绒服各式各样，白露只喜欢黑色的，张杰反复劝说，白露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买了一件粉色的羽绒服。的确，比黑色好看，但是略微显人胖。张杰说，女人还是有肉丰满一些的好，别太瘦了，瘦了让人觉得你不健康，一阵子风就会吹走似的。一样的话，到他嘴里说出来就特别有意思。不知道女儿长大了会不会随她爹这一点儿，白露知道自己不擅长口语表达，所以这一块儿是短板。原来生活中两个人是可以互补的，当初找到张杰或许就是因为他会说话的原因吸引了白露，人和人走到一起都是缘分，任谁都阻挡不了缘分的步伐。只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缘因情起！问世间情为何物？
　　问世间情为何物？情到深处，物为情，情为物。花溅泪，鸟惊心。杜甫饱尝流离之苦，纵然有大庇天下寒士的雄心壮志，也难以忘怀花鸟山水。“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国破，家安在？有国有家，才会有情有感。绿肥，红瘦。李清照眼中海棠花儿如人一般。花态柳情，山容水意。一代词人以细腻的观察，温婉的情意，书写出一曲曲令人荡气回肠的佳词美句。知否，知否？有情有意，情到深处意更浓，花解人，鸟懂语。山一程，水一程。纳兰容若的《长相思》中“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国无此声”。连风雪声也能搅碎思乡之梦，可见思乡之情，情深深，意切切。情到深处，梦有情，情有梦。问世间情为何物？问世间情归何处？原来有了家以后才知道情为何物？原来以为随便找一个人结婚了就算是一辈子，原来以为心已冷不会再爱一个人，后来才知道所谓“情深深”只在日久天长，日久生情不是没有道理的。
　　中国女人，或者叫作有点知识的女人依然摆脱不了数千年的传统思想，谁？在兜兜转转中都不会摆脱生命的轮回，都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于是在芳华岁月中每一个平凡的人都在演绎着属于自己的神话故事，每一个人都是生命的传奇。每一个平凡的人应该好好地生活，完成自己生命历程。等到自己有了儿女，父母头发白了之后，白露才知道，人不应该活的太自私，人还应该活得更精彩，享受权利承担责任，扶老携幼。这不是政治书上大笔书写，更是自己亲身经历亲身体验。于是，在滚滚红尘冥冥世间，生活瞬间就有了意义有了光泽。抬头往往窗外，北方的天空多数是灰黄的，瓷色一般，一轮太阳就像鸭蛋黄一般挂在天空中，那一种色调浅淡安然。屋子里因为有暖气，各种花草依然葳蕤如春。二楼因为多了小孩子的啼哭和欢笑，更多了许多生气。
　　孩子在茁壮成长，胖胖的小手肉乎乎的，把指甲挤到一个坑坑里了。小脸粉红色的，孩子的皮肤极其细腻滑润，一切都在昭示着新生命的开始，新生活的展开。尽管冬日的太阳不是那么有力度，隔着玻璃窗子过了的阳光依旧温暖，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将逝去，往事如烟，都会随风飘逝的，只是一些人和事，在拨开云雾之后，还是会感受到温暖的。